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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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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四十一回 野渡风波恶[/b]


  虚竹醒来,窗外日头已高高在挂,见身旁熟睡的尤三姐泪渍未干,在她身上
摩挲几下,揉着肌肤细看她臂膀,那朱砂的痕迹一丝也没有了,颈脯上却多了几
块朱色吻痕。

  双儿听见虚竹有了动静,送来洗嗽用的热水,瞧一眼床上的尤三姐,红了脸
不敢再看。虚竹见她神色疲倦,眼睛发肿,问道:「昨晚没睡好么?」双儿的脸
红成了苹果,慌张摇头,心里埋怨:「鬼哭狼嚎的,叫人怎睡得安稳?好好的人
怎叫出那动静来,叫人听了直做噩梦。」想到噩梦,双儿不由一呆,昨夜躲不开
隔壁动静,直到困倦极了,却又梦见一条可怖大蛇追来,她东躲西藏,怎么也逃
不掉,早上醒来仍心有余悸,待挪身下床,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发现底下粘津津
的异样潮湿,但并不像是出汗哩。

  虚竹吃过饭,换上一身便衣,带着书童打扮的双儿到了应天府官衙,再问起
孟琏一案。贾知府道:「大人监审,终真相大白,柳湘莲上午已经释放。」虚竹
遮遮掩掩笑道:「这个么……咳!孟琏那厮灌多了酒,一时发了兽性。若认真说
起来,人是好人,酒也是好酒,但好人喝了好酒,便成了混蛋王八羔子。」贾知
府听了一怔,暗下狐疑,试探道:「大人说的极是,孟家不是普通人家,出了这
事应属意外,而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如将他取保候审,待禀明大理寺,再请
准处置。」虚竹舒了口气,笑道:「这些我不懂,大人说可,自然就可。」贾知
府想他必收了孟家好处,会意地陪他一笑,心道:「他不插手便好处理,我敷衍
报上去,也就糊涂了结了。」

  自双儿一进来,贾知府便惊异其眉目轮廓异于常人,瞧其面白唇红,虽用方
巾包着头,但鼓鼓囊囊的一望而知是长发,还有几缕青丝从颈后露出来。待孟琏
一事说毕,贾知府笑道:「大人,下官听闻西方大食国再往西去,俱是无边无际
的汪泽,海水分外碧蓝,天空也同样碧蓝,所以那里女子的眼睛也是蓝色,并且
毛发五彩斑斓,宛如神女仙姑。下官没有亲眼见到,但曾有做海上生意的朋友送
给下官一件礼物,说是那里的女子都喜欢的。」贾知府说到这里,注目瞧瞧虚竹
身后的双儿,笑道:「下官回头叫人送去,请大人不弃笑纳。」

  虚竹听了心里清楚,回头叫双儿说了一声谢,接着随意问了一句:「皇上亲
政以后,应天府地面还安静吧。」不料贾知府吃惊道:「大人也听说了?城内近
日有些不大对头。」虚竹惊问:「怎么不对头?」贾知府道:「先来了几个行止
怪异的江湖人物,然后好像事先约好似得,陆陆续续来了好几百人,下官已下令
加强了巡戒。」贾知府边说边留意虚竹的神色,见他先是十分紧张,听后却微微
一笑,原来虚竹只怕是李秋水和李梦如,听闻人数众多,那自然不是她们了,笑
道:「应天府向来繁华,美貌女子又多,来些江湖草莽自是平常,不是过分胡闹
也罢。」虚竹说完想了想,又郑重道:「若有奇特女子或美丽道姑来此,请大人
及时告知,此事马虎不得,拜托大人了。」贾知府听了疑惑,哪知其意,只以为
他好色,心里暗骂:「你明目张胆污养了十几个出家人还不够,当本官是伺候你
的大茶壶吗?」口中却道:「奇特女子没听说,奇特男子倒来了一个,下官已派
人紧紧盯住。」虚竹又是一惊:「可知此人是谁?」贾知府回道:「此人乃是大
理皇亲,名叫段誉。不管他来意如何,总不能叫他在此生出什么乱子。」虚竹愣
了一愣,放下茶杯,急切询问段誉所在,得知段誉此刻正在城内的玉仙楼,当即
向贾知府告辞,不觉喜形于色,他虽视现下的大理皇族为乱臣贼子,但对段誉大
有好感,尤其珍视与段誉、乔峰的结拜之情,经历一些事情后,深觉在世上男子
之中只有乔峰和段誉对他至真至诚。

  段誉果然在玉仙楼,见了虚竹也十分欢喜。二人添了酒菜,边吃边谈。虚竹
说自己正为皇上办事。段誉不问其详,有些坐立不安,神不守舍,时不时望一望
窗外。原来他听闻石语嫣随同慕容复正向应天府而来,便早早赶来等候,只希冀
远远瞧上一眼。虚竹听段誉一说,对他此番痴心不以为然,心想:「我那小师妹
自是俏丽非常,但绝非你说的什么天下无双,在我看来,她不及可卿娇艳,也不
及双儿乖巧,不过她说话声音倒是动听之至,就像她的狐狸精义母一样。」想到
了叶丽丝,虚竹不由吃惊,又想到:「莫非小师妹把此事告诉了慕容复?这可十
分不妙!慕容复来此不会是为了寻仇吧?」

  「来了,他们来了。」段誉突然一叫,把虚竹吓了一跳,跟着段誉从窗户探
出头,见街道一头远远走来四人。前面一人身材修长,玉树临风,他身旁一个美
貌少女,丽色如玉,正是慕容复和石语嫣。这二人带着两名护卫步履匆匆,似要
焦急赶去什么地方。段誉盯着石语嫣从楼下走过,慌慌张张就要跳下去,虚竹忙
把他拉住,劝道:「不忙,不忙,慕容公子见了二哥不一定会高兴,石姑娘若见
慕容公子不高兴,她多半也会不高兴,如此二哥岂不唐突了佳人?」段誉听得茫
然失措,急得团团转。虚竹便邀他去水月洞天,笑道:「小弟那里的女子虽不及
语嫣姑娘美貌,但风情却有的是,个个都能摸出水来。」段誉哪里肯从,只是执
意要跟着石语嫣。虚竹无奈道:「也好,小弟送送二哥。」

  虚竹带着双儿陪同段誉,远远跟着慕容复一行,一直出了城,见他们转过一
个山头便不见了,走过去见乱草中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山洞,向里望去,黑黢黢的
不知有多深远。虚竹和段誉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慕容复风尘仆仆而来,却是来
钻一个山洞,三人又吃惊又好奇,摸索着钻进洞去,越走越深,拐了个弯,黑暗
中突然出现一盏灯火,闪闪烁烁,仿佛相隔甚遥。

  虚竹低声道:「这灯可有点儿邪门。」

  段誉接声道:「不错,你们瞧,这是盏绿灯。」

  虚竹凝目望去,果见那灯火发出绿油油的光芒,不同寻常灯火的暗红或昏黄。

  双儿想起了昨晚的玉香楼,不觉紧紧拉住了虚竹。

  三人刚刚停住,突然之间,四下里哈哈、嘿嘿、呵呵、哼哼笑声大作,四面
八方都有人加入大笑,有的便在近处,有的却似在很远之外。左首高处有个声音
飘了过来:「来者何方高人,敢到万仙大会捣乱?当真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
岛岛主,都不放在眼内吗?」此人言毕,东南角上升起了一盏黄灯,跟着西首和
西北角上各有红灯升起。霎时之间,山洞里四面八方都有灯火升起。三人这才看
清楚,所处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大山洞,密麻麻的数百人把他们围在了中央,这些
人中,有男有女,服饰多数奇形怪状,手中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虚竹见对方声
势如此浩大,又想到那人说什么「万仙大会」,心里惊呼:「糟糕之至,一下闯
进匪窝了。」段誉却在人群中看到了石语嫣,当即不管不顾飞赶过去,他踏着凌
波微步,脚下轻灵之极,有人呼叱着拦阻,给他东一拐,西一闪,忽一下抢到了
石语嫣面前,惊喜大叫:「你莫怕,我来救你。」

  石语嫣面色一红,忸怩道:「不……不用……没人欺负我。」

  段誉登时楞住,这才发觉,慕容复等人都神态自若地与那些人站在一起。

  慕容复笑了笑,向四周大声道:「这位段公子是大理皇室嫡系,一阳指与六
脉神剑功夫天下无双,在下对他好生相敬。那二位么……乃天山派的……」慕容
复一时想不起虚竹的名字,便含糊不说了,转向段誉道:「兄弟,过来,我介绍
位朋友与你认识。」虚竹见了心情大爽,满脸喜色地瞧瞧石语嫣,知道她定然没
有将自己的事说出去,否则慕容复绝不会忘记自己,此刻觉得这个小师妹确如段
誉所想,当真是天下无双。

  段誉随慕容复到了一块巨石旁,虚竹和双儿走过来站在他们身后,见巨石上
立着一个黑须道人,神情潇洒,灯火照耀下约莫五十来岁年纪。慕容复向道人拱
手说道:「阁下便是名闻四海的不平道长吗?久闻大名,当真如雷贯耳,幸会,
幸会。」那道人道:「岂敢,岂敢!」说着纵身跃下,微微笑道:「方才不知段
公子是慕容兄的朋友,得罪之处莫怪!」段誉听了连连摆手,却不顾说话,眼光
一次又一次瞄向石语嫣。慕容复佯作不知,此时只能忍下对段誉的厌恶,向不平
道人笑道:「道长约小弟何事?但请吩咐!」不平道人肃然道:「慕容公子侠名
播于天下,我请公子出头为众洞主和岛主们主持一个公道,他们这一生都受尽了
缥缈峰灵鹫宫天山童姥……」他这「天山童姥」四字一出口,四周群豪都不自禁
的「哦」了一声,显得甚是激动,有的惊惧,有的愤怒,更有人退了几步,身子
发抖,直是怕得厉害。不平道人捋了捋黑须,缓缓向人群道:「乌老大,还是你
们自己说吧。」

  一个大汉从人群中走出,到慕容复跟前深深一揖,道:「慕容公子和不平道
长等诸位此刻已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列位见笑。我们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
岛岛主,有的僻居荒山,有的雄霸海岛,看似自由自在逍遥之极,其实个个都受
天山童姥的约束。她往我们身上种下了生死符,每年给我们一次解药,如若不能
及时服下解药,我们便有如坠入阿鼻地狱,种种痛楚,难以述尽。」乌老大说到
此处,语声凄惨,四周众人都纷纷切齿咒骂。一个僧人叫道:「你们看!」伸手
解开身上僧袍。众人见他颈边琵琶骨中穿了一条细长铁链,铁链通将下去,又穿
过他的腕骨,手腕一动,便带动铁链,其疼痛可想而知。

  慕容复忍不住叫道:「岂有此理?这个天山童姥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横行
霸道,简直欺人太甚!」乌老大叹息道:「慕容公子此言甚是。这天山童姥欺压
我等,简直将我们虐待得连猪狗也不如。」虚竹此时大为奇怪,心想这些人已经
足够凶神恶煞了,世上居然还有比他们更凶恶之人!慕容复瞧瞧周围,心里也存
了与虚竹一样的疑惑,问道:「各位为人所制,难以反抗,是否这天山童姥武功
绝顶高强?」乌老大再叹一声,回道:「老贼婆的武功当然厉害。只是到底如何
高明,却是谁也不知。她居住于天山缥缈峰,我们每次去供奉珍珠宝贝,个个给
黑布蒙住了眼,闻声而不见物,我们归属老贼婆治下,少则一二十年,多则三四
十年,谁也没见过她面,我们受了生死符的胁迫,谁也不敢多问。」

  石语嫣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你说的生死符,到底是什么东西?」

  乌老大瞧瞧石语嫣,见她只是娇弱女子,不愿与她多说,含糊道:「此东西
说来话长,一时也不能解释明白。总而言之,老贼婆掌管生死符,随时可制我们
死命,众兄弟今日在此聚会,便是商量怎么一起抢回生死符。」说到这里,转头
向众人大叫:「咱们要翻身脱离苦海,只有鼓起勇气,拚命干上一场。大伙儿说
好不好?」众愤顿时激昂,纷纷大叫:「好,与那贼婆拼了吧……」虚竹这时觉
得「生死符」三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双
儿手心,小声道:「咱们莫趟混水,一会儿看准机会溜。」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咦!上面什么东西?」

  洞内的嘈杂声弱了下去,须臾间寂静无声,众人皆屏息抬头,见一个痰盂大
小的圆物在洞顶上方一圈一圈地悬空转着,挡得四角灯光忽明忽暗。太平道人纵
身跃上,用长剑将那圆物挑落地上,那物血肉模糊,竟是一颗首级。

  乌老大颤声道:「这是区岛主……」

  一时之间,众人谁也想不出这区岛主何以突然送了命,心里都隐隐生出一个
恐怖念头:「莫非天山童姥到了?」


           [b]第四十二回 铮铮琴音休[/b]


  铮得一声,一个清脆之音响起,呼啦啦,激荡起一股迅疾怪风,众人手中的
火把、灯笼渐次俱都熄灭,只余石壁上的几盏灯火,洞中登时变得昏暗,接着一
个声音飘飘忽忽在洞内回荡:「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妖魔鬼怪,但敢在这里冒犯
姥姥天威!」这声音忽高忽低,若断若续,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一惊
之后,一个白衣女子已舒雅坐在了巨石上。扑通通……,几百人中有多半人跪伏
在地,哀求道:「姥姥饶命!」剩下的少半人也断断续续跪了下去。最后洞中只
有不平道人以及慕容复、虚竹等人立着,定睛瞧那女子,心都突突直跳,见那女
子一身素白,面上也遮着白纱,瞧不出面貌年龄,只有声音听来很是老成。随着
她双臂微微一动,响起一声金属般的声音,原来她双袖之下抚着一张琴。琴音清
脆悦耳,但到了耳后却如风声呼啸而去。闻者血液皆为之一顿,似被什么东西穿
身而过,令人说不出的难受。

  不平道人上前一步,大声叫道:「来者天山童姥吗?」

  「对付你们这些小妖小鬼,何用劳动她老人家?」

  众人听这女子自称不是天山童姥,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乌老大等纷纷站起。

  不平道人怒道:「一个小小女子也敢目中无人,就是那老贼婆在此,我不平
道人也要替人不平。」说完看看身旁的慕容复。二人相视一点头,同时飞身向那
女子扑去。不平道人话说得凶横,其实却十分谨慎,否则以他的身份,绝不会轻
易与人联手对敌。但二人甫一起势,琴声便即响起,起初几声,平顺如水,接着
突然急促。女子端坐在巨石之上,白袖不住向外轻拂,如观音泼洒甘露,姿态优
雅之极,而不平道人和慕容复却缓滞在空中,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似乎在和一
个虚无之物搏斗。一个剑气纵横,一个掌风激荡,二人慢慢逼近了巨石,琴声也
汇成了一片,白衣女子长袖如云,双手如电,然而婉约的曲调却丝毫不乱。

  双儿情不自禁赞了一句:「这曲子也真是好听!」琴声却突然止住,白衣女
子左手按住琴身,右手捏住三根琴弦向后拉去。此时,慕容复和不平道人的双足
堪勘就要落到石上。白衣女子手指一松,琴弦怦然作响,余音未了,只见不平道
人大叫一声,在空中一个倒翻退了回来,扑通坐倒在地。慕容复双掌一推,身子
嗖嗖回旋,退回原处后立即打坐调理气息。

  众人皆大惊失色,听来如此优美的琴声,却同时打败了二大高手。慕容复面
色惨白,心里既惊悸又悲愤,这实是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败,自己和人联手
都被打退,以后颜面何在?恨声惨道:「敢问阁下大名,灵鹫宫武艺高强,在下
甘败下风。」不平道人在旁哼道:「天魔琴……」他此刻弓身紧抚胸口,显然受
伤颇重,却奋力挺起胸膛,忍痛一声嘶叫:「天魔琴!」

  洞中一片惊呼,石语嫣惊疑道:「道长,你说这是传说中的天魔琴?」

  不平道人那声大叫之后,喷出一口血来,正低头苦忍,一时说不出话。

  段誉惊奇问石语嫣道:「天魔琴是什么?」

  石语嫣瞧向那白衣女子,惊异道:「传说在皇帝与蚩尤争斗之时,天降极其
凶狠的大魔头,雌雄一体,号称天地双魔,一使天魔琴,一使地魔箫,卷起腥风
血雨,杀人无数,后被九天玄女降服,并在其间隐藏了天地合一的大秘密。我原
以为这只是传说而已,不料确有此琴。」

  虚竹自看清了白衣女子那形状古怪的琴,便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时听到
石语嫣的话,突记起那本龙吟凤鸣的琴谱,琴谱最后一页上画了一琴一箫,那琴
的样子正是白衣女子手中的琴,吃惊想到:「如果这琴是天魔琴,那么那个玉箫
多半就是什么地魔箫,我送给香菱后,见她胡乱吹弄过,也未见什么古怪。」

  白衣女子突然发出几声冷笑,道:「认得此琴,算你们有些见识,可惜都死
到临头了。」说完扬起双袖向外一拨琴弦,随着珠落玉盘般的一串琴音,一波迅
急无比的劲力,如刀锋横劈石下。段誉扑到石语嫣身边,却不知如何抵挡,护住
石语嫣慌张蹲下,只见乱丝飞扬,他头发被削去了一大片。慕容复的两名护卫伏
在地上才狼狈躲过这一击。此时双儿已跃出一步挡在虚竹身前,抽出鞭子向前划
了一个圈儿,嗤得一声,似划破了一层皮革,一下子退撞在虚竹怀里。虚竹将双
儿揽在左臂,右掌向前挥出,消去了接次而来的余劲,但觉手臂剧震。

  不平道人和慕容复看得清楚,皆露出惊喜之色。不平道人想:「原来这两人
都是一流高手,刚才可是怠慢了。」慕容复心中也想:「此人入了天山派,功力
更加深厚,那个瘦削的男装女子,居然也不弱。」

  琴声这时又是一响,段誉登时无比惊惧,抱起石语嫣飞奔逃窜。虚竹见此也
惊慌万分,抱起双儿也跑了起来。二人各抱着一人,脚下的凌波微步却越跑越快,
片刻后,洞内几乎到处都见他们的飘忽身影,而琴音也越来越尖利,刺耳呼啸在
人群中,紧追二人身后,每每在通往洞口的去路上将他们拦回来。但虚竹与段誉
的内力都十分深厚,过了一阵儿,他们飞奔速度不减,琴声却渐渐迟缓。虚竹得
了一丝空闲,勾指向白衣女子弹了一记拆花指,力道不急,但扑然有声。白衣女
子「咦」了一声,待指风扑到身前,肩膀微晃一闪。虚竹又弹了几弹,白衣女子
都轻易躲开,但似乎被他惹恼了,琴声骤然急促,波波劲力只是袭向虚竹。虚竹
惊惶逃窜,突觉琴声好像没了后劲,偷空瞧去,见白衣女子舞琴的双袖朝向了边
跑边指指点点的段誉,原来段誉也回过味来,趁着身后琴劲消歇,突然使出了六
脉神剑,其威力自非虚竹的拆花指可比,白衣女子不得不分神应付。虚竹见此再
向白衣女子弹出指风。

  不平道人见白衣女子此际大有顾此失彼之忧,知机不可失,大喝一声,举剑
奔向巨石。慕容复立起正要挺身而出,却被护卫拦住,另一名护卫冲上前去。双
儿从虚竹怀中跳出,抖鞭也向白衣女子扑去。虚竹微微一怔,踏着凌波微步后发
先至,抢到了双儿之前。一时之间,几人对白衣女子形成了群攻之势。不料段誉
的六脉神剑只用了几下就再使不出来了,他知自己这招时灵时不灵,只得抱着石
语嫣继续飞奔。

  白衣女子少了六脉神剑的侵扰,见虚竹已迅急到了近前,便把琴身竖起挡在
身侧,以防段誉的指剑,同时手中一拨弦。虚竹立觉迎面袭来层层暗劲,不亚于
刀劈剑斩,便使出最熟练的那招神龙摆尾,双手交替出掌,掌风遇到暗劲,均无
影无踪。虚竹趁机跃上巨石,见威胁最大的天魔琴已触手可及,焦急一抓,突听
当啷一声,他掌风一消,白衣女子已迅疾拉住两根琴弦弹了回来。虚竹只觉被无
形重物击中,胸腹当即剧痛,稍一疏神,那无形之物重重叠叠包裹过来,随着琴
音颤动,他全身似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巨手越抓越紧,摇晃得五脏六腑似就要支离
破碎。双儿在后赶到,忙伸直长鞭,鞭梢一触琴弦,琴音立刻消失,裹住虚竹的
那股重力也随即消退。虚竹眼冒金星,口鼻溢血,体内真气乱冲乱荡,眼见白衣
女子又从长袖中击出一掌,心中大骇,但一时动弹不得,只得硬生生承受,不料
小腹接住这掌之后,自觉无恙,却眼睁睁见白衣女子连人带琴撞去了石壁。这时
双儿已赶到了虚竹身边,适才落后一步,不及救援,眼见虚竹受了一掌,正一声
惊呼,不料出此意外,登时吃惊呆住。

  原来白衣女子的内力与虚竹本是一脉,这一掌击在虚竹丹田,恰好激发了他
内力反弹。虚竹受伤以后,乾坤大挪移自行运转,而乾坤大挪移最神妙之处,便
在于激发本体潜能借力打力,慕容家名震江湖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便是汲取
了乾坤大挪移的精华,慕容兄弟当年远赴波斯,即是为此。

  白衣女子撞在石壁后,反弹回的力道尽堆心口,当下咳出血来,随即左手举
起琴身,右手向后拉住了所有的琴弦。虚竹刚理顺了内力,见此大吃一惊,识得
这招的厉害,方才她只拉住了三根琴弦就伤了慕容复和不平道人,当即搂住双儿
迅疾拔起,脚下堪堪避过这一击,在他身后赶来的不平道人惊叫失色,知这一击
凶险之极,但已躲避不及,奋力把剑向白衣女子掷出,剑柄刚刚离手,剑身就刷
地飞成了碎片,接着不平道人在空中爆成了一团血雾。不平道人后面的那名慕容
护卫也未能幸免,身子四分五裂。

  白衣女子接着高抬琴身,继续拉弦袭向虚竹和双儿。虚竹在生死之际把逍遥
神功发挥到了极致,抱紧双儿如蹬软梯一般,在空中一节一节越升越高,连连勉
强躲过,只见远处石壁被击得碎石纷落,响声如雷。躲过几次之后,头已几乎触
到了洞顶,再也无法继续升高,双儿突然紧紧抱住虚竹肩头,要用自己身体为虚
竹抵挡下一击。白衣女子却忍而不发,手指一停,突然把琴摆向了别处,原来是
段誉在情急之中,把他那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终于又使了一招出来。

  虚竹趁着身子下落,奋力转头朝下,右臂仍抱着双儿,左掌就势打出降龙十
八掌中较为凌厉的一招「飞龙在天」。白衣女子右手向上一翻,掌力相迎,噗地
一声,虚竹和双儿被她高高弹回空中,二人同时凌空翻身,双儿抖直金鞭,鞭上
射出细如牛毛的密麻金针,虚竹则摆动双掌打出了「亢龙有悔」。白衣女子接了
虚竹一掌「飞龙在天」,已是气息不继,胸口闷痛,又见他双掌隐含金光,迅猛
无畴当头压下,心知再难抵挡,只得抱琴从巨石飞走,拖着长长的裙摆,小腿上
微微一疼,中了双儿的金针。接着,虚竹双掌击在石上,巨响轰隆隆滚动,震得
四壁火把都掉了下来,洞内顿时漆黑。虚竹双臂剧痛,全身内力乱成一团,一下
摔在石上。双儿扑来惊慌握住他手,二人手心里都是冷汗。

  好一会没有动静,黑寂中闪闪亮起一盏灯火,众人开始纷纷燃着火把。白衣
女子已不见了踪影,洞内人声渐渐沸腾。

  虚竹坐起运行了一周乾坤大挪移,体力恢复了大半,和双儿跳下巨石,走去
和段誉聚在一起,惊魂不定地对目一视,突然传来一阵咔嚓嚓闷响。洞内立时惊
悸无声,还有人惊掉了手中火把,再看却是巨石从中间微微分开,自上而下出现
了一条深深裂隙。原来已被虚竹击碎,直到此时才裂成两半。那些岛主、洞主们
瞠目结舌,对天山派这个无名之辈敬佩之至,但不敢再逗留一刻,依次到虚竹面
前匆匆一揖,忙忙离开,「万仙大会」就此黯淡收场。

  「万仙」散尽,虚竹和双儿手拉手走出山洞。慕容复向他讪讪告辞,他千里
迢迢而来,原以为能收揽一批人马,不料几乎丧命,还失了一名得力护卫,如同
上回在蝴蝶谷中一样,费力不得功,只能看着别人大出风头。石语嫣对虚竹欲言
又止,转目看了一眼段誉,脸蛋红红得随慕容复远去。虚竹再次邀请段誉到水月
洞天做客,但石语嫣临别那一眼,已叫段誉失魂落魄,他人虽未立即跟去,但一
颗心早飞在了石语嫣身后。

  段誉匆匆走后,虚竹和双儿相视一笑,二人在生死关头同舟共济,情感登时
多了几分深厚。双儿红了脸,笑道:「三少奶奶将我送与公子,本意是想叫我照
顾公子,不想公子的武功如此厉害,我反成了公子累赘。」虚竹叫道:「哪里是
累赘,今日若没有你,我这公子便成了死公子。」说完想起万分危险之时,双儿
几次奋不顾身替他抵挡,顿生感动,握起双儿的手,喜滋滋道:「好双儿,你对
我真好!」双儿羞涩低头,突然盯着虚竹的手臂惊叫。虚竹随她一瞧,吃惊拉起
衣袖,见皮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刺孔。原来他在洞中抱着双儿时,已被她的软猥甲
扎伤了,当时紧张万分没觉什么,此刻见到了,才觉出丝丝拉拉的痛麻,幸亏他
身有宝甲,不然连胸腹处也要伤了。

  双儿又是惊慌又是内疚,含泪道:「公子……这可怎么好?」

  虚竹经历一场大战,意外受到众人敬仰,心情犹在激荡,笑道:「区区小伤
不算什么。」说完拉着双儿走了几步,又笑道:「你要想补偿我,回去脱了刺甲
再让我抱抱。」

  双儿红着脸没有应声,心乱如麻,明知他在说笑,心里仍慌张之极,不停问
自己:「回去他真叫我脱了……那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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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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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四十三回 轻舞自翩跹[/b]


  水月洞天里,兵士们抱着众女子正吃喝玩闹,昨日安分了一晚,今晚又忍不
住寻欢作乐,看见虚竹回来,大厅立时安静,沁香和鹤仙更是不安。虚竹见此笑
了笑,端起一杯酒,叫道:「把酒都给我满上,我敬大伙一杯,必须喝尽,哪个
敢『养鱼』,就罚哪个脱衣服。」众人见他恢复如初,登时喜叫沸腾。

  双儿给虚竹清洗了伤处,陪他在花厅偏间吃饭。

  亲兵奉上来一个锦盒,说是贾知府派人送来的。

  盒内是个看上去极其精致的白玉扁圆玉带,整圈雕刻着花枝花叶,正中镏金
镶着一颗浑圆的红宝石。虚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猜出它的用途,叫双儿散开
头上青发,将这玉带往她头上一套,戴在额上正合适,白玉衬着光滑卷曲的波浪
青丝,使得双儿越显异样娇媚。虚竹欢喜不胜,双眼瞧得直冒火。双儿羞极伸手
要摘,虚竹拦住她道:「好双儿,以后你和我单独在一起时,你就戴上它,我看
在眼里,心里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二人饭后沏上香茶,谈起洞中的惊险。

  「那女子真是厉害,我在杨家时从未听过天山童姥这个名字。」

  「依我看,只是那张琴厉害,今日好在有你,还有宝贝背心。」

  双儿听虚竹说起「宝贝背心」,暗吃一惊,以为他说的是软猥甲,却见他解
开衣襟,露出来黑黝黝的内衣。

  「我这个宝贝背心虽不像你的那样带刺儿,但是刀枪不入。」

  虚竹说完从靴底抽出匕首,在胸腹间划了一下,唬了双儿一大跳。虚竹好生
得意,又笑道:「我这把小刀也是个宝贝,削铁如泥,却削不动它。让我看看你
的好不好,试试这把刀能否割得动。」

  双儿吃惊摇头,瞠目惊道:「这是三少奶奶给的,我可不想把它弄坏。」

  虚竹高叫:「其实我就是想把它弄坏。」

  双儿扑哧一笑,脸上通红。

  虚竹一脸鬼笑,道:「女人脸蛋红,心里想老公。你最近怎么老是脸红?」

  双儿深深低下头,手扭着衣角,嗫嚅道:「公子,你再说我就不陪你了。」

  虚竹见她羞得似要流出泪来,嘿嘿一笑,坐好喝了几口茶,但安静一会儿又
出言挑逗。双儿无奈叹气,心里发愁:「唉!这位公子,只盼他今晚能安安静静
让我睡个安稳觉。」

  双儿回了房间后,虚竹到大厅和众人调侃了几句。沁香和鹤仙笑嘻嘻要陪他
上楼,虚竹将她们推开,笑道:「以后我不叫你们,你们别上去骚扰爷,再闹上
几天,爷就要叫你们掏空了。」

  虚竹上了二楼,忽想起去瞧瞧那些尼姑和道姑,见一干尼姑在念经,一干道
姑在打坐,无人理会他,他便转身上了楼。进房点亮烛火,惊讶看见尤三姐偎坐
在床头,用褥单紧紧裹着赤裸身子,脸颊也整整瘦了一圈。

  「咦?你一直没下楼,整天都坐在这里么?」

  尤三姐没有出声,哭红的眼睛呆呆盯着烛火。

  「哦,我也正要告诉你,我把官府上下打点明白,那腐刑已经免了,改成了
断手断脚。」

  虚竹边脱边说,说完忍不住发笑,刚笑两声便皱眉止口,这一笑牵动得他胸
口一痛。尤三姐仍然没有应声,但虚竹今天心情不错,上前拉起她手,惊觉冰冷
僵硬,心不由一软,安慰道:「这两天,我也发现了,你与别人不同,我以后好
好待你,也好好待你母亲。」尤三姐不躲不避,木头人似的任他亲吻,突然沙哑
说了一句:「爷这就要睡了么,我去倒水伺候。」虚竹听了大出意外,心里又生
不安,忙笑道:「不用你做,你一天没吃饭吧,我叫人把饭菜送上来。」尤三姐
扭头望向烛火,眼中露出一丝哀婉,喃喃道:「那爷要我做什么?去二楼出家还
是去一楼陪酒,只管吩咐。」虚竹听她说的像是气话,心情放松下来,「你哪也
不用去,陪爷好好睡觉。」说完熄了烛火,拥她躺下,一边上下摸着,一边心里
嘀咕:「孟家男人都瞎了么,剩下这样一块好肉,我意外捡了个宝贝,不过她若
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那才真正是个宝贝呢。」想到这里,哄着笑道:「那个柳
公子的事儿,我已经办完了,至于你姐姐,听说被藏在什么地窖里,明晚我带你
去救她。好不好?」见尤三姐还未应声,接着笑道:「你交代的事,爷可都尽力
去做了,你尽管安心跟着爷,若生了儿子,爷养你一辈子。」说完抱紧尤三姐亲
了亲,刚有点动火,却觉胸口隐隐作痛,便握着一只乳睡了过去。

  一早起来,仍觉胸口发闷,穿衣时一阵苦咳。

  尤三姐在床上动了动,轻声道:「你叫人把我衣服拿来。」

  虚竹这才知道她没了衣服,难怪一直躲在屋里,他出外叫人拿来衣服,回来
见尤三姐脸上添了两行泪痕,便去替她抹去,笑道:「你这件衣服旧了,一会儿
我带你上街逛逛,多置几件。」

  二人洗漱完毕,叫上双儿,三人一同吃过饭,一起去了城中市集。虚竹大把
花银子,给二人买了许多衣服首饰。双儿看什么都新鲜,又什么都慌乱推辞,尤
三姐始终冷冰冰得默然无语。回到水月洞天,虚竹又拉着二人吃些夜宵。尤三姐
有些坐立不安,突然开口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去?」虚竹一愣,想起答应
她的事,笑道:「今天晚了,那事明天再说。」尤三姐面色一沉,不再说话。虚
竹向她瞧瞧,嘻嘻再道:「一会儿上楼,你给我松松筋骨,咱们嘴对嘴的悄悄商
量一下。」双儿在旁一听,脸就红了,急忙先回了。尤三姐起身不声不语也回了
自己房间。虚竹心里有些气恼:「爷对你好,你就鸟了起来。」

  次日醒来,虚竹胸口依然隐隐发闷,运了一回乾坤大挪移,吃饭时没见尤三
姐下楼,便拉去双儿继续满城闲逛,见双儿不喜买东西,便带她听说书、看杂耍,
又去瞧了一场蹴鞠。双儿这才真正兴高采烈。

  晚上回了水月洞天,虚竹在厅堂里喝酒胡闹,尤三姐下楼一回看了看,转身
又上了楼。到了半夜,虚竹推开左拥右抱,独自上了楼。鹤仙含酸道:「大伙瞧
瞧,有了新人便不顾我们了。」虚竹果然来到尤三姐门前,从门缝里看见尤三姐
站在屋内手中举着剑,登时骇了一跳,再看下去,见她只是瞧着剑发呆。虚竹没
有情绪再惹她,回房独自睡了。这一夜过后,始觉胸口舒服了,心想:「看来是
前两日累着了。」吃过早饭还要带双儿出去,双儿推辞说身子不舒服。虚竹问哪
里不舒服,双儿又红着脸不说。虚竹疑惑道:「你不是来了月红吧?」双儿吓了
一跳,退步连连摆手。虚竹大笑道:「哈哈,女人脸蛋红,心里……」双儿不待
他说完,转身跑回房了。

  此时有人来报,说贾知府求见。

  虚竹到了客厅,见贾知府带人抬来两口箱子。一个箱子里装着名贵的各色丝
绸锦缎;另一箱子里却是五彩石子、套圈、红绸等杂耍之物。虚竹一怔,愕然叫
道:「你一直暗中跟着我么。」贾知府忙解释道:「岂敢岂敢,下官只是怕大人
出什么意外,大人莫怪!」二人坐下喝了几口茶,贾知府不断表白自己如何尽职
尽责,如何对皇上衷心不二,尤其点明自己只对皇上和皇太后忠心。原来孟太师
奉旨丁忧已近两月,哲宗开始有所动作,将各地州府的县官知府以及军中参尉以
上的军官,撤的撤,押的押,除掉了一大堆,都是孟太师的心腹。贾知府见形势
风声鹤唳,特来讨好并打探消息。

  虚竹送走贾知府后,闲极无事,溜溜达达到了梨香院。

  原本热热闹闹的梨香院,此时空空荡荡一派萧条,自虚竹将梨香院附近的丝
竹馆改成了水月洞天,孟家就将梨香院的人都搬了出去。

  虚竹先到了薛姨娘房间,然后挨间屋子瞧去,走进较为精致的一间,此间窗
前种满了盛开的兰花。虚竹抽几下鼻子,不禁道声:「好香!」打开窗户,香味
却淡了许多,关上窗户再嗅,发现香气原来是这屋里的,而床边香气最浓,床上
没有被褥,只放了一颗凉席包裹的香木枕头,虚竹往上一躺,顿觉四周萦绕凉丝
丝的清香,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后身上凉嗖嗖的,见屋内
昏暗,窗外已是暮色沉郁,奇怪自己怎么睡了这些时候,急忙向外走去,边走边
觉身上生寒,白天看着明亮精巧的各个房间,此时昏昏暗暗,影影绰绰,明知空
无一人,但仿佛到处都藏了人。虚竹急步穿过两进院落,到了前院堂门,突觉身
侧凉风一抖,转头喝道:「谁?」一惊之后,确信自己不是眼花,窗户上真真确
确闪过一个人影,他又大叫一声:「是谁?谁在里面?」四下里殊无人声。

  虚竹望着越来越黑暗的屋子,心里越来越不安,隐约有了个念头:「莫不是
京城那个假太后?」犹豫一会儿,终不敢再进去探个究竟,转身正要离去,屋子
里突然出来一个人,虚竹不由叫了一声,浑身汗毛直竖。那人也惊恐万分,大张
着口,连连退步,原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接着走出
另一个老妇,这老妇手里提着一个木桶,一见虚竹,十分惊讶,手指乱划,口中
啊啊呀呀。虚竹定下神后指指自己的嘴,惊问:「你们是哑巴?」两个老妇用力
点头,一个老妇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指听不到。虚竹松了口气,心想她们既
聋且哑,看样子是来打扫的,但刚才怎没看见她们?兴许是我走得太快,她们在
某个房间低头打扫,自然互相看不见。

  虚竹狐疑着跨出大门,在路上总觉哪里不对劲,忽然想起,先前看见的人影
穿着白衣服,而那两个老妇却都是绛色衣服,而且一个蹒跚的聋哑老妇怎会闪出
那么快的影子来。他心里陡然一惊,急匆匆回到水月洞天,进了自己屋里,便安
下了神,暂将此事放下,洗了把脸,呼唤送来酒菜。过了一会儿,见尤三姐端着
饭盘走进来。虚竹肚中一笑,暗道:「你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虚竹一言不发吃了起来。尤三姐坐在虚竹对面,默默看他吃了半碗,轻轻端
起酒壶,为他倒了一杯酒,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虚竹吃惊想:「她不是又要
把自己喝醉吧。」却见尤三姐双手端起酒盅,向他道:「奴家敬爷一杯。」停顿
一下,接着再道:「我母亲前日病重,烧得迷迷糊糊,只说要回敦煌老家。如今
她病好些了,我想求爷放她回去。」

  虚竹放下碗筷,惊讶道:「那你呢?」

  尤三姐毫不犹豫回道:「我当然任凭大爷使唤。」

  虚竹接过酒,仰头喝干,笑道:「好好,你们自己安排,一切费用有我。」

  尤三姐从虚竹手中接回空杯,展颜一笑:「谢过爷。」

  虚竹当即又惊又喜,终于见尤三姐有了笑形,细看她还描了淡妆。尤三姐和
他对视片刻,低头再斟满了酒。虚竹微微一笑,想她会接着求尤二姐之事,不料
听她说道:「爷给奴家买了许多东西,这一杯,再谢过爷。」虚竹怔道:「那算
什么。」尤三姐等他一口喝了,起身盈盈礼道:「爷慢用,奴家下去了。」虚竹
大感意外,叫道:「咦?你别忙着走,再陪我喝几杯。」

  尤三姐稍一犹豫,即含出浅笑,没有坐回原处,而是到了虚竹旁边,斜身挨
他坐下,将他杯子举起,娇道:「爷爷请。」自己却先浅抿一口,在白瓷杯口留
下了一个淡红唇印。虚竹顿生惊疑,不想她突然变得如此乖巧,心道:「莫非她
还有别的事求我,不是那个柳公子又惹祸了吧?」于是顾不上喝酒,笑眯眯捏起
尤三姐下巴,疑惑问道:「你今天心情怎这么好?」尤三姐抬脸相迎,没有开口
应话,只是眼波流萤,便一下子回复了本来的风流韵致,喜得虚竹一把将她搂在
怀里,吐舌就吻。尤三姐婉转相就,香喘微微,不一会儿就面泛娇晕。虚竹的火
忽下烧起,解去抹胸,又摸进小裤。尤三姐扭腿轻轻躲避,媚道:「爷,你再多
喝几杯,我给爷跳舞助兴,好不好?」虚竹喜出望外,见尤三姐走到中央,扬起
手臂,扭动腰肢,无声舞了起来,手腕抖摆,曲腿踏足,跳得是西域风情,身姿
仙美,眼波灵动,更兼一抹雪脯,椒乳诱露。虚竹瞧得舌底发燥,不知不觉喝了
杯中酒,心里赞叹:「乖乖,她这一舞把所有女子都比下去了。」

  尤三姐舞毕,如在台上一样躬身谢客。虚竹呆了片刻,拍掌大声叫好,喜得
嘴都合不上。尤三姐红香满面,笑问:「爷还要么?」说完转身从墙边桌几上拿
起一柄剑来。虚竹顿吃一惊。

  「你干什么?」

  「我给大爷舞剑。」

  「哪来的剑?」

  「午后奴家就来了,见大爷不在,便将剑放在了这里。」

  尤三姐说着轻摇剑身舞了起来。虚竹这回心不在焉,见她舞着舞着剑身横在
了颈前,不由惊叫:「慢着!」尤三姐垂下剑,满眼疑惑。虚竹见她眼神,便知
自己想差了,坐下笑道:「来来,过来歇歇,不要累着了。」尤三姐把剑轻轻放
到桌上,坐回虚竹身旁,媚眼如丝。虚竹心里一荡,却还有些疑虑。

  「你下午拿剑来干什么?」

  「爷自己说过的,要带奴家去的么。」

  虚竹听了会心一笑,放下心来,心想你终于还是说了,笑道:「不错,明晚
带你去。」尤三姐撒娇一般推推虚竹胳膊,眼中露出恳求。虚竹叫道:「你不是
现下就要去吧。」尤三姐贴近他脸,腻声道:「爷,天还早呢。」说完轻轻吹了
口气。虚竹耳朵发痒,扭头一躲,抱紧笑道:「鬼心眼的小东西,回来非要叫你
哆嗦死,你愿不愿意?」尤三姐眯眼微笑,突从虚竹怀里跳出去,道声:「奴家
去换件衣服。」


           [b]第四十四回 深院锁清秋[/b]


  虚竹知双儿身子不爽,没有惊动她,到了大观园院墙,抱起尤三姐一跃而过,
在尤三姐指引下寻到了凤姐的住处蓼凤轩,点晕熟睡的门仆后,见外室楼梯拐角
处亮着一盏灯笼,灯光照出楼梯隔板后的一个暗门,轻轻拉开暗门,脚下便是通
往地窖的木梯,下去几步,即见灯影绰绰,传来鞭打和男人野兽般的粗喘。虚竹
腾空跳下去,想到孟琏正在折磨尤二姐,所见情形却大出意外,眼前一个衣裳不
整的红衣女子,手持一条黑色牛皮鞭,香汗淋淋,娇气吁吁。地上一个全身赤裸
的白净男子,脸向下趴着,背上鞭痕累累,血迹斑斑。

  红衣女子突然见了虚竹,惊呼一声,抖鞭扫来。虚竹两指捏住鞭梢,稍一用
力便夺了过来。女子神色骇异,向后一个空翻,从角落里又抽出一柄剑。虚竹见
了惊慌,连连运气弹指,不想轻易点中了红衣女子的几处穴道,接着点向地上男
子的神枢大穴,抬腿一踢,踢得男子翻过身来,见正是孟琏。孟琏身上尽是赤红
鞭痕,脸上停顿的笑容却是奇异的快活。虚竹无比惊疑之际,听得尤三姐在身后
哭叫一声:「姐姐!」他茫然看向倒地的红衣女子,尤三姐却是转身一头扑向了
墙角。虚竹注目看去,心登时通通乱跳。

  墙角处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瓷缸,缸体细长,缸口刚好伸出一个人头来,那人
披头散发,双目成了两个黑洞,嘴唇黑血斑斑,被几条黑线缝住,整个面容形似
骷髅鬼怪,也许只有尤三姐才能认出她是谁来。尤三姐此刻双手哆嗦,抱着瓷缸
不知如何是好。虚竹暗出一掌,击得瓷缸碎裂,那人咕隆一下滚出来。虚竹惊得
退后几步,见那尤二姐血淋淋得一丝不挂,双臂双腿被齐肘齐膝割去,只剩下了
半个人,双乳却在微微起伏,人竟然还活着。

  尤三姐终于见到了姐姐,却触也不敢触,欲哭无泪,几欲晕去,突地跳到孟
琏身边,咬牙切齿道:「狗东西!我要你死!要你死!」边叫边挥剑乱斩,直至
筋疲力尽,咣当扔下剑,跪到尤二姐身前,捂脸嘶声痛哭。虚竹瞧着血肉模糊的
孟琏,被满室血气熏得欲呕,心里好不舒服,上前拉起尤三姐,慌道:「必定有
人听到了,咱们快救你姐姐出去。」尤三姐哭着站起,慢慢拾起地上的剑,回到
尤二姐身边后,止住哭声,抹了抹眼泪,跪地叫声:「姐姐!」突然立剑刺进了
尤二姐胸口。虚竹惊呼着大吃一惊,傻呆呆见尤三姐起身踹烂了几坛窖酒,又挥
剑打翻墙上的油灯,火势立时燃了起来。

  二人逃出地窖,跑出门外。虚竹忽想起那个红衣女子,回头惊瞧,整个地室
已是一团大火,火苗直窜出了窖口。虚竹惊心之极,眼见这会死了三人,再也不
敢回头瞧那地室,抱起尤三姐飞奔逃窜,跑着跑着一跃几十丈,眼角突见一个白
色影子在夜色中一晃,他心头一惊,这影子好生熟悉,高高跃起再瞧,那影子出
现的地方正是玉香楼,曾有过的惊疑一起涌入脑海,虚竹停步踯躅片刻,实忍不
住疑惑,抱着尤三姐转身奔去了玉香楼。

  到了玉香楼阴森森的院子里,虚竹将尤三姐放下。尤三姐仍沉浸在万分悲痛
之中,看了虚竹一眼,流着泪并不发问。虚竹拉着尤三姐的手到了楼前,见楼门
虚掩,轻轻一推,门吱吱呀呀开了,一股阴风从内吹出,吹的虚竹发抖,但越是
害怕就越想弄个清楚,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可卿的鬼魂。摸黑上了二楼,隐约传来
飘渺女声,咿咿呀呀,似是惊叫又似是吟唱。尤三姐手指冰凉,虚竹手心也出了
冷汗,刚经历了血腥一幕,此际又听见如此恐怖的鬼声,实是诡异之极。但既已
至此,只能麻着头皮,捕捉着鬼声,心惊胆战蹑至三层,听得这鬼声真真切切是
从房里传出来的。虚竹放开尤三姐,在门边听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猛地撞门
扑进去,高叫着为自己壮胆:「什么人?」只觉脚下一软,几乎跌倒,不禁埋怨
自己:以前来过的,这屋里铺着厚厚的毡毯,怎就忘了呢。

  鬼声戛然而止,黑暗中一个拖着长发的白色人影,飘忽扑过来。

  虚竹浑身血液一股脑冲到额头,却见那鬼似被什么从后拉住,到了近前就再
不能前行。虚竹惊极之中,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突然瞧清这鬼挥舞的手臂竟
是降龙十八掌,且没有丝毫掌力发出,当下心神大定,想到:「既然会使阳间的
武功,那么多半不是鬼?」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大叫:「是你!史朝云?」

  白衣人影停下手臂,立定不再动弹,慢慢退回去了黑暗中。

  这时,尤三姐不声不响寻到门旁烛台,摸索出火石。待烛光亮起,虚竹看得
清楚,屋中女子确是给自己解读降龙十八掌的史朝云。但与之前判若两人,散乱
着枯草般的长发,脸颊瘦成了两条,满含惊惧的双眼越发大得出奇,而且脖上竟
然锁着铁链,长长得拖在她身后,另一端牢牢锁在墙壁里。虚竹大为震惊,不由
轻轻地再唤几声。史朝云听着他的呼唤,眼色由惊恐转为迷茫。

  突然,窗外跃进一人,纵身挡在史朝云身前,手握一柄明晃晃长剑。

  虚竹仓皇退步,正要大惊发问,尤三姐却先叫了出来:「柳公子?」那男子
向尤三姐一瞧,二人都惊讶之极。

  安静中,史朝云轻轻说话了:「你又来了,你是谁?」

  男子转过身,温柔无比道:「梦姑莫怕,梦郎在这里,梦姑莫怕。」

  史朝云呆呆盯着那男子,喃喃道:「真的是你来了?你的眼睛……好亮,梦
郎……我的梦郎……」史朝云的话声越来越低,目光越来越温柔,霎那间重现了
从前的美丽妩媚。

  虚竹呆呆瞧着,记起了那个火辣辣的夜晚,心神为之一荡。

  原来那晚史朝云被虚竹吸走功力,体内热毒是解了,但伴之而来的云雨使她
心神顿滞在了那一刻的紊乱,整日呼唤着「梦郎」,疯疯癫癫乱跑。孟家以为她
得了花痴怪症,将此事当作不可言说的家丑,便在可卿死后,把史朝云锁到了玉
香楼。柳湘莲夜探山庄,寻找传说的宝藏,不经意闯到了玉香楼,对神智不清的
史朝云既好奇又怜惜,每夜偷偷来望,竟尔渐生情愫,乃至不能自拔。

  此刻,尤三姐看着柳湘莲的举动,吃惊之极。

  「柳公子,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柳湘莲转头对视尤三姐,目光冷漠,充满敌意。

  尤三姐见了,难过之极,轻声道:「原来……你们孩子都有了,那你为什么
还说喜欢我?」虚竹闻言诧异,这才发现史朝云的小腹明显隆起,登时心里极为
不安。而柳湘莲受害吃了官司,对孟家已是厌恨之极,气冲冲道:「不错,我是
说过,但并非出自真心。」举剑向尤三姐一指,又道:「谁不知孟家除了门口那
对石狮子是干净的,其余都污秽不堪。谁不知你们姐妹都是孟家的野种,竟又任
由孟家子弟玩乐,简直天理难容!我柳湘莲是光明磊落的堂堂大丈夫,怎会喜欢
你这样一个丧尽廉耻的淫贱女子。」尤三姐听了柳湘莲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脸色
惨白,难过道:「我天理难容?我淫贱无耻?你看不起我也就罢了,可为什么欺
骗我?居然还说自己光明磊落?好一个堂堂大丈夫!」尤三姐越说越怒。柳湘莲
沉默片刻,冷冷道:「我起初并不知晓,后来既清楚了你,也清楚了她。」说到
这里,柳湘莲深情看向身旁的史朝云,语气变得温柔:「她虽然病着,但她的心
是干净的,她是我的梦姑,我是她的梦郎,我承诺过,只要我活着一天,便要照
顾她一天,绝不让她和她可怜的孩儿再受人伤害。」尤三姐听柳湘莲说完,身躯
颤个不住,手捂上胸口,越揪越紧,好似心痛之极,强忍哽咽道:「自从你送了
我这把剑,我就把一颗心放在你身上……我安分守己,小心度日,只想拣一个真
心实意的人跟他去,不料到头来,命中注定,终归白活一世……」尤三姐说着话,
泪珠滚滚而下,把剑慢慢举起,泣声再道:「如今,我已不再奢望,但绝不由你
瞧不起!」说到这里提剑一横,双手握住抹在颈前。

  虚竹的心正怦怦乱跳,见此惊呼:「不可!」伸指一弹,指风正中剑身,嗡
得一声颤响,尤三姐握剑不住,但剑刃已在她脖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虚竹接着踏
出凌波微步,飞快闪过尤三姐身边,伸手将剑夺下,脚步稍稍一停,又冲向了史
朝云,慌张叫喊着:「你们听我说,你们都错了……」柳湘莲举剑相刺,虚竹挥
剑一格,随即弃剑,柳湘莲猝不及防,被他一指点倒。虚竹抓住史朝云双臂,焦
急大叫:「你跟我走,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史朝
云惊恐万分,挣扎嘶叫,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柳湘莲在地上怒叫:「淫贼,不许
欺辱她!我绝不放过你……」

  「放开她—!」

  尤三姐突地顿足尖叫,甚是凄厉刺耳,虚竹吃了一惊,史朝云趁机向他手臂
狠狠咬下。虚竹一疼,内力自发震开了史朝云,一丝猩红从史朝云唇间溢出,衬
着她疯狂的面色,望之十分恐怖,房内一时安静,只听得尤三姐大叫:「你把他
们放了,我此后生死都随你意,绝无半句怨言。」接着又向柳湘莲叫道:「你说
得不错!我是污秽不堪,我是不干不净了,但我做出的承诺,绝不食言。你既承
诺于她,何不带她逃走?」柳湘莲吃惊瞧着尤三姐,惊疑道:「我何尝忍心看她
这样受苦,只是……这铁链精钢所制,我……」虚竹此时听了尤三姐的话,心里
已是一动,再瞧史朝云,心里又是一疼,想起了木婉清也如这般的疯狂、这般的
憔悴。他忽然点倒史朝云,接着从靴中抽出匕首,在史朝云耳边轻语道:「我才
是真正的梦郎,梦姑不记得了么?不要怕,我放你们走。」说完挥起匕首切断了
史朝云脖后的铁链,起身抱起尤三姐,匆匆从窗户跳了出去。

  回到水月洞天,尤三姐一言不发进了自己房间,门刚阖上,里面便传出她的
闷声大哭。虚竹回房一头栽到床上,也是好生郁闷,既没救出尤二姐,还白白丢
了那个梦姑,突然吃惊坐起,自语道:「不对啊,不对!」他忽然想到:「史朝
云被锁在屋里,那么楼外的人影自然不是她了,那影子又明明是个女子,当然也
不会是柳湘莲,那又会是谁呢?」此时桌烛燃尽,火苗跳了两下熄灭了。虚竹眼
中一黑,头皮顿麻,盯着灭烛的一绺青烟发呆,始终不敢合实双眼,迷迷糊糊见
到窗外发亮,下床去了尤三姐房间,扑住哭成软泥的尤三姐,径直挤进她干涩的
体内,揉磨着,亲吻着,断断续续,久久不肯消停。

  渐渐地,尤三姐泪痕未干,又添上了一层细汗,也绝了所有心念,到了虚竹
哼哼灌注之时,流泪抱住他,抬起臀股,哽咽着收下小腹深处的一涨一烫,身子
热了起来,心底却更加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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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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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四十五回 醉打子规啼[/b]


  清晨,虚竹被躁声吵醒,推开窗子,遥见庄前高高飘起七个白纸灯笼,下面
搭起了一座高大灵棚,其内诵经声声,香烟缭绕。虚竹忙穿好衣服,下楼叫亲兵
前去打探。

  亲兵回禀:「孟家昨夜失火,烧死了二公子孟琏和老太太的侄女史夕雨,现
正操办丧事。」

  虚竹听了心里石头落了地,寻思:「看来孟家并不清楚二人的真实死因。但
孟家这鬼地方总是透着几处邪门,孟琏和那叫史夕雨的女子虽非自己所杀,可如
同己手,我不妨前去吊唁一番,免得鬼魂总来骚扰。」洗漱吃饭之后,回房翻出
几张银票,叫来双儿,吩咐交给尤三姐安排尤夫人返乡,随后带上水月洞天的一
干尼姑去了灵棚,路上嘱咐,要她们把经多多念给那个史夕雨。

  到了灵棚,虚竹径行走到灵前鞠躬。孟家众人勉强回礼,对他厌恶之极,肚
中全在骂娘,脸上的愤恨之色毕露无遗。虚竹对此全没往心里去,他一看见凤姐,
便忘了自己来此作甚,只见凤姐殇眼迷离,反添了几分羞美,月白缎袄,白绫素
裙,头上皆是茭白银器,俏若三春之桃,丽若九秋之菊。

  虚竹拜祭后躲去一旁,眼里瞄着凤姐,心里刺痒道:「若要俏,一身孝,此
话当真不假。」见凤姐身旁立着一个怀抱婴孩的女子,也是一身孝装,楚楚动人,
温婉非常。问了尼姑得知,此女是孟琏的小妾,名唤平儿,不禁嘀咕道:「有妾
如此,当真可心之至,这女子叫人一见就想欺负欺负,但她胸前鼓鼓囊囊的一点
也不平,怎么偏偏叫做平儿?」心里存了疑惑,便不住打量这个平儿,越瞧越觉
动人,但见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眉眼口鼻个个剔透,但这些精致同时聚到一起,
反倒显不出每一处的美了,只有细细把玩才能品出个中滋味。这叫平儿的女子被
他瞧得惊羞万分,低头躲去凤姐身后。凤姐却也不敢与虚竹对目,心里正又恨又
愧,她并不知孟琏的真正死因,但恨虚竹害得孟琏残废,不然孟琏也不会深更半
夜跑去酒窖,招致失火惨死;而她心里的愧则是愧叫这个无赖污了身子。

  此时又来了当地一干官员,虚竹与他们寒暄一番后,告辞离去。孟家遗属循
礼跪伏送客。虚竹经过凤姐身边时,突然俯下头去,鼻子伸进凤姐后衣领,只深
深嗅了一下,便嗅出一股如兰似麝的浓浓腻香。凤姐吓得面色如纸,抬头见其他
人都低着头,幸好无人发现,不料又听虚竹低声道:「我有要紧话说,在池旁假
山处等着姐姐,姐姐千万要来,不然我可要来当面说了。」凤姐被他这话唬得脑
中一片空白,醒悟过来顿急出了眼泪,不由掩面恸哭,恨不得就此死了,真是一
失足成千古恨。众人七嘴八舌安慰,自是以为她为了亡夫伤心。凤姐大哭一场也
没能哭出个主意,想这泼皮什么事都做得出,好不好真得又闯来了,此际众目睽
睽之下,可不能叫他闹出什么事来。

  凤姐跪立不安,终编个理由出了灵棚,心惊胆战来到假山旁,环顾一下没见
人影,不禁长吁口气,突然被人从后抱住,心里登时如坠寒冰,惊得嘴唇也失了
血色,挣扎低叫:「要死了你,什么时候?你疯了不成!」虚竹哪里管她说什么,
拖进假山中间的阴隙,压在石上揪扯起来。

  凤姐死死护住身上孝衣,急气万分道:「你这是干什么,不是有话要说么?」

  虚竹粗气道:「那阉鬼死了,姐姐再不用和我偷偷摸摸,这不是要紧话么?」

  凤姐一听,恨不能一口咬死他,切齿去咬他手,气极道:「你再如此,我宁
死也要喊人了。」虚竹见她疯了似的乱咬,一把掐住她脖子,叫道:「也罢!尽
管来,我说过的……要光明正大的肏!」凤姐听了心头巨颤,喉咙又被用力一捏,
几乎昏厥过去,一下失了力气,泣道:「你害了人家……又如此欺辱……你就不
怕……鬼来缠你。」虚竹抽回手继续扯她衣服,哼道:「你知不知那两个死鬼临
死前在搞什么名堂,他这样的鬼早下地狱了,我怕什么?」凤姐心里一酸,气苦
道:「还有脸说,若不是你……他怎至于变了性情,你这该千刀杀的,早晚也是
下油锅……」凤姐说着忽睁大了凤眼。原来虚竹抓住她的手,一下塞进了自己裤
裆里,凤姐一触他那条惊心火热,顿心慌意乱,不觉止了哭泣。

  虚竹这时已裸出凤姐双股,匆匆摸了摸雪腻阜底,迫不及待分开浓毛,将茎
头对准那只浓艳淫糜的玉蛤,挺腰收腹慢慢推了进去。凤姐不禁低呼一声,周身
骨头酥了一半,自上回失身给他,白天里恨了多少回,夜里便想了多少回,此际
再得这种塞涨欲裂的梦里滋味,玉蛤登时湿透。虚竹运足腰力,连连深捣,几下
便觉没了纠紧,茎沟里刮出许多滑腻花蜜来,心里一荡,叫声姐姐,手探进袄中
拿着了酥乳,开始时疾时徐,用心挑逗,但觉被一个奇异肉垂磨得极痒。凤姐闭
目饮泣,心中虽恨,熟透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只好悄悄握紧了拳心,偷偷忍得不
痛不快,突被一股有力滚烫喷上了欲吐未吐的花心,一惊之后失了神,娇呼着尽
数丢了出来,而虚竹仍意犹未尽,猛冲猛撞,凤姐好不容易熬到他射了,一把将
他推开。

  「该死的,尿也尿过了,还不快罢手。」

  虚竹的油茎叫风一吹,缩回去了一半,但他仍存心戏弄,突然用指捏住凤姐
脸颊,迫她张开嘴,耸身将浪荡肉头塞了进去,接着运起半吊子神功,茎柱陡地
亦粗亦坚,抖得凤姐牙根发麻。

  「啊呜- !哦哦……」

  凤姐毫无防备,一下子口喉皆满,呛下一串精珠后,挣出来伏地大呕,呕涌
酸泪呕红了脸,余下的精珠便溅在了头上,眉梢和眼睫也挂上了几滴。虚竹终于
心满意足,坐在石上大口喘息,笑嘻嘻瞧凤姐呕出一线长长的粘白。凤姐待缓过
劲来,呜咽几声,羞恼之极狠狠捶了虚竹两拳,「无赖,如此糟蹋人!真真不叫
人活了!」骂完这一句,惊慌瞧瞧四周,收拾衣裳仓皇逃去,一面心惊肉跳地怕
人看见,一面用衣袖把脸鼻抹干净,担心离开时间长了引人疑虑,顾不上回房换
衣清洗,带着一身精渍和精液味儿回到了灵棚,悄悄跪下后见无人留意,这才心
神稍定,看着眼前灵柩,却又羞愧之极,一声泣嚎,气悔之极,想自己被这个泼
皮缠住,还不知如何收场,要是没有女儿巧姐和平儿怀里的珠儿,还不如跟着短
命鬼去了,免得以后没脸见人。

  平儿见凤姐哭得凄惨,也抹着眼泪跟着死嚎,众女无不被她们姐妹引得心酸
落泪,纷纷抱住她们恸哭,灵棚里一时哭成了昏天黑地。

  虚竹这时心情十分畅快,他心底里始终嫉恨孟家的奢侈富贵,也始终忌恨孟
宝玉抢了木婉清的心,更是愤恨孟家瞧他不起,还挑唆木婉清刺他一剑,他不管
不顾戏辱凤姐一回,既是喜她孝装俏丽,也是暗存报复之意。畅快之后,却又有
些失落,念及史朝云这个梦姑,没听到孟家说起她,那想必是被柳湘莲带走双宿
双栖了,自己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不过再能见到,可就说不定了。想到这,不禁
失笑,心想那个柳湘莲也真是奇怪,放着尤三姐这坛醇香的女儿红不要,死活非
要史朝云这顶红帽子,而且还戴得十分彻底,母子一块收了,至于那孩子到底是
谁的,也不大好说,孟家帽子满天飞,只有亲娘是真的。

  虚竹回到水月洞天,向双儿问起尤三姐。双儿说尤三姐郁郁不乐,有时呆呆
傻傻地发愣。虚竹听了心惊,不会像木婉清那样疯了吧。双儿又说尤三姐准备后
天一早送尤夫人回敦煌。虚竹又吃了一惊,心道:「我可没说让她送,这不是肉
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么。」转而想到尤三姐有些呆傻,再寻思道:「她性子刚烈
倔强,昨日又扭屁股又劝酒,不过是哄我去救她姐姐,如今姐姐死了,情人也变
了心,尤夫人再一走,她更没了牵挂,日后说不准还要闹死闹活,尤其她还喜欢
舞个剑,瞧她昨日那么疯狂,睡在身边也真令人提心吊胆。」虚竹想到这些,断
然道:「也罢,我好人做到底,你去让她把自己的衣服首饰全部带走。」双儿答
应道:「听说这一路好远哩,我也想送送她们。」虚竹吓了一跳,急忙拉起双儿
的手,叫道:「你也要走?这可不行,我绝对不许!」双儿笑道:「我当然只是
说说,我是想路途遥远,她们孤女寡母的,真是让人担心。」虚竹再叫道:「我
另派人去送,总之你不能去。」

  晚饭间,众人说起尤夫人此行要经过京城,虚竹便决定将地方官员送的礼物
和特产顺路捎去玉花轩。沁香和鹤仙听说此事,一左一右揉在虚竹腿上,哀求去
瞧一眼花花世界。虚竹张口准了,沁香和鹤仙欢天喜地去收拾行李。虚竹随后想
到该给花姐捎个凭证,苦思良久,开颜一笑,叫人拿来纸笔,他先在纸上画了一
个大大的圆圈,再在这大圈里又画了上下两个小圈,然后端起纸张看了看,接着
提笔将其中一个小圆圈涂黑了,这才觉得满意,折好装入信笺,叫来鹤仙令她收
好送给玉花轩的花姐。

  第二天,虚竹亲自挑选了十个亲兵,要他们护送尤夫人和物品到京城,又买
下几个奴仆并一笔重金赠予尤夫人安家,最后叫来沁香和鹤仙,嘱咐她们路上小
心收敛,不得放纵狂妄,尤其不得惹恼尤三姐,那可是能够狠心杀人的主儿。

  众人忙了一天后,水月洞天比平时多升了几个大红灯笼,辉煌红亮,连平常
昏暗的三层,今晚也灯火通明。虚竹吩咐摆宴给尤夫人送行,因此除了尤三姐和
双儿留在各自房间,其她人都聚到了大厅里。众女和尤夫人相处日久,自然恋恋
不舍;道尼们感念尤夫人的日常照顾,也到楼下祷祝。厅堂里人来人往,灯影下
花枝招展,丝竹声声,杯觥交错,顿成了水月洞天最热闹的一夜。而远处的孟府
灵棚,香烟渺渺,冥钱飞扬,诵经不绝于耳,哭嚎时响其中。在暗夜无垠的郁郁
苍苍中,一红一白,相映成对;一喜一丧,各自欢悲。

  虚竹最喜偎红倚翠的热闹场面,不知不觉放开了酒量,除了那次和薛蟠比酒,
就数这次喝得最多,吐了喝,喝了吐,大醉之后更加收不住,喝酒就像喝水一样
变得没滋没味。众人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机会耍他,有意让他出丑,见他不省人事
了,还往他口里灌酒。虚竹仰面倒在污秽之中,死鱼似的张嘴咕咕直漾,几个较
忠厚的亲兵看不过眼,将他抬回了房中。

  众人继续欢闹,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散去,水月洞天静谧下来,突然传来嗷嗷
高叫:「给爷喝了……你回来……你喝不喝,滚蛋!滚!」原来是虚竹在房中嚷
起了醉话。众女惊醒,在各自床上屏息静听,扑通一声,好像是虚竹重重摔在了
地上,随即乒乒乓乓,翻桌倒椅,听他含糊不清地不住叫骂:「小骚货……你的
心思,爷知道,爷最恨人瞧不起,也最恨人戏弄,爷就是不让你走……」接着传
来咚咚敲门声,震声如雷,见虚竹耍起了酒疯,谁也不敢出外照面,恐他再掷出
一把剑来,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听到半晌无声了,才松了口气继续睡去。不料咚
咚声再次响起,震得满楼乱响,停歇片刻,又是「砰- !」得一声巨响,众女都
大吃一惊,听见了尤夫人和尤三姐的哭叫,还有虚竹的大叫:「把你们扔出去都
摔死了吧。」众女心头一紧,都惊慌万分,听得叫骂声渐渐含糊不清,哭泣声也
越来越细,终至寂静无声。众人不禁可怜尤氏母女,好生担忧,有的迷迷糊糊不
觉睡去,有的打着哈欠一直熬到天明。

  一夜过后,虚竹哼哼着翻个身,但觉昏昏胀胀,浑身无处不疼,头疼得尤其
厉害,不由握拳敲敲额,待睁开肿眼,顿茫然一惊,见自己手上都是血迹,忽地
坐起,张开双臂一瞧,不仅双手,连臂膀上也粘着一块一块的血迹,接着发现自
己下身精赤,上身只穿着那件除了睡觉从不离身的宝贝背心,慌张四下一瞧,发
现这里也不是自己的房间,只见空空荡荡,橱柜大开,桌子翻了,椅子倒了,像
是遭了劫一般,双手一按床板,又触到一块冰凉的粘渍,低头见床单上麻麻点点
的血迹,而那点粘渍却又像是交媾的遗迹。虚竹瞧得心突突乱跳,慌忙下床,脚
一着地,头疼欲裂,踉跄推开窗户,才知这是尤夫人的房间,外面艳阳高照,楼
里院内都安静异常。

  虚竹匆匆找到裤子穿上,出屋一瞧,整楼空无一人,待回到自己房间,更是
吃惊,见同样是桌翻椅倒,床上乱糟糟的也有一些血迹。他一屁股坐在床边努力
回想,脑中昏昏沉沉,记忆零零碎碎,只想起昨夜喝酒时的几个片断,至于怎么
到了尤夫人房里,怎么弄得满身是血,却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再仔细查看手臂
伤处,见血迹下都是密密麻麻的针孔,登时愣住,张口结舌,骇然大叫:「双儿,
双儿……」边叫边跳了起来,却见双儿悄然出现在门口。

  双儿端着水盆走进来,瞧了瞧虚竹,只说了一声:「公子,你醒了。」然后
放下水盆,不慌不忙浸湿毛巾,又道:「公子,你举起手臂,我给你擦擦。」

  虚竹愕然坐回床上,见双儿走来神色平静,但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他举起
一只手臂,狐疑道:「我……我昨晚怎么了?」说着胳膊不由一缩。

  「公子疼吗?你昨夜可是真醉了。」

  「哦,我醉后都做什么?」

  「啊?难道公子不记得了?」

  「我真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我这一身的血……双儿,你为什么扎我?」

  双儿惊讶地瞧瞧虚竹,突然委屈地红了眼圈,低头继续给他清理伤处。

  「那些事不记得也好。」

  「不行,你跟我说说,我是不是……?」

  虚竹说着向双儿上下一打量,小心问道:「我对你……对你做了……?」

  双儿脸上通红,急道:「公子不记得了,自然就没什么事。」说完挣出手去
洗毛巾。虚竹继续猜测:「我知道了,我醉了去找你,你就拿刺扎我,双儿好狠
心哩。」双儿跺脚娇叫:「哪里是狠心?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句正是双儿平时
的语气,虚竹放下心来,笑道:「我被你扎疼了,便去尤夫人……不对,我该是
去她房里找尤三姐,是不是?」双儿没有应声,接着给他擦拭血迹。虚竹自认说
的不错,接着寻思:「那粘糊糊的东西是尤三姐的?还是尤夫人的?也有可能是
自己留下的,但怎么桌子椅子都倒了?」忽然吃了一惊,问道:「尤夫人和尤三
姐哪里去了?还有楼里其她人呢?」双儿答道:「她们母女刚刚走了,其余人到
山门去送,都还没回来。」虚竹哦了一声,觉手掌和胳膊被双儿一擦,麻嗖嗖疼
了起来,心里又起疑惑:「怎么伤得这么重?」但又不知如何问起。双儿给虚竹
清洗完毕,说道:「公子好好歇着,我去盛热碗银耳汤来。」

  双儿出了房门,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道:「看样子他真是全不记得了,想不
到酒能把人醉成这样,昨晚他不要死活得真是吓人,也真怕他说起哩。」

  今天一早,双儿小心去瞧了瞧尤三姐,见她神色清冷,虽然描了浓妆,但掩
不住哭红的眼,大热天的穿了件高领衣服,但也遮不住脖上一块通红的咬痕。尤
夫人跟尤三姐一样肿着眼,强打精神与众人告别。双儿没心情随众人远送,悄悄
躲回了房里,好生不安,直到听见虚竹大叫,她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似的,端盆
进去服侍,看到公子身上前两日的针孔未愈,现又添了一片一片的新伤,双儿好
不容易才忍住了眼泪。

  此后虚竹安安分分养伤,问起醉酒后的详情,双儿死活不说,其她人也都推
说睡了不知,但其眼神都含着暧昧。虚竹努力回想了好一阵儿,终于有个片段隐
隐约约浮出来,那是白白翘翘的一对乳,圆圆滚滚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还有大颗
的晶莹泪珠滑下来,但只见其乳不见其人,虚竹捶着头再想下去,又恍惚记起来
几声哭泣,倒像是双儿的声音,一惊之后,又觉得像是尤三姐,但那滚圆的双乳
不是尤三姐的,那就只有是尤夫人了。虚竹恍然大悟,难怪众人不说,母女同奸
当然是件丑事,由此认为自己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他向来记性极佳,凡事过目
不忘,此时平白空去一大块,令他总觉不安,也知那晚必定吓到了双儿,便刻意
哄双儿高兴,耐心听她讲忠臣良将的故事,还和双儿扮作大将军操练剩下来的二
十个亲兵,并让其她人统统扮成杨家女将。虚竹尽情发挥口技功夫,模仿各类人
物惟妙惟肖,家妓们也有作戏功底,众人将一出「杨家将大破天门阵」演绎得有
声有色。双儿到底童心未泯,一来二去被虚竹哄得兴高采烈。于是乎,水月洞天
锣鼓阵阵,尘土飞扬,娇叱怪叫,杀声震天,搅得山庄鸡犬不宁,孟府人人头顶
冒烟。操练之暇,虚竹跟双儿学会了解穴门道,他也将凌波微步和拆花指教给了
双儿,二人练习时,虚竹虽不敢触及双儿的软猬甲,但可以在她腿上点来点去,
待双儿吃惊逃走,还可以追上去在她臀尖捏一把,但觉其乐无穷。双儿怯生生得
无可奈何,见虚竹追得真个急了,只得红着脸停下脚步,由他抓住小手吻下脸蛋,
反比以前更加乖巧,平时服侍也更加尽心尽力。

  到了孟琏和史夕雨烧「三七」那天,贾知府来孟府吊唁,并来看望虚竹,见
双儿带领女兵女将正玩得不亦乐乎。贾知府微笑着越瞧越诧异,惊问:「她们自
称杨家将么?」虚竹笑道:「是啊,正在模仿几十年前杨家将的故事,虽然说书
的惯于编造夸张,但也有许多是真的,我的双儿就是杨家出身。」贾知府听了大
惊:「杨家早被定为忤逆大罪,大人难道不知吗?」虚竹得意洋洋道:「我怎会
不知道,当时我就在皇上身边,还训斥了孟太师几句。」这时他见双儿正往这边
瞧来,便故意放大了嗓门,再道:「杨家是遭了奸臣诬陷,如今皇上亲政,我正
准备上奏朝廷,要给杨家平反昭雪。」贾知府听得惊心不已,正欲告辞,见一个
太监被孟三老爷领过来,是皇上有给虚竹的密旨。

  虚竹跪接圣旨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瞧了瞧,眼中射出光芒,然后笑眯眯收
在怀里,叫亲兵领传旨太监去休息。贾知府过来试探道:「皇上对大人连连委以
重任,真是法眼圣明,人尽其才。」虚竹嘿嘿一笑,暧昧道:「哪里,哪里,该
来的终于来了。」贾知府和孟三老爷闻言皆失色,但他们在虚竹脸上只能见到一
派高深莫测。贾知府慌张回府,孟三老爷也急忙回去派人往京城送信。

  贾知府和孟三老爷走后,虚竹急忙叫双儿随自己回了房间,拿出密旨叫她念
给自己听,他适才虽然瞧了瞧,但没找到一个眼熟的字,不料双儿念出一大堆严
厉之辞,斥责虚竹作威作福,贪图安逸享乐,不图报效天恩等等。虚竹越听越沮
丧,他见圣旨上黑压压写了许多话,猜想多半是要对孟府治罪了,却万万没料到
是要治自己的罪,忙到传旨太监那里,亲手送上银票,晚间摆上盛宴,不停说自
己如何忍辱负重,如何为圣命殚精竭虑。那太监微笑道:「耳闻不如目睹,大人
不必多说,小的来时已然看见,自会向圣上禀明一切。」虚竹听了大喜,心想来
得早不如来得巧,皇上听说我在孟家后院操练人马,一定龙颜大悦。

  次日一早,传旨太监刚走,贾知府便派人来请,并没说明是什么事儿。

  虚竹备了简单礼物到了贾府,说过几句热络话,贾知府命人摆上酒席,八菜
四汤,不大像隆重请客的样子。酒过三巡,贾知府看了看虚竹,郑重道:「下官
今日请大人来,是有一件大事要说。」说完犹豫一会儿,才又道:「京城传来一
封密函,孟太师要我掌控应天府兵马,一但有变,即刻响应。」虚竹一听,差点
喷酒,惊问:「有变?什么有变?」贾知府含糊道:「这个信上没说。」虚竹想
了想,忽然喜形于色,叫道:「也没说什么时候么?」贾知府见了他神色,心里
纳闷,谨慎回道:「信上也没说,但意思是最近了。」虚竹点头寻思着:既是孟
老贼的密信,说明皇上并不知道,皇上给了我三月期限,现下也差不多了。忙又
问道:「你什么时候接到的密函?」贾知府吃惊道:「就在前两日,大人难道没
听说什么风声么?」虚竹瞧瞧贾知府,心里突然明白:他早接到了密函,昨日见
我收到密旨,拿不准皇上是否得知,于是来个告密,实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想明
此节,虚竹淡淡一笑,说道:「我没听说什么,不过皇上心里肯定有数,大人说
是不是?」贾知府惊疑地连连称是。

  回到水月洞天,虚竹用心再想,这段日子自己在孟家这么折腾,始终不见南
唐公主和李梦如露面,连金陵女侠也没有影子,实是很奇怪,莫非他们已筹划好
了造反,恐怕打草惊蛇?虚竹越想越惊喜,喜的是只要孟太师造反,皇上肯定要
砍他的头,抄他的家,从而也就去了自己的心头大患;而惊则是担心孟老贼造反
成功怎么办?

  午后,又意外收到了花姐信函。双儿看过后,说道:「信上说木姐姐病重,
不知公子能否赶回去瞧一瞧。」虚竹立时惊慌,心想:「如果不是很严重,花姐
不会派信来,木婉清怎就病重了?是疯病发作,还是其他什么急病?」虚竹焦急
一想,眼睛突然发亮,掐指一算,不知不觉发了痴,原来自他将木婉清掳到玉花
轩已过足了九个月,忽又想到那几天和香菱也有过一次,她会不会……?不禁呵
呵笑起来,觉得这个想法甚是滑稽,难以想象小香菱挺个大肚子的模样,随后又
十分不安,接着想到就算自己那次没有,薛蟠也决不会放过机会,香菱这碗汤又
鲜又香,这么多日子以来,怕是早被那呆霸王喝了个底朝天。

  虚竹走来走去,突地一拍桌子,叫道:「打道回京城!」


           [b]第四十六回 雨落飘萍泣[/b]


  虚竹吩咐下去,所有人等明日迁去京城,水月洞天即时一片纷乱。

  到了傍晚,众人忙忙碌碌,唯虚竹无事可做,窗前闲望暮色中的山庄,这个
曾经让他无比倾慕的温柔富贵乡,现下对他已经没了一丝陌生和神秘,甚至觉得
若论喜庆热闹还不如他的玉花轩。忽瞧见一顶秀轿远远落在大观园院口,像是凤
姐的轿子,一个模糊的黄衣女子身影从轿中下来,消失在园中深处。虚竹微笑着
自语道:「好些日子没见了,她不肯跟我走,我也该去告个别,最好能在床上说
说悄悄话。」

  再等一会儿,眼见天黑了,虚竹从三楼跃下,飞奔到大观园,顺着树影浓黑
到了蓼凤轩,隐在后院开着半扇的绿纱窗后,偷偷望去,室内无人,但见红木雕
花的绣床上散放着白纱衬裙,还有一青一红两件刺绣肚兜。

  虚竹跳窗而入,蹑手蹑脚去拿起肚兜,一嗅之下,腻香盈鼻,心喜寻去,听
见厢房的珠帘里隐约传出水声,便躲去帘旁门柱,探头探脑向里窥视,不想哗啦
一响,一弯雪白膀子掀开珠帘,一人突然走了出来,胸前捂着一条锦缎,带出诱
人体香,径直走去了床边。虚竹吃了一惊,随即心驰神移,从后见着了令人血脉
愤张的雪滑凹凸,那飘着清香浴气的两条美腿便如刚出锅的莲藕,而两片丰臀在
满屋昏暗中也荡出了叫人眼晕的肥白。

  凤姐到床边拿下胸前锦缎,擦了擦脸,又捋起湿淋淋的头发拭了拭,不经意
间向后一瞄,一下瞧见屋内多了一人,「啊- !」叫了一声,花容失色,几乎骇
晕过去。虚竹听她一叫,有些惊慌,急忙跑去插上门闩,然后唤声姐姐,张臂走
向床边,色迷迷打量凤姐那要人命的丰乳细腰,凤姐忙用锦缎挡住身子,双腿却
被吓得软了,瞠目坐在床上。

  「你……你……活见鬼了。让人看见,我可怎么活?」

  「好姐姐,我明日就要上京去捉拿反贼,这不?第一个来告诉姐姐,再饶弟
弟一回吧。我日夜想着姐姐,姐姐难道不想我吗?」

  虚竹笑着将凤姐拦在床上,边说边肆无忌惮匆匆脱去衣服,凤姐哆嗦着惊极
怒极,却也暗暗吃惊,听了虚竹这番话,立时想到孟家大厦将倾,眼睁睁见他从
裤下掏出怒勃的那条来,饶是机灵心巧,也没了主意,已两回见识过这厮的透顶
无赖,知道这回死活难以躲过,一时间,恨得咬唇欲泣,脸上白白红红,见他赤
裸裸抱来,低头泣道:「你这无赖最不值信得就是这一张狗嘴,三番两次祸害了
人家,又来甜言蜜语哄人家。」虚竹见她明显是从了,惊喜吻道:「我天天这般
与姐姐甜言蜜语,好不好?」凤姐唔唔两声,扭头挣出嘴,粉拳突在虚竹肩上狠
狠一捶,「少来哄人家,人家做了孤儿寡母,你却拍拍屁股就走了,该杀的好没
良心!」凤姐说着好像动了真怒,气冲冲一推,却一滚身藏去了被子里。虚竹心
里偷笑,手伸进被子把凤姐从头到脚摸了一回,美滋滋哼完第十八摸,掀开被子
贴上香背,并捉住柔荑搭上了自己命根。凤姐已被他摸得气息浮了,晕着脸没有
抽回手,像前两回一样,一触到他那条粗壮火热,心便慌得乱跳。

  「弟弟想死姐姐了,姐姐快帮弟弟揉揉。」

  「哼!只是说得好听,哪个信你?」

  凤姐口中发嗔,手中也没好气的捏了一下,捏得虚竹心神一酥,哼道:「弟
弟也帮姐姐揉揉。」说着摸进滑腿间,将两根手指勾了进去,此时对凤姐的身子
已经十分熟悉,知道她蛤口不大,里面却肥美异常,且肉壁上比别人多了一颗如
黄豆大小的下垂肉珠,在这粒肉垂上轻轻揉了几揉,便揉出一股春潮来,没揉过
一会儿,春潮开始泛滥成河。凤姐被他揉得难过万分,雪乳起伏不住,峰尖的殷
红奶头也翘翘得直颤,不禁扭头乜他一眼。

  「要死呢你……就知道……糟蹋人家。」

  虚竹见了凤姐这诱人娇态,心里顿时炽麻,下边也早勃得酸胀发痛,于是匆
匆跪起抬住雪腿腘窝,把圆白绵股推得离床高翘。凤姐登时紧张万分,屏气扯住
枕角,眼睁睁见那条骇人巨物伸到自己体下,硕大肉头先入了进来,接着扑哧一
下连根尽没。凤姐张一张嘴,又慌张咬紧,蹙紧柳眉,颤足不由挺得笔直,被扎
出一大股粘稠的蜜汁来。虚竹也是哼一声,面皮涨得赤红,只觉那肥美花心向外
鼓鼓囊囊,稍稍一触便活泼泼乱跳,直叫他不忍不连连去触,当即恣意兴狂回回
插实,还用茎突每每刮着那粒小肉垂,不想这粒肉垂被他磨得渐渐膨胀,硬弹弹
鼓成了一颗圆肉珠,花心已软烂一片了,这粒肉珠却颤颤巍巍一阵猛吸,吸得肉
茎麻麻酥酥。虚竹这回才真正体会到了凤姐妙处,来不及停歇,恶狠狠盯着凤姐
哦哦啊啊的美样,拼尽力气射出一股又一股,射得身子都飘了去,一头扑在柔软
如棉的香怀里,昏沉沉再不知东西南北。

  过了一会儿,香汗淋漓的凤姐仿佛死去活来,晕乎乎推了虚竹一把。

  「又便宜了你一回儿,快走吧,若让人碰上……姐姐可真活不成了。

  「好姐姐,弟弟快活死了!姐姐这就随弟弟走吧。」

  「才不哩……哼!连出家人也不放过,真真一个色中霸王。」

  「姐姐不跟我走,我就抱着姐姐不放,从此亲上一生一世。」

  「小冤家……唔唔……姐姐恨死你啦,姐姐求你……唔唔……走吧。」

  凤姐在虚竹嘴里嘟嘟囔囔求个不停,周身却觉暖洋洋的无比舒服,迷迷糊糊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娇喘吁吁想起吃惊来。

  「哎呦……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走?」

  「弟弟舍不得……还没尝够姐姐!」

  「人家……不是……都给了你,还想一下吃个够么?」

  「嘻嘻,弟弟是这么想,却怕永远吃不够哩!」

  虚竹笑着抓住凤姐汗手,引向自己身下,凤姐一怔,皱起粉鼻哼道:「真是
饿鬼,不怕撑死么?」原来那条东西又已硬挺滚烫。虚竹嘻嘻笑道:「我就是想
死在姐姐身上,嘴边有了姐姐,吃什么也不香了。」说着摸去凤姐腿心,不禁也
是一怔,一下摸出了满掌滑泞。凤姐见了他神色,羞得娇晕满面。虚竹嘻嘻再笑
道:「原来姐姐也饿极了。」凤姐眼波似醉,怨他一眼,只横出半眼,眼神便被
虚竹的手指勾得飘不动了,过了片刻,双腿也软得再夹不住虚竹的手,一下被他
深入进来勾住了魂儿,不由急扭酸腰大声娇吟起来。

  「哇- !」突然传来一声婴孩大哭,哭声甚是响亮,随即低哑下去,好像被
捂住了嘴。

  虚竹大吃一惊,瞧瞧厢房,瞧瞧凤姐,惊疑之极。凤姐也吃了一惊,昂起嫣
红俏脸,神情若有所思,忽然向虚竹飞快眨了眨眼,极轻声道:「你疯了似得什
么也不顾,叫那小蹄子在里面都听去了。」虚竹再瞧瞧厢房,惊道:「姐姐是说
那个平儿么?」凤姐软叹一声,带有几分暧昧道:「她是姐姐的贴心人,自小没
离开过姐姐,如今与姐姐一样只剩下了孤儿寡母,也真真可怜见的。」虚竹愣了
愣神,叫声姐姐,眼中越来越惊喜。凤姐瞪他一眼,笑着嗔道:「小冤家,真真
不知说你什么好,嘴里吃着一个,心里头还又惦记着锅里,这么贪心!谁敢真个
对你用心。」虚竹听出她话外之意,心通通乱跳,惊喜一吻,急切道:「我自是
清楚姐姐对我的好,我辜负谁,也绝不敢辜负姐姐。」

  凤姐贴在他耳边,轻声笑道:「莫要忘记你说的,日后怎么谢我?」

  虚竹一听,跳下床向厢房奔去,叫道:「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凤姐惊唤一声,虚竹已哗啦掀开了厢门帘子,厢房里一声惊叫,平儿果然躲
在里面。平儿原本哄着孩子服侍凤姐洗澡,听闻有人闯来,正慌张无措,不想听
到了一派荒淫无耻,惊羞尴尬之极,一声也不敢出,孩子醒来突然大哭,顿将她
吓得魂不附体,又见一人赤个身子闯来,当即躲缩去墙角,惊得上天无路,入地
无门,一时间,跺脚乱蹦,脑中一片空白。

  虚竹却看平儿莹白如玉,松松挽着秀发,身上只披了件雪纹罗纱,惊惶之极
的神色反添可人,嘿嘿笑道:「你主子将你送与我了,出来一块儿乐乐。」平儿
听了一怔,眼中这才看清了虚竹,也瞧见了他荡浪着的大东西,见黑乎乎得龇牙
咧嘴,正一跳一跳地涨翘起来,平儿的心止了跳,脸忽惨白,突然退了几步,紧
咬下唇,抱着孩子一头撞向墙上。虚竹吃了一惊,飞跃过去,他身形奇快,平儿
这一撞正扑在他怀里,抬头一呆,当即骇得变了模样,孩子也忘了顾,挣扎跳着
连声尖叫。虚竹抄手接着了就要落地的孩子,另一手抓住了平儿手臂,乐呵呵瞧
她弹乳在罗衣下乱蹦。

  凤姐这时慌张赶来,平儿哭叫:「二奶奶救我!」挣去躲在凤姐身后,哆哆
嗦嗦可怜之极。凤姐从虚竹手里抱过大哭的孩子,示意他出去,嗔道:「瞧你把
她吓成了这样,不见有这么猴急粗鲁的,待我好好跟她说。」

  虚竹讪讪出去,倚在床上听厢房里凤姐说了几句话,平儿大哭起来。

  「你自家做了……丑死人的事,呜呜……还来害我!」

  「唉!我们女人家……可怜哩!姐姐死了也罢,可珠儿,还有巧儿……他们
日子还长着呢……如今叫姐姐怎么好!你听姐姐说……」

  「不听不听,就是不听,你打死我也罢,我就是不听!呜呜……平日二爷多
看我一眼,你就夹枪带棒的,如今他死了,你还不容我跟他去么?」

  虚竹听到平儿这句,不禁悄悄发笑,心想这个平儿虽然有滋有味,但恐怕孟
琏轻易吃不到,以凤姐的要强性子,决不轻易把自己的东西送出去,不然她手上
功夫怎这么好?

  啪—!突传来一声脆响,平儿哭声顿住,好像挨了凤姐一巴掌。

  虚竹有些惊讶,想不到凤姐急了动手,随即想到凤姐平日定将这个贴心人严
严实实捂在怀里,如今丑事败露,又怕笼我不住,才非要搭上平儿。这时再听不
见平儿哭喊,只有凤姐哭泣着不停说什么,却听不大清楚,过一阵儿,孩子的哭
声也无了。虚竹打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聊,见床头格上有一只精致的小藤箱,便伸
手拿过,打开一瞧,其内只有一本装祯精美的锦绣册子,翻开后,一眼便见着了
色彩艳丽的春宫图。虚竹立时来了精神,举在眼前一页一页细细翻看,待看到两
个女子抱在一起的图画,不禁失声一笑,心想凤姐说平儿是她的贴心人,没准就
是从这儿来的。正看得津津有味,突听珠帘一响,转头一瞧,又惊又喜,见平儿
低头藏在凤姐身后,眼泪汪汪走了出来。

  虚竹跳下床叫道:「姐姐你……?」凤姐泪眸翻动,瞪他一眼道:「你求姐
姐的事儿,哪回都叫你得了逞,只求你莫要忘了姐姐这颗心儿。」虚竹用力点头
称是,道声:「那是自然。」张开双臂将凤姐两个一起搂在怀里,顿觉一个是软
绵绵的沉腻,一个是实皱皱的轻滑,顿欢喜之极,蜻蜓点水般亲来亲去。凤姐和
平儿都慌张躲着不觉将头伏在他怀里。凤姐说去瞧瞧孩子,刚一挣出身,便匆匆
走向厢房。平儿正惊羞之极,见凤姐离去,更加惊慌无比,脸又变得惨白,惊目
大叫:「姐姐,不要!」身子已被抱了起来。

  虚竹抱紧平儿坐回床上,不顾她惊泣挣扎,只是捏住她下巴一阵强吻,觉出
瑶鼻翕动香息浮了,才稍稍松了劲。平儿抽泣着不再扭头躲避,泪汪汪的眸子罩
上了一层迷蒙轻雾。虚竹知她已被自己吻得乖了,手便放肆摸了下去,只觉椒乳
不大不小,软中含硬,结结实实的一个圆球,正好够他握个满掌,但光滑无比令
他拿捏不住,两粒鸡头不像凤姐的那般醒目红艳,而是粉嘟嘟得鲜嫩无比,还有
着清楚的奶味儿,手指稍稍用力,便捏出了一滴白乳,再任意摸下去,便觉出处
处都像这椒乳一般玲珑精致,凸出的柔腻固然鲜滑无比,即使凹下去的肌肤也没
有一丁点褶皱,手掌在哪里都停个不住,指间就像滑着一匹凉丝丝的绸缎,又像
捧着一个精美光润的汝窑瓷瓶。虚竹心动不已,最后不顾平儿收腿抵抗,强行触
及了她最后一处隐密,摸出娇蛤也是光滑实成,软中带硬,疑惑地想:「莫非她
叫的『平儿』是瓷瓶的『瓶』?凤姐将她收藏在家里,叫人只许看不许动,倒真
像是一个滑溜无比的珍贵瓷瓶儿。」平儿被他摸得忍辱泣泪,委屈之极。虚竹瞧
在眼里,心里越发火起,但觉她越是如此就越显足了浑身上下那种与生俱来的温
柔气质,既叫人心疼生怜,又叫人忍不住想欺负欺负。于是喘着骇人粗气,几下
将凌乱衣服扯去,捉手捉脚,急不可待刺了进去,虽然有些紧涩,但只两下就触
到池底,再一用力,深深陷入了一方火热凹窝,轻易擒到了瓷心。

  平儿不及思虑间,火辣辣得一阵疼痛,已被占了身子,觉出刺进来的东西比
平生所知要粗大许多,登时又羞又怕,哀哀啼哭,口中再呼着二奶奶救我。

  凤姐在厢房里哄睡了孩子,听平儿哭得悲惨,忍不住出来一皱眉。

  「狠心冤家,人都随了你,怎还这么莽撞,这丫头上月刚给孩子断奶,身子
眼儿还娇着呢,你就不能温柔些。」

  虚竹听了凤姐一嗔,哼哼笑着将平儿翻仰过来,但见了平儿忍泣不能的委屈
模样,他心里更是一荡,又急匆匆将肉头刺了进去,哼道:「她叫平儿,身上却
到处都不平,心里也不平不愤,姐姐要是心疼了,我就给她来个美的。」说着将
蛤道捣顺,便犹如脱缰野马,用力驰骋,捅得平儿绷硬了身子,玉首乱晃。

  凤姐到床边心疼地看了看平儿,恨道:「你现在就只顾自己取乐,以后定是
不管我们死活了。」虚竹笑道:「哪能呢?两个姐姐我都管。」说完将凤姐拉上
床,推搡着将她迭放在平儿上面,待两只都微微外翻的玉蛤上下列在一起,虚竹
便看出两片黑毛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但凤姐的又浓又密,显得蓬乱张狂;平儿
则稀疏齐整,根根伏在肌肤上像被仔细梳过一样。虚竹抬起四条白腿,挺着肉杵
时上时下,看着贪吃肉头在两朵娇花里飞舞穿梭,真如蜂儿采蜜忙个不住,采得
凤姐哼吟不住,也采得平儿喘不过气来,粗茎随着亢奋而越发粗壮,但凤姐早被
抽得松了,平儿却似越来越紧,这一松一紧的滋味叫虚竹再也抑制不住,泄意如
潮水般翻涌而至。平儿突然从凤姐肩后摇出通红俏脸,抬起手背捂住了嘴,闭目
呜呜直叫,好似痛楚之极。凤姐听了心惊,一骨碌从平儿身上滚下来,正见粗茎
将平儿翻挤出汩汩白浆,不由一怔,这才知平儿是忍得好生辛苦,心里一酸,叹
道:「这丫头不仅模样好,还心眼实诚。姐姐向来视为己出,如今忍痛割爱,成
全了你这冤家,你要是不珍惜,可怜姐姐这份心就算喂了白眼狼了。」

  虚竹此时面红脑涨,直射得说不出话来,肉头在平儿深处狠研,不想平儿突
地连连耸腹,双腿奋力乱蹬,蛤肉也似挣扎起来,纠结缩紧好似在向外推。虚竹
吃惊一停,急想抽添最后一下,再次往深处猛地一顶,箍住平儿细腰的双手不觉
用力猛了,勒得平儿张开双臂一声惨呼,同时底下扑哧一声,茎根塞住的花缝里
迸出一注牛乳似的白浆来。

  凤姐惊呼着推了虚竹一把,「你这狠心的,想要弄死她么?」虚竹赶紧放手
抽出,见眼下的蛤口醒目得一张一合,不仅蛤唇张合,两瓣瓷实的蛤户也在蠕动
收缩,流尽混着粘精的白浆之后,接着又冒出来一股晶亮。虚竹睁大眼,气喘吁
吁伸手去触,湿漉漉的蛤嘴便一下一下夹紧了他手指。凤姐见他如此惊疑,转嗔
为笑,暧昧道:「你现下也不用急三火四的,以后你就知道了,这妮子的身子大
有名堂哩。」虚竹一听,忙揉住凤姐追问详情。凤姐吃吃一笑:「你刚才不是在
看那本书么?『金钗十二名穴』个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之物,现下你一人占
了两个,真不枉你烧了满后背的高香。」虚竹喜形于色,叫道:「两个?你们到
底都是什么名堂?快说来听听。」凤姐脸上一红,猜到了虚竹不识字,拿起那本
春书只叫他自己看,惹得虚竹扑去直搔她痒。凤姐喘笑道:「姐姐这个……叫作
鹰钩……老鹰的鹰……却被你这雏儿啄了眼。」

  虚竹念了几遍「鹰钩」,欢喜道:「果然贴切,这『金钗十二名穴』我头回
听说,有了你们两个姐姐真是我的天大造化!」说完挑亮了床边烛芯,惊喜担开
凤姐软腿,去仔细瞧她那颗异样的小肉垂。凤姐又惊又软,心里暗发一叹,当初
孟琏也说造化不浅,却仍招花惹草,以致无福消受齐天之乐,反叫一个泼皮占尽
了便宜。凤姐正自心酸,浑身忽然一颤,原来虚竹已一头钻去她腿心,先舔去了
白花花的油蜜,然后努力伸舌去尝那颗稀罕之至的「鹰钩」,待抬起头来,凤姐
已是眼饧骨软,急喘娇气道:「好贪心的人呢,什么都吃,不怕撑死么?」虚竹
抹抹嘴,笑道:「弟弟就是死,也愿意死在姐姐床上。」说着凝神一运气,一串
精珠远远射了出去,肉茎扑楞楞竖起立时变得狰狞无比。

  平儿这时蜷缩在床头羞泣,胸脯正好接住了这串有力精珠,吃惊瞧瞧,不由
俏脸飞红,心惊肉跳,见孟琏用过多少春药了,从没见过现下这般奇特。虚竹见
了平儿神色,得意扶起张开嘴的肉头,笑眯眯向她凑去。平儿慌得手乱摇,恰好
厢房里的孩子咿咿呀呀发了声,她便有了逃去的理由,手软足颤滚下床,被虚竹
一把捞住了手臂,听他笑道:「还不知平儿姐姐那里叫什么名字?下回你悄悄告
诉我,好不好?」平儿又是点头又是摇手,终于从他手里逃了出去,惊慌躲在了
厢房,一面哄着孩子,一面流着羞泪,不敢出声也不敢出来,只听得外面的凤姐
越喘越急,越叫越乱,突然高声颤呼:「啊哈- !冤家……嗳……要死啦,姐姐
真个要死了……」

  虚竹这时觉肉头一烫,忙死死抵揉,凤姐的花心变得软烂滚烫,肉壁上那颗
肉珠也膨胀起来跳动,上下一起刺激,皆化美妙绝伦,虚竹射得两腿尽软,却又
见凤姐叫得美意浪浪,当即运起那半吊子神功,口中发狠道:「看我能不能摘下
你那颗肉钩儿来!」凤姐正泄得花心大开,突被硬烫的肉头一顶,登时仿佛被刺
穿了身子,花心激灵着丢盔弃甲,又不料那物倏忽抖动起来喷出滚滚烫精,直叫
凤姐翻着白眼儿,花心乱吐,雪腻的小腹不住抽搐,丢得死去活来,偏偏那物还
死死咬住花心久久不松口,凤姐全身骨头犹被咬烂化掉,张嘴吐着舌头再无一丝
声响,昏昏然忘了身在何处。

  虚竹好不销魂蚀骨,但待抽出来才发现,肉茎又像上次那样麻了,尽管看上
去威风凛凛,挂满花白,但用手一捏全没了感觉,心里登时大慌:「鸡巴闲养了
这么多天,怎还犯这毛病?看来这半吊子狗屁神功再不能轻易使了。」现下却无
可奈何,只能再运一次「狗屁神功」,这回将颗颗精珠都射在了凤姐那诱人之极
的美臀上,然后躺着静静养神,眼睁睁看着鸡巴慢慢软了下去。

  凤姐趴在床上,酸软之极,似睡非睡,突然听见门响,才睁开了疲眼,见虚
竹探头探脑走了出去,她勉强翻个身,觉股下湿粘一片,心神一荡,哼道:「真
是命里的死冤家!」突然涌出一个念头:「这滋味怕是以后尝不到了。」不由在
黑暗中怔怔发呆。

  虚竹跳出大观园之时,立在墙头向后瞧了一眼,平日见此红灯下的偌大园子
处处显出一派富贵祥和,现下看去,却觉出了一些异样的凄凉寥落,心里突然沉
甸甸的,心想:「此番不能带凤姐她们走,等从皇上那里得了安分日子,定回头
来接她们。」待回到水月洞天,经过木鱼声声的二楼时,不由呆了片刻,随即打
个哈欠,回房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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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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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四十七回 石乱知泉咽[/b]


  翌日午后,虚竹和双儿急急上路,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二人先行离去,亲兵
护送其余人等随后进京。虚竹临走安抚贾知府道:「我体察大人衷心,自向皇上
禀明,大人千万不可误了皇上大事。」六日后的黄昏,虚竹和双儿风尘仆仆赶到
了东京城外,城门却已早早关上,虚竹亮出金牌,进城见街巷安静异常,惊想果
然有了变故,问双儿累不累,笑道:「你上回怪我没有领你去太师府,现下就带
你去,你敢不敢?」双儿眼睛一亮,高兴得几乎拍掌。

  二人直接去了太师府,赶到时天色已黑,府外四周有军士来回巡逻,并不见
什么异状。虚竹带着双儿绕太师府转了一圈,跳上墙外的一颗大树,再从大树跳
进墙内,在邻次屋顶间蹿来蹿去,奔至深院一间宅上时,突听到下面一阵碰倒物
品和开门声,接着有人暴喝道:「哭啼啼装什么?今番定赶出你去!」虚竹听出
是薜蟠,忙拉着双儿趴下。

  「啪-!」有人捱了一巴掌,随之响起一个女子的低泣。

  虚竹一惊,藉着廊下的灯火一瞧,见薜蟠揪着一个女子的头发从屋中怒气冲
冲抢出来,这女子却是薛姨娘的丫头袭人,听她哭道:「爷当初说什么也不肯放
奴家,现在奴家哪有脸出去。」薜蟠把袭人往石阶上一按,喝道:「小贱人,你
出来又如何,在爷面前也敢说自己脸面?」说着掀起袭人下边罗裙,一把将玉色
夹纱亵裤撕得粉碎。

  双儿看得慌了,赶紧捏捏虚竹手指,轻道:「公子,咱们去别处吧。」虚竹
没理会,眼中正瞧得有趣。见薛蟠脱了裤子,掏出肉棒便往袭人股心插,袭人惨
哼一声,反手来推薜蟠,却被薛蟠扭住双臂紧紧压在背上。袭人花容惨白,娇颤
哀求:「爷怎么惩治都成,只是……回房里去吧,莫惊动了夫人小姐。」薜蟠猛
撞一下露出的半只玉股,狠狠插到了实处,冷笑道:「少拿她们吓我,想回屋里
去舒服,做梦!」说完把罗裙撕成两半,按住白股粗鲁抽插起来。双儿惊慌低头
不敢再瞧,心里怦怦直跳,想起虚竹醉酒那晚来,连气也不敢喘了,心道:「公
子都是跟这般人学坏了。」虚竹却看得心驰神摇,津津有味,突然,见廊外黑暗
中拐出来一方光亮,赶紧缩了缩身子,屋下的薛蟠也发觉了,提上裤子,踢了袭
人一脚,喝道:「给我滚回屋去。」袭人哽咽着掩上裙子,见有人来,忙捂脸跑
向房门,却一跤摔倒,这时那柄灯笼已来到近处,提着灯笼的正是薛姨娘。

  「你今晚随我去睡。」薛姨娘先对袭人说了一句,接着向薛蟠发怒。

  「没心没肺的死东西,也不看在这丫头怀有身孕的份上,什么人能受得住你
如此折腾,且对面就是你姨丈的书房,叫他瞧见,成何体统?」

  「干他什么事儿?把我赶出去倒好了,我正不愿在这儿整天憋屈呢。」

  「胡说什么?是你自己不争气,我希求你姨丈给你找个正经事做,你却总是
烂泥扶不上墙。」

  「哼!我是烂泥,他又是什么?」

  「住嘴!混帐东西,你姨丈自小疼你,你竟出言无礼……」

  「疼我?哼哼,谁受了疼谁清楚,眉来眼去的,当我是死人看不出来么?」

  薛姨娘听到此处,神情一愣,上前给了薛蟠一巴掌,身子簌簌发抖。

  「你……你要成心气死我,我撕了你的嘴,我……不活了!」

  薛蟠见此不敢再言语,愤愤回屋,咣当一声把门狠狠关上。而虚竹听说对面
就是孟太师的书房,顿动了心思,待薛姨娘抽泣着带袭人远去,他拉着双儿从房
顶轻轻跃下,过了一处假山,撬开对面窗户跳进房里,在黑暗中努力视物,心想
匆匆回来,两手空空,若找出什么证据来,见了皇上也好说话,但摸来摸去也没
找到什么,心有不甘,干脆点燃蜡烛到处翻弄,突听房外传来脚步声,慌得呼一
下吹灭蜡烛,接着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

  「你回来了?」竟是薛姨娘的声音。

  薛姨娘问完,发现门上着锁,惊异又叫:「你……是你吗?」虚竹不得已模
仿孟太师的声音:「唔……自然是我。」双儿听他变了嗓音,大吃一惊。薛姨娘
接着惊道:「自己家里,你怕什么?怎把自己锁在里面?」虚竹不及思索,张口
答道:「这……出事了,不能惊动外面的士兵。」

  「啊!出事啦?你昨日神色不安,说今夜有大事去做,到底是什么事?」

  「嗯……说来话长,朝中有人对我不利,皇上要治罪于我。」

  薛姨娘又是一声惊呼:「这可怎么好?」

  「不妨事,你妇道人家不用担心,回去吧。」

  虚竹只想打发她走,而薛姨娘却在门外啜泣起来,哭道:「也难怪你这些日
子不开心,蟠儿真是不让人省心,他怎么半点不像你?」

  虚竹一听薛蟠便有气,忍不住道:「都是叫你宠坏了,要我就该打死他。」

  薛姨娘也气道:「你说得倒狠,当初不是你死命坚持,我怎会要这孽种?」

  虚竹猛地听出些端倪,想起薛蟠刚才说什么眉来眼去的话,试探道:「你自
是清楚……我当然舍不得了……」

  薛姨娘接口道:「你舍不得自己骨血,就不顾别人的心头肉吗?」

  虚竹一惊之后,肚中暗笑:「看不出薛姨娘也会红杏出墙。」

  薛姨娘接着叹道:「我看书房亮了灯,就忍不住来问你,琴儿的终身大事不
能再耽搁了,就算皇上看不上,待字日子长了也叫人说闲话……」虚竹听她说起
薛宝琴,禁不住插嘴道:「不错,有一人倒很合适,你在孟家见过的,他现今是
皇上眼前的红人。」薛姨娘愣了愣,又气道:「你说他?那是什么人?一个入赘
你家的混儿,不知怎么与你家又闹翻了,跑来京城开了家妓院,这种人你居然说
得出口?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就只顾你自己?」虚竹听了又笑又恼,哼道:「是
又怎样?如若满门抄斩,你们谁也好不到哪去?」

  「啊?满门抄斩?你今日怎说这话?」薛姨娘惊呼之后,敲门惊道:「你躲
在里面做什么?你……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又何必吓我?」

  虚竹听她惊恐,心中得意,故意叹道:「唉!六十年河东六十年河西,过几
日你就知道了,我虽身为太师,那人我却得罪不起,你说我该如何?」

  薛姨娘沉默一会儿,哭道:「我们母女怎都这么命苦,无论如何,明日我们
就回应天府去。」然后哭泣声渐渐远去。

  虚竹拉着双儿跳出房,向薛姨娘消失的方向潜去,乱走一程,黑暗中已摸不
清了道路,心里犹豫:「香菱在哪里?今夜可不好弄出响动,惊了孟老贼叫他抓
住我把柄,皇上好不好又要发怒。」忽然想起,薛姨娘刚才说过孟太师告诉她今
夜有大事去做,当即吃惊对双儿道:「不好!我觉得今夜要出大事,你陪我再去
宫里瞧瞧。」

  二人原路潜出太师府,又奔向皇宫,到了宫门,见护卫道早已得令,任何人
不得出入。虚竹出示了金牌,护卫们互相瞧瞧,狐疑着让路放行。虚竹见这几个
护卫都面生得紧,越发惊疑,进宫以后,惊见到处都是火把,一队一队的士兵刀
甲鲜明,跑来跑去。一个兵士向他们喝道:「什么人?」虚竹忙举起金牌,那人
走来,并不看金牌,而是抽刀指着虚竹鼻子,喝道:「朕命在此,严令各人安守
原处,违令者斩!」虚竹诺诺而退,猛地看到远处一个兵士似乎眼熟,那兵士手
持火把,身材瘦小,见虚竹望来,忙把头低下。虚竹退了几步,回头再瞧,与那
个护卫目光一对,不由一怔,上下一量其形,认出此人正是孟元春所扮,顿时大
吃一惊,心想难怪她一直未在山庄露面,原来偷偷到了这里!此刻已知情势十分
不妙,拉着双儿一跃而起,越过池塘,径直跑去养心殿。

  养心殿内正灯火通明,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纷纷,他们得
到圣旨,深夜赶来见驾,而哲宗在被窝里毫不知情,迷迷登登上了殿,正查问是
谁私自下旨,见了虚竹更是迷糊,叫道:「你不是在应天府么?」虚竹慌慌张张
跪倒叫道:「皇上,大事不好了,有人造反。」殿内当即一片哗然。

  哲宗拍案大喝:「什么人造反?你快说来!」

  「禀皇上,臣下不十分清楚,但已经……已经有变故了。」

  哲宗失色惊道:「什么变故?不得信口胡说!」

  「臣不敢胡说,确实是……是……容臣到陛下近前说。」

  虚竹登上几步座阶,到哲宗面前低声道:「孟老贼此刻不在府内,臣又在宫
内发现了反贼……」

  哲宗一惊立起,叫道:「什么?」

  正在此时,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泥沙纷纷而下,殿顶之上已穿了一洞,白影
晃动,一团白色的物事直堕而下,却是一个白衣白发的蒙面女子,手持长剑疾向
哲宗扑去,叫道:「今日为李唐天子复仇!」此人来势迅急,眼看剑尖到了哲宗
胸前。虚竹未及多想,挺身挡在哲宗身前,噗的一声,剑尖刺正他胸口,但见长
剑一弯,将他狠狠顶在哲宗身上。虚竹胸口剧痛,万分惶急中,提腿伸手从靴子
里拔出匕首,将剑斩为两截,另一手随即推出一掌。

  白发女子出掌相迎,怒道:「又是你这小鬼!」正是南唐公主李秋水。

  乐士宣和梁从政同时跃上前来,护住哲宗往后殿逃去,大叫:「有刺客,救
驾!」御前护卫们如梦初醒,抽出各自兵器围向李秋水,殿外的御林军也如潮水
一般涌将进来。李秋水左手衣袖疾挥,强劲厉风鼓荡而出,摔倒了攻过来的七八
个护卫,右手同时向仓皇逃走的哲宗掷出断剑。乐士宣抓起身边一名太监迎着断
剑掷去,断剑穿刺那个太监的胸膛,连人带剑前进之势依然不减,乐士宣和梁从
政同时出手,方接下这名死去的太监,二人慌忙将哲宗护进了后殿。

  李秋水见状,身子拔起,却是扑向躲在柱后的虚竹。

  虚竹心里惊呼,使出凌波微步,七扭八歪穿过乱成一团的护卫和群臣,堪堪
冲出殿门,身后劲风已经袭到,候在殿门外的双儿挥鞭替他挡了一下,虚竹才得
以趁隙逃出,停步一瞧,见护卫们密密麻麻拦击李秋水,而李秋水边斗边向他这
里张望,时不时高高跃起,好似就要冲出重围。虚竹大骇,转身飞奔,跑了好一
阵儿,已然听不到了打斗声,却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见一座僻静宅院,当下直
窜入内,一踏进廊内,便嗅出阵阵花香,顺手推开一门,躲在门后,见这屋子锦
帏绣被,珠帘软帐,鹅黄色的地毡上织着大朵红色玫瑰,窗边桌上放着女子用的
梳妆物品和一支精制的烛台,看来像是一名嫔妃的寝宫。未等他定下神来,门外
忽然脚步细碎,传来几个少女的言语之声。虚竹四下一瞧,闪身隐去屏后,房门
开处,听声音是四名宫女引着一名女子进来。

  一女道:「天不亮就要上路,烧上一些儿香,公主休息一会儿吧。」

  那公主嗯了一声,坐在榻上,声音透着十分得娇慵。

  过不多时,屋内青烟细细,甜香幽幽,虚竹只觉眼饧骨倦,听到:「把我的
画笔拿出来,你们都出去吧。」虚竹甚觉讶异,这话声听着年轻娇细,可音调怎
么怪怪的?从未听过哪个地方是这样的口音。这时众宫女行礼退了出去,房中寂
静无声,只偶有香炉中檀香轻轻的拆裂之音。虚竹隔着一层纱幔见那公主在静悄
悄作画,他收紧呼吸,不敢稍有出声,只恐声张起来,李秋水闻声而至。过了一
会儿,那公主忽长叹一声,伸个懒腰,娇声怪调道:「这画可完工啦。我天天这
般神魂颠倒地想着你,你可有一时片刻地挂念着我么?」说着站了起来,把画放
在椅上,把椅子搬到床前,道了声:「你在这里乖乖陪着我!」

  虚竹听了公主这一番自言自语,好奇心顿起,探头一望烛光中的那画,登时
吃惊细看,见画中人浓眉突眼,塌鼻厚唇,手举着一柄匕首,不是他是谁?只不
过画中人比他俊美了几分,但容貌毕竟大致无异。虚竹惊诧百端,不觉「咦」了
一声。那公主正宽衣解带,惊闻人声,转过身来一朝相,两人都惊得呆了。


           [b]第四十八回 惯从鸳被暖[/b]


  那公主雪白的半月脸蛋,娥眉高挑,双目出奇细长,不笑自媚,脸庞两侧垂
着齐刷刷的两片头发。

  虚竹认出,眼前就是上回在京城路上遇到的那个奇怪女郎,当日她一直用衣
袖挡着面容,只有这双分外细长的眼睛和如此怪异的发式令他印象深刻,当时料
非常人,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是公主?

  公主乍见虚竹,霎时间脸上全无血色,身子颤动,伸手扶住椅背,似欲晕倒,
随即一阵红云罩上双颊,定了定神,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忽惊觉长衣
已经脱下,忙拉过披上,见虚竹目不转瞬盯着画像,不禁大羞,抢过去把椅子推
在一旁,四目交投,公主低下头接着道:「那日你不顾性命相救,我就时常念着
你的恩德……你既然见到……这幅肖像,我的心事……你明白了……」这番话越
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声细如蚊,几不可闻。虚竹心头一阵猛跳,一个字也说
不出来,世上居然有人对自己生了爱慕之意,还是个尊贵无比的公主!这真是做
梦也不敢去想的事。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急速拍门。

  公主羞极之时,突吃一惊,叫道:「谁?干甚么?」

  「刺客闯宫,皇上很不放心,特命鄙奴前来问安。」回答的竟是刘副总管。

  公主瞧了瞧虚竹,万分诧异,自然认为他便是刺客,大声回道:「刘公公请
回吧,我这里没事。」

  「殿下乃千金之体,还是让鄙奴查察一下为是。」刘副总管执意要进来。

  公主脸蛋通红,知强拒不妥,恼极了刘副总管多管闲事,却想不到刘副总管
其实不是为了虚竹,而是来察看她的。刘副总管见白衣刺客装束奇异,不免疑为
公主一族,又见公主房间光亮,因此非要查究个明白不可,在门外不住催促公主
开门。公主微一沉吟,向虚竹打了个手势,命他上床钻入被中。虚竹哪里还顾得
上想别的,上床卧倒,拉了绣被盖在身上,但觉一阵甜香,直钻鼻端,听公主叫
了声:「好啦,你来瞧吧!」公主说着除下外衣,走过去拔开门闩,随即一个箭
步跳上床,抢起被子盖在身上。虚竹突觉公主睡在身旁,贴着薄薄内衣,感到公
主的身子微微发颤,无比得温软柔腻。

  刘副总管带几人走进来,满脸狐疑,公主装出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道:「刘
公公,多谢你费心,走时请帮我熄灭蜡烛,我要睡了。」刘副总管应了一声,四
下打量,不见有何异状,笑道:「殿下这里平安无事,皇上也就放心了。」说毕
辞出,一个小太监吹熄烛火,轻轻关上门,房内一片安谧。公主又是喜悦,又是
害羞,不意之间,竟与日夕相思的意中人同床合衾,盯着月光照着几缕檀香的青
烟在纱帐外袅袅飘过,一时之间如痴如迷,一颗心便也如眼中青烟一般在空中飘
荡不定,闻到一股男子气息,不敢转动身躯,心中只是想:「这是真的吗?还是
我又做梦了?」不想突然被意中人拉住了右手,心登时要蹦出来。但一股喜意已
甜入心中,生怕刘副总管没走远,把头钻进被中,嫣然笑道:「他们走了,你出
来吧。」虚竹这时握住柔荑,满掌滑腻温软,心也是突突跳得厉害,突觉几丝柔
发掠在脸上,迎面吹气如兰,心中更是一荡,不由自主将头靠过去,在她嘴角轻
轻一吻。公主不想受此一袭,当即头晕目眩,而虚竹一吻之下情难自禁,张臂抱
住娇腰,深深吻下去,慢慢压住了犹如无骨的香躯。

  二人捂在绣被里缠绵一会儿,不知不觉都是遍体湿汗。公主平生第一次将香
唇香舌送了出去,渐渐从迷蒙之中清醒,忽觉一只叫她麻麻酥酥的手正往她股间
摸去,登时吃了一惊,抓住那只手腕,一声轻呼,挣扎着从被底探出头来,大口
喘着娇气。

  「不成……只要你不忘记我,我的心……总是你的,咱们不能这样……」

  虚竹纠缠着钻出被子,也是呼呼喘着粗气:「我不想……不过……真个把持
不住……再容我亲亲……」说着狂乱嗅吻公主脸颈,手腕挣脱她手,顺着滑腻探
入茂密,此时让他罢手,简直比死更难受。公主茫然无措,要害已被擒到,羞吟
一声,心没了跳动,可偏偏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该如何做。

  「我没想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公主心里仓皇叫着,不觉叫出了口。

  「我也没有想到,我真的好喜欢……你真好……」虚竹在她耳边喃喃应着。

  公主听了一呆,心突然猛烈颤个不住,颤得周身无力,她情窦初开,经过朝
思夜想,已情根深种,但她原该像所有的公主一样,平静高贵地终老此生,却想
不到意中人意外出现在眼前,并且同卧一床。她每日对着画像说话,此刻再也说
不出来一句,就被湮没在波涛汹涌之中,如同她漂浮而来的那片无边无际的汪洋
大海,魂儿随着热浪一波一波地翻滚,不断浸湿膨胀,慢慢荡出了躯壳,迷迷糊
糊之中,陡然生出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个滚烫的东西正试图侵进柔躯来。

  公主倏地张大眼睛,无声惊叫,挣扎一下,手脚立刻被紧紧按住,那东西的
持续深入,烧得她身心皆痛楚剧颤,不能呼喊,只能咬紧牙关,眼前一黑,仿佛
坠入了无底深渊,昏厥片刻,身已多了一团热痛满胀的奇异充实,不由惊声发出
细细长吟,终于挣脱出来双手,却泪流满面慌张抱紧了虚竹,但觉自己已被占据
得一无所有,只有真真切切的充实才能制止她的不断沉沦,但在起起伏伏、麻麻
酥酥的疼痛中,渐渐被身上的热气所融化,燃烧的魂儿从深渊升起,缓缓飞向了
虚空,越升越快,越飞越高,直到耀眼的霓虹溶入五彩斑斓的云端里,每寸肌肤
都似变得透明,随着挤压、搅动、失落、酥震而蒸腾振荡,她惊恐、迷蒙,喘泣
着想要聚拢身体,可每次都被凶狠打散,散成一团团软绵绵的泡沫,漂浮着,摇
荡着,不断上升……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颗柔心放弃了所有挣扎,散落如泥的
娇躯再也无力聚拢,轻飘飘得再无他物,但那酥热的蒸腾仍越来越烈,突然间揪
心无比,膨胀的魂儿再也承受不住,爆裂化成一片脱飞的明亮,她禁不住呻吟着
奋力迎向充实,却迎来了有力灌注,激荡得花房簌簌颤抖,魂儿未及收回,瞬间
聚为热浪急泻而下,一时间无比心酸,却也有着无比的滋润,仿佛春雨中的花朵
倏然绽放,娇娇颤颤将嫩蕊送了出去。

  月光被一片云翳遮住,二人相拥颤抖,天地间只余急促的喘息,直到圆月从
云层钻出,透过窗棂,清冷照在床头,荧荧照出一张雪白脸庞,透着红晕,粘着
发丝,鼻尖上还有几粒细细汗珠,显出醉人无比的春情娇丽。公主缓缓张开迷蒙
春眼,柔情无限瞧着伏在自己双乳上的情郎,慵懒抬起了两只柔荑,亦怜亦羞抚
在情郎脸上,喃喃道:「你走吧,快走吧。」虚竹美滋滋哼道:「你不是天天想
着我么?怎又急着让我走?」公主沉默一会儿,忽然泣声幽幽道:「我一会儿就
要走了。」虚竹挺起身,疑惑问:「走?你要去哪里?」

  此刻门廊里传来脚步来回走动,一个宫女贴门唤道:「公主,公主。」

  公主应了一声:「知道了。」接着哀叹一声,向虚竹道:「我要去的地方很
远很远,你不知道的。」说着眼睫已噙满了泪花。虚竹一怔,想不到她说走就真
的要走,吃惊道:「你去哪里?回头我去找你,好不好?」公主摇摇头,摇下来
两行清泪。门外闪起一盏烛火,公主惊慌起来,轻轻推了一下虚竹,道:「你现
下就走吧,她们随时可能进来的。」虚竹一听,慌了神,下床边整理衣服,边再
问道:「以后如何能见你?」公主坐起倚在床栏,看着虚竹只是摇头,细长的泪
眼流露说不出的深切愁绪。虚竹见了不禁激动起来,上前握住公主的手,在她嘴
角亲了亲,急切道:「你不要走了,我带你……」

  「小声些……傻大哥!我不能跟你走。」公主慌忙用手堵住虚竹的嘴,流泪
拒绝,话声虽低,口气却坚定。

  虚竹呆了片刻,茫然走到窗前,回头见床幔后露出相望的盈盈泪脸,忽然似
乎看见了香消玉殒的可卿,又想回去抱她,但门外的嘈杂声突然大响,一片灯光
移近了房门。他只得急忙从窗口跳了出去,一跳出去便觉怅然若失,迷迷噔噔四
下瞧瞧,见天已近黎明,四处传来越来越响的冲杀声,他这才一下子记起了南唐
公主,拔脚跑了出去,迎面来了一队杀气腾腾的士兵,领头是一个黑色劲装的蒙
面女子,这女子见了他,挥剑大叫:「淫贼,原来你躲在这里。」虚竹听出她是
孟元春,转身便逃,心里慌道:「她换成了刺客行头,连乔装也不用了,莫非她
们造反成功了。」跳过墙头,到了另一处园中,见一些叛兵正围着梁从政。

  梁从政怦怦击飞两名,冲虚竹叫道:「好兄弟,你来了,快去护驾!」

  虚竹不应声,只顾向园外逃走,却又在园门外遇到了乐士宣。

  乐士宣将一名叛兵打倒,夺过刀一掷,又杀了一名,向虚竹高叫:「快去保
护皇上!」梁从政这时冲到二人跟前,急匆匆道:「咱们三个不要分散,一块儿
去慧宁宫。」

  三人边打边冲,见慧宁宫外密密麻麻围着许多叛兵像割草一样将皇上亲兵纷
纷砍倒,乐士宣和梁从政上前连出几掌,叛兵人仰马翻。而虚竹只顾逃跑,踏着
凌波微步冲进了宫内,他身形奇快诡异,叛兵们围攻他却差点砍伤自己人,举着
刀一阵发愣。乐士宣和梁从政趁机保护几个受伤的亲兵逃进宫门,慌忙关上厚重
宫门,用粗闩牢牢顶住。

  乐士宣问一个亲兵道:「皇上怎么样?」那个亲兵回道:「皇上和皇太后都
在里面,有十几个弟兄护着。」乐士宣松了口气,转身向虚竹道:「兄弟,好俊
的轻功!」虚竹面如土色,惊叫:「完了,完了,怎就剩了十几个,咱们无论如
何也逃不出去了。」乐士宣闻言也脸色大变,四顾叫道:「是啊,怎么宫内侍卫
都反了?」梁从政惊疑道:「我不知道,见突然多了陌生兵士,刚问了一句就打
了起来。」

  宫外突然安静下来,传来一人高叫:「大家住手,请皇上出来说话。」

  乐士宣和梁从政面面相觑,乐士宣仰头大叫:「老太师,你是皇亲国戚,怎
么也反了?」

  孟太师在外叫道:「废话少说,但请皇上出来见我。」

  乐士宣对梁从政道:「你去禀告皇上,我和段兄弟尽力周旋。」

  梁从政走后,虚竹向乐士宣询问李秋水,乐士宣道:「那个刺客逃了,此人
武功高强之极,众弟兄们拿她不下,反被他伤了大半。」虚竹再问双儿,乐士宣
却说不知,也不知他问的是哪个。这时,梁从政和几个亲兵护送哲宗和向太后从
殿内出来。虚竹和乐士宣上前参拜,哲宗面色惨白,没顾得上看他们,向太后盯
住虚竹瞧了瞧,见他换了装束,心里很是奇怪。

  哲宗站定后,向墙外不安叫道:「老太师,朕在此,你欲如何?」

  孟太师大笑几声,叫道:「陛下莫怪臣反,是你逆天行事,招致天谴,皇后
德行贤淑,被你酷刑害死,太皇太后居功至伟,被你不孝气死。陛下小小年纪如
此乖戾不孝,叫天下如何臣服?」

  哲宗浑身颤抖,无言以对。

  乐士宣叫道:「此时多说无益,太师到底想要如何?」

  孟太师叫道:「皇上写下禅书让位与我,我保你们都安然无事。」

  哲宗一听,顿气急败坏,叫道:「要朕让位?你们休想!绝不可能。」

  孟太师冷冷笑道:「陛下,现下情形你可要想仔细,否则刀剑无眼,难免玉
石俱焚。」虚竹听了大慌,忍不住叫了一声:「大哥,有话好说!」不料孟太师
哈哈大笑道:「你这小贼也在这里,如此正好。大伙儿准备上!」宫外众兵士齐
声道是,闷声如雷,吓得虚竹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向太后突然抬头厉叫:「慢着,哀家给你禅书。」

  众人一愣,见向太后伸手从哲宗衣服下摆撕下来一块黄绸,递给乐士宣和梁
从政,沉声道:「你们两个拿去。」乐士宣双手接过黄绸,不明就里。向太后接
着道:「擒贼先擒王,不能生擒也不能让他活着,群贼无首,必然自乱。」乐士
宣和梁从政恍然大悟,见向太后临事镇静,不由肃然起敬,跪说接旨,不料向太
后却捏着黄绸不放,狠狠盯着二人。乐士宣诚恳道:「臣定不惜粉身碎骨,不负
太后所命。」向太后这才松开了手指。

  乐士宣和梁从政走到门口,命亲兵打开宫门,见宫外叛军不下千人,孟太师
在中央骑着一匹白马,周围立着四个持剑的蒙面女子,虚竹看她们的眼神,便认
出其中一个正是孟元春。孟太师见乐士宣手托黄绸,不由面露得意,忽发觉他们
二人神色凝重,立时有所警觉,叫道:「你们站住,让那个假太监送来。」乐士
宣和梁从政扭头向院中的虚竹望去。

  虚竹大惊失色,退了一步。

  向太后吃惊道:「他在说谁?你……你是假太监?」

  虚竹跪倒慌道:「小人罪该万死!」

  哲宗在旁道:「此人是朕的殿前副都指挥使,从三品的正议大夫,扮成太监
暗中保护孩儿,刚才刺客来袭,他舍命救主,替朕挡了一剑。」向太后一听好生
一愣,随即大怒:「你怎不早说?」虚竹不知她是问皇上还是问自己,低头不敢
吱声,听向太后接着喝道:「你抬起头来。」虚竹惶惶抬头。向太后这回瞧清了
他的胡茬,面色一红,向哲宗道:「此人忠心耿耿,哀家请皇上加封他为正三品
的散骑常侍。」哲宗应准后,向太后又对虚竹道:「你屡立奇功,哀家和皇上便
将身家性命托付给爱卿了。」虚竹稀里糊涂又升了官,又是疑惑又是惶恐,谢恩
后走去门口,从乐士宣手中接过那片黄绸。乐士宣低声道:「想必老贼不知兄弟
武功高深,兄弟正好寻机行事。」虚竹点点头,见外面刀剑林林,心慌意乱踏过
门槛,突闻众兵士齐声一喝,当即吓了一大跳,不由向后踉跄一步。乐士宣见状
暗赞,这一招扮猪吃老虎,当真用得既恰当又高明。

  虚竹战战兢兢向前走了几步,一名兵士喝止他,过来把黄绸接走。乐士宣和
梁从政暗暗焦急,虚竹也是紧张之极,心道:「老贼见了黄绸上空无一字,必然
大怒,我不如借机逃走,叫他顾了皇上顾不了我。」

  孟太师从兵士手中接过黄绸,双手展在眼前,脸色果然大变。

  虚竹不再犹豫,急踏凌波微步,从兵士中间穿身而过,忙乱中只觉耳旁呐喊
声声、刀风嗖嗖,突听有人叫到:「射箭,快射箭!」登时慌极跃起,却见头顶
上散下来一张大网,只得急急落下,狼狈一滚,躲过了那张大网,却被无数刀枪
团团围住,大惊之下胡乱摆掌,逼退身边兵士后已不辨方向,乱跑之中听得马声
高嘶,定神一瞧,眼前恰恰便是孟太师,伸手一抓,轻易擒了下马。原来虚竹毫
无方向地窜来窜去,兵士们被他引得不觉七零八落,孟元春等几个只忙着去四处
堵截,以防他逃出去搬救兵,却在无意间将孟太师落了单,万万没想到虚竹会突
然折身跑回中央来。

  虚竹制住孟太师,自己却发了一愣,后背挨了几下,才醒悟过来,慌张几个
跳跃,跃过挥舞的刀剑,逃回了宫门口,惊慌瞧瞧身上,倒是无恙,又一次幸亏
了身上宝甲。乐士宣和梁从政大喜过望,左右护住虚竹,叫道:「兄弟,好一招
调虎离山。」叛兵们呼拉围上来,茫然不知所措。孟太师突然高叫:「大伙儿别
管我,快抓住狗皇帝!」虚竹忙卡紧孟太师喉咙,叫他出声不得。孟元春闻言扬
剑叫道:「不错,随我救出太师!」在她带领下,叛军又聒噪起来。乐士宣和梁
从政跳下台阶准备搏斗,叛军突然肃口齐齐退了两步,原来是见了哲宗和向太后
慢慢走出宫门。

  向太后挺起胸膛,目光威严,缓缓道:「圣驾在此,你们放下刀剑,皇上赦
尔等无罪。」

  虚竹见状,稍稍松开孟太师脖子,低声道:「快命他们投降。」不想孟太师
却叫道:「大家别……管我……」后面的「管我」两字已喊不出声,又一次被虚
竹卡紧了喉咙。虚竹用身体挡住孟太师,接他的话头叫道:「大家别动手,只要
皇上饶我们不死,我们投降,我们快投降!」叛军们面面相觑,真真切切听得这
是孟太师的口音,而虚竹模仿孟太师说话,向太后看得清楚,低声道:「让他们
放下兵器。」虚竹又叫:「大伙儿放下兵器,快点放下!」他叫完后,前排的兵
士已把刀尖垂了下来。孟元春觉出来不对头,焦急叫道:「大伙莫听他的,他不
是太师。」众兵士听得稀里糊涂,左顾右盼,一时有些骚动。向太后突然从孟太
师手上夺过那块黄绸,铺在地上,奋力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起来,众人不知她要
做什么,俱静静看着。

  向太后写完,将黄绸交给乐士宣,道声:「你替哀家宣旨。」乐士宣接过上
前一步,展开黄绸念道:「众卿家听着:你们受奸臣蒙蔽,哀家心里清楚,既往
不咎,特立血书为凭。」向太后接着大声道:「奸贼勾结外强图我大宋,你们都
有父母妻小,愿意她们做亡国奴吗?自古弑君篡位者没有好下场,皇上已下令各
地勤王,尔等若识时务,立刻缴械投降,哀家既立血书,绝不为难尔等。」

  叛军们听了此番言语,悄息无声,几个兵士慢慢将刀斜向孟元春。孟元春忍
不住举剑一格,乒地一声,肃静之中好似信号一般,兵士们同时调转刀剑将孟元
春等四个蒙面女子紧紧围住。形势突变,孟元春又惊又怒,乐士宣和梁从政见状
大喜,跳过去将孟元春和另一个女子点倒,余下二女见状不妙,转身厮逃,兵士
们并不认真抵挡,眼睁睁见她们就要逃出重围,乐士宣和梁从政追将上去,各再
制服一个女子,然后对视一眼,同时向宫门跪倒,沉声叫道:「罪臣跪请皇上和
皇太后圣安!」叛兵群龙无首,见此顿失主意,纷纷放下兵器跪倒。

  哲宗和向太后面露喜色,同时松了口气。

  孟太师在虚竹手里自知功亏一篑,闭紧双目,心里长发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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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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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四十九回 芸芸众生囚[/b]


  哲宗和向太后回到广德殿,下旨将孟太师押入死牢,再调来亲兵心腹,更换
御林军,然后严令群臣回家候旨,不得旨意不得外出,违令者斩,至此皇宫内外
已经安定。乐士宣奏道:「那些叛兵如何处置,请皇上和皇太后示下。」向太后
把那巾血书凑近灯火点燃,冷冷道:「卿家难道不懂国法么?」乐士宣见此心领
神会,叩称领旨。向太后沉吟再道:「至于孟珍那个贼子……」瞧了瞧虚竹,命
道:「段卿家代领御驾,会同大理寺卿和开封府尹三堂会审,乐卿家带兵严密围
住太师府,梁卿家加强城内和宫中戒备。尔等务必小心,谨防再生异变。」向太
后布置完毕,命乐士宣和梁从政退下,却令虚竹护送自己回去慧宁宫。

  虚竹跟着轿子万分不安,吃过太后豆腐一事且不说,刚刚还吃了一个不知名
的公主,更加做贼心虚。

  到了慧宁宫,向太后在龙凤椅中坐定,喝退左右后,向虚竹怒斥:「你好大
的胆子!」虚竹扑通跪倒,战战兢兢等了一会儿,听向太后道:「你如今是朝中
正三品重臣,不得再穿内侍衣服乱走。」向太后的语气已变得和缓,虚竹惶恐磕
头称是。向太后接着缓缓道:「你受皇上赏识,必是聪明之人,祸从口出这个道
理必是知道的。」虚竹忙道:「微臣明白,有些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向太后拍
案又怒:「有些什么事?你真的明白么?」虚竹大惊抬头,见向太后眼中露出来
一丝冷色,慌改口道:「不……不明白……小的什么事都不知道。」向太后的神
色越发阴沉,虚竹也越发慌了神,不知怎么回答才妥,向太后忽然叹道:「你知
不知皇上在外面生了龙子?」虚竹料不到她突然问起此事,流着冷汗,不敢轻率
回话,听向太后道:「人呢,哀家已接了回来,好歹是皇上的亲骨肉,不过哀家
另找了个奶娘养着,此事有损皇上圣誉,千万不能叫人说三道四。」虚竹这才恍
然大悟,再称明白。向太后沉默片刻,又道:「哀家将你当作心腹,你凡事可径
向哀家请奏,明日审讯逆贼,不必拘于常法,更不必牵涉广众,唉!至此一了百
了则罢。」虚竹暗下揣测:「一了百了?自然只有死人才能一了百了。」于是磕
头道:「请太后放心,臣定不叫太后失望。」向太后听了未再开口,也未令虚竹
退下,而是起身径自去了后殿。虚竹如蒙大赦,心想:「瞧不出她瘦瘦弱弱,说
话办事却如此老辣狠毒,莫非与毒蛇相处久了,心也变得如蛇蝎一般了。」

  虚竹离开皇宫时,念及那个艳遇公主,回头只见重重飞檐层层叠叠,昨夜慌
慌张张,现下已不知是哪间宫殿,遗憾之际,突发奇想:「我稀里糊涂立的功劳
越来越大,皇上哪天一高兴,将那个公主许配给我也不一定。」想到此处,稍稍
开怀,踏出宫门后,一眼便见到了双儿。

  双儿迎过来,顿足道:「公子,你去哪里了?我出来找你不见,见许多士兵
进去了,乱哄哄的,我急死了,又不知怎么找你。」双儿说着眼圈儿红了。虚竹
拉住她手,笑道:「你上来,公子说给你听。」然后在轿中向双儿大讲自己如何
智斗孟老贼,如何勇救皇上和皇太后,最后一口气将所有反贼一网打尽,也讲了
巧遇神秘公主搭救,但如何搭救自然略过不提。双儿又惊又喜,泣道:「公子遇
到这么多危险……双儿代少奶奶谢过公子。」虚竹挺起胸膛激昂道:「为了我的
好双儿,我什么危险都不怕,等那老贼掉了狗头,你再好好谢我。」说完将双儿
小心搂在怀里,照旧只在她脸颊轻轻一吻。

  玉花轩里,花姐忙碌了一整夜,回房正要睡下,惊见东家突然回来,一时间
手忙脚乱,神色十分不安。虚竹笑笑,支走双儿,然后问起木婉清,满心等着花
姐说木婉清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不料见花姐欲言又止,叹了一声道:「是我没
照顾好木姑娘,她难产……母子都没保住。」

  虚竹惊呼:「你说什么?」

  花姐再叹一声,垂头道:「木姑娘去得也真是惨,生下了一个死胎。」

  虚竹呆愣半晌,终于明白过来,一时间心里空荡荡得只觉胸口那处伤疤隐隐
作痛,喃喃问:「什么时候的事儿?」花姐不安道:「当天给东家送的信,我匆
忙赶去时,她人已经不行了。」虚竹又愣一会儿,心里开始觉出来难受,唉声叹
气道:「想不到竟会这样,如今下葬了么?」花姐道:「事情来的突然,丧事便
简单办了,母子一并埋在那园子的后面,东家今儿要去吗?」虚竹点点头,又慌
张摇头,听闻木婉清生出死胎,突然生出一阵莫名恐惧,有些惊慌道:「她死前
没交待什么么?」花姐注目瞧了瞧虚竹,谨慎道:「听下人说,木姑娘咽气前仿
佛清醒了……叫了两声什么『宝玉救我』。」虚竹心里一阵哆嗦,心想:「她始
终还是想着孟宝玉,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当初?」随即又愤愤想:「那个孟臭玉
有什么好,只恨当日没多捅他几刀。」胡思乱想一会儿,再问起刘婕杼,听花姐
道:「刘姑娘的命比木姑娘的好,她们二人同时临盆,而刘姑娘喜得贵子,产后
第三天,就有太监来把她母子接走了。」虚竹点点头,此事他从向太后口中已经
得知,心想:「刘婕杼为皇上生了龙子,从此一步登天,但向太后话里好像对她
不喜欢。」虚竹闭上眼不再说话,花姐悄悄退了出去,吩咐人不得来扰。

  虚竹睡了一天,傍晚醒来心里不再那么纷乱,虽然仍觉有些失落,但失落的
那块也像是少了一块心病,反而多了几分轻松,脸上也有了笑意,晚饭间问起那
个袁员外的孙女秀凤。花姐答道:「这孩子不大爱说话,但很得人缘儿。」虚竹
随口道:「那客人们还算是喜欢喽?」花姐一怔,笑道:「东家走时吩咐我好好
养她一阵儿,我因此没难为她。东家的意思是让她接客么?她性子乖巧,这事儿
倒不十分难说。」虚竹放下茶碗,笑了笑。

  「哦,我倒没这意思,她确也太嫩了些。」

  「嘻嘻,那是当然,要论风骚,可比不上东家送回来的活宝,惹得整城男人
都疯狂了,还是东家调教有方。」

  「咦?我送回来的?什么活宝?」

  「东家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不是还给我捎了封信么。」

  虚竹这才想起来沁香和鹤仙,吃惊道:「你原来是说她们两个?她们又怎成
活宝了?」花姐笑着拉起虚竹,暧昧道:「东家自己去看。」

  妓院里常有用于偷窥的暗孔,玉花轩也是如此,花姐把虚竹领到一个暗孔处,
叫他向里瞧去。房间里一男二女,男的一身白净肥肉,仰面躺在床上;那二女却
是沁香和鹤仙,二人一脸春色,欢快无比。沁香留出了乱蓬蓬的短发,光屁股蹲
在男子头上由他舔舐,腿间异样的浓毛遮住了男子脸庞;鹤仙在沁香的对面扶着
她的肩膀,跨骑在男子的小腹,正上下起伏,淫声浪语。虚竹瞧得发愣,不由骂
了一句:「奶奶的,这两小淫妇!」心里却很奇怪,沁香和鹤仙尽管淫荡,但总
不至于喜欢做妓女。

  花姐引虚竹又到了另一个暗孔处,虚竹眯眼瞧去,脸色大变。

  这间房里也是一派春意盎然,一个女子露出大半个雪白酥胸,右耳眼内塞着
米粒大小的一个小玉塞子,左耳上晃着一个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不是尤
三姐是谁?她没有陪尤夫人回敦煌,却在这里陪一个白须老头喝花酒,手中擎个
银壶,眼含春水,浑身没骨头似地偎在那老头怀里,「老爷呢,你又输了,再喝
一口儿。」说着举起酒壶喂了老头一口。老头哈哈笑道:「斗不过你,老夫这回
又要喝多了。」原来她们二人在行酒令。

  虚竹愕然呆住,结舌道:「她怎么……竟然转性了?这老儿又是谁?」

  「东家,客人不说名字,咱们哪好多问。这个尤三姐以前是什么样?我可不
知道。我只是遵照东家意思,哄她们入了行,谁知她们一个比一个骚浪,尤其眼
前这个,能说能舞,还会喝酒,把别家头牌都比了下去,嘻嘻。」

  虚竹惊疑之极,叫道:「我什么意思?你说我什么意思?」

  「啊呀呀!咱家莫不是误会了东家,东家来信画了一个肚皮,又画了个黑疙
瘩掉下来,难道不是说打胎么?眼前这个倒真是有了,折腾一宿儿排下个冒泡的
血块儿,那两个则没什么动静。」

  虚竹越听越吃惊,瞠目叫道:「什么肚皮?我画的是你的屁股!不记得我走
时嘱咐你什么了?」花姐一听,呆若木鸡,用心想想,又忍不住发笑,捂着嘴忍
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才道:「哎呀,原来东家是这个意思,真真令我想破了脑
袋也想不到。」虚竹干笑一声,他受了丽春院的熏陶,眼中看妓女与平常女子没
什么大不同,但知了尤三姐排出个血块,心里便好生别扭。花姐接着道:「不管
怎么说,她们三个可真是难得一见的摇钱树,咱家这个月的收益比平时多了一倍
不止,我想另辟院子放置她们,不知东家这回什么意思?」虚竹心不在焉,没有
应声,眯眼再瞧尤三姐浪意媚笑,想起她当初的要死要活,突地打个冷战,转身
问道:「你对她都做了什么?」花姐见虚竹脸色不对,收起笑容不安道:「倒没
怎么动粗强迫,使唤的也是自家院丁,过后她们听说是东家捎话来的意思,哭闹
一场就乖乖从了。」虚竹听了不觉一叹,转身离去。

  花娘怔怔瞧着,心知自己闯了祸,跟着回房奉上一杯茶,惴惴道:「我这次
误会了东家意思,下回绝不敢再擅自做主了,一概请东家当面定夺。」虚竹没有
应话,端杯抿了口茶,脸上没什么表情。花姐越发不安,挤出笑容道:「东家刚
才不是问起秀凤么,我去叫她来,好不好?」虚竹不置可否,放下茶盅,起身走
向床边,慢慢说了一句:「脱衣服。」花姐愣了一下,赶紧过来帮虚竹宽衣,不
想「啪- !」挨了一耳光,接着听一声怒喝:「脱衣服!听清楚没有?」花姐被
唬懵了,脸上失色,怔怔脱光衣服,乖乖趴在了床边。虚竹掏出「家法」,掰开
花姐臀肉,狞笑道:「东家的话你也敢忘,今儿个让你记得深些。」说完发狠直
刺后庭。花姐痛声惊叫,耸身挣扎。虚竹便像对付丽春院的二姨,往花姐后脑用
力捣了一拳,然后死死按住,一股劲猛塞进去,塞得自己也生疼不已。他的鸡巴
比以前粗大了许多,忙了一身臭汗才撑开花姐紧热的屁眼儿,歇歇停停,足足折
腾了半个时辰。花姐短促昏过去好几回,半死不活挨到虚竹罢了手,然后忍痛去
洗了洗,红了一盆水,再换清水湿了毛巾,来给虚竹擦拭。虚竹栽在床上无名火
已经泄去,见花姐含酸鼓着泪眼,伸手搂她上床,歉意一笑,问道:「姐姐今年
生日过了么?」

  「没有……奴家生日腊月十三。」

  「哦,姐姐什么岁数了?」

  「到了那天,奴家也就白活三十六了。」

  「好,好,到时提醒我,好好给姐姐过个生日。」

  花姐终忍不住哭泣,哽咽道:「不敢劳烦东家……只要东家不气恼,奴家就
等于天天过生日了。」

  「呵呵,弄痛姐姐了,不过不是早说好了么,我回来要肏姐姐屁股。」

  「呜呜……奴家知道……奴家惹东家生气了,东家也不必可怜奴家……奴家
这些年来,攒得银子也够养老了,奴家明日就走。」

  「哼哼,姐姐舍得这里么?再说我不放话,你休想走得成。」

  虚竹揉着花姐屁股哄她睡去,直到日上高杆,睁眼见花姐仍在熟睡,便自己
到了楼下,令人叫出双儿吃饭。突然响起几声锣音,院中来了一顶官轿。轩里一
个个窗子打开,一对对男女揉着疲眼向外张望,有人还嘟嘟囔囔咒骂,却见两个
校尉手捧官服恭恭敬敬奉了进来。虚竹示意双儿帮他换上官服,又吩咐她扮成书
童模样,然后穿着黑蟒镶金的三品朝服上了官轿,铜锣开道,校尉护卫,威风八
面出了玉花轩。妓女和嫖客们瞧得差点掉了眼珠子。花姐从楼上下来,手舞足蹈
吩咐下去,门前石鼓即刻换成石狮子,所有姑娘的身价全部涨一两银子。

  虚竹和双儿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和开封府尹起身相迎,一个白面,一个黑
面,白面的身材肥胖,笑容可掬;黑面的矮小骨瘦,神态倨傲。三人寒暄后审起
案来。虚竹不敢开口说话,只是兴致勃勃瞧他们两个审案,心里把他们一个叫做
白猪,一个叫做黑猴。见孟元春四女被带到堂上,清一色的黑色紧身劲装,发后
也挽着一模一样的红丝飘带。黑猴问她们姓氏,四女愤怒相视,一言不发。黑猴
只得自问自答,翻开案上名册,逐一念出她们的名字和年龄,除了孟元春,其余
三女分别叫做孟迎春,孟探春和孟惜春,四春却都不是一母所生,年纪正好逐个
差了一岁。黑猴念到孟惜春时,一个少女怒哼一声。虚竹认出就是此女假扮阿朱
险些伤了自己,结果掷刀害了马夫人,忍不住插话道:「你们几个小女子,为何
胡乱杀人?」孟惜春怒他一眼,叫道:「我们杀的都是你这样的淫狗,那狗皇帝
害了我皇姑姑,也是大淫贼大坏蛋!」

  黑猴吃惊敲了一下惊堂木,厉喝:「住口!尔等胆敢咆哮公堂!」一直未开
口的白猪,忽然开口不慌不忙道:「『朝云夕雨,红楼四春』,便是你们六个自
称什么『金陵女侠』吧,听闻史夕雨已死,史朝云已疯,这便是天理报应。你们
还记不记得开当铺的王老大?你家孟链勾搭他家的儿媳妇,遭了怒斥,便诬他是
采花贼。不错!王老大曾混迹黑道,不免奸过良家女子,但与他妻子何干,又与
他子女何干?你们却杀了他家整整八口。还有应天府捕快何春,他儿子引诱了你
们孟家的一个婢女,全家便都该死么?另外还有山西喉技门,虽劣迹多端,但你
们斩尽杀绝,妇孺老幼皆不放过,岂不是心狠手辣,乱杀无辜?现下段大人说你
们胡乱杀人,难道说错了?」四女无言反讥,低下头去。虚竹瞧瞧白猪,对他顿
生好感,心想这个白猪貌似憨蠢,实是精明之极,居然什么都清楚。黑猴叫人将
四春带下,再提上来孟珍。孟珍也是一言不发。黑猴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一句像样
的屁来。虚竹渐渐焦急,心想:「这还用问么,直接判个砍头了事。」

  中午休息一个时辰,饭后继续开堂审案,黑猴和白猪一个声色俱厉,一个好
言相劝,而孟太师始终一言不发。虚竹好不耐烦,心道:「这么审下去,不知何
年何月才能完事。」伸个懒腰,忍不住哼唧出来:「你姥姥的,大刑伺候,瞧你
还招不招。」他一下午未开口,一说话就把众人吓了一跳。白猪微微一笑,没有
吭声,黑猴却道:「此言差矣,人犯乃朝中重臣,如此大罪必牵嫌极广,重刑之
下他随意招了,岂不隐匿真相?」虚竹大不以为然,心道:「太后就是不想牵涉
过多,这黑猴子怎不识时务呢。」于是坐立不安,向白猪使个眼色,待他侧身靠
过来,便把太后所说「一了百了」的话说了。白猪面色一惊,沉吟道:「在下愿
凭大人作主,不过这位包大人可是有名的铁面判官,不审个一清二楚,他是不会
罢手的。」虚竹轻声道:「审个一清二楚倒是不错,但如此下去收效不大,拖延
久了,皇上和皇太后怪罪下来,谁能担当得起?」白猪皮笑肉不笑道:「在下无
能为力,大人何不去问问包大人?」虚竹也笑道:「这是大人地盘,太后若怪罪
下来,总不能不先问大人吧,到时我只好说是大人的意思了。」白猪一怔,退去
笑容,看了看虚竹,又斜眼瞧了瞧黑猴子。

  「段大人如何打算?」

  「我想提出人犯审一审,大人只当不知,待老贼画了押,别说判官,阎王爷
也不能再说什么。」

  「不可,不可!此举有违律法,本官绝不敢当作不知。」

  「大人说的是,不过太后只说对孟老贼三堂会审,可没说包括从犯。」

  白猪愣了一楞,正身坐回,没再说话。

  此日审毕,虚竹和双儿回到玉花轩,见厅内早摆好了十几桌酒席,花姐喜气
洋洋迎上来,笑道:「姑娘们今夜有个心意,一是给东家接风洗尘,二是恭祝东
家荣升。」双儿悄悄躲回屋里去了,沁香和鹤仙腻了上来,扭扭捏捏,显得有些
生分。尤三姐在远处醉眼朦胧,没等开席已喝得半醉,目光与虚竹一对,冷色转
瞬即逝。虚竹小声问道:「那个雌虎怎么没跟尤夫人回去?」沁香回道:「我们
慢慢走了半月,她在路上偷偷哭,又偷偷呕吐,尤夫人得知她有了身孕,怕她受
不起颠簸,便叫她留在京城等你,万不料你早有了安排,唉!你真是……好狠心
的主子,叫人热脸蛋贴了个冷屁股。」虚竹听了最后一句,想起沁香果真贴过自
己屁股,还舔了自己的屁眼儿,心头一热,暗思她这一番话,又想起来尤三姐的
血块和木婉清的死胎,心头又不禁生了郁闷,突然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恶狠
狠道声:「干他娘的!」回屋取出官印,唤来校尉,吩咐道:「你们几个拿着我
的大印,抬着我的官轿,去大理寺说我要把孟家四个女犯押来,此事机密,不可
出错。」校尉答应着去了。

  虚竹回去大厅继续喝酒,挨个女子抱了抱,拉过尤三姐又摸又亲,瞧她眯眼
醉笑,更加来了兴致,忽见那几个校尉出现在门口,便推开尤三姐走过去。校尉
将官印还给虚竹,一指院中的轿子,道:「大人,小的们办成了。」虚竹赶紧叫
来花姐,道:「轿中是重犯,晚些时候我要审案,你亲自去安排一下,小心莫让
她们跑了。」花姐听了惊得险些喷酒。

  过一会儿,花姐回来神秘地冲虚竹指指院子深处。虚竹点点头,吩咐花姐好
好款待这几个校尉。花姐随手招来几个姑娘,叫她们簇拥着校尉们去了,然后悄
悄问道:「东家,千万莫要吓我,轿中那几个真是重犯?」

  「当然,我今儿个整整审了一天。」虚竹说完想了想,又道:「我上次给你
的小瓶呢,拿来给我。」

  花姐一听,扑哧笑道:「我就说她们不像犯人么,娇滴滴像花儿似的,家里
养着这么多,还不够东家泻火,何苦费力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儿。秀凤那丫头早扑
好了香粉,悄悄在楼上候着呢。」

  「你不说,我倒把她忘了,她家里的事再容我几天。」虚竹说着捏了捏花姐
屁股,笑着再道:「你这里还疼不疼?」

  花姐媚眼一嗔,逃开道:「我去给东家拿东西。」

  虚竹再去抱尤三姐,却见她这会功夫已醉成了烂泥,趴在桌上扶也扶不起。


            [b]第五十回 春残芳菲尽[/b]


  午夜时分,玉花轩的柴房里并立着四个玲珑黑影,妓院里常用这个法子捆绑
不听话的女子,绑紧双脚,双手缚在背后,悬空吊绑在房梁上,让女子只能用脚
尖微微点地。四春被捉后一直未进水米,虽然身负武功,也早被这种捆法弄得头
昏脑胀,突见一人带着满身酒气闯来,顿知凶多吉少。

  「来人,快来人!给老子上酒,上菜!点上一百盏灯!」

  虚竹撞开门后大声叫嚷,两个嬷嬷拿着蜡烛跑来,一连燃着了十多只,照得
房内通明。四春见了虚竹,眼露气愤,却无处使力。虚竹打量她们一番,哈哈大
笑道:「真是报应不爽,这么快就落到了我手里,你们说爷是淫贼,现下爷就淫
给你们瞧。」四春一听都花容失色,想到自己以到处缉杀淫贼为快,最后反而落
在了淫窝里,真不如死在皇宫里的好。

  那几个嬷嬷又抬来一张方桌,摆上了酒和几碟小菜,虚竹叫她们退去,然后
摇摇晃晃走到四春前。四春中他最熟悉的是高鼻子的孟元春,在孟家便听闻她赌
誓终身不嫁,一心要作扬善惩恶的江湖侠女,此时正紧抿着薄薄嘴唇,对他怒目
而视。虚竹笑嘻嘻在她腰上抹了一把,扭身瞧向孟迎春。孟迎春鸭蛋脸面,身子
丰满,正低头闭眼,胸脯起伏,显出紧张万分。虚竹捏起孟迎春下巴,孟迎春用
力扭头,流下泪来,却一下显出细密的睫毛湿在俏丽的脸上十分动人。虚竹再次
捏住吻去,不防孟元春凌空提起被捆住的双脚,一脚将他踹翻,力道甚重。虚竹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揉揉屁股坐到椅上,酒意立时醒了大半,脸上笑嘻嘻得好像
满不在乎,心中却在吃惊:忘了她们都是练家子,刚才可是忒大意了。

  虚竹回房翻出当初遇到李秋水后,在破庙中拾到的「清风悲酥」。再回到柴
房后,一脸得意,笑道:「看你们还老不老实!」打开「清风悲酥」的瓶塞在各
女脸前晃了一晃,晃到孟探春时,微微一怔,以前见过孟探春蒙着面,白天在大
堂上,孟探春一直低着头,此刻方看清楚她的容貌,见一张瓜子脸,腮上几点美
人雀斑,生得甚美,不过现下神色惨然。最后晃到圆脸圆眼的孟惜春,想起马夫
人的死,不由涌起怒火,扬手扇了两个耳光。孟惜春又惊又怕呜呜痛哭,其他三
女同时怒叫起来。

  「狗贼,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来姑奶奶这儿试试!」

  孟元春骂着声音却低了下去,顷刻间筋软骨酥,脚尖支不住身体,软绵绵吊
在了绳下,原来是「清风悲酥」起了作用。虚竹自是不畏这清风悲酥,在破庙中
他就知道了,其中原因却懒得理会,将「清风悲酥」收在怀里,冷笑道:「爷过
去又怎样?」拿起椅子放在孟元春臀后,一屁股坐了上去。孟元春觉股后传来他
的粗热呼吸,厌恶之极,惊心之至,却丝毫不能动弹,连舌头也没了力气,含糊
怒道:「有种一刀杀了奶奶,你若敢侮辱奶奶,奶奶做鬼也放你不过!」虚竹捧
起孟元春屁股,用力嗅了嗅,嘿嘿笑道:「我侮辱你了又怎样?我今天才知你们
做了那么多恶事。马夫人的死,还有我师姐木婉清,不都是你们害得?」虚竹越
说越怒,下手乱掐乱拧,在孟元春蛤间五指一抓,觉出肉乎乎得很是厚实,呼气
登时粗了,抱住孟元春双腿去解她脚踝上的绳子。

  孟元春羞愤之极,暗暗也有几分悔恨,心想自己以前做事太过了,莫非真来
了报应?不禁泣道:「你杀了我吧,我决不怨你!」

  虚竹阴险一笑:「哼哼,想死?哪有这么便宜?」说完指尖运力一划,「兹
啦」一声,撕裂了孟元春股间的夜行紧裤和一层里裤,裸出来一条雪白,也见到
了乱蓬蓬的耻毛。虚竹伸鼻嗅出清淡肉香,又翘舌挑了几挑,嘿嘿笑道:「好干
净的一个香屄!」然后半起身掏出肉头,探寻进了耻毛内。孟元春吊在绳下被推
成了凌空爬俯状。她性格本是坚强,自知无可幸免,便咬牙忍辱,但当觉出可怖
异物越钻越深,再也承受不住惊恐和如此羞耻,哼唧一声抽泣起来,突然间觉得
身子一松,虚竹竟解开了她后背上吊着的绳子,抱她就势坐在椅上,在孟元春整
个身子的重压之下,蛤肉紧紧夹住的肉头稍一停滞,便整条贯通,发出「呗」的
轻响。下体被撕裂的感觉让孟元春张大了嘴发不出声。虚竹却嘶嘶吸着气,只觉
粗茎又痛又爽,随即颠了颠腿上冰凉的臀肉,完完全全插实了一片火烫。孟元春
此际才从喉里发出一声惨叫,由于中了迷药,力气不济,虽然声嘶力竭,听来却
是柔弱婉转,犹如母狼哮月时的那声长嚎。其余三春的惊呼怒骂顿然止声,眼前
这一幕,令她们绝望无比。孟元春在她们四人之中年纪最长,也最是坚毅,三春
平日以孟元春马首是瞻,为自己快意惩治男人而自傲,此刻却深深认识到了自己
作为女子的柔弱。

  虚竹舒爽之极地哼哼几声,抓住孟元春头发使她转过头,乱发中露出来一张
凄艳美脸,正缓缓滑下两行绝望的清泪。虚竹瞧得心神一荡,探舌舔了舔孟元春
冰冷高挺的鼻尖,站起来一推,啪唧抽出,然后将孟元春俯放在椅面上,血红的
肉头再次刺入血蛤,腰腿收紧,一下一下抽动起来,粘着血丝的蛤唇在黑裤的裂
口中被翻进翻出,孟元春的脸上苍白如纸,只有不断溢出的泪水还能表明她是一
个活物,过一会儿,眼中的泪水渐渐流干,穴内的淫水却一下冒了出来。虚竹拎
起绵腰顺畅大动,直至精关一松,一面用力深注,一面得意喘笑:「嘿嘿,好好
收下爷的种,你已经是爷的人了。」孟元春听了强忍不住抽泣,喉中发出一声憋
闷已久的呜咽,急气之下又昏了过去。

  虚竹把孟元春扒光,再捆绑吊上,然后去桌旁倒了一杯酒,从怀中掏出叫花
姐拿来的「阴阳和合散」,笑眯眯往杯里散了些,端去捏住孟元春双颊硬灌进她
嘴里,心想:「死不出声是不是?看你能挺多久?」这时向其余三春瞧去,见三
人皆无声哭成了泪人,便不慌不忙挨个解开她们双脚,逐一扒个一丝不挂,不知
不觉再次勃得胀痛,扶起鸡巴笑道:「你们哪个先来?」

  三春软绵绵吊在绳下,受此奇耻大辱,胴体瑟瑟发抖。虚竹但见并列的四只
白羊之中,元春最是匀称,迎春最是丰满,探春最是高挑,而惜春抖抖擞擞像是
一团棉花,虚竹竟有无从下手之感,上前肆意玩弄六只白乳,笑道:「你们三个
谁先叫出声来,爷就先肏谁。」手口品赏之下,觉出惜春的椒乳娇软如绵,不盈
一握,似未长成;探春的弹乳圆圆滚滚,两片鸡晕又红又大;而迎春的丰乳最是
肥腻,如油脂般沉甸甸扑在掌中,让虚竹大觉趁手,越捏越用力,迎春忍不住痛
叫哭号,终于打破了房内的抽泣。探春听了姐姐哭号,大声叫骂起来,虚竹脸伏
在迎春乳沟里,手却摸到探春身下,捻出几根耻毛一揪,耳根登时清静,然后向
迎春呵呵笑道:「就是你了,你一出声,我就听出你准是个淫妇。」迎春闻言羞
愧欲死,不想吊在身后的绳子被解开,只得无力地落在这恶人怀里,迎春的肌肤
本来就十分滑腻,中了「清风悲酥」之后,身子又格外的软,虚竹一抱之下竟觉
揽她不住,趁势坐在椅上,扶起丰腴如油的屁股,看准蛤口慢慢插了进去,边插
边道:「小淫妇,现下看我来如何替天行道。」迎春软绵绵的哭泣既像娇喘又像
呻吟,哭声越来越大,直至蹙眉受痛被彻底躲去了清白。

  孟迎春是一个名义上的寡妇,自幼早定了一门娃娃亲,不料大婚在即,新郎
急病死了。她名为素未谋面的夫君守节,其实是无心思嫁,只想与姐妹们一起习
武,却没想到能有今日之劫。此刻心里悲惨之极,但身子不由自主地软软随着淫
贼起伏,被他越抱越紧的双臂勒出了嘤嘤娇哼。虚竹今夜终于听到了叫床,得意
笑道:「小娘子,你又乖又浪,真叫爷爷过瘾!」迎春听了万分羞辱,可是体下
果真湿淋淋出了水,一下一下兹兹有声,且无法制止地越来越清晰,迎春又羞愧
又心慌,但越是心慌意乱,水好像出得就越多。虚竹听着浪水声,卖力地将惜春
抬起放下,忽加快了动作,颠得一对肥乳上下乱跳,迎春咧嘴惊泣,不知不觉挺
起了胸腹,终于熬到恶人停了动作,却觉自己被巨物撑满的里面变得涂涂淋淋的
像是出了汗,一时又痛又痒,竟禁不住想要摇摇屁股。

  虚竹将迎春照旧绑上吊起,见她腿上缓缓流下一线新红,吃惊笑道:「你浪
水这么多,却原来是个大姑娘,做什么侠女呢?被爷肏起来不是更爽,不如作爷
的红牌吧,天天叫男人肏,包你这小淫妇乐不思蜀。」

  迎春心神未定,受此讥讽羞愧欲死,可又无法寻死,只能摇头恸哭。

  虚竹昨夜和花姐闹了一场,今夜又连着泄过两回,浓浓困倦涌了上来,懒洋
洋去捏了捏探春的脸蛋,笑嘻嘻道:「你不住骂人,嘴上功夫定然不错,尝尝爷
的鸡巴如何?」虚竹说着心里打算就此作罢,只想瞧着探春气恼,不料探春居然
接话道:「你放了我,我就……答应你。」虚竹意外一喜,忙解开探春双手和她
身后的绳子,正张臂要将她接住,突然,惊见探春扬起手臂从脑后摸出件东西向
他眼睛刺来,虚竹本能地侧身偏头,探春击在他肩膀上,「梆」得一响。原来探
春头发里藏了一个锋利发簪,却击在虚竹的宝甲上折断了,随即双指如电继续插
向虚竹双眼,虚竹再次勉强躲过,被探春反手一掌掴在脸上,当即眼冒金星不住
踉跄后退,霎那间险相环生,腾不出手来抵挡,只有惊惶躲闪的份儿,而探春满
腔悲愤,招招拼命,突飞起双脚重重蹬在虚竹心口。虚竹闷哼着滚出丈远,膛内
剧烈搅痛,浑身一时动弹不得,好在内力深厚又有宝甲护身,不然这一下定叫他
不死也要疼晕过去。但探春随即又使出了一招「双鲛翦」,两只小腿如剪刀一般
死死夹住了虚竹脖子。探春拜师南海神尼门下,自小练习双腿功夫,已深得南海
神尼的成名绝技「无影脚」的真传,虚竹登时呼吸不能,头晕目眩,片刻间目鼓
舌突,面皮由红涨紫,眼见要窒息而死,探春却突然失了力气,双腿一软,仿佛
一下被抽去了筋骨。虚竹昏厥片刻,哦唔一声缓过一口气,挣扎一推,觉手上触
到一方柔软,骇极之中没有多想,运力伸臂向前一插,听得探春发出惨叫,抽出
手来,才知自己深深插进了探春的蛤户里,忙捂着胸口坐地后退,惊魂万分盯着
斜躺在地的孟探春,见她胴体扭曲姿势怪异,显出既无力又痛苦之极。这时察觉
怀中有物碎裂,用手一掏,满掌碎瓷,装着「清风悲酥」和「阴阳和合散」的两
个瓶子都被探春蹬得粉碎。虚竹发了一怔,这才清楚,原来正是这碎裂的「清风
悲酥」救了他一命。

  虚竹定了定神,站起来小心翼翼走近探春,抬脚一勾她胁下,探春软绵绵翻
过身来仰面朝天,双腿大分,腿间一抹猩红,果然再次中了「清风悲酥」。虚竹
记起孟迎春在他身上抬头哭泣,那时她们的「清风悲酥」就已消退,只是他当时
欲火正炽没有想到此节,真是好险!随即想到其余三春必定也恢复了体力,慌张
瞧去,果然见她们三个的脚尖都牢牢点在地上,但元春和迎春都垂头闭目,只有
惜春对他怒目而视。虚竹惊慌张开双臂,忽闪着空气,小心走向惜春身后,想把
无色无臭的「清风悲酥」引过去,但显然没有奏效,惜春转身与他面对,虚竹见
她颠着脚尖不灵活,突然踏起凌波微步,瞅准机会将她从后抱住。惜春骇得惊呼
乱蹦,虚竹趁势将她抬起,急急运起了「神功」,暴挺的肉头喷着烫精,猛一下
撑开了蛤户。惜春又惊又痛,脊背顿时僵硬。虚竹上前一步,再次一挺,终于贯
到了蛤底。惜春尖叫半声戛然而止,原来她干紧的蛤壁磨得虚竹茎皮剧痛,虚竹
不由接着又使了一次「神功」,粗茎将厚实坚韧的处膜抖得粉碎。见惜春昏迷过
去,虚竹才真正觉得放心,缩身一推绷紧的娇臀,随着肉头抽出,嫩蛤喷出一股
子处血,惜春在昏迷之中痛楚万分地蜷紧双腿,像悬在猎户铁叉下的白兔,伤处
滴着血,无知无觉地荡来荡去。

  迎春见妹妹如此之惨,骇极发抖,连哭声也不敢出。元春也流着泪,但眼光
空洞,双颊通红。虚竹知道他喂在元春嘴里的「阴阳和合散」开始发作了,心念
一动,从怀中捏出一把「阴阳和合散」的粉末,也依样喂进惜春嘴里,然后走向
探春。探春滴下大颗绝望的泪珠,心中悔恨之极,若早知杀这恶贼不成,刚才还
不如自尽。虚竹拎起探春放在桌上,架住她双腿,阴险笑道:「『金陵女侠』果
真名不虚传,爷一不小心,就差点中了你们的道,嘿……」说着耸力插进,一到
深处便运起「神功」,血茎一阵剧抖,探春蛤户已受了重创,哪里还能经受得住
如此猛烈的蹂躏,登时叫出抑制不住的悲鸣。

  迎春听到这声悲鸣,心神一下崩溃,哭叫:「求求你了,放过我们!」

  虚竹听迎春求饶,更加亢奋,却觉出鸡巴渐渐没了知觉,知道这是「狗屁神
功」的缘故,忙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直至一身大汗,而鸡巴已完全麻木。探春
第二次所中的「清风悲酥」较浅,此时毒性消退,身子渐渐又有了力气,痛楚不
堪地摇摇头,双腿越收越紧。虚竹见她有了动作,赶紧在她身上又掐又拧,鸡巴
没了知觉,便要从手上找出些乐趣来。探春痛泣着抓住他手腕,挣扎之中,疼痛
麻木的下体,忽似死灰复燃,不知不觉变得湿润了。而虚竹丝毫感觉不到,不得
已再用了一回「狗屁神功」,然后急忙抽出,精疲力尽地坐在椅上,大喘着收神
敛气,待见鸡巴软成一团有了知觉,窗纸已透进清辉,天色亮了。虚竹将探春重
又绑吊起来,探春这时心如死灰,闭目毫不挣扎。

  虚竹走过惜春脸前时,顺手掴了她一掌,哼道:「小蹄子,你无端端害了马
夫人,这一巴掌是替我的好菱儿打得。」惜春蜷吊在绳下,疼得仍不敢伸直双腿,
迷糊泣道:「只管杀了我吧,不要再侮辱我。」

  「哼!我偏要侮辱你!」虚竹反讥,狠狠啐了一口,唾液顺着惜春鼻侧滑到
她嘴角,惜春紧紧闭口,神色悲愤之至。虚竹见了又生虐意,捏住惜春颌骨使她
不得不张开口,低头往她嘴里吐了几口,又伸进去舌头乱搅,忽然想起孟琏玩弄
马夫人的招术,便把吊在房梁上的绳子放长一截,放下惜春踢她跪下,然后拿起
捆她双脚的绳子,没头没脑地啪啪抽打起来。

  惜春捂头蜷腿,肌肤上印出道道血印,突被一鞭抽在了受伤的蛤户上,痛叫
逃躲,却被身后的绳子拽住。虚竹便下下抽在她股间,疼得惜春惨叫连连,转圈
乱爬。探春听着心痛万分,又一次忍不住大骂。虚竹听着心烦不已,扭头向探春
就是一鞭,正中被他掐肿了的鸡头,探春惨哼一声,额上立时疼出了汗珠。

  虚竹拿着绳子到探春面前,狞笑大叫:「你不是骗我么?你再求我,求我放
了你妹妹!」说完又是狠狠一鞭。探春浑身一哆嗦,哭道:「我……求你……求
你……」虚竹勾起手指弹了弹探春那惊心红肿的蛤唇,笑道:「求我什么?是不
是求我肏你。」探春羞痛抽泣不再出声。虚竹又向迎春一抽,怒声大叫:「你也
求我!」迎春巨惊,脱口颤道:「求你……求你……」心里屈辱之极,那字终没
有说出口。虚竹此时抽得兴起,走了几步,扬鞭从下到上抽了元春一下,故意抽
在她蛤户上,「啪- !」竟击起了水花。虚竹一怔,见元春满面通红,呼呼急喘
热气,鸡头涨得红紫,蛤唇也湿漉肥大,且微微翕张。这一鞭让元春从「阴阳和
合散」的药力中有些清醒,涣散的目光闪过一丝痛楚和愧恨,喉中却又哼出婉转
呻吟。虚竹顺着元春的目光,低头一瞧,惊见好不容易软去的鸡巴不知何时又是
青筋暴挺,难怪心里突来烦躁,惊奇一想,才知刚才吸入惜春的唾液,竟不知不
觉中了「阴阳和合散」。虚竹挠挠头,有些无奈地笑道:「天意如此,爷爷只得
再辛苦一回儿。」手指抠进元春湿热的蛤户,元春立时大喘。虚竹的呼气也随之
粗重起来,神色越来越狰狞,「阴阳和合散」已发作猛烈,叫道:「求我,快求
我肏你!」元春一灵未泯,竭力抵抗春情发作,终未应声乞求,只是收紧双腿夹
住虚竹的手磨来磨去,一时间难忍之极。虚竹笑道:「不信你不求我。」抽手来
到惜春身后,剥开臀肉便要拿她当解药,突然发现圆润的屁眼粉红可爱,便将茎
头向那里触了触,一试那种紧凑便不忍罢手。

  惜春觉出臀后挨上了一团硬邦邦的火热,惊呼不已,恐怖地浑身直抖,突然
传来刺心一涨,她拼命爬了几步就被虚竹死死按住。虚竹受了「阴阳和合散」的
刺激,兽性大发,茎身坚挺如铁,大如鸡子的肉头一点一点撑开了惜春十七岁的
菊眼儿,缓慢而坚决地长驱直入。惜春惨叫得撕心裂肺,冷汗滚滚而下,浑身抖
得像在打摆子,这时她只想即刻死去,却连昏厥也做不到,因为这极痛也刺激着
体内肆虐的「阴阳和合散」,令她有如饮鸩止渴,在生死之间来回游荡,脸已不
成人形,叫声也非人类。

  探春和迎春听了惜春的惨嚎,都惊痛彻骨,迎春不觉吓失了尿。

  虚竹把惜春臀肉捏得青紫,塞进一截后,再也不能深入,眼见茎根被挤得又
肥又紫,只得慢慢抽了出来,茎突带出了一截粉红肠肉,停了一停,又把这截肠
肉塞了回去,如此反复一会儿,惜春菊内血肉模糊,蛤内却溢出淫水。虚竹这时
浑身燥热之极,放开惜春,去把宝甲脱下,恭恭敬敬放在椅上,心道:「多亏这
个宝贝背心,否则不死在惜春的短刀下,也要死在探春的发簪下。」

  迎春见虚竹红着眼向自己走来,惊恐得几乎昏去,不由呼叫:「不要!我求
求你,呜呜……不要啊,求求你……」虚竹一把扯断吊住迎春的绳子,按她跪在
身前,狞笑道:「你给爷舔舔。」迎春瞧一眼带血的恶茎,垂头大哭,虚竹抓起
她头发,狠狠一掌,「给爷张开嘴!」这一巴掌加上他一声厉喝,让迎春脑中轰
得一下,不清楚自己是昏迷还是清醒,迷迷糊糊张开了嘴。

  虚竹受了几下吞吐,更耐不住心燥,仰身一躺,嘶道:「过来!」虚竹此时
的面目被「阴阳和合散」刺激得犹似魔鬼。迎春彻底没了抗拒的胆气,战战兢兢
对准鸡巴跨坐下去,软腰被虚竹用力一拽,臀肉一下坐实,惊得慌忙起身,虚竹
接着一拽,迎春又坐实一疼,不过这次明显感到些微酸麻,没过几十下,臀底已
湿了一大片。虚竹放手叫迎春自起自落,有了阴液滋润,「阴阳和合散」的春火
渐渐消退,开始定下心来美美享受,而迎春的脸蛋越涨越红,过不多时,突然瘫
软不动,娇气吁吁,筋酸骨软,好像中了「清风悲酥」。虚竹将迎春扑倒,继续
猛耸。迎春立觉酸软难当,咿咿呀呀忍了片刻,双眼一翻,喘呼求饶。

  「啊呀求你……啊啊……放过我……啊哟……求你了……」

  虚竹听得心神一荡,一面抽插娇蛤,一面挑逗娇心,色眯眯地口口唤着小娘
子和小淫妇。迎春的性子本极软弱,惊惧失神之下,心绪已经大乱,脑中茫茫然
忘了自尊,泄了一次阴精以后,越发叫得柔浪。

  「啊呦呦……求你……啊哈……真真受不了……求你哎呦呦……」

  虚竹终被迎春的春叫麻出了浓精,彻夜奸淫让他腰酸腿软,歇了好一会儿才
勉力将迎春重新吊绑,然后披上衣服走出柴房,经过元春身边时,惊觉她周身发
出灼人体热,同时也能听到惜春的呼呼鼻喘。他已两次体验过了这「阴阳和合散」
的惊人威力,心想:「我且歇歇,回头再看她们能变成什么样的母兽。」待回到
房里,一头栽上床,心里突生出难言的寂寥失落,没由来地叹了一声,晚间的那
种莫名烦躁又涌回心头,他为了消除这种烦躁,痛快向四春逞虐,此刻却觉与在
少林寺里自己套动着自己没什么不同,发泄之后,惟余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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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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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五十一回 余霞散落绮[/b]


  临近正午,虚竹被双儿叫醒,弯腰洗脸时,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胸口几乎接
不上气来,心惊道:「看来这『狗屁神功』不仅麻痹鸡巴,还大损身体。」

  饭间有人来请,说是大理寺卿和开封府尹正恭候段大人开堂会审。虚竹叫嬷
嬷拿衣服去给四春穿上,再令校尉将四春悄悄押回大理寺,然后带着双儿懒洋洋
去了大理寺。

  黑猴空等一上午,脸有愠色,也不和虚竹寒暄,哼了一声便叫升堂,提上孟
珍后,黑猴未及开口,虚竹突然问起孟珍来,且没有停口的意思,问一句,抿一
口茶,喝茶时苦思下一句,最后殚精竭虑,支吾着再也想不出问题来,突然吃了
一惊,连着问了三遍孟珍姥爷的姓氏。孟太师上堂以后一直没发一声,黑猴此时
却忍无可忍,手指敲案道:「他与仙去的太皇太后是姨亲,太皇太后姓高,他姥
爷还会姓别的么?」虚竹瞧瞧黑猴,对他的讥讽并未在意,自顾继续追问。黑猴
瞪眼欲怒,白猪忙笑着打圆场道:「想必段大人认为此案涉嫌太后本家,可依在
下看,此事日后再审不迟。」不料虚竹笑道:「哪里,哪里!我又怎敢追查太皇
太后?只是想起我姥爷好像姓毕,便想知道他家里有没有姓毕的。」白猪听了尴
尬一愣,低头干咳。黑猴怒气冲冲拍案而起。白猪忙再道:「两日来辛苦,今日
便作罢吧。」虚竹忙欢喜附意道:「是,是,正该如此!」他故意不给黑猴提审
四春的机会,而且眼巴巴瞧着别人无聊,还不如让别人陪着自己无聊。

  黑猴既气愤又诧异,拂袖而去。白猪意味深长地看看虚竹,起身肃立准备送
他离去,虚竹却笑道:「在下想请大人喝一杯,不知大人可肯赏光?」白猪颇觉
意外,忙道:「岂敢,岂敢!自该在下尽地主之谊,段大人请!」

  白猪请虚竹到了衙门后堂,叫人摆上酒宴,虚竹先谢了一杯,白猪推让着只
喝了半口,虚竹见白猪心存谨慎,也不勉强劝酒,放怀说起了风月之事。白猪不
得不凑兴几句,碰过几杯后,谈趣不觉渐浓,笑道:「现盛绿袖之风,想必大人
定善此道?」虚竹摇头大笑道:「在下出身寒酸,哪会懂得如此高雅?」白猪陪
笑道:「大人不必过谦,见了大人书童,便知大人雅趣不俗,不然,哈哈,岂不
是暴殄天物!」虚竹回头瞧瞧双儿,伸手拉下她的头巾,散出来如瀑卷发,湛湛
青丝衬着盈盈玉脸,惊得白猪呆若木鸡,叹道:「丹青素颜,未尝一见,大人何
等艳福,真是羡死在下了。」虚竹呵呵一笑,道:「我这双儿还嫩得很,你瞧她
羞得?」白猪依言死死盯住双儿。双儿涨红了娇脸,顿足嗔声公子,猛向白猪怒
目对视。虚竹见她真个急了,忙道:「好双儿,我们再喝会儿,你先回吧。」

  待双儿急匆匆离去,白猪满上酒杯道:「还是大人痛快,公私兼顾,在下受
虚名所累,则少了许多乐趣。」虚竹想了想,哼哼笑道:「要说乐趣么,我昨夜
审案,那可真是有些乐趣。」白猪眼缝里透出一丝亮光,笑着不应。虚竹凑身再
笑道:「天色尚早,大人若想找乐,咱们再去审审那『红楼四春』?」白猪吃惊
摆手:「不可,不可!这怎使得?」虚竹端杯喝下,接着诡秘笑道:「非常人行
非常事,这可是太后的口谕。」白猪又吃一惊,狐疑道:「大人所为……莫非是
太后……?」虚竹神秘一笑,又道:「再审一审,也该水落石出了,我定在太后
面前首荐大人功劳。大人何意?」白猪犹豫着想了想,抬手喝了杯中酒。

  二人到了死牢,命人打开关押四春的牢室,放进去两张椅子,然后令狱卒远
远退避。

  四春皆带枷跪地,身上所穿已不是昨日的夜行衣,而是花绿不一的俗衣艳服。
探春和迎春紧紧闭目,面如枯槁;元春和惜春则不然,虚竹给她们喂下的「阴阳
和合散」是普通份量的好几倍,催动得春火猛烈之至,让二人受尽了煎熬,元春
眼圈乌青,双目却通红,喉中咝咝有声,摇动木枷,两腿互磨,水渍透出绸裤湿
了整个臀底;而惜春像小狗一样缩在墙角,吐舌呼呼粗喘,水煮了似得浑身冒着
热气,裆底洇出来大片湿红。

  白猪瞧着心神大动,忙掩饰道:「容貌倒都过得去,只是俗了些,远不及大
人的贴身丫头。」说完发觉自己裆下醒目隆起,脸上一红,尴尬坐去椅上。虚竹
见了一笑,毫不避讳解开裤头,边解边向惜春走去。

  「大人何必如此拘谨,她们早晚要杀头的,咱们大可先享受享受。」

  惜春直勾勾盯着一根粗大阳具到了眼前,焦急地从枷下伸出火烫的脸,她的
意识早已混乱,待肉头敲进干热的双唇,立刻又吮又咬,似要嚼烂吞下,但舌齿
无力,满口绵烫,爽得虚竹连连深喉,插得惜春直翻白眼。此际传来元春一声响
过一声的呻吟,惜春的吞吐顿叫元春烧得疯狂,空自发泄难忍之极的狂躁。白猪
见此惊心动魄,再顾不上矜持,掏出涨得发痛的鸡巴,去将元春推在墙上,扯脱
木枷下的衣裤,擎起一条腿,猴急耸了进去。元春大喘着蹙眉痛叫,她在「阴阳
和合散」的作用下,身上所有的水都变去了淫水,肌肤已十分干枯,白猪的五指
用力一掐,尖利的指甲竟刺进了肿胀的乳肉。

  虚竹瞧着白猪,匆忙扯露惜春的屁股,却见她股间一片污肿,还残着一溜儿
血迹。虚竹无从下手,笑眯眯晃到白猪和元春那里,把元春从墙壁挪到自己手中,
经了「阴阳合和散」的刺激,元春的屁眼变得松软滑润,虚竹没太费力便开了她
的后庭。白猪诧异停下动作,十分不满虚竹来扰,突然发现隔着柔软的蛤壁可以
清楚感觉到另一根鸡巴的抽动,这滋味甚是奇特,叫他不禁暗生比拼之意,于是
聂定心神继续抽动。两人一前一后交错进出,这可苦了元春,元春脸上的表情好
似快活之极,却又流满了泪,连连挺身高呼,却听不出她叫的是什么。惜春直勾
勾看着,摇动屁股饥渴万分,被「阴阳和合散」烧熟的蛤心痒得揪心撕肺,只想
去抓一抓,双手却被枷在身前,只能以头抢地,难过之极地哭叫哀求:「求求你
们了,给我,快给我……」

  元春被二人插得淫水湿了一腿,白花花的浆汁由稀变稠,忽似流尽,蛤肉收
缩起来变得又干又紧,周身一软,失了小便,白猪突然受她热尿一浇,再也收个
不住,元春痉挛着终得解脱,一下昏成了烂泥,又一次失了禁,被塞满的菊洞里
吱吱挤出黄黄烫汁。虚竹吃了一惊,抽身躲开,顾不及惜春的肮脏,匆匆过去将
她屁股拎起,噗嗤一声,扎得水花四溅。惜春兴奋得直哆嗦,一声没叫完,又被
白猪湿漉漉的肥屌堵了满口。白猪来到惜春面前,暗暗存在报复虚竹之意,且输
了一场,不由又惭又恼,但刚刚射过,一时硬不起来,见虚竹已哼哼收兵,只得
抓住茎根愤愤抖出一泡尿。惜春将虚竹的阳精尽收了去,化成异味大汗,终也得
了解脱,呛出几口白猪的骚尿,接着又咕咕冒出来一嘴白沫。

  虚竹和白猪整好衣服走出牢房,二人有了共肏一女之缘,不仅鸡巴之间有了
不同寻常的深交,情感也变得深厚起来,开始称兄道弟。

  「兄弟,明日堂审怎么办?」

  「呵呵,这里是哥哥的地盘,当然一切凭哥哥做主。」

  虚竹说着往隔壁牢房一瞧,见孟太师在里闭眼悲愤,胡须瑟瑟颤抖,再走过
一间,见里面关押着蓬头垢面的一老一少。老者满脸深皱,形如槁木,少者也似
有三四十岁,见有人走过,忽然扑到铁栏前拼命伸出手爪,嘶叫:「冤枉啊,大
人,我们冤枉啊!」虚竹吃惊往旁边躲了躲,白猪见了笑道:「兄弟莫非不认得
此人?此人就是玉花轩旧主,由于勾结反贼,被关在了这里。」

  虚竹听了又是一惊,叫道:「原来他们押在这里?打算如何处置?」

  白猪道:「这个不知,皇上口谕定罪,却没有御旨审案,谁敢处置?」

  虚竹想了想,惊讶道:「那如果皇上忘了此事,他们岂不要老死这里?」

  白猪摇头笑道:「这倒不会,不瞒兄弟,哥哥这里好来不好去,他们有些家
底扛着,否则绝活不到今天,但再多的家底也扛不住他们一辈子。」

  虚竹回头瞧瞧,犹豫道:「若想让他们出去,不知该怎样做?」

  白猪露出狡黠目光道:「梁大人也曾问过此事,但实不好办。」

  虚竹停步拱手,急切道:「如果是弟弟我诚心相求呢?」

  白猪为难地沉吟道:「这个……容我想想办法。」

  虚竹喜道:「如果能成,弟弟一定好好记着老哥哥这个人情。」

  出了牢房,虚竹告辞离去。白猪叫来师爷小声吩咐几句,然后回房翻出一个
白玉盒子,从中拿出一颗药丸就水服了,一会功夫,师爷送上拟好的供词。白猪
拿着供词回到牢房,打量四春一番,指了指探春和迎春,对狱卒道:「老爷我要
单独审问这两个。」狱卒们答应一声,把心如槁灰的二春拖了出去。白猪跟在他
们后面,边走边道:「另外那两个你们自行拷打,让她们签字画押。」狱卒们都
露出狂喜,牢头道:「请大人放心,小的们保管她们变成听话的小雌猫。」

  原来逢有年轻貌美的女犯,白猪「吃肉」,狱卒「喝汤」,这是大理寺牢狱
里心照不宣的规矩。这白猪看似正经,其实也不知凌辱了多少女子,他屋里的白
玉盒子便藏着「金枪不倒」的阳药,新来这四春,粉白鲜嫩,如花似玉,但她们
是钦定待审的重犯,白猪早下令不得擅动,狱卒们单单只是看着,许多个都自淫
了好几回。

  狱卒们安排好白猪,回到牢房迫不及待纷纷宽衣解带,嘻嘻哈哈围住了刚刚
恢复心智的元春和惜春,没等将二人扒光,已射得二人满头满脸,接着两桶冰水
从头浇下去,牢头叫所有狱卒排成两队,开始了一番又一番的「拷打」。

  虚竹一进玉花轩,便听花姐问道:「秀凤昨儿等了东家一晚,今儿个还要不
要人家孩子等?」

  虚竹「审案」审得疲乏,摇摇头去看望双儿,见双儿郁郁不乐,笑道:「逢
场作戏罢了,你还动了真气。」

  双儿嗫嚅道:「她们有罪,处罚便是,公子你……你怎么……?」原来双儿
回来后听到了嬷嬷们笑谈起昨夜故事。

  虚竹笑着解释道:「好双儿,你不知公子难处,那老贼何其老奸巨滑,我不
得已才做些旁门左道,我看那个开封府尹就被他收买了。」

  双儿吃惊道:「皇上和皇太后都亲见老贼谋反,难道还能翻案不成?」

  「唉!你不知,老贼是重臣,同党又多,若硬挺不招,皇上也不好杀他。」

  「那我去杀了他。」

  虚竹听了双儿这句,吓了一跳,叫道:「牢狱守卫森严,你怎进得去?」

  「为杨家报仇,我顾不了许多了。」

  「决计不行!三少奶奶不是说了,你出了杨家的门就是我的人,我不许你去。」

  双儿低头不语,只有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虚竹此时觉得暗杀老贼确是一个
好主意,一拍胸脯道:「我替你去,趁狱卒不备,一刀杀了。」

  「啊?公子,那会不会有危险?皇上会不会怪罪?」

  「即使皇上怪罪,我也不顾了,总比你不要命的好,我还要冒死上谏,为杨
家平冤,这才算是真正报了大仇。」

  「公子……」双儿见虚竹一副大义凛然之色,突然向他跪倒,哭道:「若皇
上治罪,让双儿替公子顶罪。」

  虚竹将双儿拉起,轻轻抱住道:「我才不舍得呢。」说着,一只手顺着双儿
后腰滑到了她股间热乎乎的地方。双儿身子一抖,虚竹被她软猬甲扎怕了,跃后
一步大叫:「哎呦!你又竖起刺了。」

  双儿羞涩嗔道:「谁让公子的手不老实。」

  虚竹见双儿破涕一笑,晕红的脸上挂着泪珠,真是娇美不可方物,不禁心中
大动,气粗道:「双儿,你脱下这刺甲,让我穿上试试,好不好?」双儿吃惊退
了一步,想了想,犹豫道:「双儿一生一世尽心服侍公子,求公子……双儿总穿
着这甲,好不好?」虚竹愣了一下,听明白双儿意思,勉强笑道:「尽心服侍固
然好,不过要我……」说话间突然烦躁起来,叫道:「要我天天活受罪,还不如
去当和尚。」说完转身便走,气哼哼又道:「我当和尚也是当花和尚,你瞧不起
我么?」

  双儿见虚竹摔门而去,惊得翕动嘴唇怔了半晌,手轻轻抚上胸前,噙着珠泪
忽然红了整张俏脸。

  虚竹百无聊赖,踱到轩内灯火阑珊处,见二楼拐角有人闪进房间,依稀瞧出
是尤三姐,便跟了过去。

  房里正是半裸的尤三姐,刚刚陪过一个客人,回来擦洗身子换衣服。

  虚竹在桌旁坐下,笑道:「你看来很是滋润啊,你母亲安置好了?」

  尤三姐披上一件衣服,春风一度又喝了不少酒,迷眼汤汤,但依然有一丝极
冷的目光飞快掠过,瞬间转为媚情荡意。笑道:「还没正式谢过爷,爷怎么才来
看三姐呢?」说着偎去虚竹怀里,满上一杯酒,再笑道:「爷怎个喝法?是行酒
令还是喝交杯?」

  虚竹没有兴致喝酒,拉过尤三姐道:「还是说会儿话吧。」

  尤三姐嗔他一眼,撒娇道:「嗯,爷好坏!知道人家都喝糊涂了,还来逗引
人家说话。」接着说了一句:「昨夜北风起。」虚竹不知其所云,尤三姐已举杯
干了,接着又道:「妹妹好个娇。」对着壶嘴一口气喝光了壶中酒,叫道:「上
酒,上……」扑通醉趴在桌上。

  虚竹好生无趣,讪讪回屋,寻思如何除掉孟太师,即对太后有所交代,又好
早些结束这无聊差事,想来想去,也没拿定主意。

  次日,继续三堂会审。

  这回黑猴先提上了孟家四春,四春带着木枷脚镣被狱卒架上来,一色换上了
如血的死囚衣服,白猪命师爷拿上供状,道:「她们在牢里主动招供,所为都是
孟珍指使,对此已供认不讳。」

  黑猴看完供词,问下面:「你们可还有话说?」

  四春此刻憔悴不堪,萎顿不语,只求速死。

  黑猴叫人将四春拖了下去,接着再审孟珍,念了四春供词,问他有何话说?

  孟珍张目怒视虚竹和白猪,白猪忙叫用刑,黑猴这次没发异议。孟珍当堂挨
了五十大板,皮开肉绽,昏死过去。

  虚竹回去见双儿桌上摆着他从假太后蛇窟里拿回来的那半张地图,另有半张
是双儿的临摹本,正反两面都描得很细。虚竹将正本收在怀里,叫来花姐令她将
临摹本收好,听花姐说一直未见双儿,吃惊想到:「她不会去杀孟珍了吧?」再
等一会儿,天渐渐黑了,虚竹心里大叫不妙,慌张蹑回大理寺死牢,见狱卒在地
上东倒西歪,个个面色发青,真得出事了!惊慌顺阶下去,见牢房里立着一个身
形短粗的狱卒,正向孟珍大声逼问什么。虚竹戒备走近,那狱卒警觉回头,二人
一照面,虚竹大吃一惊,此人竟是挟持过自己的「臭蜈蚣」。

  臭蜈蚣眼冒亮光,发出怪笑。虚竹头皮顿麻,突听咣咣脚步声,回头惊见癞
蛤蟆带着几人出现在阶上,其中有人端着一只手臂,掌上麻麻血点,像是吃了双
儿软猥甲的亏。癞蛤蟆一见虚竹,作势抄来。虚竹权衡前后,只得冲向牢房里的
臭蜈蚣,运力对掌将他推开,然后一把勒住孟珍脖子,另一只手抽出匕首来抵住
孟珍后背,叫道:「你们后退,不然……」一语未尽,小腿便是一疼,一个东西
从腿上爬了下去,心中惊呼:「那只蜈蚣!」片刻间一阵痛麻蔓至双腿,栽身倒
下之时,心一横,手中匕首无声刺入了孟珍后心。

  臭蜈蚣点了虚竹穴道后,双手扶住孟珍肩膀,见其神色不对,大叫:「东西
在哪里?快说!」焦急间捏得孟珍嘎嘎作响,孟珍神色一僵,登时气绝,臭蜈蚣
怒不可遏,抬脚踢向虚竹。


           [b]第五十二回 心苦意不足[/b]


  虚竹恢复意识后,不敢睁眼,觉出自己躺在地上,身上被牢牢绑住,听臭蜈
蚣道:「到处都搜过了,只有这半张。」接着,一个女子嗲声嗲气道:「果然是
他拿走了,师叔你怎么样?」臭蜈蚣道:「没伤着骨头,也真他娘邪门,我踢他
一脚,反扭了自己腿筋。」那女子吃吃一笑。虚竹心里一惊,这女子的笑声又软
又腻,好像在哪里听过,听她二人接着说道。

  「岂止邪门儿,还是个缠不死的滚刀肉儿,也亏他皮厚,他若死了,师伯那
里不好说的。」

  「那只老蜘蛛现下还能说什么,要是依我,早把孟老鬼弄出来了,结果死没
开口不是?」

  「师伯想得深远,以为能引来李秋水,不想被这小子坏了事。」

  「既然这小子如此可恶,为什么不能杀他?」

  「侄女也是这么想,估计是师伯不想他死得这么容易。」

  女子说到这里,忽然娇声叫道:「喂!你听够了吧。」

  臭蜈蚣惊讶咦了一声。

  女子又扑哧笑道:「喂儿,滚刀肉儿,你还要继续装死么?」

  虚竹明白了这是在说他,睁眼见身处已不是牢房,黑乎乎燃着几只火把,眼
前墙上露着一个门洞,不住扑出阵阵阴风,好像极深。屁股上突挨一脚,听臭蜈
蚣骂道:「小杂种,还会装死,看你这回还能跑了。」虚竹扭头瞧去,见身后环
摆五张白椅,臭蜈蚣坐在下首一张,他对面是一个浑身雪白的年轻女子,剩下三
张椅子空着,这个白衣女子白裙白袖遮住了双手双脚,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面色
惨白,但眼波灵动,闪着幽光。

  女子见虚竹瞧来,咯咯笑道:「小不正经的,看我不挖出你的贼眼。」虚竹
吓了一跳,慌移眼光,飘了一圈后又不禁转了回来,见这女子又细又白的脖颈下
裸着大片胸脯,雪肤和身上白衣混成了一片,只显出一线幽密乳沟,还有两粒乳
头突起,这层衣下竟似赤裸。女子没再喝斥,眯眼与虚竹对视,唇角笑翘,胸乳
起伏,惨白脸上暗涂娇晕。

  门洞里又走出那个癞蛤蟆,坐在臭蜈蚣旁边的椅上,问道:「侄女,以后怎
么办?黑寡妇有什么交代么?」他口称侄女,神情却有几分谦恭。

  女子回道:「师伯嘱咐了侄女几句,但对二位师叔没有什么特别交代。」

  臭蜈蚣叫道:「这也用他交代么,孟老头死了,那就只有去找老妖婆,抓了
问个明白就是。」

  癞蛤蟆摇头笑道:「小蝎子上回冒然行事,自己吃了大亏不说,又惹得黑寡
妇十分不高兴,也罢!咱们只管乐个清闲,正好有那几个小妞,养眼不说,功夫
也有底子,待我去调教调教。」

  虚竹听了担心双儿,见癞蛤蟆站起欲走,开口叫道:「你们什么人?」

  臭蜈蚣起身大怒:「死到临头了,还叫唤什么?」说着举起了手掌,一条长
袖突然卷住虚竹,将他拖到了白衣女子脚下,臭蜈蚣这一掌便击了空。女子笑嘻
嘻道:「师叔不要着急,等侄女问个清楚,就亲手给我的龙儿报仇。」

  虚竹突然听到「龙儿」二字,骇然惊呼:「假太后!」接着想起他们适才提
到了小蝶,接着惊道:「你们……你们是五毒教?」

  女子莞尔笑道:「不错,我便是蛇娘子。」虚竹听她自称蛇娘子,顿想起她
蛇一般缠住自己的奇异滋味,这时正被裹在白衣女子的衣袖里,鼻中嗅到熟悉的
沉腻凉香,脑中一阵恍惚,求道:「有话好说,我把东西还了便是。」蛇娘子收
起长袖,从袖口露出两只手指,捏着那半张羊皮,笑道:「还我东西?你说的是
龙儿还是这个?」

  虚竹愣楞一瞧,忙道:「还有那些宝藏我也知道。」

  蛇娘子靠上椅背,眯眼笑道:「是么?你亲眼见着了?」

  虚竹答道:「是,我不仅亲眼见过,还亲手摸过。」

  臭蜈蚣和癞蛤蟆惊呼一声,而蛇娘子懒懒笑着,仿佛早就知道了。

  臭蜈蚣急问:「你可曾见过一根玉箫?」

  虚竹不敢牵扯上香菱,回道:「没见到。」

  臭蜈蚣和癞蛤蟆大失所望,同声道:「没有么?」

  蛇娘子抖了抖手中的羊皮纸,接口道:「那箫么,倒不急,你可曾见过另外
这半张纸?」

  虚竹摇头道:「也没见到过。」

  蛇娘子沉吟一下,再道:「那好,你去把宝藏全部拿来。」

  虚竹大惊:「这个么……我实办不到。」

  蛇娘子嘻嘻笑道:「办不到么?师叔,他说他办不到。」

  癞蛤蟆走到虚竹身边,掏出什么东西塞进虚竹嘴里,虚竹抗拒不得,只觉口
内辛辣,一股苦水流入喉中,听蛇娘子慢悠悠道:「这叫豹胎易筋丸,不是什么
毒药,我们也知你不大惧毒的。这只是改变人体的灵药,七七四十九天后,若不
及时服上解药,你每根骨头都会缩成一团,每根肉筋都会扭成乱麻,嘻嘻,到时
你可要真成滚刀肉了。」

  蛇娘子说完拍了一下手掌。一个赤膊大汉从门洞走进来,两手各提一个黑乎
乎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这两个东西蠕动起来,竟是两个活物。虚竹定睛看得头
发直竖,地上是两个奇特的侏儒,脑袋约与常人大小,但其身长短只如常人的一
只胳膊大小,面上肌肉扭曲不已,喉咙里嗤嗤直叫,活像两个大虫子,一起向虚
竹爬来,吓得他不住滚躲。

  「你不用怕,他们不会伤着你,他们的肌肉筋骨每时每刻都在缩小,所以他
们每时每刻都十分痛苦,他们原先比你还要魁梧,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直到缩
成胎儿大小,那时多半也就疼死了。」

  虚竹听了蛇娘子这番话,惊得心胆俱裂,顿时觉得腹中疼痛起来,四肢也开
始抽搐,痛楚哼道:「疼死了,我要疼死了!」

  「咯咯,小坏蛋,你还没发作呢。只要变得乖些,我师叔自会给你解药。」

  此时,蛇娘子掩口边说边笑,白生生的娇躯颤个不住,不仅语声娇嗲,面上
也如桃花开绽,虚竹虽然魂不附体,但也瞧着一怔,想起了那夜销魂。蛇娘子笑
声忽止,目光闪动,似乎看穿了虚竹在想什么,想了一下,微笑道:「你杀了我
的龙儿,以后你就替它作我的白龙使,你愿不愿意?」虚竹毫不犹豫,口称叩见
娘娘,这一句「娘娘」也毫不口吃,正与蛇娘子的假太后身份相符。

  臭蜈蚣道:「罢了!我说蛤蟆,把你的小妞弄来几个,伺候我泡泡脚。」

  癞蛤蟆咕咕一笑,道:「你随我来,去瞧瞧孟老头家的那四个小野猫。」

  癞蛤蟆和臭蜈蚣走后,蛇娘子软软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半晌无声,虚竹偷眼
不住瞧她。蛇娘子突然开口道:「你担心那个黄毛丫头是不是?哼!你对女孩子
个个都很上心么?」虚竹猜不透她话里意思,不敢轻易应话,心道:「她说的是
双儿么?不过双儿可不是黄毛丫头,而是紫毛丫头。」蛇娘子再道:「那个小丫
头跟你一样狡猾,扎了人溜得比谁都快,莫非都是你教她的?」虚竹听蛇娘子这
么一说,登时欣慰,看来双儿并没有叫她们抓住。蛇娘子轻哼一声,懒洋洋从椅
中站起,不见她双脚走动,只见她腰肢扭摆,便无声无响从门洞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来两人给虚竹松了绑,虚竹跳着站起,来人吃惊道:「圣姑有
请白龙使。」虚竹跟他们走了一程,有如走在迷宫一般,到了另一洞穴,篝火映
得四壁通红,蛇娘子靠着一壁侧卧石榻,一手拄头,一手抚腹。

  虚竹小心唤道:「娘娘……圣姑……娘子……」一时不知怎样称呼才妥。

  蛇娘子懒懒瞧他一眼,吃吃笑道:「乱讲什么?哪个是你娘子了?」

  虚竹见她笑嗔,胆子登时大了些,走近几步,笑道:「那个……莫怪!娘娘
这么好,我忍不住想叫你娘子。」

  「嘻嘻,是么?那你说来听听,我到底怎样好了?」

  「嗯……娘子像蛇一样软,还有……那颗蛇芯……总之什么都好!」

  蛇娘子扑哧一笑,又瞄了虚竹一眼,眼波又柔又腻,闭上眼嗔道:「你这么
喜欢蛇,干么还杀死我的龙儿?」

  虚竹见此更加放心,笑道:「娘娘莫怪,它若不死,我怎有机会作娘子裙下
的小白龙,上回以后,我一直朝思夜想……」虚竹说着往她腰腹轻轻摸去,不料
蛇娘子突然弹起身来,伸头呲牙,在他脸前蛇似得一嘶。虚竹没有提防,骇得连
连倒退,忽然想起了那条「龙儿」,心里不由惊呼:「蛇精!」却见蛇娘子轻飘
飘落回榻上,再眯上了眼,柔媚一笑,道:「既然你说得我那么好,我就许你叫
我娘子吧,但不许你毛手毛脚。」

  虚竹稳下神,不敢再调笑,小心道:「是是,娘子,我从此乖乖做娘子的白
龙使,娘子赐小使解药好不好?」

  蛇娘子没有说话,只是瞧着虚竹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突然不知从哪里摸
出来一颗白药丸,葱指捏着伸向虚竹。虚竹吃惊不敢接。蛇娘子怒道:「不肯要
算了。」虚竹只得上前接过,看了看手中药丸,寻思:「管它是什么,总不会比
那什么易筋丸更狠毒吧。」一仰头服了下去,入口甘凉,遇津即化,滋味与之前
那颗大不相同。蛇娘子看他服下去,突然问道:「你见过的那个宝藏里有很多宝
贝是不是?都有什么?有几件?说来听听。」

  虚竹惊讶着:「这个……确实很多……小白龙记不清楚。」

  蛇娘子幽幽再问:「既然记不清楚,你又怎知里面没有那个地魔箫呢?」

  虚竹当即语塞,惊慌之际,见蛇娘子从身旁拿起件东西,笑道:「也不知与
这个像是不像?」说着慵懒之极地举起,手臂软得仿佛随时会落下来。虚竹心头
巨震,见蛇娘子手上正是那根地魔箫,接着听见吱吱呀呀得一阵响,石榻壁上开
了光亮一洞,其内只有另一张石榻,与蛇娘子卧着这张一模一样,其上也卧着另
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竟与蛇娘子一样的装束,衣袖过膝,裙摆过足,只是身形
较为娇小,且腰间用红绳挂着一个玉石阳具,虚竹认出这根红绳正是香菱当初用
来系玉魔箫的,惊讶万分唤了两声:「菱儿- !」香菱似听不到,只有削弱的双
肩微微起伏,不知是昏迷了还是被点了穴。那道门吱吱又合上,虚竹眼睁睁看着
香菱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石门后,万分不安地看向蛇娘子。

  蛇娘子喃喃道:「这半张在地魔箫上,另外半张必定落在天魔琴上,而他们
却盯着孟家宝藏不放。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好笑?你替我把宝藏取来,让他们大吃
一惊。我刚才给你吃的叫做虎胎易筋丸,发作起来比豹胎易筋丸痛苦十倍,而且
发作得也快些,大概不到四十九天就会疼了,嘻嘻!」

  虚竹又惊又恼,面上不敢表露,挤出笑容道:「娘子,我如今心甘情愿作娘
子的白龙使,自然任凭娘子使唤,又何必诳我服药呢,只是……这个菱儿,用起
来十分称手,容她陪我一起去吧。」

  蛇娘子嗯嗯几声没有说话,似乎突然变得十分困懒,好一会儿才道:「你这
个菱儿,如今是我的蛇奴,像你说的,用起来十分称手……」说到这里又嗯嗯呻
吟了几声,喃道:「也罢,我放了她,你留下来服侍本娘子。」

  虚竹无言以对,大为心慌,只能干咳一声。

  蛇娘子微微一笑,又道:「你办事办得好,我自然将她好端端还你,我还顺
便教了她如何吹箫,到时你谢本娘子都来不及,不过你若是办不好……我只有将
她交给我师叔了,嗯嗯……他们可是天天跟我要呢。」

  虚竹无可奈何,苦笑道:「娘子放心,我一定办好娘子交代的事。」心里想
着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宝藏并不十分难取。

  蛇娘子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唤来适才那两人,吩咐将白龙使送出去。两人
领着虚竹七拐八弯,将他带到一个天井样的洞穴,其中一个向上指了指,两人返
身钻回暗门不见了。洞顶斜照下来一道微光,虚竹左右一打量,认出此处正是关
押向太后的蛇窟,大吃一惊,五毒教的老窝居然安在皇宫下面!登时恍然,那日
他把香菱带进宫来,必被蛇娘子的耳目发现,蛇娘子能多年假扮太后,自然精通
易容术,便叫人扮作孟家的人拐跑了香菱。

  虚竹跳出洞穴,用床板掩盖了洞口,悄悄走出空荡荡的慈安宫。向太后已由
这里搬去了慧宁宫。这时正是后半夜寒黑之时,虚竹迷迷噔噔走了一程,遇见刘
副总管带几人提着灯笼过来。刘副总管一把拉住虚竹,叫道:「哎呦!段大人怎
么在这里?皇上正担心呢,快随老奴来!」

  虚竹随刘副总管到了长春殿,哲宗正在连夜召会群臣,喜宣虚竹到前问起大
理寺牢房里的变故。虚竹说孟珍同党劫狱,自己得知后,及时赶到了牢中,奋不
顾身,手刃奸贼,好不容易从恶匪围攻下逃了回来,急着来禀告皇上。哲宗听后
拍案叫道:「都听到了吧,段卿家先是舍命护主,如今又为社稷除一大害,如此
衷心耿耿,有勇有谋,可谓我朝楷模。」众臣见风使舵,听皇上怎么说,便说怎
么好,顿争先恐后大发激昂之语,对虚竹的赞捧之声洋洋不绝于殿。哲宗趁势下
旨加封虚竹为从二品的金吾卫上将军。群臣不由齐齐敛口,均吃一惊,这位段将
军其貌不扬,不过二十出头,如此年轻的二品高官当属本朝唯一。乐士宣接着上
奏历陈孟珍罪状,叩请治其谋逆大罪,其他大臣纷纷附意。哲宗道声准奏,命虚
竹会同大理寺查抄太师府,命乐士宣和梁从政查抄应天府孟家,再命开封府追查
白衣刺客,限期十日归案。最后下了一道圣旨,将太师府赐予虚竹,其生活用度
由吏部另行购置。

  众臣领命完毕,哲宗宣布散朝,单单命虚竹留下。

  虚竹喜愁交加,喜自己升了官,又得了诺大一所宅院;愁则是愁现下肚子里
的毒药,同时也有几分奇怪,哲宗应该十分清楚刺客的身份来历,怎么还让黑猴
去查?难道他当日吓得慌了神?待见众臣离尽,急忙禀道:「陛下,臣那日看得
十分清楚,刺客就是曾挟持陛下的南唐公主李秋水。」哲宗不慌不忙道:「朕自
然知道,但不忙揭穿,那个包黑子到时查不出捉不到,朕就依律治他的罪,慢慢
的一个一个收拾。」接着向虚竹问起孟家宝藏。若没有方才五毒教之事,虚竹感
激天恩之余多半就说了出来,但此时绝不能说破,边想边答:「臣在应天府未曾
探实宝藏之事,不过孟家里处处金银,人人珠宝,吃穿用度好似天上人间,如此
奢侈,外人因此妄传宝藏一说也未可知。」哲宗点点头,恨道:「老贼一门骄奢
欺上,早该有今天。应天府地面又有什么动向?」虚竹暗松口气,回道:「经臣
苦心劝说,许多孟党都反了水,臣此次能够及时赶回报信,就是当地知府向臣传
递了消息。」哲宗再点了点头,欣慰道:「你辛苦操练兵马,朕是知道的,既然
封你做了大将军,早晚要用你冲锋陷阵。」虚竹见龙颜大悦,忙禀道:「臣此次
回京匆忙,也没顾与当地官员交代清楚。臣想跟着去查抄孟家山庄。」哲宗不以
为然道:「此事交代下去就成,朕还有大事儿要你去办,你下去吧。」虚竹欲言
又止,一时无计可施,只好托词问了一句刘婕杼。不料哲宗面露愁容道:「她如
今是朕的贤妃,只是她与太后生疏……唉!」虚竹原想哄哲宗高兴,好再恳求去
应天府,见此也就不敢吱声了。

  出宫见白猪已点好御林军,正在等候他一同去查抄太师府。

  路上,白猪小声道:「昨日牢房大乱,我趁机找了两个替死鬼,将兄弟吩咐
的事办妥了,晚些即将人送出。」虚竹意外惊喜,拱手致谢。白猪又道:「此事
非同小可,万请兄弟叫他父子隐姓埋名远遁他乡,绝不可半点泄露。」虚竹应承
着编句瞎话:「我向圣上特意说了兄弟功劳,圣上只说他心中有数。」白猪大喜
回谢,笑道:「哥哥心里也明白,上谕让你我查抄太师府,如此肥差,自然该兄
弟是正使,哥哥我是副使。」虚竹惊讶叫了起来:「这可不行,我可不大会办这
些事,一切还由哥哥定夺。」白猪忙道:「岂敢岂敢,出力的事哥哥来办,大主
意还得兄弟来拿。」

  二人到了太师府,白猪吩咐军士严守门前门后,将府中人等尽数捉拿,军士
们答应一声,如狼似虎冲了进去,一会功夫将人犯陆陆续续押了出来。虚竹见孟
府中人哭哭啼啼,忽然一惊。

  「老哥哥,不知这些人如何处置?」

  「皇上圣心仁慈,念着太皇太后和孟娘娘的旧恩旧情,没有下谕灭族,因此
按照刑律,并非主犯或从犯的,男子充军,女子官卖。」

  「哦,是这样,男子倒没什么,只是女子官卖……十分可惜了,不知我能不
能买了来?」

  「哈哈,兄弟,平常说是官卖,其实都是官买,兄弟不就是大官么,那孟珍
早没了原配,又没有纳妾,除了死去的孟娘娘,再没有其他子女,其余人等皆属
充军官卖之列,兄弟现下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想买谁就买谁,而且也不必费兄
弟银子,你我说得就算,呵呵!叫她们怎么服侍孟珍就怎么服侍兄弟,也省得费
心去找些生疏的。兄弟意下如何?」

  虚竹喜不自胜,连连称谢,指明要留下薛姓女子,白猪不问其详,似乎知道
他说的是谁,当下发出令牌,吩咐勿扰府中女子,待点清财产和人口,从名册中
挑选出一些人来,没收户籍,发配将军府为奴。虚竹听了想到薛姨娘母女都成了
自己奴仆,坐在马上越想越美,忘了肚中毒药,郁闷一扫而光,不一会儿看见薛
蟠被押了出来。薛蟠见了虚竹,张口欲叫,一停步便挨了几棍子,面如土色被上
了镣铐押走。虚竹见军士们如此凶恶,恐薛姨娘母女受惊,便带领一队军士径直
冲进曾被他称为「高深莫测」的后院,被人领到一处高大嶙峋的假山前,听那人
解释道:「这里叫作『曲径通幽』,过了这处便是薛氏住处。」虚竹穿过蜿蜒曲
径,眼前别现一片新鲜天地,青草绿溪点缀着几个精致绣楼,迎面遇上一个慌慌
张张的小丫头,说宝姑娘独自往湖边去了。虚竹先是一喜,随即一惊:「薛宝琴
独自去湖边做什么?」吩咐军士就地把守,传令勿扰「曲径通幽」,他自己转身
往园子尽头的湖边赶去,远远就见亭子里有一个幽娴丽人,一袭粉色罗衣在烟霞
中熠熠生辉。

  亭中薛宝琴正望着湖心,泪眼迷离,惊见一人跑来,顿花容失色,慌慌张张
就要避走。虚竹上前拦住,呆呆一怔,心已然全酥,见薛宝琴唇不点而红,眉不
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同水杏,神色虽惊慌,其兰心蕙质仍毕露动人。他一时不
知说什么,见薛宝琴戴了个金灿灿的项圈,笑道:「姑娘这个真是好看,还写着
字呢……」说着将头凑过去,念道:「这是不……什么,什么不……?」薛宝琴
惊羞之极,拂袖抽身便走。虚竹盯着袅娜背影,不觉握紧双手,恨不得一下扑上
去抱住,脱口大叫:「姑娘,留步!」薛宝琴停下看了看几步外的柱子,神色显
然是要随时撞去。

  虚竹见了不敢妄动,瞧见石几上刻着棋盘,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整了整
衣服,见礼笑道:「我对姑娘心仪已久,当日姑娘比棋招亲,那绣球两次都选中
了我,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姑娘若不信,现下便用棋子做个了断,如何?」说完
走去石几旁,接着说道:「如今你们一家遭了难,我也不想趁人之危,现出一个
棋局,姑娘若解得开,我便保你们一家上下周全,决不一丝为难!」

  薛宝琴眼中露出无比惊讶,虽觉意外和蒙羞,却也不禁心动,她自幼对棋天
赋极高,遍识古今棋谱,胜过众多高手,实不信这个混混儿能难倒自己,于是犹
豫着轻移莲步,低头缓缓坐到了石凳上。虚竹色迷迷打量她一番,提起一只脚踏
上石凳,扬起双手,卷起衣袖,从盒中捏出棋子,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一子一
子慢慢摆起,他棋艺粗鄙,但记性极好,将苏星河的「珍拢棋局」摆出来居然分
毫不差,摆完舒了口气,抚掌道:「姑娘试解,一个时辰为限,如何?」薛宝琴
看他摆棋,越瞧越惊讶,凝神沉思,似未听到虚竹发问,其心已融局中,周身越
发流露雍容甜美。

  虚竹见了煎心难熬,匆匆而退,但越走越不安,拿不准能否难住薛宝琴,回
头瞧了一眼,心想:「这盘棋局故作玄虚,添自家一眼儿,那有何难?不过世上
的事大抵都是如此,号称『真聋』棋局,其实是装聋作哑,只能难倒那些死要面
子活受罪的君子淑女,马夫人若见了不费思量便解了去,她添自家那眼原是添惯
了,而薛宝琴淑得不能再淑,洗澡也许都会脸红,又怎敢去想添自家那眼儿,不
过不论她能否添上,她的那颗花心眼儿,自己总是添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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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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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五十三回 幽径覆新红[/b]


  虚竹回到府门,白猪已将人口清查完毕,二人一同进府查点财产,到了花团
锦簇的后花园,见各个房间饰金点玉琳琅满目,虚竹心里感叹:「孟家山庄与其
相比,只能算是俭朴了。」

  一名官员快步走来,向白猪和虚竹请了安,道:「启禀二位大人,在书房中
发现了一个藏宝库,卑职不敢擅开,请二位移驾查点。」

  二人走进孟珍书房,见那藏宝库是地下所挖一个大洞,上用铁扳掩盖,铁扳
之上又盖以虎皮。白猪令了一声,两名卫士跳下洞去,将所藏物件递上来,两名
书吏将之小心放在地面,全是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虚竹暗暗后悔:「我前两天
在这里走来走去,却没想到脚下有这么多宝贝。」白猪仔细察看各物,又亲自下
到地洞里,敲敲打打,连缝隙都掏了一遍,上来后挥手令众官退出,然后看看虚
竹的神色,笑道:「兄弟,俗话说:千里求官只为财。这次皇恩浩荡,派了咱哥
儿俩来发这笔横财,哈哈,咱们也别太贪心,拿出一百万分了就是。」虚竹脸色
大变,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猪见虚竹脸色有异,忙又道:「我如不当兄弟是自己人,这番话也不敢随
便出口了,兄弟要怎么办,尽管说来听听。」

  虚竹楞道:「我不懂,全凭哥哥作主。只是……未免那个……太多了。」

  白猪如释重负,笑道:「不多,不多。这样罢,各屋摆设原样不动,也省得
吏部重新购置,都是皇上赏的钱,免得进进出出的麻烦,单单把这地洞里的东西
补交上去,咱们也足够应付差事了。哥哥再从名册中划去一些杂役,兄弟这将军
府也就名副其实了。哈哈,哈哈!」

  虚竹跟着几声哈哈,陡然发了一笔横财,又得了豪宅中的珠光宝气,一时间
头晕脑胀,听白猪说到府中杂役,便想起薛宝琴来,托言暂辞白猪,急急忙忙来
到湖边,远远见薛宝琴纹丝不动端坐在石几前,登时放下心来,知道她一定未解
开棋局,待到近前,又大吃一惊,见薛宝琴面色苍白,口唇发紫,额前一卷柔柔
的秀发正悄然飘落,看上去憔悴之极。

  「啊!薛小姐,你……你解不开也罢,何苦这般卖力!」

  薛宝琴没有应声,蹙眉盯着棋局,陷心于中,仍在苦苦思索。虚竹赶紧上前
捏起一颗白棋,笑道:「这棋局并不十分难,好比男女二人打架,只是像你这样
的千金大小姐,怎敢去想自添一眼儿。」说着下了一子将那珍珑眼儿添上。薛宝
琴一瞧,惊愕之极,她穷尽心智,几乎将所有棋路都想了好几遍,对棋形已是烂
熟于心,待看虚竹再落两子,心中已是恍然,摇摇晃晃站起,喃喃道:「想不到
世间竟有……这样的奇思妙想。」说着话,身子突然软下去,这一个时辰之中的
心力交瘁,实是平生未有。虚竹忙探手将她扶住,环臂一抱,只觉凉飕飕的幽香
甜美难言,偷偷一吻,如饮佳酿,心里却也纳闷:「未见她脸上搽了脂粉,怎出
了这般香?」

  这时有一兵士跑来,远远叫道:「大人,大理寺卿命小的来请。」

  虚竹头也不抬,叫道:「不见。」

  来人不敢走近,停步又道:「说是有非常要紧之事。」

  虚竹想了想,惊问:「皇上来了么?」心下一惊,手不觉松了,昏头胀脑的
薛宝琴「呀」地挣扎出去,衣袖捂脸,跌跌撞撞逃走。虚竹用力嗅着余香,忽来
惊喜,心想:「无粉自香,莫非她与香菱一样,也是一个白虎香穴?」

  虚竹回到府门,没见皇上,只见多了一顶轿子。白猪迎来神秘笑道:「总算
没负兄弟,千万别漏了消息。」说完小心掀开轿帘,里面竟是袁氏父子。虚竹急
忙道谢,不敢稍有耽搁,立时带着轿子回去玉花轩。

  「东家回来了,东家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天一夜又去哪里了?」

  花姐笑着招呼,虚竹不答,吩咐安排袁氏父子清洗。花姐又惊又喜,待见了
老东家的面,却又不免尴尬,四目相对,惴惴无语。

  虚竹匆匆上楼敲开双儿的门,问道:「昨晚你是不是去了牢房?」双儿露出
惊讶,不安道:「公子,我……」虚竹拉起双儿的手,上下打量着再道:「没伤
着吧?不告诉我就偷偷跑,决不许有下次了,不听话,公子打你屁股。」双儿抽
一下嘴角,委屈地红了眼圈。虚竹忙又道:「好了,好了,知你心里焦急,不过
以后再也用不着了。」然后一字一字慢慢说道:「我替你亲手杀了老贼,杨家的
仇报了。」双儿抬起眼,万分惊疑道:「真的?」虚竹得意笑道:「来,咱们坐
下说。」

  虚竹拉着双儿坐下,开始尽情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孟珍同党一直想寻个机会
救他,双儿闯去恰好给了他们趁乱救人的机会,自己去了牢房后,见孟老贼正要
逃走,便奋不顾身杀了老贼,事后还向皇上奏本,抄了孟老贼的家。虚竹眉飞色
舞说毕,见双儿泣着站起,以为她又要跪谢,便随着起身准备扶她,双儿却哽咽
着扑在他怀里,哭道:「双儿对不起公子,让公子冒了这么大风险……双儿差点
闯了大祸。」虚竹抱着双儿,乐得合不拢嘴,安慰道:「杨家大仇已报,你以后
就安心了。」说着吻下去,以往他一触双儿嘴唇双儿就躲,这回却闭上了眼惊羞
由他嘬,虚竹将舌尖轻轻伸进去,唇齿相交,吻得火热,只是双臂在双儿的软猥
甲上不敢用力,只能揉在她臀上,揉得双儿脸颊火热,双腿颤个不住。

  门外传来脚步声,花姐在门口咳嗽两声,道:「东家,酒菜备好了,袁家父
子不见东家不敢上席。」

  双儿闻言,从虚竹怀里挣脱退出,脸红眼饬,羞柔垂下了头。虚竹喜滋滋瞧
着心动不已,但今日能够如此深吻香泽,已经大为满足,笑道:「等皇上下旨为
杨家昭了雪,我带你回去找三少奶奶。」双儿吃惊抬起头来,满眼焦急。虚竹知
她会错了意,再道:「只是去问候一下,告诉她这个消息,好不好?」双儿这才
又深深低下了头。虚竹的心骤然猛跳,叫道:「好双儿,你是怕我不要你了,是
不是?」双儿扭着衣角,头垂得更低,雪白的后颈全都红了。门外又道:「东家,
我让他们先吃吧。」虚竹叫道:「好了,我就下去。」然后对双儿道:「我去陪
下客人,你乖乖等我。」

  虚竹走后,双儿又喜又羞,心乱如麻,想着:「杨家大仇终于报了,三少奶
奶知道不知会有多高兴,可是一会儿……他还要过来么……可别再醉了。」想到
这里耳边似乎响起咚咚巨震的敲门声,拿住门闩心头直跳,脸上娇红未退,眼圈
又红了,门闩到底没有插上。

  虚竹回到花厅,对袁家父子道:「大家坐吧,同道中人,不必客气。」

  袁员外不安道:「大恩已是难报,何敢再加叨扰。」

  虚竹坐下呷口酒,吩咐花姐将秀凤叫来,袁家父子大吃一惊,却不敢问。

  过不多时,秀凤到了,却不肯进屋,只是跪在门外呜呜大哭。袁家父子这才
清楚秀凤掉进了火坑,袁老爷双眼喷火,怒视花姐。花姐登时脸热心惭,原来花
姐与秀凤的娘在宫中同侍一个妃子,情同姐妹,一并被谴卖作了官妓。袁老爷最
初与花姐打得火热,后又迷上了秀凤的娘,不惜重金赎出,娶为妻室。花姐却不
得不身从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受尽冷眼不说,最后还被卖了出来。袁家看在
以往情分,收她作了老鸨。花姐因此既念旧恩,也存不忿,秀凤娘病死,乃至袁
家遭劫,她始终有着几分幸灾乐祸,这回又眼睁睁任由秀凤沦落。

  白发苍苍的袁员外老泪纵横,拉着儿子扑通跪倒,磕头道:「大人救我们父
子出了囹圄,恩同再造,现再求大人放了小孙女,我们今生报不得大恩,来生誓
为大人做牛做马。」虚竹放下碗筷,上前扶起道:「我叫她来,既是为此,你们
带她走吧。」此言一出,袁家父子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只顾磕头,不料秀凤在门
外泣道:「爷爷,爹爹……原谅孩儿不孝,今生没脸相见了。」说完咚咚咚磕了
三个头,大哭离去。袁老员外听着孙女的哭声远去,白须抖动,欲言不能,脸上
皱纹又深了些,佝偻身子不再说话。

  虚竹颇觉意外,他在五毒教看见药物发作的侏儒人,便不禁去想木婉清生下
的死胎,他恐惧于死胎的不吉利,所以至今也不敢去拜祭木婉清,知道尤三姐排
过一个血块之后,更是对此讳莫于深,刚才回来的路上,那个侏儒人的形象在他
脑中久久不散,便决定彻底做回好事将秀凤还给袁家,秀凤却不肯回去,真是想
留的留不住,想送的也送不走。他嘱咐袁家父子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赠与银两送
走袁家父子后,寻思肚中的什么豹虎丸,安慰自己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将宝
藏交给蛇娘子便是,只是不得不辜负林浩南了。」如此又回复了本性,开始惦记
匆匆放手的薛宝琴,心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先顾了痛快再说。」

  虚竹踏月回到被御林军团团围住的太师府,过了「曲径通幽处」,寻着窗子
透出的光亮到了薛姨娘房中,脱鞋上炕与她隔桌而坐,放肆地注目端详,见薛姨
娘愁容满面,但风韵不减,在烛光下红彤彤得很是惹人。薛姨娘恨他入骨,但今
非昔比,现下不能轻易得罪,应付道:「早看出大人必不能久居人下,希求多多
照顾,也不枉昔日相交之情。」虚竹点头称是,此时不用再客气,一把抓住薛姨
娘的一只手,笑眯眯道:「姨娘这话说得不错,咱们以后是一家人了,应该更亲
近才是。」薛姨娘吃惊挣出手,脸上尴尬,口中佯作镇静。

  「你这孩子,突然作了大官,一定得了什么奇遇,快说给姨娘听听?」

  「嘿嘿,哪有什么奇遇,九死一生罢了,不过宝贝倒得了一件。」

  「哦?是什么?」

  「哈哈,不就是姨娘的宝贝女儿?岂不是宝贝中的宝贝?」

  薛姨娘脸色大变,怔怔盯着虚竹,忍了忍道:「女儿家命薄,哪敢称是什么
宝贝!」

  「嘻嘻,当然称得上,不过若是像姨娘这样懂得调情就好了。」

  虚竹说着向薛姨娘靠了过去。薛姨娘心惊肉跳,慌张斜乜了门口一眼。

  「你这孩子……哦,现下该称作段大人了,怎又喝醉哩。」

  「嘻嘻,我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虚竹色迷迷笑着突然将薛姨娘揽在怀里,「啪- !」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如
饿虎扑食,一下将她扑在床上,自得知薛姨娘也曾红杏出墙,心里对她的几分敬
重全变成了淫意,眼中再没了她的矜持,打定主意要弄她一回。薛姨娘骇得几乎
傻了,惊呼:「放开!我撕开面子叫人啦。」

  「什么面子不面子?小侄挨了姨娘一巴掌,那时……心里就有姨娘了。」

  虚竹粗喘说着,「刷啦-!」撕开了薛姨娘衣襟,薛姨娘死死扼住虚竹手腕,

  「你……你还算是人么,我……呜呜……够做你娘了……」

  「哼哼,你做我娘,那谁做我爹呢?薛蟠那厮到底姓薛还是姓孟,是该砍头
还是该流放?姨娘心里自是清楚不过。」

  薛姨娘听了这句话,真得傻了,脑中茫茫的,手足皆冰。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娇唤:「母亲,母亲在么?」

  薛姨娘骇得眼前一黑,猛地推开虚竹。帘子哗啦一响,神色哀婉的薛宝琴出
现在门口,瞧见虚竹,花容失色,又怔怔看着母亲正掩上衣襟,登时娇颤着泪流
满面。虚竹意外见了薛宝琴,不由慌了神,跳下地不知所措,支吾道:「我闲来
瞧瞧,没什么事……就要告辞了的。」说着绕过薛宝琴溜走,到了院中却又十分
不甘心,转身猫到窗下,听得屋内母女抱头痛哭。

  「好女儿,娘对不起你,咱娘俩一同上吊死了吧。」

  「娘,不要!娘好歹保重自己,只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女儿,女儿这烂身子
不值什么,若不是记挂着娘,女儿早就去寻爹爹去了。」

  「说什么?要死一起死了,你一个女儿家,可不要做什么傻事。可恨我生的
儿子还不如女儿,你姨丈的仇,今生咱是不能报了。」

  「娘……休提那……什么姨丈,孩子如今活着……只是为了娘。」

  「你怨你姨丈没有送你入宫么,皇家的事他做不了主,他自己……不也是落
了个这般下场。」

  「他?他……呜呜……娘不该送孩儿来,害苦孩儿了……他对我……他人面
兽心!呜呜……」

  薛姨娘止了哭声,嘶叫:「说什么疯话,他对你……他对你怎么了?你倒是
说话啊!」

  薛宝琴不答,只是痛哭。薛姨娘悲吟一声没了声音。薛宝琴惊唤着慌张叫人
拿水来,房里乱成了一团。虚竹在窗外听得心里好不是滋味,脑中昏昏涨涨地立
了许久,直到听见薛宝琴开门出来,看着她摇曳的月影,心里半酸半恼,他心目
中的薛宝琴原似圣女一般,此时甚觉失落。

  薛宝琴哀心百结进了西厢,未及回身关门,突被人捂住嘴捉进了屋里,扭身
挣脱出来,惊见黑暗中凑来一张笑脸,登时战栗着叫也不敢叫,当初失身之时被
下了什么东西,迷迷糊糊,只深深记住了孟珍那张古怪之极的笑容,从此她在梦
里常常被这张笑脸吓醒,此刻眼前的脸孔便是这样的恐怖之极,令她吓昏了片刻
才惊叫出来。

  虚竹将薛宝琴一下扑在桌上,狞笑道:「你想把我的亲亲姨娘也叫来么?」

  薛宝琴听了才知是虚竹,不再出声,只是柔弱挣扭,但她越奋力,越让虚竹
觉出她的香嫩柔软,不禁兽欲熏心,怜香惜玉也不顾了,扇了两个嘴巴,撕出来
一只腻乳,凶狠道:「你打扰了我和你母亲的好事,便要赔个给我,叫我痛快了
便罢,不然将你们抓起来一起肏!」说完见薛宝琴不知是被他打怕了,还是被他
吓呆了,忍泣放弃了反抗,便从裙下匆匆掏出香腿,解开裤带送进肉头,挺动几
次却不能深入,但觉既柔软异常,又重重阻挡,急得哼哼骂了几句奶奶。薛宝琴
顺应着稍一抬股,泣道:「求你……轻声些!」虚竹见她如此忍悲顺从,又多了
一些意外,喘着粗气,抽出摸去,笑道:「你不是早被你亲亲姨丈肏过了,怎还
这么紧!」说着摸出了一大片毛糙,才知薛宝琴不仅不是白虎,而且似比寻常更
加茂盛,心里又是一荡,暗道:「原来不独白虎穴是香的。」正低下头去想要细
细品香,不料薛宝琴受了他的那句讥讽,突然疯也似得挣扎,悬空的两只香腿乱
踢乱蹬。虚竹再涌烈欲,提她头发抓到香床去,从后轻易按住,薛宝琴缩腹挺背
激愤抵抗,却正方便了肉头入径,虚竹揉着劲儿渐渐到了深处,但觉柔软之物重
重包裹过来越来越热,好不容易才全根而入,稍稍一停,用力一耸,终于摘到了
花心眼儿,薛宝琴哼泣一声软了,虚竹却也同样酥了,费了好大一番劲儿,刚到
该驰骋之际,却已实在忍个不住,闷哼着涨紫了满脸。事毕,黑暗中不见薛宝琴
的神色,也不闻她的声息,只见两瓣清白耀目的圆美屁股横在床上一动不动。

  虚竹突然觉得好生无趣,一言不发走了出去,讪讪然回到玉花轩,正是轩里
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有嘻嘻哈哈的笑声。虚竹坐到花厅的残羹冷炙前,独自喝
了几杯冷酒,叫人带自己去了秀凤那里。

  夜已深,秀凤房里仍亮着灯,仿佛知道虚竹会来,早洗去泪水嫩生生候着了,
跪倒道:「谢老爷大恩!」虚竹伸手扶起一张小脸,立时少了许多烦闷。这三月
来,他在孟家山庄倚红偎翠,穿花采蜜,已记不大清楚这个秀凤的模样,只记得
触目惊心的大片落红,现下灯里再瞧,喜见秀丽可人,其眉目清新倒与阿朱有几
分相似,当下宽衣上床,叫道:「快,快,脱了衣服。」他来到秀凤这里,便是
要急着发泄在薛宝琴身上的不痛不快。秀凤甫地看见那条直愣愣的大东西,娇容
失了血色,双腿不由越颤越抖,那日被这东西开了苞,几日都不敢大动,想起那
种痛楚便脸红流泪,忍不住要去吹灯,却被虚竹催促喝止,只得脱去衣服,抖抖
嗦嗦捂住腿间。

  虚竹瞧秀凤怯怯走来,娇小身形显出玲珑有致,雪白乳根也有了美形,更加
急不可耐,一把拉在身下,抱臀提腿,拿住茎根匆匆撑开了温嫩凹洞,龟突被刮
得好美,几个来回后,不仅龟突,龟沟也被刮得麻了。

  秀凤虽过了头一回,仍禁不住哭哼叫痛,相比她未及丰满的弱臀,那已涨成
鹅蛋大小的肉头更显肥硕。虚竹也觉十分干紧不便动作,抽出来吐口唾沫抹了抹
肉头,再吐一口去涂弄蛤肉,不想摸出异样来,急忙推上秀凤腿窝,见眼下蛤嘴
里多着一丛参差不齐的醒目赘肉,顿记起上回,吃惊道:「这些日子了,怎还没
养好?」秀凤不明白虚竹在说什么,只觉这个姿势着实令她尴尬之极,又见虚竹
紧张兮兮,不禁惊极恸哭。虚竹只当她疼痛不过,生了几分怜惜,忙用手指按住
那丛赘肉,小心翼翼塞进蛤道,但旋即见其被一点一点又吐了出来,于是只得端
起床灯,挑亮灯芯,仔细再瞧,惊讶发现秀凤多了这丛鲜亮红软的赘肉,却明显
少了一对本该藏在蛤嘴里的小肉唇,因此即便除了这丛鼓出来的赘肉,嫩蛤也是
与众不同,显出来一种异样的整齐。

  「难道是我上回一不小心把这两瓣薄肉弄碎了?」

  虚竹惊疑想着,睁大双眼,像抚慰伤口一样,凑口呵气,眼见那丛赘肉颤动
着肥大了一些,鲜润欲滴,不禁又用舌尖挑了挑,那丛赘肉越发膨胀,参差不齐
的边缘分成了好几瓣,簇拥聚拢在蛤道口,怎么看都像是蛤嘴里长出了一朵水灵
灵的肉花,虚竹试着噙住轻轻吸了吸,忽听一声细促娇吟,抬眼瞧去,见秀凤眯
缝着羞眼,竟似来了美意,眼睫帘子似地微微翕动,十分楚楚动人。虚竹的粗茎
已涨得弯曲起来向上一翘一翘,便顾不得什么了,肉头揉着那丛赘肉,再次落了
进去,用心挤磨几回之后,才知龟突如此大痒就是这赘肉之故,笑道:「你若养
好了,我反倒没这滋味了,你忍一忍疼,爷以后加倍疼你,好不好?」秀凤向他
羞张一眼,这会儿功夫里外都已湿润,其实并未觉怎疼,嫩紧的花心突然承住了
那巨头的大涨,不由张开小嘴,放出一口长气,娇羞唤了声:「老爷!」虚竹听
了这声娇唤,心登时一软,已探出秀凤的花池较浅,便不再多用力,收起狂躁轻
轻撞着池底,美美享受着柔嫩,那丛赘肉越来越厚,堵得蛤嘴越来越紧,下下都
箍得虚竹发酥,但已在薛宝琴那里射过一次,因此现下很能持久,茎筋将那丛赘
肉从蛤嘴里刮出挤进,悠悠闲闲一气弄了百多来回。

  秀凤面颊绯红,软绵绵的汗手不知不觉搭上了虚竹的腰,臀股尽湿,两颗小
鸡头也肿大鲜红,衬在雪白的胸脯上煞是好看。虚竹不禁捏了捏,笑道:「不疼
了吧,爷和你尽情乐乐。」说完将秀凤抱起,扶在腿上颠动。秀凤抖抖擞擞如雨
中残荷,如此坐在他怀里被巨头插得甚深,先是疼痛难忍,旋即又麻又酸,比之
先前的火辣疼痛还要揪心揪肺,不由自主想要扭避,却哪有力气去躲,只能抓紧
了虚竹手臂,哦哦喘泣闭不上眼,张眼却只见模糊粉色,酸麻越聚越多,倏忽酸
去了魂魄。虚竹听了一声春叫,见茎根涂上了丝丝缕缕混着血丝的白油,知秀凤
已美,笑道:「好好,多叫几声……让爷好好……听听。」说完将秀凤按倒有如
小鸡叨米。秀凤不提防间丢了平生头一波,又苦又乐,好不容易收魂回来,只有
力气哀飞一个媚眼儿,哼哼呀呀成了一坨软肉。虚竹听了她失神呻吟,泄意顿不
可再抑,冲得池底深深凹陷。秀凤呲牙咧嘴发声哀叫,心肝似被巨头捣碎,身下
火烫,接着蔓延开来,腹中一片温热。

  虚竹歇至喘停,笑道:「呵呵,起初还以为你不喜出声呢。」说完见秀凤慌
张闭紧了嘴,觉其既可爱又好笑,手指探进嫩蛤搅了搅,故作吃惊。

  「咦?你怎夹住爷的手不放哩。」

  秀凤一惊之后,便知虚竹在调笑,嗫嚅羞道:「爷……那里脏……」

  「呵呵,不脏,不脏,你自己闻闻。」

  虚竹抽出手指伸到秀凤鼻前,油油腻腻涂了她一唇,然后跨到她脸前。

  秀凤被虚竹教着,两只小手捧起那团沉甸甸大物,怯生生叼来含去,虽然惊
羞之极,但不得不一次次拿正肉头,一次次凑唇去捉,突觉手里爆涨,被滚烫精
珠打了满脸,最初几颗已落去了喉咙里,不及呕出,便迎来了狂风暴雨,此时已
不再惧怕,松了心由着折腾。

  虚竹今晚心情激荡,不筋疲力尽就不肯罢休,忍不住使出半吊子神功,鸡巴
照旧麻了。秀凤苦苦挨受无止无尽的蹂躏,活不了似地呃呃急喘,浑身像出锅的
藕粉冒着热气,最后酥麻尽去,只剩丝拉拉的辣痛,整个小腹都疼得厉害,仰起
汗脸,紧咬贝齿痛泣不已。虚竹见此决定偃旗息鼓,但除了「神功」,也无他法
消去麻木,于是刺到深处再运了一回。

  秀凤尖唤一声:「娘啊- !」剧烈痉挛起来。虚竹慌忙抽出,翻身仰在床上
收心敛神,歇过一会儿,见蔫了的肉头上粘着一片血红。


           [b]第五十四 回云破月摇影[/b]


  一夜过后,窗外大白,虚竹出门正遇双儿从隔壁出来。

  双儿端个水盆,一见虚竹,吓了一跳,慌张躲回房里。虚竹哼哼一笑,想必
双儿听到了昨夜动静,其实他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昨晚,双儿既不敢插上门闩,
也不敢脱衣睡下,心里像长了乱草,直到半夜听见隔壁的说话声,才插上门闩合
衣上床,蒙上被子堵了耳朵,间或听见一两声尖声娇叫,好不容易睡去,却又睡
得不沉不实,清晨发现臀下粘粘津津得凉湿了好大一片,惊骇呆了半晌,心尖儿
慌得直抖,刚才她盆里端的就是刚刚换下来的贴身小裤。

  虚竹下楼见院子里熙熙攘攘,门外停了满载物品的几辆大车,原来是水月洞
天的家妓们到了,他重赏了亲兵,让他们仍归去原来部属。花姐手忙脚乱,叫苦
说轩内已经安排不下这多人等。虚竹想了想,叫花姐使用亲兵押回的金银,另处
去购置一所别院,仍然叫做水月洞天,将尼姑、道姑还有家妓们,连同沁香鹤仙
统叫尤三姐管理。花姐显出几分为难,犹豫道:「再开一处自然好,但那三个都
走了,轩里生意便大受影响。不过秀凤倒也不差,调教好了必然招风,不知东家
什么意思?」虚竹笑道:「等她养好了再说,现下也不用太难为她,咱们不在乎
多花银子,还愁买不来红牌么?」花姐欣然称是,虚竹却由话头想起了自己目前
的处境,问有没有人上门找过自己,听花姐回道没有,不免暗自郁闷。

  午后,虚竹和白猪继续查点太师府财物,在清单上该划去的划去,又从地洞
宝库中私留些玉马珍珠之类,做好猫腻才进宫面圣。

  哲宗听抄出来三百多万两赃物,吃惊大骂孟珍,说他看似道貌岸然,实则搜
刮了许多民脂民膏。

  虚竹十分不安,心想:「岂止这些,漏了大半实物不说,还有一个『一』字,
已给二一添作五了。」此时见龙颜大怒,不敢出口求假去孟家山庄,但又不得不
说,因为一旦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自己便成了侏儒人,于是鼓足勇气禀道:「陛
下,臣想回应天府……」不料哲宗不耐烦地打断道:「你现在不同以往,凡事都
要讲些规矩,不可再像往常那样散漫,安顿好府邸,三日之后按时早朝,莫在众
臣前给朕丢脸。」虚竹只得诺诺而退,愁眉苦脸出宫上了车轿,心道:「三日后
上朝,皇上再不准假,我也不能再顾许多,保住小命要紧,不过这样一来,皇上
必然生气,我不如趁机溜之大吉,有了五十万两,到别处再开家大妓院。」正思
忖间,车轿停了,眼前却是太师府,门前多了四个带刀护卫,金灿灿的额匾也换
成了「将军府」字样,这才想起如今这里已是自己府邸。

  虚竹被护卫恭迎入府,见着几个老妈子杂役,或是正打扫庭院,或是正端着
盘碟匆匆走动,远远见了虚竹都躬身肃立,态度十分恭敬,原来白猪不仅将她们
都放了回来,而且卖了虚竹一个人情,道是因了段大将军的怜悯施恩,才格外免
了她们的牵连之罪,这些人自然对新主子感激不尽。虚竹缓缓踱到尽头,见一泓
湖水映着月朗星稀,令他心旷神怡,不由生出几分感叹,梦中没敢想的此刻都拥
有了,但五毒教的纠缠、皇宫里的寒气,还有对李秋水的恐惧,却叫他不能志得
意满,甚至隐约觉得,此时此刻不如小时在名剑山庄里的无忧无虑,更没有蝴蝶
谷中的安心随意,不觉深叹一声,正要回头,突听水声响动,远方岸边的花丛中
忽喇一响,一叶扁舟影影绰绰从夜色氤氲中飘了出来。一女持桨荡舟,其影窈窕
袅娜,浓雾中远远看去,娉娉婷婷有如海棠临水,慢慢向他荡近过来,虚竹的心
随之一荡,见荡桨的女子竟是薛宝琴,此时散发披肩,头戴银白抹额,一袭绣金
白衣,脖颈和手臂间露出皓如白雪的肌肤,月光一映,晶莹生华。

  船到亭前,薛宝琴停浆,眼神似喜似怨,含羞娇道:「大人,请上船,如此
良辰美景,小女子陪大人游湖赏月,希大人不弃。」虚竹怔怔登上船头,见薛宝
琴突然巧笑嫣然,一时大为诧异。

  薛宝琴腰肢微摇,手中船桨轻轻撑了几下,让船自行顺流滑动,然后舒雅地
坐在船尾,拿起一个盛满花朵的竹篓,把花朵一个一个散落湖面,瓣瓣落花掉在
她水中倒影上,微微泛起涟漪,使得丽影如梦如幻,更兼风中花香阵阵。此情此
境非复人间。篓内花尽,薛宝琴望着水波流红,莺声又唱:「醉漾轻舟,信流引
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如雨,
不记来时路。」一曲唱毕,虚竹方如梦初醒,抚掌笑道:「听着你的歌声,我真
是醉了,但不知这满湖香气,是你身上的香,还是岸上的花香?」

  薛宝琴含羞不答,低头道:「今日冒昧相邀,还望大人莫要生气。」

  虚竹呵呵傻笑:「我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生气?」

  薛宝琴抬起头来,声音转悲:「小女子有事相求,不知大人能否答应?」

  虚竹连连点头:「答应,答应,自然什么都答应!」

  「落魄之家,人丁少寡,只余母亲和一个哥哥,现祈求大人保得周全,大恩
大德永不敢忘!」

  虚竹眼中赏着佳人,耳中听着软语,口中连连应承,可全然不知自己说了什
么。突见薛宝琴双眸灿烂如星,伏拜嘤嘤道:「万谢大人恩德!」他这才猛然回
过味儿来,惊道:「你们这就要走么?」扶着船舷到薛宝琴身边之时,薛宝琴已
拜了三拜,雪面滑泪,泣道:「大人不弃,小女子愿服侍左右。」虚竹听了心花
怒放,见佳人凝鼻脂颌,噙泪温婉,端地动人无比,轻轻将娇躯揽在怀里,又觉
丰之无余,柔之无骨,迷迷糊糊一吻,浓香满口,登时昏昏然在波光月影中不知
身在何处。

  小舟渐渐摇晃起来,越晃越厉害,薛宝琴娇吟一声,已是罗裳半解,春眼雾
蒙蒙得睁不开。虚竹稍稍放手,不觉将湿漉的手指伸进唇间舔了舔,品出一种与
众不同的滑甜。薛宝琴见了羞柔无限,绯脸贴上虚竹脸颊,似吻非吻道:「晚秋
天凉,奴家陪大人回房歇息,好么?」虚竹恍惚应了,不知是怅是喜,在薛宝琴
的指引下,登岸到了一个竹木掩映,池水环绕的大屋前。

  一个嬷嬷开了门,引虚竹入了小花厅,所见情致古朴,四壁挂满字画。再往
里去,迎面一扇整块玉石雕成的芙蓉画屏,转后的大花厅内安置着紫檀桌椅和紫
砂茶具,墙角放着珊瑚怪石,石间大小不一的琉璃玉缸里游着五彩斑斓说不出名
目的彩鱼。这时左右鱼贯走出几个小丫头,燃着了玉架上的红绸灯笼,里里外外
通亮起来。过了此间,又见一间过厅,四角燃着香炉,四壁皆用玉石镶砌,矮几
上摆放琴棋,周围十几盆兰花;过厅东西两边各有一间厢房,圆门俱用珍珠串成
的帘帐挡住。虚竹在东西厢房各转了一圈,西厢房宽大幽深,整齐列着十几张垂
纱木床,是随房丫头和嬷嬷们的住处,门内两旁又伸出两个暗间,左面那间是五
谷轮回之所,安置着四个大小不一的青瓷便桶和几个形状不一的白瓷痰盂;右面
那间香气氤氲,是主人洗浴所在,置有香木浴桶和白石砌成的圆形水池,水池周
围十几丈,池边三阶玉台,水面飘着粉红花瓣。再进东厢房,一进便见两张镏金
绣床,床边各跪着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嬷嬷,每人只穿了件贴身里衣,两张床后
是层叠纱幔,穿过这些浓香盈鼻的纱幔,便到了珠光宝气的主人卧房,地上铺着
雪豹皮,一张蒙着孔雀翎的贵妃椅,椅边是梳妆台和大铜镜,镜子对面是镶着精
美焚香炉的宽大卧床。

  虚竹边走边惊羡不已,暗暗称奇:「老贼真会享福,平常人哪敢想在这样的
地方睡一觉。」引路嬷嬷躬身道:「老爷,奉宝姑娘吩咐,被褥重新换过,也重
新熏了香,老爷请安歇。」说完低头退出,接着纱幔撩动,进来那两个只着肚兜
的嬷嬷,双手捧着崭新的小衣小裤。虚竹盯住她们圆滚滚的奶子,心道:「难不
成是平日陪老贼睡觉的?虽然丰满白净,但比起薛家母女可差得远了。」两个嬷
嬷服侍虚竹脱去衣服至一丝不挂,虚竹在陌生人面前不由脸热,而两个嬷嬷毫不
避讳,一个叠好衣服端了出去,另一个轻轻提起他已经发硬的裆下肥物给他换上
了小裤,然后扶他在床边坐下,问道:「老爷坐着喝,还是躺下喝?」虚竹有些
拘谨地笑道:「还是坐着喝好。」盯着嬷嬷退了出去,不禁松了口气,打量一番
四周,定下神来正想开口呼唤宝琴,见那两个嬷嬷又进来了,其中一个端着小半
碗白汁喂到他嘴边,味道腥甜。虚竹一口喝尽,皱了皱眉,忍不住发问:「什么
东西?是羊奶么?」嬷嬷用香巾给他抹下嘴角,低头回道:「回老爷,这是奴婢
两个新出的鲜奶。」虚竹瞠目一惊,不敢再说话,被她们扶着躺下。嬷嬷给他拉
拉被子,正正枕头,退出去时逐个熄了里外的灯。

  虚竹在黑暗中睁大双眼,突然享受如此富贵,有些惴惴不安,这时响起轻柔
琴声,虚竹立觉心境平和如水止波,问道:「外面是宝琴么?」黑暗深处传来薛
宝琴的答声:「是,这是《清心普善咒》,大人喜欢听么?」虚竹喃喃道:「喜
欢……你接着弹吧。」琴声甫起,珠飞玉鸣,转而低沉,催人入眠,虚竹听着浑
身松软,不知不觉坠入甜乡。

  第二日,虚竹更加体会到富贵之极的好处,穿衣、洗脸、漱口,一举一动皆
有人服侍,下人们个个行动轻柔,不敢多走一步路。吃饭时他眼光扫向哪里,便
有勺筷喂进嘴里,每一口都有香巾抹嘴,饭后出恭也有丫头替他擦屁股。虚竹起
初大得其乐,渐渐觉得无趣,越来越不自在,直到见薛宝琴袅袅娜挪走来,才喜
笑颜开。薛宝琴向他规规矩矩行了礼,小心翼翼奉上一杯茶。虚竹接过,盯着薛
宝琴抿了一口,笑道:「我还是喜欢你昨晚那样。」薛宝琴登时晕了玉脸,慌张
瞧瞧虚竹身边的小丫头。虚竹挥手叫丫头们全退了出去,薛宝琴神色紧张,虚竹
自己反顿觉轻松,抓过一块鸡腿,甩开了腮帮子,吃完用桌布擦擦手,又端起茶
壶对嘴喝个痛快,然后拉过薛宝琴道:「你也是熟透的桃子了,哈哈,咱们滚都
滚到一块儿了,你跟我还用这么客气么?」

  薛宝琴忽红了眼圈,「大人是在嫌弃奴家么?」说着流下泪来,泪珠在她滑
脸停不住,片刻间梨花带雨。虚竹握住她冰凉的一双手,吃惊道:「你道我在讥
讽你么?你不知,我平生最恨受人讥讽,自不会去讥讽别人,我适才说的都是真
心话,不信我就真个娶了你,你说好不好?」薛宝琴没有应声,轻轻抹去了粉腮
上的晶莹。虚竹本是随口一说,但说完后心里暖洋洋的,又道:「你我两番比棋
招亲,缘份天定,不如今晚就成亲。」薛宝琴听他不似说笑,半信半疑,抬眼惊
道:「奴家不敢奢望,只要家人平安,奴家也感激不尽了。」虚竹闻言豪气陡生,
他平生难得为自己决定一件大事,当即认真道:「那时自然!成亲以后,让你哥
哥陪你母亲回贵阳老家享福,而你天天弹琴给我听,那个什么咒很好听,但我更
喜见你笑,你现下就笑一笑,好不好?」薛宝琴大为心慌,蚊声嗫嚅着勉强微微
一笑。虚竹欣喜万分,伸手扶起薛宝琴的脸来,见美目婆娑,双颊赤红,艳丽不
可方物,登时再也端坐不住,用力揽在怀里吻了下去。薛宝琴娇婉承受,心里纷
乱之极。这时丫头来报,说是一个自称花姐的正候在门外。虚竹放开薛宝琴,喘
道:「我叫人去准备,你今晚就过来。」薛宝琴脸上一下失了血色。

  虚竹去到门口迎来花姐和双儿。

  花姐见到园内景致,边走边大呼小叫:「难怪东家不舍得回去,这新住处连
皇宫也没得比。」虚竹领她们回到自己香喷喷的温柔窝,叫来那两个嬷嬷,说自
己不喜欢喝人奶,令她们迁走,吩咐双儿住进来。双儿有心,悄悄叫人在西厢里
为自己加了一张床,宁愿与丫头们住在一起,也不敢挨着虚竹的卧房。

  中饭间,三人围桌而坐,每人旁边立着两个丫头拿着银筷银匙伺候。双儿和
花姐面露尴尬,尽管满眼饭菜都是难得一见的精致,也吃得不香不臭。虚竹忍了
一会儿,哈哈笑着将丫头们都撵了出去,叫道:「大伙儿随意吧。」花姐和双儿
即刻放松了心情,花姐夹了满筷柳芽鸭脯,边嚼边笑道:「以前见贵妃娘娘在饭
桌上总是表情严肃,今儿才知她吃得十分不爽哩。」

  虚竹呼噜呼噜吃尽一碗,筷子往桌上一撂,宣布今晚娶位夫人。花姐和双儿
听了都未往心里去,已见他折腾多了,花姐边吃边问新夫人是谁,听虚竹有名有
姓地道来,顿觉不可思议,双儿有几分信了,忙道:「恭喜公子!」花姐狐疑地
瞧瞧虚竹,叫道:「爷当真不是开玩笑么?怎不事先露点消息,叫我们今晚怎来
得及准备。」虚竹呵呵一笑,道:「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不过几年前她就比棋
招亲招了我,昨天我又招了她,我想如今有了这样一份大家当,若没个正经夫人
放在屋里也太不像样,双儿本来很合适,但我身边每时每刻离不了她,等接回了
阿朱和菱儿,大伙儿再正儿八经一同拜天地。」双儿听了这番话,涨红了脸连连
摆手,却不知如何推辞。花姐终于确信了,笑道:「不管是不是正儿八经,东家
这顿喜酒总是不能免请的。」虚竹拍手叫道:「这是自然!我本来就是想要个好
彩头儿,你叫所有姐妹都来这里热闹热闹。」

  午后,虚竹随花姐去了玉华轩临近的另一条街,花姐已在这里盘下相邻的两
家客栈,准备改建成水月洞天,没有玉花轩那般华丽,但房间足够用,还有僻静
后院,正好可以安置尼姑道姑。花姐道:「先立起牌子开张,姑娘们闲睡一天便
白扔了一天银子,以后再慢慢修饰不迟。」

  二人回到玉花轩,白猪早候在此,亲自送来一个金匣子,其内盛满了崭新的
银票。虚竹谢过后又说起薛蟠一事,见白猪有些犹豫,忙从金匣中抽出几张银票
递去。白猪推回笑道:「兄弟这不是骂哥哥么。」然后嘱咐道:「我安排人在册
上冒名顶替,只是不可张扬,待风头过去也就无妨了。」虚竹再次谢过。

  白猪走后,虚竹拿着金匣子回到将军府,偷偷打开书房地洞,用匕首在洞壁
挖一窟窿,将金匣藏了进去,心道:「这里刚刚搜过,绝不会有人想到里面藏着
巨额银票。这些银子我后半辈子足够用了,何况我妓院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连
分号都开了,可眼下非得先想办法摆脱五毒教,不然有命挣钱,无命花钱,岂不
是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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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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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五十五回 同鹊惊鸳帐[/b]


  黄昏时分,将军府后园架起了张灯结彩的花棚,摆了几十桌酒席。花姐带着
玉花轩的一干姑娘,尤三姐带着水月洞天的一干姑娘,花枝招展进园来。众女欢
笑嘻闹,独有秀凤不大合群,躲在角落里好奇张望,时不时偷瞧虚竹一眼。尤三
姐在人群中最为惹眼,浓妆丽服,光彩惊艳,耳边当啷着一对大耳环,嘻笑薄嗔,
癫狂毕露。虚竹瞧着心里刺痒,待尤三姐前来敬酒,抱住笑道:「今天我不许你
接生意,谁上你的身,我就去了他的根。」尤三姐笑着坐上虚竹的腿,嘴对嘴喂
他一口酒,然后摸向他裆底巧劲儿一捏,嗔道:「能入本姑娘眼的可不多,偏巧
就看中这根了,爷在新人身上留半截儿,夜里给本姑娘敬来。」虚竹受了尤三姐
这一捏,身子顿翅了半边,正要继续纠缠,尤三姐却跳了出去。双儿过来往他手
中塞个杯子,虚竹疑惑地浅口一尝,杯里已经换成了水。

  「公子,今日大喜日子,莫像往日那样醉了。」

  「是,是,我听好双儿的,你送公子入洞房。」

  虚竹饮尽杯中水,起身大叫:「姐妹们务必尽兴,来日我挨个谢过。」叫完
弯腿前后一耸,做了一个下流动作。众女大笑,七嘴八舌打起了荤趣,知他所说
的「谢」意指那个「泄」。

  虚竹边走边与双儿说着话。

  「如今我娶了薛家小姐,你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无论公子娶了谁,我都像服侍公子一样服侍新夫人。」

  「哦?大丈夫三妻四妾,等我娶的夫人多了,还不要把你累坏了。」

  「那是双儿本分,多累都是应该的。」

  虚竹停住脚步,嘻嘻笑道:「但我不舍得,我就是娶了十个八个公主,也叫
你单单服侍本公子一个。」

  双儿红了脸道:「等公子娶的夫人多了,服侍公子的人也多了,到时只怕双
儿靠不上边儿了。」

  「哼!你想偷懒么?我不要别人服侍,就要你和阿朱,对了!还有香菱,她
年纪虽小,却比你们两个都乖,你什么时候脱了刺甲,我才真正心喜呢。」

  虚竹说完哎呀大叫,双儿吃惊抬头被他一下捉住了嘴,一吻之后,虚竹哈哈
笑着走进自己那间大屋,进得东厢房,见里外俱被喜烛照得红红火火,丫头嬷嬷
们早都躲了出去。只有床头坐着身着喜衣、头蒙红头巾的新娘子,粉红床纱遮上
了一大半,床前长长的凳几上摆着一张琴,梳妆台上也多了一支玉簪,想来都是
薛宝琴的闺中之物。

  虚竹唤了声娘子,笑嘻嘻上前掀开新娘子的红头巾,猛然怔住,眼前这个新
娘子却不是薛宝琴,但见此人右目红肿紧闭,左目却睁得溜圆,鼻子扭曲,嘴角
下斜,面貌极是怕人。虚竹叫了一声,酒也吓得醒了。假新娘子双袖扬起一股暗
风,红烛登时都灭了,只有一抹月辉映着床前那张琴。虚竹又是一哆嗦,见此琴
泛出半透明的青黑色,两端翘起,一端雕成凤头,一端雕成凤尾,不正是曾让他
惊魂一场的天魔琴!当下停止惊退,奋不顾身向前一把将天魔琴抢在手中,始稍
心安,掌中觉出琴身温润坚硬,与拢翠庵石室里的地魔箫正是同一材质,刚把琴
托起,不料「嘣- !」的一声,一根琴弦弹了回来,原来那假新娘子早拉好琴弦
候着了。虚竹毫无防备,胸口受到刃刺一般的剧痛,扔了琴转身便逃,却见那鬼
脸近在眼前,这瞬间功夫,她居然到了自己身后。虚竹惊血急涌,向旁踏出凌波
微步,鬼脸好像事先知道一样,先一步挡在,接着如影随行,总是拦在虚竹身前。
虚竹自学会凌波微步,从未遇到此等怪异,脚步稍滞,便有几股暗劲同时袭向身
上几处大穴,更有风声刺向双眼。二人距离既近,暗风又疾,虚竹心急之下乾坤
大挪移再次显出了神妙,电光雷火间,他的身体不觉变了形,扭成了匪夷所思的
麻绳状,堪堪把几处攻击都躲了去,接着运出双掌,正推在鬼脸前胸,却觉柔软
如棉,深深陷至接实处,陡地传来吸力把他掌力引导着,嗖得一下不知窜到何处
去了,而他双掌却被牢牢吸住,跟着膝处一麻,手掌终于收了回来,却一屁股坐
在地上,再也站立不起。鬼脸弓身不住咳嗽,显然受了一掌也很辛苦。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事,几乎奈何不得你!」

  虚竹惊骇之极,听出这鬼脸正是上回在山洞里的白衣女子。

  「你是谁?要干什么?」

  鬼脸止住咳嗽,向自己手心吐了一口,伸出手向虚竹晃了一晃。虚竹觉胸肋
间冰凉一痛,不敢再出声,见鬼脸点燃红烛,接着盘坐在地,双手抱膝,手指勾
成圆圈儿,过了片刻,突然双目精光四射,全身冒出迅急气雾,将身上的红衣震
了粉碎,露出的白衣却丝毫无损,开口道:「无涯子是你什么人?」

  「无涯子?什么无涯子,我不认识。」

  「胡说!你不认识他,他的戒指怎在你身上?」

  「哦,你是问我师父,这戒指你若喜欢,请拿去便是!」

  「你师父?呵呵,那老鬼真是老糊涂了,他躲在哪里?」

  「你问他……他老人家么?我师父他死了。」

  「死了?你说他死了?他如何死了?」

  虚竹一面揣度鬼脸神色,一面将那日情形说了大概。

  「他死前说了什么没有?」鬼脸又问,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很是难过。

  虚竹心里稍稍有了些底,回道:「他叫我去找他夫人,一起为他报仇。」

  鬼脸沉默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声,道:「死老鬼!死了才想到我!」

  「啊!你……你是他夫人白素素?」

  「住口!你既做了他徒弟,怎不叫他师父?」

  「这……师父不让我轻易提起他,他老人家对我恩重似海,我每时每刻都想
念着他老人家。师父去世前与我说了师母的事,说是对你不起。」

  鬼脸闭上眼不再说话,衣袖微微颤抖,显是十分激动。虚竹偷眼瞧着,不禁
心想:「难怪林浩南对李秋水难忘旧情,她们二人的相貌着实有天壤之别。」

  过了半晌,白素素手臂微微一抬,解了虚竹穴道。虚竹一骨碌爬起,忙磕头
道:「弟子拜见师母!」鬼脸不理不睬。虚竹跪着不敢起身,过了一会儿,忍不
住又道:「上次不知是师母,弟子得罪了。」

  白素素哼了一声,张开怪眼道:「我盯着你从应天府到这里,若不是看在这
戒指份儿上,早就废了你。」虚竹听了心里一惊:「原来在孟家山庄看见的神秘
影子是她!」听白素素接着问道:「那宝藏打探清楚了?」虚竹不敢隐瞒,老实
答道:「是,宝藏就藏在拢翠庵下面,但庵里守着李梦如,很是凶恶,弟子差点
被她害死,因此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白素素沉默片刻,挺身而起道:「我这就去摸摸这个贼尼的底,你随后去与
我会合,宝藏到手后和她们算算总账。」虚竹惊慌站起,支吾道:「师母,可不
可将宝藏……先借与弟子,弟子若不应付五毒教……性命不保。」

  白素素目光一长,怪笑道:「五毒教?我刚才在你身上下了生死符,一月后
见不到我,哼哼!」

  虚竹张口结舌,眼见白素素夹起天魔琴抬脚就走,忙又跪下道:「求师母看
在师父面上,饶了弟子吧。」

  「你们臭男人都不可靠,那死鬼更不可靠,我就是看在那死鬼的面上,才费
力给你下了生死符。」白素素冷冷说着走到门口,停步又道:「新娘子给你好好
放在床上,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一心一意,否则我轻饶不了你!」

  虚竹正好生沮丧,闻言向床上惊讶看去,心里不愤,忍不住多嘴道:「我用
手段让她美了,她自然一心一意随我。」

  「哼哼,难怪死老鬼挑你做徒弟!不过他没告诉你么?没有练成就别用那下
流功夫。」

  虚竹听白素素什么都清楚,忙追问:「师母,什么叫做如火如冰?」

  白素素怒道:「住嘴!」接着又冷笑:「你近来是不是胸口时常发闷?再用
上几回,你自己去问你死鬼师父,何必现下问我。」

  白素素走后,虚竹到床上扶起薛宝琴,点开了她被封住的穴道。薛宝琴醒转
坐起,见身上红妆撕裂在地,红巾也扔在一旁,不知发生了何事,惊骇瞧着虚竹
在床前走来走去。虚竹心里正叫苦不迭:「生死符让许多人都闻风丧胆,自是厉
害无比,她又是如何给我下的?听来不像是吓我,肚中本有了两颗抽筋丸,如今
又多了生死符,偏偏两头都要取那宝藏,看来这回真得要在劫难逃。」

  虚竹唉声叹气一会儿,转头瞧瞧只着内衣慌张无措的薛宝钗,眼光又是一亮,
他在万般无奈之下,转而依了本性,安慰自己道:「至少还有一月时间,明天再
想不迟。」便挨去薛宝琴坐下,伸臂搂在怀里,箍得薛宝琴娇哼一声。薛宝琴的
眼圈立时红了,想起自己哭别母亲时的情景。

  「儿啊,真真委屈了你。」

  「母亲休要伤心,孩儿的心早就死了,今晚过后,薛家只当没了孩儿这个人,
母亲也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女儿……」

  虚竹贴上香唇,笑着哄道:「娘子放心好了,我就算搭上性命不要,也要救
你哥哥出来。」不想薛宝琴垂头轻泣道:「你若真为此搭上性命……我也随你去
好了。」虚竹听了这句,心中一荡,登时烈欲焚身,一下将薛宝琴扑倒。

  薛宝琴摆头躲着不胜狂吻,惊羞之极道:「灯……灯熄了吧。」虚竹正如狼
似虎撕着香躯,哪有心思去熄灯,不料接着听到:「好不好……郎君?」这声郎
君唤得虚竹心花怒放,撮起嘴唇,遥遥向红烛运气吹去。薛宝琴眼中一黑,心里
所有念头也随之灰灭,等到脖颈和胸脯全被唾液粘湿,已是不着寸缕,全身又酸
又软,暗暗羞泣,乳头被一下一下轻咬,私处被一下一下勾揉,甚至那一圈后菊
也被触到,这里就是她自己也从未摸过,孟太师每回偷她都是急急匆匆,哪有过
现下这般恣意玩弄。

  虚竹玩弄至薛宝琴一片湿滑,抱紧玉股进去娇躯,顿觉娇小狭紧,同时又柔
韧之极,稍稍一用力,硕大肉头就轻易滑落了进去,可要深入却是很难,花肉翻
卷着慢慢弹压回来,迫得虚竹抓住茎根持续深送,绵绵花肉似一触即缩,但层层
叠叠堆积在了狭窄的花径,越往深处,拥堵得越厚实。薛宝琴又惊又怕,已知虚
竹这东西十分粗大,前夜被他弄出好几滴新鲜落红来,玉手不由推上。

  「啊啊,疼……疼了……」

  虚竹只得耐住焦急道:「不怕,待我慢慢来。」抽茎换成了手指探索,惊奇
发现花径弯弯细细如曲折的羊肠小道,顿有所悟:「怪不得她住的地方叫『曲径
通幽』呢!」再次翻身上马,这次不再硬来,而是像前夜那样转着茎根揉劲儿往
里深送,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花道塞满,外面只留了手指捏住的一截茎根,呼了
口气,欠身架起玉腿,肉头拖拽着紧裹的花肉挤向池底,软烂火烫的花心却仍羞
答答地不肯接实,挑逗得虚竹暴胀之极,绷紧了双腿恨不能将全身挤进去,忽似
将软烂花心挤碎,肉头落入了另一处滋滋桃源。薛宝琴仿佛吃了一惊,蓦然张圆
了双眼,而虚竹一路辛苦,亦如前晚一样,未及尽情享受,便一泄如注,尽管意
犹未尽,但听了白素素的话,不敢再轻易使出要命的「神功」,只好任由柔韧花
肉将疲茎推了出来,抱着香喷喷的胴体,一夜好睡。


           [b]第五十六回 莲瓣纤纤颤[/b]


  虚竹醒来向怀里一瞧,虽睡意朦胧,却也登时意乱神迷,东窗朝阳映得满室
绯红,安睡的薛宝琴脸色红润如抹了一层凝脂,呼出荡人温香。虚竹不禁偷偷一
吻,薛宝琴蓦地惊醒,吃惊一挣,羞晕双颊,更是迷人。虚竹顿口干舌燥,休息
了一夜,已恢复了龙马精神,嘻嘻笑着钻进了被里,薛宝琴咬了咬唇,轻轻分开
了双腿,乳头叫他几下咬疼了,只是蹙眉,不敢发声。虚竹顺着滑腻之极的乳沟
舔了下去,嗯嗯哼哼尝遍玉体后,从被底钻了出去,心顿时跳得好快,见眼下那
对圆滚滚的白脚竟还不足自己的巴掌大。

  对于女人的小脚,虚竹印象最深刻的是阿朱那对滴着水珠的小脚,虽然只在
曼陀山庄见过那么一回,但每当想起心里就是一动,那对涂着红脂的小脚,晶莹
泛着青筋,如软玉雕成的一般,而薛宝琴的小脚柔若无骨像两个藕粉馍馍。

  虚竹抬起雪嫩圆润的两只玉腿,不禁疑惑道:「你脚怎生得这么小?幼时缠
过足么?」薛宝琴含羞点点头,原来大户人家向来有女子缠足的讲究,不像普通
人家的女子生着天足,但近些年来,世道纷乱,缠足的风俗渐渐没了,可巧让虚
竹遇上了一个。虚竹惊喜于色,把两只白白胖胖的小脚并排举到眼前,见十个脚
趾雪白里透出通红,带着体香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当下张嘴含住,立时觉得温软
无比叫他再不舍放口,每个脚趾慢慢品过,其乐无穷,最后爱惜地将两只小脚一
同捂在唇上,边吻边想:「难怪她走路时总是颠着碎步,颤颤巍巍,原来是小脚
丫走不快。」

  薛宝琴受不住痒,不由羞嗔一眼,蹬了蹬腿。虚竹暗笑着越发在她脚心用舌
尖转个不停。薛宝琴哼唧一声,扭头埋去枕间,麻得娇心不胜。虚竹见了心神皆
醉,轻轻掀去被子,满眼便都是雪白凹凸,玉体丰腴却不显其肥,像一个入口即
化的棉花糖人,丰的地方至丰,瘦的地方至瘦,望之即觉其酥,分开玉腿又见那
抹浓黑茂盛得竟比凤姐的还要浓靡淫艳,只是蛤嘴儿十分娇小,不同凤姐那样油
汪汪向外翻着,而是高凸的两瓣紧紧拢出深凹的一线秘缝,金沟处却又翘出来一
点俏皮的唇尖,显得既矫情又可爱。

  虚竹情不自禁大叹:「我的乖乖!」俯下头一口吻住了椒户。薛宝琴被他拿
住双脚上下打量,已是惊羞之极,见此更花容失色,高蜷着腿,夹也不是,放也
不是,心跳如鹿,暗暗惊呼:「他怎么疯了?」随即又恍惚想到:「看来他果真
毫不嫌弃。」念及于此,眯上美目,一丝力气也无。

  虚竹探舌分开花瓣,啧啧有声,连连吸气,努力捕捉湿漉漉的体香,待吮出
蚌珠半露,起身直捣黄龙,有了上两回经验,起初只是耐心地浅进浅出,捏住茎
根揉着转入,直至塞满整个花房,这才抹下额上细汗,徐徐抽插起来,渐渐开始
深刺,随之惊奇发现软烂的花心里居然洞中套洞,原以为触到了池底,但用力挤
开最后一层花肉,肉头突然落入了另一方幽深,仿佛里面藏着一个火烫柔滑的荷
包囊,而这才像是真正的花心,每次揉进去,薛宝琴都吃惊似地张一下眼,蜿蜒
曲折的花径也渐渐舒展开来。虚竹惊异着急忙发掘这段多出来的妙处,但这颗藏
起来的花心份外幽深,即便虚竹如此粗长,也不能轻易擒到,非得压紧耻骨揉摇
花径才可,终于揉得薛宝琴松开了贝齿,急喘出细声细气的娇声来。虚竹心里越
发激荡,感叹千金小姐叫起床来也与众不同。随着曲径渐渐变成坦途,他开始得
心应手,且粗茎随着亢奋激长,终于可以任意采摘那方神秘花囊。薛宝琴此时两
只玉藕般的双臂已不知不觉抱上了虚竹脖颈,酸、痒、麻、痛……种种滋味交织
在一起,从来没有被这么深深蹂躏过,一波热浆抑制不住地涌了出去,从来没有
这么多,从来没有这么热,柔心一时乱极,失声哀求出来。

  「不要了……啊哈……停……啊停吧……啊哈……停了吧……」

  虚竹正亢奋之极,哪堪这惑人之极的娇叫,忙抽出来努力忍了忍。花心得了
空闲,匆忙溢出白花花的香液,薛宝琴随之缓过一口气来,可那方荷囊却似在祈
求涨满,引得春心难受不已,情不自禁摇了一摇汗臀,刚好虚竹再进了来,细窄
蜿蜒的花茎早变得湿滑通畅,薛宝琴顿感难言甘美,令她揪紧了褥单,两只金莲
颤颤巍巍弓起,但觉越是受不住这揪心的酸,就越是欲罢不能,叫她难耐之极直
想将心摘了去,忽似委屈万分地酸泣起来,在深闺大院虚度十九春秋,此际才深
切体会出做女人的酸酸美美。

  虚竹瞧着薛宝琴春美无限,心里爱极,闷呼问道:「郎君……好不好?娘子
说……好不好?」薛宝琴娇喘忍泣,春红尽涌粉脸,哪里说得出话,但被他突然
加快的动作一下酥了心眼儿,不由死死抱上虚竹肩背,贴腹颤叫:「啊呜—!郎
君……」花径纠结起来,箍得虚竹更是爽不可言,猛一下挤碎了那方荷囊,薛宝
琴乱颤乱吐的花心,未及吐尽囊中花液,便被滚硕肉头抖得乱跳,哪堪再有迅疾
精珠打进来,顿丢得飘飘忽忽春心不知飞去了何处。

  过了好一会儿,虚竹才知自己又用了一回那要命的「神功」,薛宝琴也悠悠
回了魂,张眼见了虚竹,遑遑把汗脸藏去他怀里。虚竹咬着她耳朵又问:「这滋
味好不好?」薛宝琴偷偷张开雾蒙蒙的双眸,不由凝神想了想,羞涩无比地又将
红扑扑的脸藏了起来,只怕藏个不住,不觉紧紧贴上了虚竹胸膛,听他笑嘻嘻又
问了一句:「娘子,你说我比那孟老贼怎样?」薛宝琴登时呆住,万料不到他此
时问出此话来,吃惊、羞辱、愤恨一起涌来,春乱的芳心未定,又纠紧了一阵剧
烈绞痛,虚竹却笑着追问。薛宝琴脸上变成惨白,不由恼羞成怒,仰起头来噙泪
盯住虚竹,咬一下唇,愤道:「哼!又能怎样?解甲无早晚,竖旗有先后,门户
方寸间,君君暗相媾。」这是前朝花蕊夫人的原话。花蕊夫人不仅绝色,还喜好
采食牡丹,打球走马,伴着后蜀皇帝孟昶挖空心思找乐。后蜀投降后,宋太祖斥
她秽乱宫廷,迷惑君主。花蕊夫人当场回之曰:「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
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太祖怒嘻:「好个娇憨儿!」后抢
入宫中叫几个侍婢抱了,上前弄得娇滴滴蹙额不胜,戏曰:「朕男儿否?」不料
花蕊夫人香息绵促再占一绝:「解甲无早晚,竖旗有先后,门户方寸间,君君暗
相媾。」太祖闻之亦怒亦喜,此后暗访房中术,彻夜雄采不已。这段典故涉及太
祖皇帝,因此鲜有流传,但薛宝琴自幼被人说成是花蕊夫人转世,她自己也看过
花蕊夫人的画像,其容貌体态确与自己十分相像,便暗地里留心,初闻这段典故
之时,羞得心头乱跳,不觉深记于心,此时羞恼之极便脱口相讥。

  虚竹自是不知这段典故,但隐约猜出了其意,不禁也像太祖皇帝一样,亦怒
亦喜,呵呵一笑,翻身下地,高高抱起玉体津津,笑道:「好个小娘子,咱们去
洗洗方寸间,再来一回暗相媾。」薛宝琴大吃一惊,身子凌空,慌张抱紧了虚竹
脖子:「不要这样,快将我放下……」此语未毕,骇然看到虚竹肩上有几道惊心
指痕,一怔之后,想起了适才的酸酸甜甜,顿酥酥麻麻地说不出话来,一颗娇心
也是亦恼亦喜。

  丫头嬷嬷们见赤精精的主子抱着白生生的一个,横冲直撞地走出来,皆目瞪
口呆,张口欲呼,躲撞成一团才记起本份来,麻手麻脚向浴间送去热水,不敢再
瞧一眼,心里却念念不忘,尤其那个霎那入眼的黑大东西,沉甸甸浪荡得她们双
脚不住发软。

  薛宝琴仓皇间只得捂脸藏在虚竹怀中,羞恼欲泣,无地自容,深恨:「这混
人浑不知羞耻,真是无赖得紧!」虚竹抱她坐进了热气腾腾的水池,薛宝琴抬眼
见他一脸淫笑,低头又见他黑乎乎的东西在水底飘荡,无奈侧头闭眼,一手遮在
浑圆俏乳,一手捂住下体,惹得虚竹心神荡漾,心叹这便是人间尤物了,一手赏
玩玉体,一手爱抚娇户,轻栊慢捻那颗春豆。

  薛宝琴虽羞,却渐渐觉自己化在水中了,雪白胴体蒸腾在轻雾之中,如海棠
春放,发出一声声细细娇吟,不得不蚊声道:「好痒……不要弄了。」虚竹抬起
玉颌,见玉面娇艳,春眸朦胧,端地是妩媚无匹,吻道:「那郎君以后天天给娘
子这般洗,娘子喜不喜欢?」薛宝琴只想他不要再摸下去,听了这么一问,只得
微微点头,羞极之下却也暗涌几分欣喜,心想:「事已至此,又能奈何,便随他
做个无赖好了。」随即想象自己被抱出来时,那些下人该是何等表情,不禁扑哧
一笑。虚竹见了更加不胜其情,将雪臀扶到胯上,温柔笑道:「来,娘子,郎君
与你好好媾媾。」

  薛宝琴满脸赤红,只好将脸藏在虚竹肩上,羞答答翘起了水中臀尖,体下觉
出来大涨,且越涨越深,不由紧张屏气顺应着摆臀扭胯,终于缓缓坐实,香息骤
然急促。

  「娘子,美了么?」

  薛宝琴哪敢应声,但不禁偷偷羞喜。虚竹忽冷不丁颠了一下玉臀,浑大肉头
便挤开了那层矜持花心,涨满了其后的神秘荷囊,指尖也不觉钻入了被水煮松了
的菊眼儿。薛宝琴正酥得张不开眼睛,陡然吃了一惊,娇呼:「不要……」虚竹
正是想听这声娇叫,不待薛宝琴缓过神来,便提着酥腰立起,二人的两团黑毛滴
着水,随着粗茎进进出出混到了一起。薛宝琴柔弱的双肘支不牢池壁,只得仰面
挺直腰腹,如此一来,藏在幽深处的荷囊屡屡被采中,没受几下,湿红的丰唇里
便吐出娇吟不住,双乳也半露出水,两蓬雪白上的两点嫣红,都亭立起来扑棱棱
划出了响亮水声,蜿蜒曲折的花径扭结着被迫给肉头让出来一条坦途,丝丝缕缕
浮出了许多洁白的花浆。薛宝琴的脸蛋越来越红,倏忽面露不胜咬紧贝齿,不料
身心突然一松,滑坐下了池壁,张眼一瞧,骇然瞠目,见一条青筋暴露,弯翘昂
首的黑红肉棒,正呲牙咧嘴向她脸上咬来,一时既惊惧之极又疑惑无比,实想不
出这东西从何而来,如此粗大叫她难以想象这东西能够生在人身上,正惊奇去瞧
湿嗒嗒垂着两颗卵子的肉根,不妨被这肉棒的巨头一下子分开了双唇,只觉硕大
鼓胀,弹性十足,硬生生从贝齿间闯了进来,惊慌躲避之际,舌尖已被肉棒开合
的肉嘴儿咬了一口,可脑后就是池壁,再也躲不开,唔得一声满口皆满,立时气
短心慌,鼓着红腮好不难受!虚竹爽哼几声,见薛宝琴好像吓得傻了,便知她不
知此道,于是从檀口抽出,扶起薛宝琴手臂让她转身扶住池壁,然后用粗茎挑起
圆润的玉臀,下下击得水花飞溅。薛宝琴雪蛙似地趴在水面上,柳眉紧蹙,贝牙
紧咬,欺霜赛雪的粉股晕起一圈圈白浪,已知腹内那东西的惊心形状,可偏偏叫
她酸麻了五脏六腑也不忍离弃,情不自禁向后相抵。

  「好娘子,你自己不添,我替你添上……」

  虚竹叫着死命揉抵那方荷囊,灌注得薛宝琴丧魂落魄。

  二人瘫在一块过了许久,直到池水凉得身冷,虚竹才抱着薛宝琴再次赤裸裸
地穿堂过室,回到卧房擦干了身子,随便穿戴,坐到了小花厅。

  丫头嬷嬷们缩头缩脑见二人终于穿上了衣服,忙奉上来水果茶点。

  薛宝琴慵懒之极地依然被虚竹抱在怀里,虚竹咬一个葡萄送到她唇边,薛宝
琴含羞张口接了,虚竹接着说起比棋招亲之事,拿起一根香蕉向薛宝琴裙下作势
要插,薛宝琴裙下便是赤身,惊慌捂住腹底。虚竹得意大笑:「你到底还是自己
添了一眼,哈哈!」薛宝琴被虚竹抱紧,手被自己双腿夹住抽不出,直羞得满眶
春泪,无奈心叹:「唉!真是世事如棋!自己一向心比天高,不料命比纸薄,实
不得已死心作践自己,却不想这才真正做回了女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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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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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五十七回 罗裙缓细腰[/b]


  虚竹问起薛宝琴的体香,得知她从娘胎里带出来一种热毒症,一个自称蛇娘
子的江湖异人送来一个方子,叫做冷香丸,薛宝琴自幼服用后,身上便有了这股
挥之不去的异香。虚竹想到薛宝琴所说的这个蛇娘子应该是现今那个蛇娘子的母
亲或者师父,吃惊问道:「送药方的江湖异人是不是孟老贼介绍来的。」薛宝琴
脸上又是通红,嗯道:「听母亲说是的。」虚竹心里明白了,薛姨娘给孟珍生了
私生子,孟珍自然投桃报李,求人救薛姨娘的女儿,难怪薛宝琴的体香与蛇娘子
的体香相似,原来是同一个药方,好奇道:「你拿出那丸子让我瞧瞧。」

  薛宝琴摇摇头接着说下去,说那冷香丸所需材料既繁且贵,她自小服用,不
知费了多少银子。父亲病逝后,一家人投奔了孟家,冷香丸便接济不上,又不好
向孟家求助,终致热毒发作,孟老太太得知,求到拢翠庵的妙玉仙姑,此后就不
必服用冷香丸了。

  虚竹听了很是吃惊,道:「李梦如那么狠毒,你求她做甚,我知道一个协调
体内阴阳的法子,改日教你,包你去了病根。」

  「谁是李梦如?官家是说妙玉仙姑么?」

  「是,娘子不知,所谓的『妙玉仙姑』其实是一个大大有名的女魔头。」

  「啊?女魔头?她仙风道骨,怎么会是女魔头?而且与我甚是投缘,还送了
我一个精致项圈儿。」

  薛宝琴说着在胸前一抹,想起现下没有穿戴,便道:「官家曾见过的,上面
刻有『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虚竹随着念了一遍,笑道:「这听起来和我那
戒指上说的倒是一对儿,那女魔头又是如何给你医治热毒的?」

  「嗯,是在一个洞窟里,我醒来后,妙玉仙姑……叫我……坐在一个极寒冷
的玉床上,我依她教的法子呼吸……身上就……如火如冰……」

  薛宝琴支支吾吾面红耳赤,犹豫一下,接着说道:「我以后按照此法,每当
十五月圆对着月亮运用,心里清凉凉得十分舒畅,热症就再也没有发作过。」

  虚竹听到「如火如冰」这一句,心头一跳,不禁若有所思,突见一只茭白手
爪伸到眼前,顿被吓了一跳。原来薛宝琴说着,手成爪形向虚竹晃了晃,见他神
情有异,登时慌张藏起脸,耳根都羞红了,以为他听出了什么,她坐在寒冷玉床
上之时,其实是脱光了衣服。而虚竹如此吃惊,却是因为薛宝琴的爪形与李梦如
同出一辙,想起林浩南曾试探过他的内力,便如法炮制握住薛宝琴的手腕,暗将
内力从她脉门送进去,忽觉有一股阴寒阻力,跟他送过去的真气相激相抗,虽然
柔弱,但绵绵不绝,后劲十足。虚竹忙收回内力,盯着薛宝琴暗惊不已,想她如
此温婉斯文,却在不知不觉间练就了一门厉害无比的阴毒功夫。薛宝琴吃惊抽回
手诧异瞧了瞧手腕,不明白何以突然火烫。虚竹忙引开她注意,笑道:「娘子以
后不必怕花银子,那冷香丸你想吃多少都成。」薛宝琴莞尔笑道:「官家尽管费
钱去办大事,不用担心……妾身。」虚竹听了心里一荡,又握起薛宝琴手腕吻了
吻香手,暗暗寻思:「李梦如教她的方法多半就是九阴真经,今早她抓得自己肩
后好疼,想必就是此故,而她自己却不知,我也还是不要说出的好,以后小两口
吵架,她若不由恼了,伸指在我脑门上一抓,那可大大不妙。」念及于此不敢再
提及此事,笑着含了一口酒送进薛宝琴红唇,然后吮着香舌,摸进裙里,指头勾
在方寸间蜜里调油,玩弄得薛宝琴满面娇晕,猫一般乖柔,羞吐丁香,扭紧两只
从裙下蠕出来的雪腿,捱不过挑逗,香汁恣流,春光若隐若现。丫头嬷嬷们偷眼
瞧着个个脸红心跳,人人收紧双腿似憋不住要尿尿。

  厅门人影一闪,正是双儿,双儿瞥见如此香艳,哪敢进来,躲着道:「公子,
有人候在客堂请见。」

  虚竹疑是五毒教,赶紧出去一问,听双儿说来人拿着大理寺的帖子,这才放
心去见,原来是白猪派人把薛蟠秘密送了来。薛蟠被堵上了口,绑在门外一顶车
轿中,见了虚竹呜呜直叫。虚竹不想这个呆霸王骚扰自己的温柔窝,便示意薛蟠
安静毋躁,然后回房告诉薛宝琴,说薛蟠已救了出来,为防走漏风声,须即刻安
排他和薛姨娘逃回贵阳。薛宝琴听了,脸上余霞未消,大大的眼圈又红了。虚竹
嘱咐薛宝琴去与母亲告别,收拾行李,千万不能耽搁太久,然后另外给薛姨娘安
排好了轿子,他带着薛蟠的轿子先行去了水月洞天。

  现下的水月洞天用红绸蒙了崭新牌匾,扎上红花,挑起两溜大红灯笼,门前
满是烟花遗下的碎红纸屑,显得一派喜气洋洋。孟家来的家妓们正站在门口搔首
弄姿招徕客人,领头的便是沁香。

  虚竹将薛蟠带进去,找了间空房,吩咐沁香安排酒菜。尤三姐得闻带着鹤仙
匆匆赶来。薛蟠见来来去去的都是熟人,惊喜叫道:「兄弟得意了不忘旧,真是
有情有义。」酒菜上来后,便顾不上说话,狼吞虎咽大吃起来。虚竹吩咐鹤仙去
门口等候薛姨娘,然后向薛蟠将安排他们母子归隐的事儿说了。

  薛蟠打个饱嗝,瞪眼叫道:「你如今发达了,难道不拉兄弟一把么?我哪里
也不去,跟定兄弟你了。」说完昂头一拍胸脯,又道:「哥哥我本事不多,但总
有几分蛮力,最不济也能跑跑腿,你信不过哥哥么?」

  虚竹敷衍道:「我自然信得过,不过这么安排是受姨娘所托。」

  薛蟠此时才想起母亲来,吃惊问道:「她和我妹妹现今何处?」

  尤三姐接过话头,笑吟吟说了虚竹纳了薛宝琴一事。薛蟠听得直嘎巴嘴,先
惊后喜,哈哈笑道:「都成了一家人,那还有何话说?总之就是那句话:你吃肉
我喝汤。」说完喜不自胜,一把将尤三姐拉在怀里,又笑道:「这个辣货,我先
尝尝,权作妹夫的过门礼了。」尤三姐挣出身,咯咯笑道:「乌龟王八蛋,你那
龟屌够老娘耍么?」薛蟠一愣,吃惊瞧向虚竹,叫道:「妹夫如何调教的?这小
东西一下变得比她姐姐还要浪哩。」尤三姐听了在薛蟠脸上一拧,又道:「早晚
叫你这王八蛋知道老娘是深是浅。」尤三姐脸上笑着,手里却使足了力气,薛蟠
疼得一咧嘴,显出怒容。虚竹急忙起身圆场:「好了,哥哥休息一会儿,我们去
门外迎候姨娘。」

  尤三姐一甩袖子,带虚竹出去,穿过走廊,进了一间精致闺房,她作了水月
洞天的主持,便给自己单独安置了一个清净居处。虚竹见尤三姐关上了门,便笑
嘻嘻逗凑,捏出尤三姐的屁股和双乳都比以前丰实了许多。

  「狠心肠的小冤家,多少日子未近身,早把妹妹忘了吧。」

  虚竹听尤三姐如此一说,喜出望外拥她走到床边,一把推在床上。尤三姐摔
乱了头发,狠狠瞪他一眼,坐起拔下了金簪。

  「哼!就知糟蹋人家,从不把人家当贴己看。」

  「呵呵,我不知妹妹这份心,不然早就来了。」

  虚竹笑着匆匆褪下裤头,顾不上脱尽衣服就要扑上,却见尤三姐走去桌前放
下金簪,又从桌匣里拿出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两粒红色药丸扔进杯里,接着慢慢
斟满了茶水。虚竹光着大腿坐在床边,纳闷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要知妹妹这份心,却也不难,你喝了这杯。」

  尤三姐说着向虚竹端起了杯子,同时乜了一眼他那高高翘起的大东西,不由
咬了一下唇,如今见识男人多了,才知破了她身的这一根尤其粗大凶狠。

  「啊?你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嘻嘻,你怕我下了毒药么?」

  虚竹暗暗对尤三姐仍有几分发怵,嘿嘿一笑,哪里肯喝。

  「不要玩了,你快过来。」

  「哼!就知你不是真心。」

  尤三姐放下杯子,恼着走到虚竹面前,双手将颈后头发完全散开,却没接着
脱衣服,而是就势擎手踏脚,居然跳起舞来,边舞边解开衣带,慢慢脱去了透明
薄纱披肩,随着舞步,向虚竹脸前伸出一弯雪白胳膊,优美之极地将披肩扔在了
他怀里,然后转身扭着柔软细腰和雪白裸背,解落抹胸,再一点一点褪下绿底碎
花的罗裙,露出幽腻臀沟后却又拉了上去。

  虚竹在后面瞧得血脉忿张,觉尤三姐这样不知比平时要勾魂多少倍,却也急
得他想要一把扯下尤三姐的裙子。尤三姐褪下拉上几个来回,突然摇晃着双乳转
过身来。虚竹眼光大亮,像头回见到似得,嘴里险些流出来涎水。尤三姐继续舞
着臀波乳浪,笑眯眯瞧着虚竹,眼中露出荡人心扉的挑逗,双手摸在胯间,蹭着
裙沿慢慢翻卷下去,露出黑亮耻毛后,再突然翻卷上来。虚竹再也忍耐不住,叫
声:「小蹄子!」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尤三姐香喷喷扑在虚竹怀里,却又就势在
他腿间滑了下去,跪在地上,两根葱指轻轻捏住了茎沟,向虚竹飞个媚眼,手里
刁巧玩弄。虚竹立时身心皆麻,不想尤三姐如此有趣,舒服享受一会儿,不知不
觉大喘起来,尤三姐的另一手又悄悄绕到虚竹腰后,按在麻关上揉了几揉,揉得
虚竹面红脑涨一弓腰,茎突却被尤三姐的两根手指突然用力捏紧,眼见红紫龟眼
翕张着将欲吐不出的精液憋了回去。

  虚竹哼哼着:「小蹄子……要玩死爷爷么?」

  尤三姐娇俏一笑:「妹妹手底功夫如何?」

  「嗯,不错,委实不错,哪个客人教你的,以后我可真要天天来了。」

  虚竹将尤三姐抱在腿上,摩挲着她双乳捏了捏,尤三姐嗔他一眼。

  「爷是想天天来欺负奴家?」

  「怎么,爷欺负你,你不高兴?」

  「唉!叫爷欺负也就罢了,奴家只是怕被别人欺负。」

  「呵呵,你这性子,还有哪个敢欺负你?」

  「怎么没人敢?爷叫我管事,又不肯给我撑腰,别人当然要欺负我。」

  「哪个敢?你说出来,我去收拾她们。」

  「还不就是沁香和鹤仙,她们被爷宠惯了,咳!奴家不知有多难!」

  「哈哈,这个好说,我一会儿准去收拾她们,将她们两个一起收拾。」

  「嘻嘻,也不用爷这么劳累,只要容奴家做主就好了。」

  「自然是你做主了,在我眼里,她们两个叠在一块儿也比不上你一个。」

  「当真?奴家以后天天盼爷来,其实……哼哼……爷叫人死去活来的,有谁
能比爷教的好。」

  「哈哈,爷这就叫你再死一回儿。」

  虚竹被尤三姐嗲得心里直发麻,低头吻下去,尤三姐却躲着乜了一眼他那软
成一团的肥囊。虚竹见了只想不要命地使出「神功」来,焦急道:「你快再帮我
揉揉。」尤三姐却从虚竹怀里站出去,走到桌前端起茶杯,暧昧笑道:「爷是在
新夫人身上累着了。奴家替爷想到了,爷却信不过奴家。」虚竹疑惑道:「你这
杯里到底下了什么东西?」尤三姐缓缓回道:「爷听过『西施受宠丹』么?是用
丁香、附子、良美、官桂、蛤蚧各一钱,再用白矾、山茱萸、硫磺各七分,碾为
細末,炼蜜而成。」虚竹听了药名,已知其用,笑道:「不必了吧,这东西多久
能见效?」尤三姐正要回答,门外有人轻轻唤了一声。尤三姐放下杯子,匆匆披
上衣服,开门出去问了几句,回头向虚竹道:「爷的丈母娘大人到了,爷只管放
心喝了这杯,奴家去去就来。」

  尤三姐走后,虚竹瞧了瞧桌上的茶杯,对尤三姐仍存着几分戒心,便打定主
意不喝,笑眯眯躺在床上候着。过了好一会儿,尤三姐一直不回,虚竹在心焦中
忽听传来杀猪般的叫声,用心一听,忙穿上衣服,寻声到了楼下一间屋,吃惊见
薛蟠被几个赤膊大汉踩在脚下,此时的薛蟠不仅面目全非,还裸着两条毛腿和黑
屁股,脸肿了半边,淌着鼻血,青了一只眼,一见了虚竹,挣扎大叫:「哎呦好
妹夫快来,他们打死哥哥了。」虚竹惊疑万分,瞧瞧满脸冷色的尤三姐和满脸惊
惧的袭人,却单单没有看见薛姨娘。

  尤三姐气哼哼走到虚竹身边,问道:「爷刚才可答应让我做主?」

  虚竹愕道:「是,是!可这是怎么回事?」

  尤三姐没顾答他,转身厉喝:「再给我打!当老娘这里是白进白出么?」

  虚竹听她一喝,再看见沁香蜷赤在床上,心里便明白了,尤三姐这是故意整
治薛蟠,想必是薛蟠在沁香身上进出了一回,尤三姐便向他要嫖银,薛蟠当然拿
不出,于是尤三姐依规矩叫来了护院。

  薛蟠挨了几脚,又杀猪一般嚎叫起来,袭人跪到尤三姐脚前,「放了我家大
爷吧,这个给奶奶。」说着从包裹里掏出个银烛台。尤三姐一掌将她掴倒,「狗
操东西,谁知这东西哪偷来的,奶奶我只要白花花的现成银子。」然后不依不饶
地喝令护院继续动手。护院乱拳打下,薛蟠的另一只眼也青了,捂头瞧着虚竹满
眼哀求。虚竹露着尴尬之色,好似无可奈何,肚中却在暗笑,心道:「恶人自有
恶人磨,就该让你这呆霸王多吃些苦头。」薛蟠见虚竹不理会,只得向尤三姐撒
泼叫道:「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你们尽管来!」尤三姐冷笑:「吓唬奶奶是
不是?要你狗命倒脏了我这屋子,给我拧下来狗蛋交到官府去。」

  两个护院紧紧扭住薛蟠手脚,另一个伏下身去,仿佛真要拧下来。

  薛蟠见了惊慌,更怕惊动官府,消了气焰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尤三姐似乎想了想,指向袭人道:「叫不出银子,便用这个丫头顶。」此言
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摸向薛蟠「狗蛋」的那个护院,一把抓下。薛蟠惊叫
着刚一挣扎,便挨了一阵拳打脚踢,翻滚痛呼:「住手,快住手,顶就顶。」

  「大爷!你说什么啊!」袭人失色惊呆。

  尤三姐一挥手,那几个护院退到一边。薛蟠捂着痛屌爬起嘟囔着:「原来是
存心赚爷的人,狗屄养的。」尤三姐鼻中一哼,接着向护院们吩咐:「叫他写个
契约给我,他按上了手印就任他们两个继续鬼混。」床上的沁香听了,一骨碌爬
起道:「他肚里存了火,我可不敢再惹他。」尤三姐向沁香一声厉喝:「我看你
敢?姑奶奶没让你做,你自行都做了,现在叫你做,你反倒不做,成心跟我执拗
是不是?」转头再命护院:「将鹤仙也叫来,她们两个今日敢出这间屋子,即刻
打折腿,留着一只好的,我便要了你们的狗腿。」护院们一声答应。沁香盯着尤
三姐脸色,犹犹豫豫不敢下床了,向虚竹气苦道:「爷爷,你倒是说句话,就容
她这般胡闹么?」虚竹本忌惮尤三姐几分,刚才又答应了给她撑腰,一时不知该
怎样说,见尤三姐摔门而出,忙随她出去。

  到了走廊,虚竹正要替沁香两个求情,见尤三姐转脸一叹,道:「爷到底没
喝那药么?唉!还得人家辛苦。」说完伸手一抚他裆底,接着笑道:「其实奴家
功夫生涩得很,爷用心教教,好不好?」虚竹立时忘了沁香两个的事儿,笑嘻嘻
随她上了楼。


           [b]第五十八回 欲止而仍行[/b]


  尤三姐却没带虚竹回自己房间,而是推开了另外一扇门,一进门便帮着虚竹
脱衣服,边脱边媚笑抚摸,脱到小裤时,弯腰下去向裤里轻轻吹了吹气,便眼瞅
着肉头一抖一抖地昂了出来。

  虚竹蹬掉裤子将尤三姐推到床边,拉开床帐却又愣住,见已躺了一个,竟是
薛姨娘,见薛姨娘喷着浓烈酒气,虚竹大惊道:「你……你给她吃酒了?」

  「哼!我在她眼里算什么,她怎肯吃我酒?」

  尤三姐说着从虚竹怀中扭出去,拿起桌上盘中的半块糕点,笑道:「这醉芙
糕阎王吃了也要醉,她偏偏敢用。」

  「醉芙糕?」

  「嗯,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就是工序繁一些,糨米碾成粉,用酒泡足十个
时辰,蒸糕碾粉,再用酒泡足,如此蒸泡九次才能做得成。」

  「小蹄子,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尤三姐笑而不答。门外有人唤道:「三姐,那厮的契约拿来了。」尤三姐正
等这声唤,赶紧捋着头发出去,轻轻掩紧了门。

  虚竹眼睁睁看着,心下忽惊:「难怪她突然整治薛蟠,这不是明显在利用自
己么?」不由骂了一句:「小蹄子!」回头瞧去,见两片床帐中间的缝隙里隐约
露出来一张通红面皮,像是一只蒸熟了的太湖蟹,不禁又觉十分好笑,薛姨娘每
次都提醒他不要醉了失态,现下她自己却酩酊大醉,倒真叫人想不出她喝醉了又
该是什么样。虚竹微笑着走近床边,注目一瞧,笑容不觉慢慢收起,眼中一下露
出了贼光。薛姨娘年轻时就是一个美人,一直以来保养得又极精心,白腻肌肤并
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痕迹,此时一双醉红的眼窝正像足了女儿薛宝琴的娇羞,只是
眼角多了几丝细纹,却也正多出了几分成熟妇人的妩媚,尤其是荡目的胸脯正在
鼓鼓囊囊地大起大伏,不由人不去想其内裹住了何等诱人的柔软丰满。虚竹瞧到
此处,已没了丝毫犹豫,一头钻进帐内,先轻轻脱去了薛姨娘的鞋袜,见她明显
也缠过足,两只白白胖胖的小脚握在手心里又香又热,接着再解开她衣服,呼吸
顿时急促,厚实的床帐遮住了天光,却遮不住昏暗中的两团肥腻,且沉甸甸晃出
温厚的沉香来,混着帐中越来越浓的酒气,薰得虚竹一阵迷糊,这时即便薛姨娘
醒来,虚竹也放她不过了,于是合身扑上任意玩弄。那醉芙糕也确是厉害,薛姨
娘软得像面案上的面团,被虚竹擀来擀去,熟透的丰腴被揉变了形,她却连眼皮
也未动分毫。

  虚竹乍入火热厚腻,立时觉出她们母女的相似来,蛤口圆润娇嫩,窒道里层
层叠叠,油水越多越软软塌塌,但虚竹有着薛宝琴身上的经验,轻易便采到了薛
姨娘的花心,鼓劲捣去,才知晓她们母女并不完全相同,薛姨娘生过两个孩子到
底不如薛宝琴的狭小紧凑,且也没有薛宝琴那样的一个奇异荷囊。虚竹将一双小
脚扛在肩上,铆足了劲儿荡圆了两只白乳,已被尤三姐吊足了胃口,非得肆意冲
突才觉恣情,抽出来几滴老红,也抽得薛姨娘在醉中直哼哼。帐内渐渐斥满汗气
和酒气,虚竹一气得了痛快,才觉出来分外闷热,头探出帐外大喘几口,突然起
了一个念头:「我拿薛蟠作筹码,再告诉她生米已煮成熟饭……嘿嘿!」但虚竹
心里清楚,薛姨娘死要面子,必是宁死也不肯与女儿同侍一夫,再想起薛宝琴的
温柔娇淑,虚竹便死了这份贼心,边给薛姨娘穿上衣服,边得意想:「孟老贼送
了我一顶红帽子,如今我总算还了他一顶绿帽子。」

  虚竹回到尤三姐房间,进门见她像凶霸王似得挽个袖子,一手掐腰,一手卷
着一根藤鞭,粉面微汗,地上跪着只穿小衣的袭人,正战战兢兢泣不敢声,白细
胳膊上几道醒目赤红。

  「咦?爷这么快就回来了?嘻嘻,莫不是被丈母娘大人骂了出来?」

  尤三姐见了虚竹,转容嬉笑。虚竹故作发恼:「烂蹄子,闹得太过了,瞧我
得空怎么收拾你。」

  「哎呦呦,没敢指望爷说个谢字,不想倒惹爷生气了。」

  尤三姐端起桌上茶杯,又向袭人道:「去,替姑奶奶给大爷敬杯茶。」

  袭人高举双手接过,跪着送到虚竹面前,虚竹盯她瞧瞧,不禁想起几年前她
站在高台抛绣球的情景,笑了一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袭人接回空杯,仍不敢
站起,悲戚哀求:「求大爷放了奴婢吧。」尤三姐恶狠狠道:「你休想!」虚竹
闻言真的有些恼了,冷笑道:「你还要做我的主么!」尤三姐偎来腻道:「爷要
放她走,谁个敢拦?奴家知爷恼了,这才叫她过来给爷消消火,奴家也好省下力
气叫爷收拾。」说着话,手已滑入虚竹裆里再一次捏住了肉头,吃吃一笑,触手
发粘便知虚竹刚才做了什么,轻轻掏出茎来又厌恶似得皱眉放手,对躲去一旁的
袭人道:「还不快过来给咱家大爷弄干净了。」

  袭人不敢有逆,从地上的包袱里翻出来一方红色汗巾,跪过来正欲擦拭。

  尤三姐突然又是一声怒喝:「哪个叫你用汗巾了?」

  袭人愣着瞧向尤三姐,不防尤三姐挥起藤条劈头盖脸抽来,袭人用手一遮,
臂上又多了一条粗浑赤茎,痛得脸色登时惨白。

  尤三姐接着喝道:「死丫头,皮子又痒了不是?你平时也不会用嘴么?」

  袭人吃惊明白了尤三姐意思,犹犹豫豫望向虚竹黏黏糊糊的肉物,泪水一涌
而出,却战战兢兢不敢哭出声来,双手捧起,娇躯直抖,紧紧闭上眼睛,轻启褪
了血色的樱唇,吐出一条嫩舌尖儿万分为难地挑挑点点,这情形分外撩人,虚竹
瞧着既有几分不忍,又不由血脉贲张,心道:「烂蹄子人发浪了,泼辣性子也越
发厉害,我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果然,尤三姐见袭人不敢睁眼,故意刁
难着用藤条一指茎皮夹住的一块白色浓浆,叫道:「没瞧见这里不干净么?」这
块粘浆正是薛姨娘之物,袭人瞅一眼,胃里便翻江倒海般的开始绞腾,她自怀上
了孩子,便不敢瞧粘乎乎的东西,见到眼里便忍不住呕吐。尤三姐扬起藤条又是
一挥,抽得袭人哆嗦一下,赶紧一撸茎皮,含泪颤出舌尖,将那块粘浆小心翼翼
从茎沟里勾了出来,噙着这块秽物,脸上血色霎时尽退,收舌刚要吐出,胃中却
猛地一缩,顿不由呕得天旋地转。

  虚竹瞧着袭人在脚下怒呕,正想安慰一句作罢,小腹忽然火热,半软不硬的
肉棒突然高翘起来,须臾间叫他坐个不住,心里吃惊:「今日怎么了?难道不用
那劳什子神功,我也能够随意而欲?」尤三姐此时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小瓶,倒出
些粉末在手心,过来抹在虚竹的暴茎上,虚竹愣愣瞧着。

  「你这瓶又是什么东西?」

  「爷又不知了吧,这叫飞燕喜春散,与那西施受宠丹正该配合着使。」

  虚竹听了猛地想起刚喝过的那杯茶,惊道:「哎呦!你想要整死爷!」

  「哪里,这两种药都十分珍贵,飞燕喜春散配上西施受宠丹,旁人需费千两
银子才能尝到其中滋味,爷不想试试么?」

  虚竹又吃惊又好奇,气道:「你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倒不少。」当即抬脚蹬开
尤三姐,低头扒光了袭人。袭人只是用眼神哀求,不敢稍有挣扎,被虚竹抱起置
于桌上,听他笑道:「你三番两回都把绣球抛了给我,还记得吗?」虚竹说着对
准花缝,顶进去只觉窄小如纠,箍得酥美无比,而且因为袭人怀了孩子,花心深
处又硬又鼓,自是别有一番动魂撩魄。袭人听了虚竹的话,心里一惊,便顾不及
再想,只是咬唇苦苦挨受,干燥的花房里每受一下,便似剜心割肉一般,疼得她
泪如泉涌。尤三姐在旁瞧得颊肉一跳,恍惚间似见了自己当日,突然又挥鞭正抽
在了袭人小腹。袭人哀哀发一声惨叫,虚竹也觉尤三姐太毒了些,同时又觉花房
收紧一束,握得自己好不爽美,不禁眯目享受。尤三姐见了虐意更长,倒了一杯
水灌进袭人嘴里,灌一杯斟一杯,将整整一壶都灌了进去。袭人受着抽动,漾水
苦咳,花阴内忽然纠结得难解难分,里边筋肉一下一下不住地收束,叫她蹙紧眉
头不觉发出娇声呻吟。

  尤三姐冷笑道:「这飞燕喜春散的滋味好受吧。」说完又是一鞭。袭人如受
刀割,但不知怎的,肌肤虽疼,体内却滋出美意来,乱心娇呼:「爷爷奶奶饶了
袭人……真个好难受……」虚竹听此哀哀一啼,眼中却见袭人面泛桃花,登时愈
发胀昂,震得桌上的茶壶茶杯都纷纷摔落下地。袭人随之绷紧了痉挛玉股,脑中
一片混乱,一时竟把虚竹当作了平日的薛蟠,咬牙哀哼:「大爷怎么玩,婢子都
喜欢……只是求看在孩子面上……哎呀……」虚竹这时紧紧卡住袭人腰眼,几乎
要将球囊塞了进去,美美受用着细细热浆,边注边心疑:「这么又打又灌,这丫
头都能出来,今个算是长了见识。」待他放开袭人,尤三姐却又偎了来,摸着他
胸膛发媚,眼中尽是春色,但虚竹已筋疲力尽,连掐她一把的劲儿都没了,暗自
心惊:「这浪蹄子做事又狠又绝,显然不安好心哩。」

  虚竹饭也没吃便睡了,清晨迷迷瞪瞪见尤三姐刚刚进屋,问道:「你一大早
就起来了?」尤三姐嘟囔:「哪里还是一大早!人家后半夜就起来了。」然后说
起袭人昨夜掉了胎儿。虚竹心里一紧,他这些日子最怕听到坠胎的事儿,慌张想
了想,连说此事不吉利,吩咐尤三姐即刻放她走。尤三姐边卸妆边道:「她总得
休养几天才能行动,再说叫她去哪里?薛家已经弃她走了。」

  原来昨夜袭人失血,众人一阵折腾。薛姨娘惊醒,扶着痛头坐起,奇怪自己
怎么就睡死了,突然发现衣裳凌乱,登时心惊肉跳,将手摸摸私处,见是粘粘涎
涎的湿泞,便晓自己着了道儿,正昏昏噩噩直往死处去想,尤三姐进来阴阳怪气
地问安,薛姨娘有话说不出,死灰的的面皮又紫得青涨,一面蹬鞋向外走,一面
唤着袭人,出门正遇上衣衫不整的薛蟠,顿气不打一处来,迎头两巴掌。薛蟠被
打得楞了,顾不及申诉,把顶了袭人,袭人又流产的事儿说了。薛姨娘登时气呕
了血。薛蟠见此不敢再忤逆,求沁香雇辆车,连夜载着薛姨娘走了。

  虚竹穿着衣服听尤三姐说完,问薛姨娘有什么话留下。

  尤三姐笑道:「只有一副气急败坏的死模样,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哼哼!烂蹄子,这笔帐先给你记着,过两日我连本带利一起跟你算。」

  虚竹说到「过两日」,忽然想起今日该早朝的,这一惊可以,急忙回到将军
府,顾不上下轿,叫人拿来官服,匆忙赶去皇宫,朝见哲宗后,好生不安。哲宗
瞧他一眼,愠道:「边关紧急奏报,说契丹大举征兵,不日将进犯我境,值此多
事之秋,爱卿们却都很安逸啊。」虚竹惶惶不敢抬头。哲宗问他道:「段将军可
听说什么『北乔峰,南慕容,中石清』?」虚竹小心回道:「是,臣听闻这三人
是当今一流高手,在武林威名赫赫……」不料哲宗怒道:「什么威名赫赫?丐帮
帮众几十万;慕容一族图我之心不死;石清聚啸江湖野心也不小,这三股势力实
是我大宋心腹之患。」虚竹磕头称是。哲宗又问:「你是大将军,朕要清剿这三
股势力,你说先剿谁好?」虚竹为难地想了想,只得犹豫回道:「丐帮现今没有
帮主,暂时不足为患。至于石清么,他虽然做了盟主,但依臣看,没有多少人真
心服他。臣以为应当先收拾姑苏慕容,然后再各个击破。」说到这里,偷瞧一下
哲宗脸色,再道:「其实臣以为,在皇上面前,这三股贼寇都是小蚂蚁,将他们
一起踩死,那也只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哲宗面有欣慰,向群臣道:「刚才众
说不一,朕听来听去,认为段爱卿的话倒有些见识。你们说呢?」

  众臣齐声高奏陛下圣明。

  哲宗继续问道:「目前契丹即要来犯,你们认为谁可领兵抵御。」说完眼光
转向虚竹,明显含有期待之色。而虚竹见之一惊,他虽然很想尝尝带军打仗的滋
味,但不过是想想而已,何况现下自身难保,突然有了主意,禀道:「皇上,臣
心目中有个人选,认为合适不过。但请皇上先饶了臣的过失,臣才好说。」哲宗
不置可否,问道:「谁?」

  「谢皇上,臣推荐昔日威震边关的杨家将。」

  此言一出,殿内人人吃惊。虚竹也有些害怕,心咚咚跳,接着禀道:「杨家
被孟珍诬陷,皇上若为其昭雪,杨家必定奋死报答圣恩。」哲宗眼光一亮,转而
黯淡,叹道:「此话不错,杨家如今还有人么?」虚竹举荐时已想好此节,当即
回禀:「据臣所知,杨家遗有一干老弱妇孺,不过杨家女子一向骁勇,前朝便有
杨门女将,现今自然不会输于前朝。」哲宗哦了一声,沉吟不语。臣中有人揣度
圣意,出声道:「前朝起用杨家女将乃是形势所迫,如今皇上英明神武,派女将
领兵,岂不显得我朝无人?」虚竹反驳道:「契丹向来惧怕杨家威名,现下起用
杨家,正显出皇上圣明,契丹多半会知难而退。」哲宗摆手道:「你们的话都有
几分道理,但首要应依段卿家所奏,为杨家昭雪正名,以慰天下忠义。」接着向
虚竹问明杨家遗属下落,当即颁旨准其归乡,在圣旨中说了许多抚恤之辞,又令
礼部为杨家建立忠孝祠。

  虚竹心惊不已,恐哲宗再提领兵打仗一事,摊派到自己头上,好在哲宗只说
明日沐浴斋食,祭天祈福,令众臣再用心想想,抗敌大计以后再议。

  退朝以后,白猪凑到虚竹身边,奉承道:「皇上对兄弟赞赏有加,不日必赋
重任,可喜可贺!」虚竹陪笑着为薛蟠之事格外多谢了几句。二人客套间白猪突
然惊讶道:「兄弟面色不佳,莫非身有暗疾?哥哥我略通医理,午后去府上为兄
弟把脉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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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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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五十九回 花放润初妍[/b]


  虚竹在途中愁肠百结,不是愁抗敌大计,而是愁身上的毒药,到了府门听到
兵丁们的呵斥,下轿一看,门前站着一个褛衣乞丐和一个绿衣胖子,正是臭蜈蚣
和癞蛤蟆。臭蜈蚣向虚竹嘿嘿一笑,而癞蛤蟆大腹起伏,肚里咕咕直叫。虚竹忙
喝住士兵,将二人让进府内厅中,屏退下人们后,癞蛤蟆笑道:「白龙使,咱们
该去办正经事了吧。」

  虚竹慌道:「未禀明皇上,擅离职守是要砍头的。」

  癞蛤蟆阴森森道:「禀明皇上?他能给你豹胎易经丸的解药么?」

  虚竹无奈笑道:「好歹容我想个稳妥主意。」

  臭蜈蚣听了立时动怒,叫道:「谁有好性子等你,莫让老子们动手。」

  虚竹吃了一惊,随即心念一动。双儿这时从外赶来,闻声惊唤公子,作势便
要动手。虚竹忙叫住双儿,向癞蛤蟆和臭蜈蚣道:「两位前辈请莫心急,皇上要
去祭天,七天以后才会上朝,到时我们便如此如此……」虚竹边筹划边说了刚刚
想到的主意,臭蜈蚣等不及他说完,又叫道:「娘的,怎那么麻烦!」虚竹知他
性子急燥,转头望向癞蛤蟆。癞蛤蟆稍一沉吟,冷冷道:「也罢,就依你!」

  癞蛤蟆和臭蜈蚣离开后,双儿惊急道:「这两个坏人还来纠缠做甚么?」

  虚竹摇头苦笑道:「谁叫我非要做什么除暴安良的大英雄呢,当日痛快杀了
孟老贼,却也不留神中了他们的道,如今身中剧毒不得不受人所制。」说完见双
儿无比惊慌,忙又勉强一笑,接着说道:「他们只是要挟我做一件事,到时你陪
我前去,看我眼色行事。」双儿茫然点头,惊慌不减,正要询问详情,又听虚竹
说道:「好在杨家的事,今日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双儿浑身一震,惊问:「公
子,你说什么?」虚竹又不禁得意起来,笑道:「皇上已经准了我的上奏,下旨
为杨家平冤昭雪了。」

  双儿呆了片刻,弯膝就要跪倒,虚竹早知双儿会如此,拉住笑道:「你也不
用替杨家谢我,谁让她们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今日总算还了人情,只要我的好
双儿高兴,就是再有一个杨家,我也不顾性命去为她们报仇。」虚竹这番话明显
是调笑,却让双儿不觉痴了,泪盈满眶往他怀里偎去,一心在想:「如果公子真
的没了性命,那我陪他一同死了去。」虚竹却惊慌闪身,恐被软猥甲扎了,哎呦
叫道:「你还没将带刺的衣服脱去么?」双儿忽醒过来,满面娇红低下头。若在
往日,虚竹定会趁机吃一回双儿的小嘴,此刻却没了心情,暗暗寻思:「白素素
和五毒教都缠上了自己,哪一方都不会善罢甘休,不知自己能否躲过这劫,至于
香菱,那只有看情形了,自己能不能再回来当将军也很难说。」

  虚竹回到厢房,向薛宝琴说她母亲和哥哥的事已经办妥。薛宝琴听了面窗默
泣不已,使得虚竹更加没情没绪,独自去园中转悠,颇有告别不舍之意。双儿匆
匆寻了来,见了虚竹又红了脸,忸怩道:「坏人又来了。」虚竹惊道:「不是说
好了么,又来做甚?」待到了客厅才知双儿这回所说的坏人却是「白猪」,于是
稳下神来见礼敬茶。白猪心不在焉地端着杯,盯着双儿笑道:「这丫头被兄弟调
养得真是越来越受看了。」虚竹应承笑着也向身后的双儿看去,不由一怔,发现
双儿真得与往日不大一样,整个人突然变得饱满,好像一下成熟了许多。双儿被
他们二人色迷迷瞧着,一时无地自容,只得落荒而逃。

  虚竹迷惑地回过头来,又是一怔,见白猪神色古怪,接着听他叫道:「兄弟
面色越发不好了,快将手给我。」虚竹吓了一跳,怔怔伸臂放在桌上,被白猪捏
住了手脉。白猪闭目摸了一会儿,面色沉重,张开眼道:「兄弟果有暗疾,一定
要尽快寻个名医瞧瞧。」虚竹自知是肚中毒药之故,但听白猪一说,也不禁心烦
意乱,变色道:「是么?我平日没觉什么,谢哥哥提醒。」白猪沉吟片刻,忽然
暧昧一笑,又道:「兄弟乃性情中人,在如此温柔乡里,莫非过劳所致?」虚竹
只得应承道:「哈哈,也许,也许。」白猪随着哈哈一笑,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
丝滑包裹放到桌上,神秘道:「哥哥这里有一稀罕之物,即可随人意,又不大损
身体,送给兄弟了。」虚竹拿过包裹,嗅到浓重药香,打开一瞧,里面是条色泽
鲜艳的大红罗巾。白猪接着笑道:「这是岭南之士秘制的房中秘宝,叫做『欲焰
红罗』,我只此一条,可是好不容易弄来的。」虚竹好奇问明了用法,推让几句
后收起谢过。白猪收起笑容似欲告辞,突然再道:「城内近日出现一个可疑的白
衣女子,随身带着琴瑟一类的东西。」说到这里盯着虚竹停顿片刻,然后继续问
道:「有人曾见她在附近出没,兄弟可有什么发现?」虚竹摇头称否,心想他说
的必是白素素了,这白猪也真是有些神通,居然什么都知道一些。

  白猪走后,虚竹心里更加郁闷,不知生死符发作起来是个什么滋味,想必比
那什么易筋丸也好不到哪去。尽管虚竹天性懒散,事不临头不焦急,可这一回非
比寻常,同时中了两种剧毒,且左右不能,令他真个发愁了。

  晚饭时薛宝琴没有出来,虚竹知她仍躲在房里哭泣,便去了水月洞天,见其
生意很是火爆。水月洞天一开业,立时名声大噪,风流嫖客听闻其内都是孟家豢
养过的家妓舞女,蜂拥而至。虚竹来此只为解闷,便随便搂了两个调笑,不料这
两个被叫了出去陪客,他独自喝了一杯,心事又重了起来,到厅里一瞧,见尤三
姐正扬着手帕大呼小叫,张罗得不亦乐乎。虚竹上前笑道:「你欺熟么,把我自
己撂这算怎么回事。」尤三姐扇起手帕凉快凉快汗颈,不耐烦地嗔道:「没瞧我
这儿忙得!」接着压低了声音笑道:「男人们都到了我这里,花姐姐此刻正闲得
发痒,爷去找她吧。」虚竹斜眼一瞪,有些恼道:「你再忙也得侍候我,不然谁
给你撑腰。」说完拉住狠狠一抱,又道:「你信不信我当众上了你。」尤三姐跺
脚恨道:「好了,好了,放手吧,真真怕了你!」

  尤三姐将虚竹领到香房,应付着亲了亲,哄道:「我陪爷喝个双盅儿,回头
叫沁香和鹤仙两个来。」虚竹哪肯再喝她的酒,抓她双臂用力推向床上,嘶啦扯
破了袖子。尤三姐气道:「这是新裙子哩。」拗不过只得顺从脱尽,双腿忽被高
高擎起,从腿间看到虚竹一脸凶狠,顿时心慌,再觉出肉头的异常肥硕,浑身不
由紧绷起来,痛哼着被插实,受过几下后才渐渐放松下来。虚竹一面抽添,一面
咬着揉着,隔了好些日子再尝尤三姐,异常兴奋。尤三姐蹙眉忍受,突见虚竹脸
上来了涨红,慌张挣扎道:「爷别……奴家伺候爷……」说着扭身出来一把捉住
了油茎,轻推虚竹仰倒,嫣红着脸,伏头吞下。虚竹被她一吸,心酥体麻,赶紧
按住她头,哼道:「你真是学什么……像什么,嗯嗯……」消停之后,见尤三姐
娇咳着粘精,心里已然知道,她定未及吃些香炉灰和凉药等避孕之物,随即想起
她堕过一次胎,忍不住干笑道:「花姐都跟你说了吧,她误会了我意思,我可不
知你有了……」尤三姐急忙打断他话,笑道:「爷可不及以前勇猛,必是昨日累
着了吧,嘻嘻,爷的亲亲丈母娘走路直发飘哩。」虚竹听她提起昨日之事,不禁
又恨又喜,更兼肚里怀着郁闷,便心下一横,不管不顾使出了「神功」,将颗颗
精珠直击在了帐顶。

  尤三姐呆呆一瞧,失色道:「啊……你吃了什么东西?」

  虚竹呵呵笑道:「你再能把爷咬出来,算你本事!」

  尤三姐一骨碌逃下床,慌道:「我今儿个不行了,给爷多叫几个来。」

  虚竹追下床捉住,从后按在桌上,耸腰用力乱捅。尤三姐被他一扑,撞得桌
上杯壶哗啦啦碎了一地,见他用了蛮力,只得撅起屁股任他进来。虚竹发觉自己
渐渐麻木,越弄越猛,尤三姐承受不住乱扭起来,越扭越无力,倏忽脱去骨头软
成了泥,脸涨得求饶也叫不出了。而虚竹动出一声大汗,依然不肯罢休,又拎去
了床上,像刚才那样躺下,扶起骇人肉头,示意尤三姐张口伺候,笑道:「你弄
不出来,爷绝放你不过。」尤三姐又酥又怕,不知他吃了什么猛药,无可奈何伏
在他腰上,一面受着指头抠抠搜搜,一面努力深吞手磨,但那可憎丑物始终向她
呲口示威,毫无垂死激动之意,累得她嘴舌泛酸,娇喘吁吁,瞧着贪婪铃口喷着
热气一张一合,恨得咬牙切齿,蛤内至酸处突被点住,扭臀也躲不开,不由唔唔
乱叫,口里也再含不住,不禁气恼一咬。

  「哎呦- !」虚竹叫了一声,尤三姐只当自己咬疼了他,有些惊怯,不料听
他接着叫道:「你怎弄得?再那么来一下……快快!」于是偷偷再咬几下,觉这
恶茎外皮虽软弹,其内却藏着硬芯儿,吐出来一瞧,已留下了深深牙印,而虚竹
仍不住大叫:「快,再来几下。」尤三姐不禁诧异,切齿叩紧了茎沟,这里更加
趁口,也更加软些,硬心越咬越紧,听得虚竹又叫一声「哎呦- !」,才笑嘻嘻
松了口,想他终于知道疼了。不料虚竹猴急的将她翻倒,狠狠耸身到底,又惊喜
叫道:「妙啊,真妙啊!」原来虚竹的麻茎叫尤三姐咬着咬着,居然恢复了一点
知觉,于是抽插得如疯似狂,拼命刺激若有若无的微痒,过了一会儿,肉头上的
感觉渐渐清楚起来。虚竹喜出望外,但觉这样一点一点而来的刺激更有一种令他
心焦不已的不同快感,因而毫不停缓地直把自己推向亢爽。

  尤三姐被虚竹挤兑得整个屁股向上端了起来,眯着酸眼儿惊见狰狞恶茎下下
狠扎,扎得她汗如浆出,抖抖擞擞,湿了发鬓,也湿了被叠起的细腰,但身子被
死死制住,只能咧开红腮哀吟不住,终于挺到虚竹气喘吁吁放开了她双腿,不想
他稍稍停了停,接着又扣紧她的腰眼儿像鸡嘴啄米一般动了起来。尤三姐立时酸
楚欲死,花心狂吐,忽然一惊,扭挣起来忍泣欲语,却被虚竹狠狠一顶,将话头
顶了回去,接着腹内一热,倏忽酥了遍体,暖洋洋的好似化在了温水里。

  二人抱着睡死,一夜过后,虚竹仍不放尤三姐走,尤三姐瞪他一眼。

  「你吃够了人家,就不管人家饿不饿了。」

  「嗯,叫人送些吃的来。」

  「那我总得去洗洗,身上全是你的臭味儿。」

  「好好,叫他们也送进来浴桶,我和你做个水中鸳鸯。」

  「爷,你到底想怎样?」

  「我还能想怎样?不过是想和你一起多死上一回。」

  「哼哼,我叫她们将西施受宠丹送来,爷一口气吃个十份八份的。」

  「好啊,你这里十分紧,若不服药,恐怕还真进不去。」

  虚竹懒洋洋说着向尤三姐臀后摸去,尤三姐有些慌了,躲闪着道:「真是不
知爷什么心思,家里养着娇滴滴的一个,却来缠我不放。」接着又笑道:「我知
道了,你吃了丈母娘大人,夫人一怒之下,将你赶了出来,是不是?」虚竹微笑
不语,手指只管去硬寻屁眼儿,倒真动了开她后庭的心思。尤三姐惊慌坐起,恨
道:「我可不做人家的痰盂儿。」说着抬腿下床。虚竹没拉住她,笑道:「我过
几日就要出远门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便玩一回你的屁股,你若出去就先去灌
好黄油,嘻嘻,也好叫爷省省力气。」尤三姐吃惊一怔,回身摇着虚竹大腿,笑
道:「原来爷是舍不得我,只要不是玩得太疯,我好好陪陪爷。」虚竹咿呀呀伸
个懒腰,笑嘻嘻道:「那你哪也别去,乖乖在屋里哄我。」

  尤三姐无奈叫人将饭菜和浴桶都送进屋里来,洗嗽吃过,又大呼小叫陪虚竹
耍起了骰子,一心哄他不去想屁眼的事,不知不觉她自己也来了玩兴。二人没日
没夜混了五日,拥抱而浴,交颈而眠,无论做什么都是我中有你,虚竹固然是因
前景堪忧,恐怕以后再没有了这样的放纵,而尤三姐却不知为何,也随他放开了
性情,游戏时像孩子,交欢时则像荡妇,时而癫狂嘻怒,时而柔情蜜意。有一次
二人嘴对嘴喂舌,尤三姐突然端起虚竹的脸,幽幽瞧了一会儿,喃道:「爷抱奴
家走吧,就我们两个,到哪里奴家都陪着你。」虚竹听了这句话,登时想起马夫
人来,正发一怔,尤三姐却又癫狂起来,指着他鼻子疯言乱语道:「只许你对我
一人真心好,不然姑奶奶一剑杀了你。」但尤三姐无论如何胡闹,喝酒却始终很
有节制,并且也不劝虚竹喝酒,见他贪杯便变法哄他玩别的。虚竹察觉后猜她与
双儿一样在顾忌自己上回的酒疯,也很想问问自己那晚都做了什么,但恐再惹恼
了尤三姐,此际见尤三姐收了性子,他便也格外抚慰,用嘴尝她时,终连屁眼一
并舔了,惊得尤三姐直哆嗦。虚竹发觉尤三姐看似淫浪,其实十分生涩,只有手
上功夫颇为娴熟,便和她试尽各种姿势,头一天用了要命的神功,第二天就胸口
发闷,因此再不敢轻易使用,直到临走一夜,才忍不住又用了一次,二人弄塌了
床板,嘻嘻哈哈滚到地上继续耍到天亮。

  虚竹回到将军府,胸口发闷,泡个热澡后一头栽在床上,到了傍晚,胸口不
再闷痛,但晚饭吃得没滋没味。薛宝琴问了一句,见他不答,便在行动和言语间
加了小心,亲自端饭奉茶,眼中温柔盈盈。虚竹一向敏感于女子眼色,见之勉强
提起情绪,说明日上朝后要出门办事,如果事情顺利,可在月后回来。薛宝琴轻
声应了,并不问详情。虚竹想了想,欲言又止。晚茶喝毕,薛宝琴道句:「官家
明日有事,早些歇息吧。」便独自去了西厢房洗浴。虚竹到卧房宽衣置身在松软
香甜的鸳被里,毫无睡意,心里将明日计划想了一遍,可却不知到了应天府以后
该怎么办,五毒教和白素素只要有一方不高兴,自己就性命不保,最好他们双方
斗个两败俱伤,自己既得解药,又眼见他们同归于尽,否则就算有命回来,也难
逃五毒教纠缠,因为他们就藏在皇宫下面,而且就算五毒教不来纠缠,从此也要
被小皇帝纠缠,天天上朝岂不闷死,做官虽然威风却极不快活。

  虚竹胡思乱想之后开始分外思念阿朱,半年了还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帐外
突然响起柔和琴声,薛宝琴奏起了「清心普陀咒」,虚竹听着渐渐平复了心里的
起落不定,恍惚觉出薛宝琴躺在了身侧,便抱住她继续睡去,直到薛宝琴轻声将
他唤醒。此时已四更时分,按照规矩,要在天未亮时赶到皇宫上朝,但按照虚竹
的计划,今日不必准时,因此他打个哈欠道声知道了,翻身再眯了一会儿,听薛
宝琴再次叫他,房中也燃着了灯,只得睁开困眼,见薛宝琴床边站着已穿戴得整
整齐齐,迷迷糊糊问道:「你起来干什么,不再睡会么?」

  「管家,时候不早了,不要耽搁了大事,妾特起身相送。」

  虚竹坐起盯了薛宝琴一会儿,突然笑道:「娘子来,咱们乐乐。」

  薛宝琴一愣,吃惊道:「官家不是要上朝么?」

  「嘿嘿,皇上的早朝不急,我先上夫人的早朝。」

  薛宝琴红了脸,只得吹熄灯,窸窸窣窣脱下刚穿上的衣服,赤条条滚去虚竹
怀里,被他又掐又啃,分外贪婪地捣动了一回。雨收云散,薛宝琴被虚竹煨得睁
不开眼睛,仍不忘提醒他别误了时辰,而虚竹恋恋不舍地想再来一回儿,但这几
日在尤三姐那里实累着了,又不敢用那半吊子神功,即怕有损身体,也怕麻了不
好收场,突然想起白猪送的礼物来,喜道:「哎呦,怎把那东西忘了。」忙拿来
那方「欲焰红罗」,刚在茎上擦了擦,便觉整个发烫,小腹也热了起来,眼瞅着
肉头竖了起来。薛宝琴脸蛋红扑扑地在偷看。虚竹诡笑着将她放平,再将红罗垫
在她臀下。薛宝琴立觉一片异样温热,惊惊羞羞地扬起了一对小脚。

  虚竹已听白猪说了这「欲焰红罗」对女子的效用,果然发觉薛宝琴的花心越
发火烫软烂,因此敛心静气,软磨硬泡,揉开这层软烂花心,来来回回只管去挑
深处的花囊。薛宝琴暴涨两只玉乳摇乐不支,春声没了之前的温雅,娇噙手指呜
呜哀鸣,只怕永远被这么折磨下去,此时只要他能停下,无论叫她做什么,她也
会去做,可同时却又生怕失了这份酸美,一颗酥心娇柔百转,不知不觉对这人既
恨且喜。虚竹见薛宝琴突地乱动,便抓她双手拉直了一双藕臂,只恨不能将玉股
捣碎。薛宝琴被勒住手腕动弹不得,只能握紧粉拳,摇头春叫,娇声被撞得零零
碎碎,虽酸极了酥眼儿,但受了「欲焰红罗」的神秘药力,阴精迟迟不泄,总徘
徊在至极销魂处,这份酸美真真难挨之极,波波酸麻瞬间颤栗了每根毛发,想忍
忍不住,想逃逃不去,越酥越无力,越无力却越酥,两手被合在一起捏住,只得
万般无奈地耸头去瞧身下的交合处,盯着白花花肉棒急速进出,颤齿尖呼:「死
人儿……恨死了你- !」她自小学书识礼,梦中都不会说出一字粗野,此时却突
然叫出一句藏在心底的狠话来,叫得虚竹心里麻酥酥地一阵猛颤,一股一股注了
进去,到了最后一股,全心俱停在了花心囊处。薛宝琴那双雪白粉嫩的小脚紧弓
着翘向空中,花囊急速地收收吸吸,将憋急的花精一古脑流了出去。

  虚竹气喘吁吁让薛宝琴再唤一声「死人儿!」,而薛宝琴半死不活,哪里还
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羞死人的话。虚竹瞧天色蒙蒙发青,估计已过五更,不得
不起身穿衣。薛宝琴待他一离身,便觉出臀下大片湿凉,心慌意乱想:「怎么尿
在床上了,还是自记事后的头一回儿。」

  虚竹出房前听身后娇唤一声,回头见雪白胴体横卧在大红缎被上,胸脯涨着
两颗煞是耀目的殷红蜜枣。

  「解甲无早晚,竖旗同先后,门户方寸间,不胜君相媾。」

  薛宝琴呢喃着羞柔无限,阖上星眸醉眼,再也无力相送了。


            [b]第六十回 故言如梦里[/b]


  虚竹远远见了皇宫,头钻出轿窗四下张望,近了宫门下轿,边走边左顾右盼,
守门的兵士们让开道路。城墙上突然跳下两人来,兵士们大叫「拿刺客!」抽刀
围上来。虚竹大叫:「贼人厉害,不要管我,速去保护皇上……」说着被癞蛤蟆
和臭蜈蚣抓在手里腾跃而走,到了城外,双儿牵了四匹马从林中闪出,双儿得了
虚竹吩咐,夜里就已候在这里,四人急忙上马飞驰。虚竹纵马靠近双儿,向她打
声招呼,见她今日换上了松垮的褶花短衣灯笼裤,掩盖了身形的凹凸,但在勒马
纵跃之际,还是能够显出胸前裹紧的饱满。虚竹注目微笑,心想:「这妮子的个
头比同龄人高了许多,只十三四岁就长成了狐狸精,屁股虽然不大,但摸着十分
翘挺,那胸脯也自然该长成了,要是也能摸上一摸就好了。」双儿见他直勾勾盯
着自己胸部,登时大羞,不住催马疾奔。虚竹在后看着,似乎又见到了昔日那个
挥鞭憨笑的小人儿,纵身赶上,偷偷弹出一指,打开了双儿头巾,散出她满头紫
葡萄般的卷发,心中愈喜:「如此更像那日情形了。」双儿回头惊讶,皓手挽起
如浪青丝,露出玉狐一样的半面美脸,癞蛤蟆和臭蜈蚣皆不由为之心动,跟着他
们催快了马匹。

  第三日正午到了许家集,此镇正处一个三岔路口,从京城而来,经这里一路
往应天府,另一条路往临安府。虚竹数次来过,却从没见过眼前这般热闹。平日
人烟稀落的土镇,此刻已聚集了好几百人,两溜马匹一直延伸出了镇外。镇上唯
一的一条街上有个镇上唯一的楼肆,很是显眼,灰砖砌成的墙面上用白灰写着一
个大大的「酒」字。现下酒馆外的几个凉棚里都拥满了人,服色各异,都是劲装
打扮,分聚成几堆,却不见寻常的吵吵嚷嚷。虚竹勒马停住,惊想:「如今孟家
出了事,莫非这些人是冲宝藏来的?」癞蛤蟆也想到此节,他一向谨慎,拿出些
什么东西铺在虚竹脸上。虚竹问双儿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双儿一指癞蛤蟆,掩口
笑道:「就跟他自己差不多。」虚竹目瞪口呆,癞蛤蟆露出几分得意,五毒教精
通易容术,他如此一弄,任谁也认不出虚竹来。

  四人在酒楼前将马匹停好,众目睽睽下走进了酒肆。

  虚竹一跨进门,心跳顿时加快,见堂里只坐着寥寥几人,但都是熟人,中央
桌旁坐着满面风尘之色的乔峰,正双手端碗专心喝酒,更令虚竹吃惊的,是左面
墙边坐着的三人,其中二人是妖女小蝶带着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年嬷嬷,她们对面
坐着杏黄道衣的李梦如。那个嬷嬷立在小蝶身后为她轻摇纱扇,小蝶正眯上浓密
红睫向虚竹等人瞟来,她穿了一身红底黑边描着金丝的鲜艳纱衣,颈后的蓬松红
发系了一条黑带蝴蝶结,手腕上依旧套着了金环。而李梦如眼圈乌黑,明显看出
瞎了眼,但暴戾之色愈甚,原本娇雅秀丽的面容,现望之可怖。屋内气氛压抑非
常,安静中只有乔峰咕咚咕咚的大口吞酒声。四人在右首找张桌子坐下,酒保过
来小心招呼。虚竹虽自知易了容,心里仍十分不安,偷偷见小蝶的裤腿露着一节
竹板,想来她的腿仍然未愈。四人要了酒食,癞蛤蟆低声道:「不要多事,吃完
继续赶路。」突然,门外响起马嘶声,接着门口出现一男一女。男正壮年,皮肤
黝黑,悍气逼人;女正妙龄,杏眼桃腮,容貌美丽。男子向屋内扫了一眼,拱手
朗声道:「东海黄不凡携妻子崔绿波有礼。」说完轻扶少妇进来。门外众人立时
有些熙攘,多知此黄不凡雄踞东海一岛,武功自成一体,江湖称之为黄岛主和桃
花夫人。黄岛主坐下听外面议论,面有得意,目光如炬,向其他逐个打量,神色
立凛,见丑的、俊的、瞎子,瘸子,道姑、乞丐一应俱全。

  小蝶突然开口召唤酒保,听她脆声一叫,众人都是一惊。

  酒保答应着到了小蝶前,见她将小手指伸进茶杯晃了晃,吩咐道:「你替我
把这碗送给那位仙姑。」酒保眼见她浸了手,哪里肯送,陪笑道:「姑娘,小的
不敢。」小蝶再道:「没你的事,你尽管当作不知道。」酒保摇头道:「恕小的
难做,除非姑娘割了小的舌头,否则小的绝不敢装作不知道。」小蝶毛绒绒的红
睫毛眨了几眨,盯住酒保,忽然莞尔一笑,神色登时尽显活俏,但衬上她的通红
毛发,却也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酒保不敢对视如此妖艳,尴尬低下头,「珰」得
一声,小蝶在桌上扔了一锭银子,笑道:「不去送,你就自己把这碗喝了,喝了
以后这银子归你。」酒保大出意外,吃惊道:「请姑娘莫拿小的开心。」小蝶娇
嗔道:「我是认真的,但你要喝得一滴不剩,银子才能归你。」酒保睁大眼睛惊
呆片刻,转瞬喜出望外,欢喜端起,但刚喝一口就「扑- !」地喷出来,自觉半
张脸都疼麻了,眼瞅着黑黑舌头从嘴里肿大出来,心知着了道,骇得乱跳,却说
不出话,扑通向小蝶跪下,双手托着垂出下巴的舌头,满眼惊恐。小蝶掏出一个
小瓶,笑道:「要治也不大难,只需把你舌头割破上药,你愿不愿意?」酒保疼
得撕心裂肺,呜呜叫着只是点头。小蝶拿出一把小刀将酒保舌头割去一截,倒药
撒上,吃吃笑道:「你说我能不能把你舌头割了?」酒保听了气苦之极,舌头消
肿缩了回去,但已少了半截,满口鲜血,听小蝶娇滴滴又道:「我刚才说了你要
喝得一滴不剩,这银子才归你,现在你没喝完,这银子你还要不要?」酒保登时
惊恐之极,连连摇头。

  此时,黄岛主眼露不忿,重重哼了一声,而桃花夫人埋头耸动肩膀,显然是
在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小蝶向他们瞧瞧,得意地收起银子,再道:「给我另
倒碗来。」酒保捂口跑回,过不多时,包了伤口,战战兢兢送上茶碗。小蝶向碗
中轻轻吹了口气,再吩咐送给那个仙姑。酒保这回再不敢稍稍耽搁,小心端去李
梦如桌上,慌张躲去了后堂。

  这时除了乔峰自顾自喝酒,其他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李梦如身上,眼睁睁见她
端起碗缓缓凑到了嘴边。黄岛主不禁道声:「哼!欺负一个瞎子么。」此语自有
提醒之意,但李梦如仍然喝了一大口,众人大出意外,吃惊见她若无其事地慢慢
放下了碗,突然,一股水线从她口中迅疾射出。小蝶侧头躲过,水线远远落在地
上滋滋冒着白沫。黄岛主惊愕立起,其他人也如解了难题一般,心里恍然,这碗
水中果然有毒!小蝶随即挥掌击出无形的火焰刀,李梦如闻声用六脉神剑把小蝶
的掌刀当即压了回去,若论内力,强弱已分。李梦如又翘起无名指,冲出的疾风
却是袭向黄岛主。黄岛主抽剑挡住,剑身急颤,几乎握个不住,原来李梦如最恨
别人说她是瞎子。黄岛主脸色大变,震惊不已,如此精妙功夫,闻所未闻,顿收
了狂傲,悻悻坐下,不再出声。

  李梦如的六脉神剑尽管威力奇大,但她双眼不视物,小蝶又诡计多端,虚竹
等人都觉李梦如终要吃亏,小蝶却一直没有变换花样,凝神运气,似乎存心要比
试内力。臭蜈蚣嘀咕道:「奇怪,小蝎子的内力怎长进这么多。」而虚竹知道这
自是小蝶练了「九阴真经」之故,心里一惊:「哎哟!九阴真经如此厉害,星宿
老怪若练了,自己必做不到林浩南的遗愿,而那老怪也许就在附近。」他连忙将
头垂得更低了。再过一会儿,小蝶的手臂越颤越抖,而李梦如神闲气静,一寸一
寸将剑气压至小蝶身前。臭蜈蚣担心道:「不好!小蝎子恐要吃亏。」癞蛤蟆不
动声色,手臂微动,正准备暗中相助,却见小蝶身后的嬷嬷悄悄将一只手掌抵在
小蝶背上,接着小蝶的刀气突然嘶嘶激增。李梦如到底吃亏在眼盲,感到情形不
妙时,已来不及应对,被突袭而来的火焰刀击中,当即痛楚紧捂胸口。小蝶再次
立掌挥刀,李梦如受伤极重,听得疾风扑面,避无可避,只得攻敌必救,向前击
出拂尘,却不知敌人有两个。嬷嬷伸臂拂袖挡住了李梦如的拂尘,但尘丝中暗藏
的三枚银针已穿袖而过。小蝶右手提起,用腕上金圈击飞了最前一枚,同时扭身
躲开另两枚,左手掌风不减,已堪堪到了李梦如鼻前。在此不容呼吸之际,变故
陡生,众人眼中白影一闪,听见小蝶娇娇一呼,李梦如身旁已多出了白发娇颜的
李秋水。那嬷嬷惊慌扶住小蝶。虚竹这才看清,李秋水不仅接下了逼向李梦如的
火焰刀,同时匪夷所思地使空中两枚银针变了方向转刺入小蝶肩上。

  嬷嬷突然大叫:「乔峰,你不是要找苏神医么,我家小姐知道他在哪里。」

  众人一愣间,乔峰呼地立起向小蝶走去,适才搏斗他始终专心喝酒,桌上已
叠了高高一大摞碗,在他经过黄岛主身边时,黄岛主提剑大声一喝,原来黄岛主
初入中原,急于扬名立万,见小蝶一方不像善类,便耐不住要趟这道浑水。乔峰
脚步未停,左手神鬼一抓,已捉住了黄岛主手腕,待黄岛主剑柄离手,乔峰右手
向下虚虚一探,那剑未及落地,就被他向上吸到了掌中,随即倒转剑柄递回黄岛
主手中,接着身子旋风一般转了一圈,探臂抓起小蝶,大叫一声:「走!」腾步
跃出门外,那个嬷嬷紧随他身后去了。黄岛主拿着剑楞立当场,喃喃道:「难道
这就是闻名天下的龙爪手?」桃花夫人见他神色,小心唤道:「不凡!」她未及
出手相助,丈夫就已一败涂地。桃花夫人扶黄岛主坐下,虚竹却忽地立起,他见
那个嬷嬷踏出门外那几步,居然是凌波微步,吃惊之后,心里大呼阿朱,而乔峰
和那个嬷嬷早不见了踪影。虚竹盯着门外呼呼喘气,万分懊恼,心道:「自己易
了容,怎忘了阿朱也会易容的!」

  李秋水恨小蝶上回暗算,因此一出手便施了辣招,此时已认出了坐着的癞蛤
蟆和臭蜈蚣,见乔峰救走小蝶,并没有追赶,而是冷笑道:「什么事让你们这些
老毒物都出来了?」说着突见一人立起,她眼中精光暴涨,却见癞蛤蟆和臭蜈蚣
同时起身护在此人左右,她又是一惊:「莫非此人是五毒之首的黑蜘蛛?」虚竹
见状慌忙坐下,扭头不敢与李秋水对视,仍偷偷望向门外,癞蛤蟆和臭蜈蚣也慢
慢坐回原位,只有双儿还守在虚竹身旁。李秋水见此更加心疑,一面助李梦如疗
伤,一面暗暗戒备,她深知五毒教的五个魔头不仅善于使毒,且各负绝技,五毒
之首的黑蜘蛛,名号黑寡妇,素来神秘莫测,传闻凡见其貌之人,没一个能活在
世上。几十年前李秋水曾与五毒教联手打败林浩南夫妇,却也始终不识黑寡妇的
庐山真面目。

  癞蛤蟆和臭蜈蚣见李秋水没有退去之意,对视一眼,臭蜈蚣从袖中拿出一支
黑黝黝的铁笛,凑到嘴边吹了一声,笛声短促尖利,刺得虚竹耳鼓一疼,过了一
会儿,极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回音。虚竹诧异想:「他在招呼蛇娘子么?」不料却
听见门外传来男子的爽朗笑声:「各位好汉,大理段正淳有礼!」随着话音门外
又出现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女的风姿嫣然,正是段正淳和阮星竹,他们进
屋站定,随后又跟进来一个中年美妇,冷色立在门口。段正淳见屋内之人都怪模
怪样,不由一怔。阮星竹向他道:「咱们找女儿要紧。」段正淳道:「是,请问
各位尊驾,可曾见过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经过?」他问了一声,没人理会,阮星
竹接着再问,神色很是焦急。

  桃花夫人见他们相貌俊雅,大有好感,用手一指道:「刚刚有一个,往那边
去了。」段正淳和阮星竹大喜过望,段正淳接着问道:「在她身旁是否另有一个
年轻女子?」桃花夫人道:「那倒没有,只见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下人和一个叫乔
峰的莽撞男子。」段正淳听了皱紧眉,阮星竹却喜道:「乔峰他多半知道咱们女
儿的下落,淳哥,咱们去寻他们。」段正淳应了一声,这时随他们进来的那个美
妇冷冷道:「你们女儿有了线索,我的女儿还没有下落。」这美妇尖颌薄口眉毛
弯细,面相似刻薄,却有一股极特别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引她说话。桃花夫人
向她问道:「你女儿叫什么?生的什么样?」美妇没应声,段正淳歉意地瞧瞧桃
花夫人,向那美妇柔声道:「红萝,把女儿的名字告诉人家也无妨。」然后回桃
花夫人道:「我们女儿叫木婉清,生得……就像她母亲一样美丽。」旁人听了没
什么,虚竹脑中轰得一下,木婉清,木婉清……原来他们在找木婉清!他每次见
到木婉清都魂不守舍,从没想过她父母是谁,他自己无父无母,便也不大理会别
人有没有父母,但再怎么想也想不到段正淳头上,仍心存少许疑虑,却已从美妇
脸上瞧出木婉清的影子来。

  双儿此时也记起了曾在玉花轩见过的木姑娘,惊讶地瞧了瞧虚竹。段正淳发
觉了双儿神色,疑惑问道:「这位姑娘,你认得她么?」双儿点点头,慌忙又改
为摇头,登时涨红了脸。段正淳等人都惊讶起来。虚竹不得已说道:「是的,我
们见过……在孟家山庄。」段正淳大惊道:「孟家山庄?你说的是应天府城郊的
那个孟家庄园么?」虚竹支吾道:「一年前见过,此时多半不在那里了。」

  段正淳哦了一声,向那个美妇笑道:「那家是我旧交,我陪你去找女儿。」

  阮星竹在旁酸溜溜哼道:「是旧交?还是旧相好?谁信你这个风流情种。」

  虚竹听到「风流情种」四字,一个念头不由自主涌了上来,脱口道:「你认
得山庄?那你认得小康这个人么?」段正淳又吃一惊道:「你也认得她?」虚竹
登时比段正淳还要吃惊,急切问道:「你是十几年前认得她的,是不是?」这时
想起了马夫人说过话:「爷爷喜欢打就打……也不知奴家……前生欠了你们什么,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折磨得人撕心裂肺……都是你们姓段的……」眼见段正淳
点头道:「是她跟你说的么?」虚竹不由惊疑之极,觉此事万难置信,段正淳的
几个情妇,甘宝宝和阮星竹,还有眼前这个美妇,个个气质不俗,怎像马夫人那
般淫荡不堪,耳中仿佛听见了马夫人的柔腻娇喘:「都说他是个风流情种,我求
他带我走,而他……完事后,一声不响就走了,我平生第一次那么快活……也平
生第一次……那么……恨一个人……」

  段正淳见虚竹神色大变,吃惊追问:「那你又是她什么人?」

  虚竹随口应道:「我在山庄里做过事。」此时突然明白,那日偷听到马夫人
与丐帮执法长老的对话,原来她真正想害的是段正淳,那日她头戴凤冠,声声唤
着段郎,莫非她将自己当作了段正淳?不觉摸摸肩膀,越想当时情景越觉这个猜
测不错,自己替段正淳掉了一块肉。

  段正淳继续问道:「她现在好么?」虚竹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二人相视
俱各呆住。段正淳心下苦思,想不起那个小康的容貌,只清晰记得那只难得一见
的精妙「白虎」,而虚竹心里想着:「木婉清是他女儿,香菱居然也是,自己遇
上她们,这是巧合还是天意?」阮星竹瞧着他们二人发痴,怒道:「那个叫小康
的人,是个女子,是不是?」那个美妇冷冷道:「这还用说,男人能令他如此花
痴么?」见段正淳不答,二女同时转身愤然而走。段正淳忙追出去,二女却在门
前分成了两个方向,段正淳犹豫着左右不是,顿足一叹,追赶阮星竹去了。

  桃花夫人见段正淳如此狼狈,忍不住发笑向丈夫道:「咱们也走吧。」夫妇
起身刚走两步,突来一股狂风,房门咣当一下重重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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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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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六十一回 绀黛羞春华[/b]


  随着屋门紧闭,李秋水挺身射出凌厉杀气,显然是她用内力关上了门,众人
都紧张起来。虚竹暗道不妙,自己与段正淳的一番对话,叫她认出自己来,果然
见李秋水盯着他古怪笑道:「好徒弟,你两个师姐没随你来么,如今人家父母来
要人,说说你把你木师姐拐到哪里去了?」李秋水说着即发雷霆之怒。黄岛主不
知内情,惊惧抽出剑。李梦如听到剑声和师父并肩而立。癞蛤蟆和臭蜈蚣面对李
秋水师徒,足尖外分,作势欲发。气氛一时紧张之极。虚竹躲在双儿身后,双脚
直往后退。突然,屋内再次空穴来风,这阵风更加奇怪,似波浪轻轻摇动,随即
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瞬间清晰响亮起来,环绕屋顶嗡嗡回荡。

  李秋水脸色一变,拉住李梦如的手臂道:「咱们走!」向上击掌在屋顶打开
一个大洞,师徒二人腾空而出,接着空中传来李秋水远去的大笑:「你们老情人
在此叙旧,我就不打扰了,哈哈!」琴音未乱,但转而尖厉,呼啸着追逐李秋水
而去。双儿瞧瞧虚竹,眼中露出惊骇,虚竹吁口气道:「不用怕,天山童姥和李
秋水是死对头。」却见癞蛤蟆和臭蜈蚣对视一眼,神色比方才更加凝重。

  「贼婆得了天魔琴,定难对付!」

  「哼!凭我们四人之力,还怕斗她不过?她现在应该老掉渣了,只怕我这把
老骨头见了都没兴趣,呵呵。」

  虚竹听到癞蛤蟆和臭蜈蚣这句对话,想起了他们与白素素之间的纠葛,暗暗
高兴,寻思到:当年李秋水勾结五毒教害得白素素家破人亡,白素素和五毒教自
然也是死对头。那日林浩南说到白素素被五毒教凌辱,只怕这凌辱之仇在白素素
心中更恨一些。我一直盼着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不想这么快就来了。

  几人紧张等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突然大开,虚竹吃惊望去,见一顶花轿悄
无声响落在门口,涌进来浓烈香风,轿旁立着四个浓妆女子,均一般打扮,酥胸
半露,轻纱透体。凉棚下的江湖人士纷纷聚拢过来,交头接耳,品头论足。虚竹
也惊疑地向四女逐个打量,但她们每人的每一寸肌肤他都不陌生,她们就是昔日
的「红楼四春」,此刻似被喂了什么迷魂药,纹丝不动,定定望着远处。香轿的
纱帘突然动了动,一只纤纤小手伸出粉色褶纱,但见这只小手嫩白无比,晶莹皓
腕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动。帘纱掀开,一个发黑如漆,光可
鉴人的娇白少女钻出轿来,眉间一点朱丹,容光四射,犹如精刻的江南玉雕盈盈
在轿前站定,抬眸看向四周,目似秋水,眉比远山,发上、脸上、衣上都是淡淡
的骄阳。众人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都剧烈跳动,不论老少僧俗,皆凝望着这个
少女出神。桃花夫人也不禁动容,她向来自负貌美,此刻见了这个少女,却大惭
不如,然而又毫无妒意,这少女的美毫不张扬,只叫人不觉生怜。虚竹先是眼前
一花,随之喜得心通通乱跳,这个绝色少女正是香菱。一年多不见,香菱脱去了
许多孩子气,出落得明艳绝伦,她的父母一个最风流,一个最淫荡,居然生出个
最纯最美的女儿来。

  臭蜈蚣笑吟吟走到门口,叫道:「我们一路辛苦,你倒很会享福。」他这句
说完,四下静悄悄得落根针也能听见。臭蜈蚣显出诧异,甩掌荡风,轿帘呼啦啦
飘起来,轿内已空空如也。

  臭蜈蚣急步回到屋内,吃惊向癞蛤蟆摇了摇头。

  癞蛤蟆想了想,哼道:「她近来不大对头,总躲在洞里睡觉。」

  臭蜈蚣一愣:「你说什么?」

  癞蛤蟆没再说话,扭头瞧向虚竹,目光十分阴鸷,惊得虚竹心寒。

  屋内忽然又起怪风,这回却是从屋顶的大窟窿涌进来,琴声随风而来,癞蛤
蟆和臭蜈蚣当即弯膝盘坐,全神戒备。虚竹高叫:「来的是天山童佬么,晚辈段
虚竹在此!」此言之意是提醒白素素不要殃及自己,那个黄岛主怔怔一听,突然
跃到中央,指剑向大窟窿叫道:「来者就是天山童姥么,赔我兄弟命来!」原来
他们夫妇和不平道人是同门,此次来中原,就是为给不平道人复仇,此时听见仇
人之名,明知形势不利,也不得不跳出来。

  桃花夫人知道敌人厉害,而且敌暗我明,便抢先袭出五六把飞刀,这是她的
独门绝技「燕子刀」,平时掷出后该盘旋回来,而这次眼看飞刀从窟窿飞出,却
半晌无影无踪。夫妇惊疑地互相看看,终于听得窟窿上方传来呼啸声,刀飞了回
来,却已成了一团团碎片,且来势比去势更加急速。黄岛主挡在夫人前,挥剑击
落碎片,他的剑法叫落英剑法,伴着飘渺琴声,愈显身姿飘逸。双儿忍不住赞了
声:「好剑法!」不料见黄岛主击落最后一片后,突然狼狈跪倒,似被无形之物
击中。桃花夫人搀扶丈夫站起,不知何以然,慌恐无助。虚竹叹道:「不好,他
多半是中了生死符。」黄岛主闻之,面露凄然。他们夫妇从东海而来,一路屡败
中原高手,不料今日连连受挫,又中了仇人毒辣暗器,顿沮丧之至。

  琴声自始至终未丝毫停顿,此刻渐渐变得高亢。虚竹记起上回被无形巨手紧
紧箍住摇颤得五脏欲裂的滋味,惊慌握紧了双儿的手。臭蜈蚣纵身飞起,但未钻
出窟窿便被琴声逼迫回来,惊惧看了一眼癞蛤蟆。癞蛤蟆突然抢过黄岛主,运力
向上一掷,虚竹和双儿大出意外,随着桃花夫人一声惊叫,黄岛主似被无形的鞭
子狠狠一抽,滞在空中浑身剧震,喷洒着血雨落了下来。虚竹不由伸臂和桃花夫
人共同将黄岛主接住,接着听见惊叫,惊见双儿也被癞蛤蟆扔了上去,双儿凌空
一个翻身,从腰间抖下长鞭。虚竹忙拿出鞭梢,未及拉住双儿,他自己的双肋被
癞蛤蟆和臭蜈蚣左右挟住,随即也被扔上。

  双儿和虚竹一前一后从大窟窿飞出,心惊胆颤落在屋顶,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而天魔琴就在屋檐一角,抚琴的却是一个八九岁的女童,虚竹大为惊奇,这天山
童姥似乎会万般变化,第一次见她是个蒙面的窈窕女子,在将军府中是个丑陋的
老妇,如今又变成了女童,到底哪个是她的真面目?

  此时,癞蛤蟆和臭蜈蚣趁琴声止滞之隙飞了出来,癞蛤蟆全身隆成了一个圆
滚滚的肉球,臭蜈蚣拿着铁笛挥舞出呜呜笛声,二人向女童击去,那女童双手拨
动琴弦,琴音呼啸而生,轰然一响后,女童消失不见,癞蛤蟆萎然坐倒,而臭蜈
蚣不顾口鼻流血,抓起天魔琴,惊喜之极地哈哈大笑。

  突然一声「恭迎盟主!」震彻山谷,顿止了臭蜈蚣的笑声。

  虚竹探头望去,屋下依旧停着那顶香轿,红楼四春仍然纹丝未动,香菱在轿
旁花容失色,惊慌东张西望,而几百群豪却已站得整整齐齐,众人前正是武林盟
主石清。虚竹的心咯噔一下,突突乱跳起来,他惧怕石清比怕李秋水更甚。石清
身后站着慕容复,慕容复左右是石语嫣和另一个少女,这少女身着淡绿,雪白瓜
子脸,嘴角一粒细细黑痣。虚竹认出此女正是三年前顽皮可爱的阿碧,如今已出
落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

  癞蛤蟆一手捂上胸口,咳道:「臭蜈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今日认
栽了吧。」臭蜈蚣笑道:「天魔琴在手,我怕他们人多么?」说着坐好将琴横在
腿上,向下叫道:「喂!听我老人家给你们这些小儿奏上一曲,哈哈!」石清面
无表情,左手一挥,群豪呼啦啦簇拥到屋前。臭蜈蚣面现怒色,瞧了瞧琴,问癞
蛤蟆道:「这妇道人家的玩意儿怎个耍法?」癞蛤蟆摇了摇头,臭蜈蚣便学着女
童的样子,双手拉住琴弦,内力运足。癞蛤蟆见之吃惊,不及开口制止,臭蜈蚣
已将满掌琴弦用力一拨。

  「嗡啦啦- !」一连串闷响,震得房瓦不停掉落。

  群豪仰头无声,慕容复吃过天魔琴的亏,惊得倒退几步,只见天魔琴缓缓从
臭蜈蚣腿上滑下,咣啷落在屋顶,再滑着屋瓦掉落下来。众豪慌忙让开,吃惊见
琴在地上激起了一团尘埃。屋顶臭蜈蚣乱蓬蓬的头颅突垂下不动。原来这天魔琴
自有特殊用法,臭蜈蚣胡乱一弹,没伤到旁人,却震碎了自己心肺。癞蛤蟆神情
惨然,抱起臭蜈蚣从屋后跳走。这结果大出众人意料。双儿轻轻一拉虚竹,而虚
竹惦记着香菱,回捏一下双儿手指,意思再等一等。二人卧在屋顶,此时也没人
理会他们,屋下几百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地上的天魔琴。

  慕容复往天魔琴走了两步,石语嫣拉了拉他衣袖,慕容复猛然醒悟此举大失
身份,又悄悄退了回去。群豪互相看看,石清不动,没人敢大声说话。香轿旁的
香菱突然移送了脚步,在众目睽睽之下娇生生走到天魔琴前,蹲下瞧了瞧,充满
爱惜之色,像见了自家的琴一样,用衣袖轻轻拂去灰尘,然后伸出那双动人心魄
的小手将琴端起。众人静悄悄看着,这天魔琴显然沉重,香菱累红了小脸也拿个
不稳,无意间触了下琴弦,随着琴弦这声轻响,香菱身后突然窜出个人影。虚竹
在房上看的清楚,不禁失声低呼,见这人正是李梦如,接着眼中一花,香菱身旁
又多了一人,黄衫飘逸,是石清后发先至拦住了李梦如。慕容复随即拔脚也扑向
天魔琴,与之同时,屋后又闪出个迅疾白影,几条人影瞬间缠到了一起。众人正
眼花缭乱,几条人影倏忽分开,李秋水挟持了慕容复,石清挟持了李梦如。慕容
复惊怒之极,李梦如乌黑的眼眶流出泪来,而香菱端着天魔琴不知所措,她可爱
之极,却又神色慌张,夹在虎视眈眈的双方中间,望之令人揪心。石语嫣大声唤
道:「小妹妹,不要害怕,放下琴,向我这里来。」而阿碧已向香菱迎去,忍不
住要接她回来,待她到了场中,人影再次交错,李秋水一手扶着李梦如,一手扼
住了阿碧,而石清一手扶住了慕容复,一手捂在自己胸口,天魔琴仍然抱在茫然
所措的香菱怀里。只见石清低着头越颤越厉害,突然张口喷出一蓬血,脸上顿失
血色,石语嫣惊呼一声,抬脚要向石清奔去。石清向后摆一摆手,然后抬头盯着
李秋水,一步一步退回群豪前。

  石语嫣扶过石清手里的慕容复,焦急道:「爹爹,阿碧她……」说着吃惊发
现父亲袖子里藏着李梦如的银丝浮尘。石清向她做了一个手势,沉声道:「回去
再说。」众豪簇拥着石清静静退走。

  李秋水不动声色,直到几百人都消失不见,才松开了右臂里的阿碧,提起右
掌来,见掌心赫然钉着一枚细针,当即运力迫出,见凝出的血颜色鲜红,知是无
毒方松口气,她起初假意逃走,便是要等待白素素和五毒教两败俱伤,却没想到
冒出来一个武林盟主,且手段怪异之极,她天女散花的功夫源自玉女心经,独步
天下,神鬼莫测,却招招被这人后发先至,当真令她不敢相信,不过这个武林盟
主的内力远不及其招式厉害,两人一触即被她修炼近百年的护体气功震伤。李秋
水伸指点开李梦如穴道,抬头看向屋顶。

  虚竹吓得一哆嗦,赶紧拉着双儿猫下腰,过了片刻,小心探头再看,不见了
李秋水和李梦如,连香菱和天魔琴也没了踪影,微一疑惑,便暗呼不妙,头也没
敢回,拉着双儿从屋顶跳下,身后传来李秋水的冷笑:「哼,好徒弟,该咱们仔
细算一算了。」虚竹听了心几乎跳出来,拉住双儿越跑越快,跑了一阵儿,双儿
叫道:「公子…等等……公子……」虚竹听双儿说话气喘,将她抱在怀里继续向
前飞奔,双儿在他怀里又叫道:「公子,她们没追过来!」虚竹稍稍缓步,回头
张望,放下双儿后,发现胳膊又让软猥甲给扎伤了,不由苦笑,知道自己逃得狼
狈无比。双儿四下瞧了瞧,欢喜叫道:「公子,这是去杨家村的路。」虚竹顺双
儿手指的方向瞧去,见树木葱葱,浓雾弥漫,林间藏着一条青石小路,传来哗哗
溪水声,景致十分熟悉,也欣喜道:「正好!咱们去瞧瞧三少奶奶。」

  二人走上小路,过不多时远远见了杨家那座「鬼宅」。

  双儿加快了脚步,喜不自胜,笑道:「三少奶奶得知了杨家昭雪,不知会有
多高兴,自杨家出了事,我还从没见她笑过。」虚竹叹气道:「她自然会高兴地
跳起来,而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想求她收回当初送的一件礼物,也不知她
能否答应。」双儿眨眨眼,知道虚竹在开玩笑,却也不禁有些心慌。虚竹停步接
着笑道:「我说的是你身上的刺甲,这件随送的礼物我可十分不喜欢。」双儿莞
尔一笑,低头不语。虚竹凑过去笑道:「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爱红了?」双儿慌张
闭目等了片刻,却听虚竹道:「嘘!你听,好像有人!」双儿侧耳一听,果然有
隐约的马蹄声。

  二人躲去路旁树丛,见一行人马缓缓而来,是一个宦官带着一队官兵。

  虚竹见那宦官穿着黄马褂,立时想到这应该是皇上派来给杨家颁旨的,喜形
于色,忙去掉易容,咳嗽着钻出树丛,正要自报身份,那宦官已经叫出:「是段
将军么?」虚竹吃惊点头,这个宦官看来面生得紧,不想他居然认识自己。

  那宦官从马上下来,见礼道:「御书房安通见过段将军。」

  虚竹问明安通一行正是去往杨家传旨,开心笑道:「我出来身有公务,路过
此地,也正要去杨家走走。」

  安通恭敬道:「既如此,将军请。」


           [b]第六十二回 飏飏燕新乳[/b]


  一行人来到杨家大宅。当地所属县令已得消息,早早候在此处。杨家遗属俱
着孝服,白花花跪成一片。安通宣毕圣旨,问县令道:「圣旨上所说,你可听得
明白?」县令道:「下官明白,即刻安排人马车辆,恭送杨门荣归故里。」三少
奶奶请安通去侧厅歇息,然后带领众女子再向虚竹跪谢。虚竹称着不敢,扶起三
少奶奶,跟她走过一道走廊,来到一间房中,双儿点亮蜡烛,三少奶奶叫人送上
茶点,请虚竹稍事休息,她便退出房去。

  虚竹春风满面,递给双儿一块点心,他自己也拿起一块,边吃边道:「咱们
如今大功告成,一会儿你要由我好好亲个嘴儿。」双儿心头一跳,但也有完成使
命的喜悦,开怀道:「双儿再为公子仔细熨衣梳头好了。」虚竹得意道:「那倒
不急,等我仔细先亲过。」说着环顾四周,发现只一桌一床,十分干净,就是初
次见到双儿的房间,接着想起宅子里有间大灵堂,慌张又道:「好双儿,你做什
么都行,可就是不能把我自己留在这里。」双儿掩口嘻嘻笑道:「公子现在不怕
我是鬼了?」

  虚竹看着双儿盈盈笑脸,忆起当日情形,顿难自禁,匆匆吞下点心,一边抹
着嘴角,一边搂住了双儿肩膀。双儿满口点心就被虚竹捉住了双唇,瞠目推搡间
不防他又摸去了腿底,只得慌张紧紧并腿,虚竹执拗不放,双儿渐渐松了劲,此
刻实不忍心弗他的意,一下被拿住了要害,惊得不由张口欲呼。虚竹正好趁机伸
进舌去,将双儿偎在椅上,一面吧唧她嘴里的点心渣儿,一面屈起中指频频去勾
那条温热的凹隙,手口所触皆软厚棉香,突然勾出丝裤的潮湿来,不由气喘吁吁
叫了声:「双儿-!」双儿哼唧一声低下头,双手捉住虚竹手腕,一时间羞得无
地自容。虚竹惊喜寻思:「这小妮子出了淫水,也就是动了淫心,我此时叫她脱
了刺甲,她能不能从呢。」突然听得门外一声:「段大人!」接着三少奶奶推门
进来。虚竹慌张从双儿股下抽出手来,双儿面红耳热,眼皮不敢稍抬。三少奶奶
见此,进退不是,淡施薄粉的脸上飞上一抹殷红。她已换下素白孝服,穿了身白
底蓝花的淡雅套裙,鬓间插了一朵银花。虚竹尴尬向她一瞧,不由也是一怔,心
道:「俏丽的紧啊!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真是可惜!」

  三少奶奶掩饰着脸热,佯做不知,问候几句后,侧身在桌旁坐下道:「我已
吩咐合家收拾行李,待县衙安排车辆过来,我等便要奉旨归乡,杨家此次能够洗
去天大冤屈,全是大人功劳,大人能不能将经过说来,我也好叫杨家上下都清楚
大人的恩德。」虚竹客气一下,喝口茶,结结巴巴讲起,渐渐眉飞色舞,但对着
三少奶奶不比平时只对着双儿,虽也凭空编造了一些惊心动魄,但不敢往自己脸
上贴金贴得太离谱。三少奶奶听着很是入神,时而紧张,时而欣慰。双儿在旁闪
烁泪光,整个故事她已都大致清楚,但百听不厌。

  三少奶奶听虚竹讲完,起身唏嘘道:「大人为杨家出生入死,请再受杨家未
亡人一拜。」施礼后,恳切再道:「大人可有我们杨家能做的,但请一定要说出
一两件来,让我们报以万一,稍解还恩不能之万分惶恐。」虚竹摇头无语。双儿
接口道:「少奶奶,公子现下受恶人胁迫,身中剧毒,大有性命之忧。」三少奶
奶惊问其详。虚竹请三少奶奶坐好,如对双儿所言说了缘由。三少奶奶听后神色
凝重问道:「大人有何打算?」虚竹叹气苦笑:「我还没有什么主意。」三少奶
奶沉吟着:「看来只有先占得了宝藏,方可能见机行事。」虚竹眼睛一亮,抚掌
喜道:「不错!宝贝有多少,他们两家谁都不知道,我取出来各家分一半,自然
都打发了,我就是私留一些也不妨事。」三少奶奶微微一笑,摇头道:「听大人
说来,敌人十分凶恶狡猾,而且孟家会不会将宝藏移走,也未可知。」虚竹听了
如此一说,愕然呆住,心里大呼糟糕,自己怎未想到?消息既已泄露,李秋水会
乖乖等着别人去取么?三少奶奶见他脸色惨白,安慰道:「多想无益,及早行动
才是。」虚竹点头道:「我明天一早就上路。」三少奶奶也点头道:「好,我和
恩公同去,虽然本领低微,但想不至添了累赘。」双儿欢喜叫道:「少奶奶功夫
可了得呢,有少奶奶帮助,公子一定会化险为夷了。」三少奶奶责备道:「莫可
大意,此行甚是危险,须提前想好种种不测。」接着向虚竹道:「大人若有什么
未了之事,现下可交待出来。」虚竹听她这话的语气十分郑重,为之一震,认真
想了想,笑道:「我无父无母,自幼独来独往,倒也没有什么牵挂。」说完想起
将军府的荣华和薛宝琴的娇美,还有苦求不得的阿朱和香菱,忽然觉得其实自己
有许多放不下,不由微微一叹。三少奶奶心下寻思:「听他口气,似深以『独来
独往』为憾,俗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年纪轻轻受了杨家连累,我只能以
死相报。」随即告辞而去,去向众人交代后事,告知勿以己念。三少奶奶出了房
间后,双儿瞧一眼虚竹,红了脸道:「公子睡会,我去和姐妹们说说话,公子将
衣服脱在桌上,我一会儿回来熨。」说完端起茶盘急忙走出。

  虚竹脱去衣服,钻进被褥,几日没好好睡一觉,此时肌肤挨上松软,顿觉无
比舒畅,还嗅到淡淡脂香,心想:「这间屋子平常定是有人住的,莫不是三少奶
奶的香床。」

  日头西移,屋内渐渐变得昏暗。

  虚竹突见眼前烛光闪动,揉揉惺忪浓眼,才知自己已睡过一觉,双儿正在桌
前用烧热的石勺熨烫衣服,低头露着一截雪白脖颈。虚竹不声不响地打量,盯着
双儿不停蠕动的翘臀,裆里不由发涨,只得侧了侧身,忽见有一活物从墙角的阴
影迅速移到烛光下,居然是条青色小蛇。他张了张口,未敢发声,不料那蛇游过
桌椅,一头钻进了床下。虚竹卧在床上登时大为不安,翻身小心瞧向床底,忽见
黑暗中幽幽闪动着一双亮眼,大惊呆住,接着嗅到丝丝凉香,脸顿失色,呼啦掀
开被子跳向房门,「双儿快过来!」大叫着拉开房门,却见钦差安通和三少奶奶
刚刚走到门口,接着再叫:「这屋里藏着五毒教,大伙儿小心。」安通忽地拉住
虚竹手腕,越握越紧,虚竹用力一挣,竟未抖脱,骇然抬头,见安通微笑着目光
炯炯,接着手腕传来异样麻痛,像无数粘粘的触手沿着手臂绕上来,瞬间将他半
个身子缠紧,虚竹努力举起右掌,已无力击出。

  安通从三少奶奶身后抽回手,从容点了虚竹穴道,将他挟持进房,三少奶奶
软绵绵倒在当地,原来她早中了暗算。

  双儿从门口退到墙边,在腰里摸出金鞭,见安通拿一物放在虚竹身上,黑黑
得指肚大小,高支几条细细腿脚,安通离手,那物便挂在虚竹赤裸的臂上,摆动
几下,竟咬破肌肤钻了进去。双儿见状惊叫,鞭子扬起,却不知如何相救。安通
阴冷道:「你敢动一动,我就要了他的命。」说着话,握住虚竹手腕的手指吐出
暗劲,那物当即蠕动起来,在虚竹身上鼓起一个大肉包,爬上他手臂,再从肩头
滚下腹肋,最后从后背绕过来停在心口处。双儿瞠目惊呆,眼见这物鼓出的大包
在虚竹赤裸的身上滚来滚去,而虚竹随着丝丝缕缕剧痛,觉出一个活物在身子里
钻来钻去,真是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可怕恐怖。

  这时,蛇娘子嘶嘶叫着从床底滑出,满脸倦容,好像还未睡醒,懒洋洋贴到
虚竹右肩,向他脸上喷口香气,好奇问道:「小坏蛋,你怎知我在床下?」接着
揪住虚竹耳朵,吃吃笑道:「你不是该和蛤蟆蜈蚣在一起么?怎么又偷偷溜来寡
妇家里,是不是把本娘子的话都忘记了?」

  「哪里哪里,娘子快放开我,我即刻去办娘子交待的事。」

  「嘻嘻,不必麻烦你了,你只管告诉我,宝贝藏在哪里?」

  虚竹眼珠一转,闭口不言了。

  蛇娘子用乳揉了揉虚竹臂膀,腻笑道:「你不想说是不是?罢了,不过你咬
过我这里,今儿你得还我。」说着摸向虚竹胸膛。虚竹胸肌一凉,低头见蛇娘子
小指戴了个长长的指套,套尖锋利如刃正点在他乳头上,骇得又叫:「不要,快
住手,那些宝贝藏在孟家山庄的拢翠庵下。」蛇娘子掩口娇笑:「就知你跟我的
龙儿一样,都是没有骨头的小滑头。」安通嘿嘿笑道:「他说的是实话,这滑头
好像没用处了。」蛇娘子盯着虚竹的眼睛,笑道:「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他服
了豹胎易筋丸,可以继续叫他乖乖做我的白龙使。」安通皱紧眉头,「我从他脉
象里怎未摸出来?」说完将虚竹向蛇娘子一推,冷道:「哼,既是你的人,我命
你杀了他。」蛇娘子显出几分吃惊,左手扭紧虚竹耳朵,右手指套慢慢抬起。

  「啊啊,好娘子,好娘子不要杀我。」

  「咯咯,临死才想起娘子来,可不许你乱叫了,免得人家说我谋杀亲夫。」

  蛇娘子说着右手四指缩拢,单单伸出小拇指,尖利的指套抵住了虚竹喉咙。

  双儿见此不管不顾便要扑上。安通目光突长,大声喝住蛇娘子,然后向双儿
淫笑道:「你不要我杀他,那你脱光衣服给我瞧瞧。」双儿没有理会,只一心盘
算如何能一击救出虚竹,却见安通不知怎么使得妖法,那异物突然围着虚竹心口
转了两圈,惊得虚竹面无人色,叫也不敢叫。安通得意道:「我这小玩意最喜欢
吃人心了,呵呵,你不快点脱,等它饿极了,我可就没法请它出来了。」双儿这
才听明白安通的要挟,茫然看向虚竹,金鞭脱手,眼里一下涌满了泪花,手臂动
了动,抬向衣襟,慢慢脱去外衣,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雪臂,紧紧环抱住黝黑的
贴身背心。安通又使异物动了动,威吓道:「快些,这小东西已经饿了。」双儿
怒视安通一眼,泪流满面,只得再解背心暗扣,随扣子从上至下逐个解开,胸前
越来越鼓,最后一个暗扣解去后,两蓬挺翘立时失了约束跳出来。

  虚竹双眼发花,见双儿的双乳并不十分肥大,但却是他平生未见之美,两颗
乳球圆圆滚滚并妙胸前,两片娇圆的乳晕呈异样娇嫩的浅粉,两颗鸡头呈颜色稍
深的鲜艳粉红,粉粉白白煞是动魂。安通眼放异光,喉结上下大动,急道:「脱
了,快全脱了。」说着抓住虚竹脖子,卡得虚竹吸不上气,直涨紫了脸。双儿惊
瞧着泣不成声,哭得双乳颤个不住,待她弯下腰去,越发显出双乳的圆美,雪脯
上垂出了柔嫩的乳根,如挂着两个圆润雪球,活泼泼地要从胸前跳落。在安通的
威吓催促下,双儿终于脱去了身上最后一丝,紧并双膝,双手紧捂着秘处,垂头
颤立,莹白夺目,颈下凸出的美人骨,雪圆的玲珑妙乳,高高翘起的臀鼓,还有
修长的一双挺腿,令虚竹不禁想起了叶丽丝,她们的身形很是相似,但二人气质
却大相径庭,叶丽丝一笑一颦都是妖媚,而双儿凹凸惑魅的娇躯和她纯真嫩稚的
脸蛋极不相称,再加上一头卷浪般的青发,显出与众不同的绝美。蛇娘子也不禁
动容,她在皇宫作了多年太后,主持选秀之时见多了不同娇颜的胴体,也见多了
各式衣装的画上美人,却也不曾见过如此动人的胴体,转头瞟了一眼虚竹,手摸
进他的小裤,暧昧笑着拿住球囊用力一捏。

  双儿听了虚竹惊叫,以为他又受了那虫子的折磨,抬头泣叫:「我已依了你
的话,你放了我家公子。」说着眼泪溪水般淌下,鸡头也挂上了一颗晶莹欲滴的
泪珠。虚竹瞧见这颗泪珠,脑海中猛然涌现一个片段,那是一对圆圆滚滚的白乳
颤颤巍巍地晃来晃去,不住落下大颗泪珠。这是他在孟家水月洞天大醉之后留下
的唯一记忆,事后只想到了尤夫人和尤三姐身上,这时眼见那颗泪珠从双儿的乳
上滴落,早已醉死的记忆突然变得鲜活,虽仍想不出全部,但已真确知道,脑中
这个片段便是双儿,难怪她怎么都不肯说出他大醉时做了什么,自己总想脱去她
的刺甲,但曾经脱过却又没有记住。虚竹瞧着双儿泪脸,心里纠紧,一时对她爱
极怜极,却无法丝毫作为,见安通突然向双儿弹出无声无息的指风,犹如一线闪
亮细丝。双儿手腿不便挪动,只能转肩扭腰躲过,腿上却是一麻。虚竹离安通近
在咫尺,看得清楚,安通同时弹出了五道指风,一道是有形的白线,另四道却是
无形的气线,这门功夫着实诡异!见安通向软倒的双儿走去,惊慌哀求:「你们
放过她,我现下就带你们去取宝藏。」安通不为所动,在双儿旁单膝跪下,嘿嘿
笑道:「果然是块美玉。」说完双手摸下,双儿嗯嗯哼痛,越哭越凄惨。

  蛇娘子见虚竹紧紧闭上眼心痛之极,在他耳边嘻嘻一笑,轻声道:「你不顾
夫人娘子,却对小丫头们很好,我若将蛇奴还给你,你怎么谢我呢。」说完将虚
竹按倒,蛇一般紧紧缠住了他,只是忌惮那个虫子,不敢触他胸口,却用锋利指
套将他短裤划开,捏起肉头抖了抖,嘶嘶笑道:「受我蛇娘子服侍一回,你死也
不冤了。」

  安通此时在双儿身上拍拍打打,喘气声越来越粗,忽然立起,匆匆解开自己
衣衫,回头一瞧,意外见了蛇娘子丑样,怒声一哼。蛇娘子并不理会,反而探出
蛇芯似的灵滑舌尖,一边挑舐着茎囊,一边哼哼笑道:「你我各玩一个,反正他
们都是要死的。」安通怔怔瞧见她扶起的那根赫然大物,暗生了几分惭愧,不想
将自己的东西当面掏出,于是抱起双儿蹬上床,抬手合上了床帐。双儿在帐内的
泣声骤急,显然害怕之极,啊啊两声,哭叫:「公子救我!呜呜……救我!」

  虚竹哼声:「双儿……」心似刀割,他已被蛇娘子玩弄得呼吸急促,却平生
第一回深恶如此亢欲,觉出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滑出,心中忽然一震,想起了那些
曾被自己蹂躏出的女儿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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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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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六十三回 归巢迎急雨[/b]


  一声女子尖叫,有人发现了门口的三少奶奶。这间屋子本极僻静,直到县衙
派来了车辆,杨家急着要禀三少奶奶,才找到了这里,那女子跑远惊叫:「来人
啊,三夫人出事了……」

  安通正入巷之际,不得不抽身从床上跳出,「忘了外面那娘们。」口气大有
悔意,边穿裤子边命道:「你解决了那小子,我抱着这丫头,咱们走。」蛇娘子
吐出肉头,向虚竹一笑,轻轻道:「你说,那丫头可有我好?」说着飞快解了虚
竹穴道,然后用指甲套尖在他胸口一划,肉包破裂,跳出一个冒着墨绿汁液的黑
虫子,已被拦腰割断,竟是一只大蜘蛛。随即,蛇娘子仰倒叫了一声,安通正用
床单裹起双儿,闻声吃惊回头。虚竹激愤之下,全身血液上涌,跳起奋不顾身扑
向安通。二人四掌一对,安通内力示弱,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就地一滚,抱起地
上的蛇娘子穿窗而出。虚竹的「亢龙有悔」收不住,追着将窗棂打了粉碎,稍稍
定神后,慌忙去看双儿,见双儿抽搐着泪眼充满惊恐,痛惜抱住道:「莫怕,莫
怕,坏人走了。」双儿呆滞的眼珠动了动,瞧了瞧虚竹,恸哭出声。

  三少奶奶闯进门来,一瞧床上赤裸裸的两个,吓了一大跳,方才在门外一直
听得清楚,此时不好说什么,忙带人退出房去,严加戒备。

  双儿哭到筋疲力尽,渐渐收了抽泣。虚竹却开始哼唧起来,但觉胸膛挤住翘
乳的滋味好美,哼哼着:「莫怕,莫怕……坏人走了……公子来了……」两膝轻
轻分开双儿两腿,肉头昂首翘头,点来点去,终于点到了绵软的方寸娇户,受到
秘缝里透出的温热,更是鼓胀之极。双儿被他吻得脸蛋通红,舌根发酸,浑身又
软又汗,突觉羞处再闯进来异物,惊惊羞羞唤了声公子。虚竹不住哄着:「好双
儿不怕,坏人走了……公子来了……」压住一对硬实温润的翘乳,耸臀频频去触
柔软的凹陷,渐渐叩开了深隙。双儿止了抽噎,心也好像停了跳,说不出是委屈
还是害怕,发烧似得热起来,只听公子恳求似的哼哼:「……公子在这里,好双
儿不怕……把你给我……给我……」随着丝丝缕缕辣痛,双儿惊觉越来越充实的
异样火烫,忽被轻轻撞实,不由张眼惊叫。她跟着虚竹东奔西走,耳闻目睹了许
多放浪形骸,早知男女之事,几次听到隔壁大兴云雨,不禁去猜想种种,甚至梦
里也想过,此际似梦似醒,不觉娇娇泣唤:「公子……」唤得虚竹心里软软麻麻
得直发酥,突觉双儿的花心软中带硬,受了肉头一咬,竟跳动着鼓胀,便如她的
美乳那般圆圆翘翘,稍一用力,肉头滑过鼓胀去了狭窄深处,茎突被圆鼓的花心
边儿刮得奇痒,随即又被挤得奇酸。双儿也被他这一下刮得眯上了眼。虚竹惊异
之后,连连去吃,品出花心虽然幽深,却渐渐圆胀出来高高前突,肉头尽管大如
鸡卵,但只要触上这颗又圆又滑的花心球儿,便旋转着落去了一旁,磨得铃口不
胜其痒,待揉过花球挤到最深处,更是刮出揪心揪肺的搔酸来。此时见双儿紧眉
哀啼,不知她是疼了还是美了,但被这意想不到的奇异弄得欲罢不能,狠心狂插
几十下,泄得骨松筋软,心里喜得乱跳,暗道:「我被刺甲扎了许多次,今日终
得了手,这小妮子里里外外都不寻常,着实叫人美死。」

  二人平喘之后,虚竹用胸膛磨了磨双儿翘乳,笑着问道:「我那日大醉之后
对你做了什么,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吧。」双儿惊羞摇头,不敢睁眼。虚竹早不顾
解她穴道,这时穴道已然自解,而双儿自己却也早忘了这回事。虚竹揉着吻着不
住再问。双儿终于娇娇怯怯开了口,但说得含含糊糊,隐隐藏藏。虚竹不时插话
追问,终于知晓了真相。

           ××××××××××××

  那晚,双儿见楼内乱哄哄得几乎都醉了,不敢脱衣上床睡觉。夜里听见隔壁
乱叫,知虚竹被酒烧得难受,又听「扑通」一声,好像从床上摔了下来。忍不住
举灯去瞧,见虚竹裸个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便含羞将他往床上扶,突然被他重
重扑在床上,惊叫着用力推开,而虚竹大山似地挡在床边,胸膛和臂膀到处被软
猥甲刺破,却似不觉疼痛,呼呼喘着酒气,晃了两晃,捉住她腿乱抓乱扯。双儿
挣扎一会儿,心慌气促,嗅到虚竹身上的血腥,越发心惊肉跳,呜咽道:「公子
不要这样,你出了许多血,我给你包上。」说完见虚竹怔了一怔,目光似乎有些
清醒,突又来一股猛劲,一下将她裙裤撕去。双儿失声大呼,蜷起双腿终将虚竹
蹬了出去。虚竹踉踉跄跄撞倒了桌子椅子,一只手却死死拽着从双儿腰间扯出的
金鞭,将双儿直拉到了脚下。双儿真得慌急了,见虚竹再次扑来,伸指点了他胸
口几处穴道,不料虚竹穿着宝贝背心,浑然不觉,反而大骂:「小骚货!爷最恨
人瞧不起……爷不稀罕你……但就不让你如意……」

  双儿惊呆了,从没领受过如此粗鲁,被骂得羞苦难言。虚竹边骂边撕扯双儿
的软猥甲,却扯不断,撕不烂,弄得指上鲜血淋淋。双儿看得心惊胆战,只怕他
要流血流尽了,只得泪流满面地解开了软猥甲。虚竹茫然看了看,然后掏出东西
来捅捅插插,但总弄不实,急得又开始含糊不清的咒骂,越耸越慢,一会儿功夫
趴着不动了。双儿小心将虚竹从身上推落,抓起衣物跑回房间,插上门闩一下子
坐在地上,哭颤着站也站不起。不料隔壁又叫嚷起来,听见虚竹开门出去在廊里
骂道:「小骚货呢?死到哪里去了?爷不让你娘走,也不许你走。」双儿更加委
屈之极,这才知道,公子刚才骂得不是自己,接着听见楼下大乱,传来尤夫人的
哀嚎和尤三姐的怒叱。

  双儿不敢出声,下体丝丝拉拉疼痛不已,倚门泣到天亮,听得众人送尤夫人
母女出了楼,这才抹干了眼泪,发现身上、腿上,到处都粘着血迹,清洗时又哭
了好一会儿,听见虚竹醒了大声叫她,她便端起水盆去服侍。

           ××××××××××××

  双儿边说边落泪,每每想起那日情形便心惊肉跳,方才被那个安通吓得几近
崩溃疯狂,也是因为与那日很是相似,但公子这回侵进得极深,不仅又弄得羞处
火辣辣的疼痛,并且一涨一涨地顶得小腹发麻,最后整个身子都随之热了,热得
这么奇怪,难道这就是……公子的阳精?我如今彻头彻尾成了公子的人,若三少
奶奶知道,她会怎么想我?可我……我实不想这样的。双儿越哭越委屈,泣声却
渐渐弱了下去,叫虚竹摸得不知不觉有了几分迷糊。

  虚竹一边听双儿说,一边在她臀背上温柔地抚摸,怜爱之极地想:「原来她
早就被我脱过了,可怜她一直不肯说,她的身子可真动人,平时都叫那件刺甲给
掩盖了。」于是笑道:「我的亲亲好双儿,你以后别穿那什么甲了。」双儿微微
摇头,虚竹奇怪道:「你还想扎我么?」双儿脸上越发红了,嗫嚅道:「少奶奶
说我这里……太惹眼,叫我裹住……轻易不要脱。」虚竹听了一笑,接着又是一
怔,吃惊道:「原来你穿着不是为了防我。」双儿羞涩应道:「当然不是,见公
子之前,少奶奶很早就叫我穿着了,不然怎见得人。」虚竹开怀嬉笑:「那你很
早就惹人眼了,是不是?」说着五指去捉那惹眼之处,掌里却握不住,一捏便滑
弹弹地滚出。

  「公子你……你又欺负我。」

  「呵呵,不是公子欺负你,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尤其是在脱了那件刺甲
以后,不止美,简直就是美极,叫我真真要美死了。」

  双儿不吱声了,暗涌羞喜,心通通跳得身子尽软。这时天色开始发亮,满屋
清辉。虚竹瞧着怀里的双儿,越瞧越心动,见蓬松浪发下藏着满面的娇红,眸露
惊羞,弯睫轻抖,鬓间还生着细细的一层软绒,使得羞媚中又显出来稚嫩,再看
深凹的眼窝,笔直耸挺的玉鼻,还有润玉般的翘颚,不禁生出迷惑:难道她的父
母是波斯人?不然她就是什么东西变得,不然年纪未足,怎么该大的地方就都长
大了!想到这里,再捧起一只乳仔细端详,心里又道:「即使成熟女子也不如这
么圆鼓,下边也没有那般鲜美肥嫩。」虚竹方才神魂颠倒时只觉门户软嘟嘟得又
绵又厚,此时欠身跪起一瞧,当即一愣,不顾双儿羞叫,忙分开她双腿,见那片
毛儿在晨曦下动人无比,好像画了一个工整的「人」字,其色也不是抹黑,而是
油亮的紫葡萄色,正是她的发色,这规整的两撇恰好拱出了丰美丘壑,两片蛤唇
也很不寻常,不仅粉嫩单薄,唇边还镶着一溜醒目的青紫褶皱,便像出水的莲藕
上又挂着了两枝孱弱紫藤。

  虚竹张大了眼又惊又喜,将双儿的小腿越举越高,却叫双儿自己拉住。双儿
惊羞为难,却不会拒绝,咬着嘴唇伸出两只玉藕,娇怯怯拉住了两腿膝窝,一声
娇泣,羞得无地自容。虚竹却是心中大动,见敞开一线的娇缝里透出来亮晶晶的
水粉,正如乳峰尖上的嫩极晕色,两指轻轻拨开唇边上的美丽紫藤,不由屏住了
呼吸,入目只觉说不出的粉亮动人,突地窥见一片鼓鼓囊囊的鲜红,在水汪汪的
粉莹中煞是夺目,向里轻轻吹了口气,便眼睁睁见这片红肉蠕动起来涨成了鼓突
的赤珠,犹如一个活物,登时大为惊奇,想起适才的那种奇痒,伸指进去小心要
探个究竟,但这颗赤珠藏在池底最深处,努力去触也够不到,于是张口噙住两包
雪鼓用力吸吮,似要将那颗珠子吸出来。

  「公子不要……不要再羞我……」

  双儿剧震骇泣,而虚竹只觉满口娇嫩,爽心无比,深深吸了几口,双儿便唏
嘘着握不住膝窝,两腿颤落在了虚竹肩上。虚竹趁势揉身而上,茎身粘着适才的
泞液早又涨得紫红,阔眼咬了咬俏美的紫藤唇边,便贪极了一张一合。双儿张眼
露出惊怕,旋即紧紧闭上,脸也白了一下,接着又铺满了醉人的红晕。虚竹瞧在
眼里,心里爱极了这个又乖又美的好双儿,销魂挫着那个柔韧的肉圈,温柔落进
去了那片油油润润的水嫩,愈往深处,愈觉美不可言,触到那颗活珠后,铃口突
来一阵麻酥,心里居然有些紧张,稳下神后往深处一送,便尝到了极痒,诱得心
眼一下酥了,不由自主猛力耸去,却又抵挡不住那痒,只得急进急出,叫双儿又
惊又痛,蹙眉哀啼,娇心正承受受不住,突然得了缓停,张眼见公子哼哼着脸涨
得通红,知自己又受了公子阳精,心神为之一荡,不禁羞答答回味腰眼儿的酸热
和勾心勾肺的奇痒,粉嘟嘟的稚脸尽堆迷人春羞。虚竹瞧得身心皆酥,好生遗憾
没将「欲焰红罗」带在身上,只恨斗不过令他又贪又怕的那颗活珠,觉疲软的茎
头就要滑出,好不甘心,突然运气下沉。

  双儿努力平息之际,花容惊变,刚得了松闲的膛道突被火烫涨满,不及惊呼
出声,便被迅疾的精珠击得花球巨震,随即被撞得玉乱雪飞,胸前如弹球似地乱
跳两乳,勾心奇酸再次伴随而生,花球所受的极痒并不亚于虚竹,但左扭右摆也
躲他不过,只得裂开小嘴唏嘘不已。

  「呜呜公子……饶了双儿……呀呀……停……停了……呜呀求你……」

  虚竹恣意纵情使出「神功」后,急急去吃那颗花心球儿,但没吃几下,鸡巴
依旧麻木了,无奈只能紧瞧双儿的美样,先是以为她在惊泣,渐渐知道,她如此
啼哭却是在叫春,虽然鸡巴没了知觉,但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皆是不胜其情的
娇娇春色,令他兴动欲狂,使得双儿的花球儿和圆滚的乳球儿全都摇着圈儿转动
不停,哼着哼着,满面赤红,花内纠成了纷乱一团,所有抖抖簌簌的酸软凝结起
来倏忽溢空了筋骨,尖尖一声啼叫之后,似知非知颤成了雪泥。

  虚竹见已将亲亲双儿推到美处,于是打算像往常那样再用一回神功后,偃旗
息鼓,静候鸡巴如初,不料挤紧花球儿停到深处,肉头好像来了一丝麻痒,再挤
几下,茎突上刮出来的酥痒果然越来越明显,如同上回被尤三姐咬过一般,双儿
的花心球儿居然也有同样功效,一怔之后,惊喜万分,抱起两瓣绷翘了的玉股只
管努力去冲挤那颗扑楞楞的活珠。

  双儿但觉至酸被屡屡采中,酸得心尖直抖,手脚也颤抖起来,但刚刚毫未提
防地丢过一回,再也无心聚神,便放松由其从火辣辣的花径流了出去,断断续续
好几股,酸过后浑身热乎乎的发肿,心里酥到了极处,反倒没了什么感觉,蹙眉
忍受,不知公子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而虚竹半麻不麻地分外坚挺,又折起双儿的
腿来扑扑急插,蹂躏得嫩蛤一片狼籍,紫藤唇边黏上了丝丝缕缕的白汁,被用样
狼籍的球囊砸得啪啪大响。双儿的喘哼随之而起,待虚竹大汗淋漓缓下来,她却
越叫越促,喘哼又变成娇啼,这回连扭腰的力气也没了,双臂去推,虚竹却合身
压下快速耸臀,咬牙向销魂疾去,顿叫双儿筋酸骨软,酸臂再也收不回来,抱紧
虚竹脖颈汗如浆出,只觉又有酸心的东西要流出去,这次却与之前不同,竟酸出
来涨满了的明显尿意,叫她再不敢放松,忍得娇心颤飞,哀泣连声,直忍到抖个
激灵,臀股陡地剧烈痉挛起来,不由自主猛地向上一挺,「扑- !」地窜出亮晶
晶的一大股,冲开泥泞紫藤,如青龙吐水高高淋了虚竹一胸。

  虚竹吓了一跳,不知哪来的这股又多又急,见双儿喷出这股水后,魂儿便似
出了窍,不停声地啊啊大声哀叫,见双儿如此丧魂,虚竹登时也丢了魄,忙紧紧
挤去花球儿涨出股股麻精,然后哗啦又抽出来一股,分开蛤门好奇瞧下,见粉色
蛤壁被流出的水冲洗得干干净净,金沟里钻出一颗浑圆粉芽,芽下又鼓着一丛粉
亮肉团,肉团中央露着一个深细的小洞,用指尖轻轻一触,小洞里无声无息溢出
了少许晶亮,虚竹恍然大悟,接着又十分疑惑,原来那些水从这里喷出的,这不
该是尿尿的孔道么,怎又高高肿了起来,莫非这里也藏着一颗活珠,受人一激就
会活动?虚竹如此想着在那丛粉肉上揉了揉。双儿叫声一颤,小洞里涌出了晶亮
的细流。虚竹越发好奇地揉了不住,见双儿颤了几声后,叫声低了下去,饬眼也
软软得没了神,像被抽去了浑身骨头,只有那丛粉肉涨动着再次涌出急水。虚竹
愣了一愣,手掌捂上整个蛤户连同那丛粉肉一起快速磨动,指缝间便扑扑喷激出
汩汩水花来,水花越来越低,喷了十多次才渐渐没了,虚竹惊讶之极,瞧瞧膝下
湿透了的床单,想不明白双儿哪来的这么多水,就是尿尿也不会有这么多,曾见
马夫人和平儿也都失过禁,但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么急。

  双儿这时直挺娇喉,上气不接下气,胸腹不时抽搐一下,酥汗透体,霞颊湿
着一卷青发,粉里透红的鸡头上也洇出了细细汗珠。虚竹擦擦湿手,坐起将双儿
抱在怀里,有些后悔只顾自己奇趣,却叫双儿失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水,喘音也
变得沙哑,不料却听双儿喃喃梦呓道:「唉……真真羞死了。」虚竹一怔,低头
见双儿迷蒙瞳底满眼春红,心神又是一荡,吻向火烫香唇,笑道:「公子不想叫
好双儿羞死,只想叫好双儿美死,告诉公子,这滋味美不美?」双儿不答,深深
蜷去虚竹怀里,烫脸贴上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流出温柔无比的眼波,此时此
刻世上只有一个公子,别的什么也无。


           [b]第六十四回 食尽鸟投林[/b]


  虚竹抱着双儿睡了过去,听得窗外鸟声啾啾,醒来见双儿羞涩道:「公子放
下我吧。」双儿说完却又慵懒之极合上了春红眼皮。虚竹在她额上吻道:「咱们
去与三少奶奶商量如何去孟家,以后公子天天抱着你睡。」双儿又羞又惊,想起
公子身中剧毒,春肿的眼圈越发红了。

  二人下床,双儿还想要穿上软猥甲,被虚竹笑着拦住,只得依他,但羞得不
敢挺胸,低头慌张收拾湿乱床褥,瞧见其上几点血红,不由发了一痴。虚竹笑瞧
双儿盈盈俏俏,觉一夜过后,其体态神色均成了娇媚的小妇人,只是娇茭脸蛋仍
显得稚气未消。他懒洋洋走出房去,惊见到处都空空荡荡,急急走进大堂,才见
三少奶奶独自坐在桌旁,桌上摆好了茶点。

  三少奶奶见了虚竹,倦面上当即一红。她昨夜带人守卫,离得远了,恐敌人
趁虚而入,离得近了,又躲不及入耳的尴尬。杨家众女都知双儿虽然窈窕,其实
年龄尚小,听她啼叫得好生辛苦,有的对虚竹气愤不已,有的则暗暗吃惊,骇异
一向腼腆的双儿怎就得了这么美。众女进退不是,脸红心跳地守了一夜,到了天
色大亮,三少奶奶预料敌人不会再来,才命众人随车返乡,她自己静静等候。

  三少奶奶见礼道:「我等防范不周,使恩公受惊,务请见谅!」

  虚竹忙道:「哪里,哪里!我觉得很好!很好!」这两个「很好」确是他的
由衷之言。

  二人坐下,说起昨日变故。

  「恩公,依小女子看,那人诡异阴险,当是冒充的钦差,但圣旨却不假。」

  「这样不奇怪,五毒教惯于易容,而且毒窝就藏在皇上屁股底下,必是他们
劫了真的钦差,趁机来监视于我。」

  「如此看来,即便恩公交出宝藏,此等恶徒也一定不会守信拿出解药,如今
之计,我们只有尽快赶去孟家,大不了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三少奶奶说着挺
身站起,眉宇间透出飒飒英气。虚竹受其感染,也长了豪气,站起道:「不错!
我有皇上的御赐金牌,大摇大摆拿出宝藏来,再堂堂正正和他们要解药。」

  双儿这时悄悄走来,目光一对三少奶奶,便羞涩躲去虚竹身后。三少奶奶也
不敢瞧双儿,脸热道:「恩公请用些早点,小女子去换身行头。」

  三少奶奶走后,虚竹拉起双儿的手,见她胸部又收了回去,知她到底还是穿
上了软猥甲,笑道:「你的两只小白兔,说也奇怪,你平时捂得那么紧,它昨晚
跳得却那么欢,莫不是平时被你憋得急了。」说着摸下双儿的胸,照旧装做被软
猥甲扎疼了。双儿也照旧惊慌抬头,见虚竹笑着吻来,也笑着羞送丁香,现下已
不同往常,受他一吻,气息就浮了,底下再受一摸,浑身就发软,羞道:「公子
别这样,吃完了要急着赶路的。」虚竹吃吃道:「好好,你喂我。」

  三少奶奶换了一身束袖紧腿衣裤,回到大堂,吃了一惊,好生尴尬,见虚竹
二人刚刚分开,双儿如昨日那样,满面飞红,掩头藏眼,而虚竹慌张端坐,胸前
落满了点心渣儿。三少奶奶只得再次佯作不见,心下暗恼:「这位恩公,举止也
太不稳重,生死在即,还放纵胡闹!」随即觉得自己不应该对恩公大不敬,匆忙
再想:「那他必是大智若愚了,若不异于常人,又怎能扳倒孟老贼?」心头突然
又是一凛,暗道:「恩公莫非是急着……?难怪他彻夜疯狂不已,双儿若怀了恩
公骨肉,倒也是件好事。」心中想定,向双儿欣慰一笑,然后转向虚竹道:「恩
公,小女子劝一句话,恩公莫多心。」稍停片刻,接着道:「自古以来都是伴君
如伴虎,恩公这次若得平安,有些事请及早打算,莫再重蹈我杨家覆辙。」虚竹
认真点头,心内并不明其意。

  双儿收拾好包裹,三人牵马走出杨家村,见到大路后上马疾驰,再次经过许
家集时,见集中已如平常萧条。三人稍稍歇脚,喝了碗茶。双儿脸蛋娇红,虽然
极力掩饰,但走起路来也显不便,她底下红肿,骑马颠簸,越发疼痛,虚竹再上
马时,不顾双儿羞涩,展开双臂将她抱在手上。三少奶奶催马赶在前头,不再回
头瞧一眼,自是觉虚竹失于庄重,但见他对双儿一片爱惜,也不禁暗许。

  天近黑时,三人在路旁茂林打尖休息。

  双儿这一路在虚竹怀里美美睡了一觉,虚竹骑着马双臂始终稳稳托着双儿和
她身上的包袱,三少奶奶暗惊,昨日听到虚竹和人相斗,便知他内力深厚,但不
想深厚如斯,远不是他这般年纪该有的。双儿红着脸从虚竹怀里出来,眼睛却盯
住虚竹肩头,露出痛惜之色,原来虚竹虽有包袱垫在右臂,身上也有宝甲,但左
肩仍被软猬甲扎破,而他已似习惯,微微一笑毫未在乎。三少奶奶栓好马,过来
赞道:「恩公好俊的功夫!」说完也吃惊看到虚竹肩上的星点血迹。

  「不妨,我扎了她一夜,她扎我一回,再也应当不过。」

  虚竹笑着随意一说,走去拴马,再从包袱里拿出食物来。三少奶奶一时迷惑
不解,双儿也自奇怪,突然想明,登时羞极。三少奶奶见了双儿神色,心中也明
白过来,当即如双儿一般脸红,再也不与虚竹搭话。三人默默吃过,趁着月色再
赶了一段夜路。双儿再不让虚竹抱着。到了深夜,三人野地露宿。双儿和三少奶
奶靠坐一棵大树下,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虚竹离得远些坐下,运行几周乾坤大
挪移,待气息顺畅,倒头睡去。

  清晨,虚竹容光焕发,上树追鸟,下河摸蛙,但拉着双儿玩耍,双儿总是摇
头不随,明显有意躲避,眼中又尽是羞柔。

  虚竹偷偷问道:「昨晚你们说了什么?」

  双儿低下头,红了脸道:「三少奶奶跟我说,公子越对我好,我就越是应该
自禁庄重,总由公子胡闹,以后会叫人看不起,而且……而且我也应该引导公子
正经些,这才是双儿的本分。」

  虚竹惊讶道:「三少奶奶说我不正经么?」双儿笑着躲开了。

  三人继续赶路,虚竹听了双儿的话,讪讪然不好随意开口,走了半晌,无聊
之极,突然放开喉咙,大声哼出了「龙淫凤靡」的曲调。双儿掩口忍笑,三少奶
奶也不禁微笑,昨晚她听双儿细述亲历,已知这个恩公实非光明磊落之辈,但她
出身武莽,并不看重世俗常道,反而暗赞:「此人其貌不扬,大巧若拙,尽管浪
迹花间,贪淫好色,但在紧要关头,重性情,轻生死,亦属十分难得。」

  当夜到了应天府,三人投下客栈,洗漱沐浴。次日一早,见客栈里多了许多
人大呼小叫,正是那日许家集而来的江湖人士。虚竹见人多眼杂,便不忙着赶去
郊外孟家,而是带双儿和三少奶奶到了玉仙楼,在雅间里边吃边聊,说起了那日
在这里遇见段誉,后遇到七十二岛岛主、三十六洞洞主和天魔琴之事。三少奶奶
听得津津有味,双儿想起那次和公子一同经历惊险,不禁甜笑回味,店小二突然
进来说有人求见,却是身着便衣的贾知府,原来贾知府见城内聚集绿林,便布置
了眼线,意外得知虚竹在此,匆忙赶来会见。虚竹寒暄几句,故意现出金牌给贾
知府看,却不说自己来此有何公干。贾知府自是不敢详问,孟家倒台之后,他非
但未受连累,反受哲宗嘉奖,差遣未变,仍为府尹,但提了官阶加了俸禄,贾知
府心里当然清楚,必是虚竹在皇上面前为他说了好话,因此连连敬酒,对虚竹又
是称谢又是奉承。虚竹只喝了两杯,其余都由三少奶奶代喝了。三少奶奶主动替
虚竹喝酒,杯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大有海量之豪爽。

  虚竹听贾知府说孟家已经被抄过,忙问拢翠庵怎么样。

  贾知府回道:「人犯中未见有出家人,拢翠庵乃方外之地,应未被骚扰。」

  虚竹稳了神色,再问孟家其他人等。

  贾知府道:「皇恩浩荡,格外宽宥,孟老太太和孟三老爷两个拘往京城受高
墙幽闭之惩,梁从政和乐士宣两位大人前日已押着他们走了。」

  虚竹点下头,作出一副高深模样,笑道:「这在我预料之中,孟家毕竟是皇
亲国戚,皇上当然不会斩尽杀绝,」接着又问:「那孟家二公子孟琏的家眷也随
着拘往京城了?」

  贾知府一怔,再回道:「这倒没有,下官奉圣谕,对其他人等均按律处置。」

  虚竹一惊:「按律处置?流放还是砍头?」

  贾知府答道:「下官堂审以后,参与谋反的,拘至大理寺再审,其他则男受
堂棍,女受鞭笞,之后均刺配发往边关为奴。」

  虚竹又是一惊,急切道:「她们都充到边关去了?」

  贾知府偷瞧一下虚竹脸色,小心再答:「孟家人犯众多,每日过堂受审不过
几十人,那孟琏家的么,此刻还关在牢里。」

  虚竹听了这句,不禁喜形于色,笑道:「我这就去瞧瞧。」起身吩咐三少奶
奶和双儿在此等候,心想:「再好不过,像薛宝琴一样,我开口要了便是,想必
贾知府不敢不给我这个人情。」贾知府似乎有些慌张,犹豫着伸手向外请。三少
奶奶和双儿面面相觑,双儿闻过孟琏之名,却不知孟琏家的是谁,但想应是公子
亲近之人,否则不至如此关切。

  到了应天府大牢,虚竹一踏进牢门便不禁皱眉,迎面扑来阵阵浓重的阴森污
浊之气。贾知府带他到了关押凤姐的牢房,虚竹向里一瞧,大吃一惊,见几个穿
囚衣的女子围着地上一人,正哭叫着二奶奶,那人下身盖着一张破烂草席,正是
凤姐。虚竹到凤姐身旁蹲下,顿觉惨然,见凤姐蓬头垢面,面如白纸,紧闭着乌
青双眼气竭形枯,昔日风采荡然无存,唤她一声,惊呼:「怎会这样?」

  一女哭道:「我们都受了鞭刑,独独二奶奶还多受了木驴,她平日多好面子
的人儿,受不得这么大屈辱,不进水米,一心寻死,现下怕要不行了。」

  「干么寻死?」

  虚竹惊道,忙揉了揉凤姐胸口,又掐紧了她的人中。凤姐慢慢睁开眼,见了
虚竹,眼光豁然一亮。虚竹欣喜道:「姐姐醒了,我这就带姐姐出去。」说着低
头查看,却从草席里嗅出浓烈的腐臭味,隐约看出凤姐下身赤裸,吃惊得要揭去
草席,手腕突被凤姐捉住,见她费力动着干裂的嘴唇,忙附耳到她嘴边,听她微
弱道:「姐姐好苦……死人儿……答应过了……才来,平儿……和巧姐……躲到
了乡下,去……去……不然……姐姐做鬼……也……也……」凤姐说到这里只嘎
巴着嘴发不出声,眼角滴出大颗浊泪,一双凤眼越张越大。

  虚竹吃惊道:「姐姐放心,我去找她们,一定保得她们两个周全。」

  凤姐眼光骤然黯淡,如熄灭了的风烛,面上僵硬着没了丝毫表情。

  众女子扑到凤姐身上大哭。虚竹茫然立起,不觉泪涌满眶,忆起凤姐身上的
种种销魂,痛惜不已,想起她方才散乱而疯狂的目光,脊背又不寒而栗,暗暗抹
去了泪花,出去向贾知府道:「这位二奶奶叫人可怜,好好安葬吧。」贾知府恭
谨道:「大人吩咐,下官自是从命。」虚竹嗯了一声,回头见凤姐脸上盖了乱草
正被草席卷起,心里又是一酸,问道:「城外附近都有哪几个村子?」贾知府不
安道:「大人是问孟琏的小妾吧,下官一早审讯得知,已经派人去了,那村子在
城西十里处。」

  虚竹没再吱声,走出大牢,忽听男女悲号之声大作,惊疑瞧向贾知府。

  贾知府忙道:「这是衙门大堂正在给人犯上刑。」

  虚竹循声到了大堂,见衙门口熙熙攘攘围着许多人,堂里几男几女均裸着下
体被衙卒毒打,男的受着棍,女的受着鞭,各人的臀股上正凛出一道一道触目惊
心的血印子,围观众男盯着受刑女子的白白屁股,眼睛里都似要冒出火星来。

  虚竹大为惊愕,瞠目道:「原来她们受刑……都要脱了裤子?」

  贾知府不禁惊讶,回道:「原来大人还不知晓,本朝律例向来如此,此刑之
罚并非令人肌肤受痛,其意在于当众受辱,非此不能以儆效尤。」

  虚竹闻言无语,突然在角落里看到一辆奇怪木车,两个轮子,车帮上钉着几
条皮带,车中横置一根粗长圆木,木间插一根十几寸长的木褉,上细下粗,醒目
粘着一丝干枯血迹,尖细的褉顶更是一圈暗红。虚竹身子不由一抖,猜知这是凤
姐所受的木驴,想像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衣服按着坐到圆木上,手腕绑上
皮带,刑官推动木车,凤姐挺直雪白身子和赤裸胸乳,发出尖利惨叫,随着木轮
转动,机关格格拨响,木楔在柔软丰润的蛤户里收缩穿插……

  「难怪凤姐一心寻死,她那腻死人的身子怎受得了这罪,而且她最是好面子,
没人的时候,多大屈辱都受得,当众却受不得一丁点儿的委屈,这木驴相比刘副
总管的铜龟,也许远不及其肉体痛苦,但所受屈辱却更甚,鞭笞也就罢了,做么
还要受此重刑。」

  虚竹心内叹息不已,忽然想起牢中女子说过,独有凤姐受了木驴,这又是为
了什么?他看向贾知府,贾知府惶然低头躲避。虚竹心里明白了,这贾知府平日
里不知收了孟家多少好处,又与孟家是亲戚,当初凤姐不是说过,他们两家打断
骨头连着筋么,必是贾知府担心凤姐乱说话,才有意逼她寻死。虚竹盯着贾知府
心里暗恨,忍了忍没说话,想到他一早已派人去拿平儿,立时惊急告辞,匆匆回
到玉仙楼,三少奶奶和双儿被他的满脸晦气吓了一跳。

  三人回到客栈骑上马,飞奔出了西城,寻到村落后,见户户闭门,村人都躲
了起来,只有一户院门大开,低矮的土墙里有着几匹官马,一进院中,便听见了
女子的恸声哭嚎。

  一男声哼哼着:「这小娘们……又滑又紧……」

  另一男声叫道:「是么,你快些,我来尝尝。」

  虚竹一脚蹬开屋门,见中央桌上蜷着一丝不挂的平儿,围着几个兵士嘻嘻哈
哈狎戏,其中一个驮着平儿双腿,正呲牙咧嘴抽动,还有两人高举阳具争先恐后
往她口里送。见虚竹闯来,兵士们一愣,一个叫道:「来的什么东西?」这时里
面土炕上,一个赤裸男子抬起头,身下压着一个女童。

  虚竹怒吼:「都给我滚!」

  三少奶奶冲进门来,见状一呆,大骂:「无耻!」纵身上前,她看上去雅静
娇弱,功夫却是刚猛路子,乒乒乓乓,兵士个个东倒西歪口鼻溢血。平儿从桌上
滚落地上,看了看虚竹,好像不认得,傻了一般只是干嚎。虚竹赶紧将她扶起唤
了几声。平儿这才想起什么来,叫了一声巧姐,又呼了一声珠儿,踉跄着疯狂奔
去墙边水缸,打开缸盖向里一瞧便晕了过去。虚竹上前见缸里有一个裹在襁褓里
的婴孩,泡在水里,脸色铁青,忙抱出轻轻一拍,孩子哇得哭出声来,幸亏缸里
水不深,没有被溺死。而炕上那个叫巧姐的女童,昏迷着股间流血不止,三少奶
奶骂道:「这些畜生连小孩子也不放过。」不得不点了巧姐几处穴道,又叫双儿
来帮忙。双儿已被吓得有些傻了,闻唤才醒过神来。三人给巧姐套上衣裤,平儿
的衣服已经碎了,只得用褥子将她裹住。

  临行前虚竹想起尤三姐当日举动,从院子里拿了几堆干草放在门口,三少奶
奶明白了他的用意,助他点燃大火,将草屋并兵士付之一炬。赶回客栈后,三少
奶奶给巧姐上药,再给平儿清洗。双儿买来衣服给平儿和巧姐换上。平儿穿戴整
齐后要一头撞死,幸得三少奶奶将她拉住。当夜三少奶奶陪着平儿,双儿哄着孩
子陪着巧姐。第二日,平儿得闻凤姐死讯,又是一阵尖嚎,三少奶奶和双儿陪她
哭得泪如雨下,却不大清楚凤姐是哪个。

  虚竹见状郁闷,独自来到玉仙楼,喝了一杯后,见俊雅一人从门口进来东张
西望,正是段誉。虚竹吃惊想:「莫非他也要来争夺宝藏?」随即想起前几日在
许家集中见过石语嫣,便恍然起身招呼。二人坐下边吃边谈,段誉果然追随石语
嫣而来,虚竹上回和他见面也是在玉仙楼,那时段誉来此也是为了石语嫣,而今
痴心分毫未改,不住唉声叹气。虚竹受他感染,愁容满面,二人停箸不食,俱各
心事重重。过不多时,三少奶奶和双儿匆匆赶来,她们担心虚竹独自去孟家涉险,
便安抚好平儿寻到这里来。虚竹将三少奶奶介绍给段誉。杨家盛名远播,段誉敬
赞不绝,提起杨家传奇故事,虚竹来了精神,说得三少奶奶眼圈发红。

  段誉突轻叫一声,他从窗口瞥见石语嫣和慕容复正经过楼下,便急忙告辞。

  虚竹拉住段誉笑道:「我们再随你去瞧瞧。」

  虚竹之所以如此,是猜想慕容复此行必与孟家宝藏有关,果然见慕容复两人
出了城外,却不是走向孟家山庄,而是越走越偏僻,径直走进阴郁山谷后,脚下
已经没了路。段誉没觉什么,他如此尾随石语嫣已经几个月,远远见着心上人的
背影便自得其乐。而虚竹越走越迷惑,见慕容复两人沿着山坳越走越低,渐渐到
了谷底,四周都是耸立如刃的悬崖峭壁。慕容复跳下一块岩石,石语嫣扶他肩膀
跳下去与他相视一笑。段誉见了面露凄然,心中泣血。虚竹却瞧出石语嫣小心翼
翼不让慕容复触到身上紧要地方,于是向段誉轻声笑道:「二哥别心急,我看他
们关系很是一般,二哥自是大有机会。」说完见段誉不解其意,又笑道:「二哥
不信么,一会儿你瞧我。」待四人也走到那块岩石处,虚竹先跳下去,转身一拉
岩上双儿,双儿轻盈地落在他怀里。虚竹抱住双儿臀尖,而双儿并未在意,转身
去扶三少奶奶。虚竹放开双儿时,顺手又在她腿上满掌摸了一把,然后抬头向段
誉微笑,段誉依然不明就里,但宁信虚竹的话,顿信心倍增,喜上眉梢。

  众人一前一后再走一程,慕容复二人转过一面山崖,虚竹四人随之转过,吃
惊见眼前得山谷里聚了许多人。段誉脚步未停,跟着石语嫣走了过去。虚竹拦阻
不及,只得带着双儿和三少奶奶走到那些人前。慕容复惊讶地看他们一眼,面露
不悦,而石语嫣躲着段誉目光,满脸通红。

  山谷那些人一见慕容复,便乱哄哄聚到他面前,一个瘦小男子指着崖下一个
洞口,焦急道:「慕容公子,我等遵盟主吩咐,盯住了那个女童,亲眼见她和桃
花夫人来到这里,钻进了这个山洞。」

  慕容复问道:「她们进去多久了?」

  男子回道:「大概一个时辰多了,一直未见有人出来。」

  慕容复向山洞走了几步,迟疑着又停了下来。段誉惊疑不已,石姑娘此番又
要钻山洞么?突然狂喜,想着能再有机会一抱佳人。虚竹却大吃一惊,此刻他刚
刚认出,此地就是他当日掉落的山谷,而那个洞口就是通往拢翠庵地室的秘道。

  那瘦小男子上前又道:「慕容公子,还有一事很奇怪,也不知是不是我们看
走了眼。」

  「什么事?」慕容复问道。

  「是这样,自许家集那女童逃走,我们便暗中盯梢,盯着盯着……」瘦小男
子说到这里眼露迷惑,好像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要说出口的话,迟疑片刻,接着
说道:「……我们盯着盯着,她好像……好像就变了模样。」

  「你是说此人精通易容术?」

  「并非如此简单,我们没见到她正面,只是在后远远跟着,就……就见她天
天长高,身形也天天变化,刚刚进去山洞时,其身形已不复是当日女童,而明显
变成了一个成年女子。」

  慕容复哦了一声,心想:「果然古怪得很,幸亏没有贸然闯进去。」他那日
在万仙聚会的山洞里吃了大亏,至今心有余悸。石语嫣在旁道:「那确真是奇怪
之极,再高明的易容术也只是改变人的相貌,但要将女童易为成年女子,或是成
年女子易为女童,我从没听说过。」虚竹听到他们对话,知道他们所说便是天山
童姥白素素,但桃花夫人为何与她在一起?稍一疑惑,便想得明白,黄岛主中了
生死符,桃花夫人必是受了白素素的胁迫来此助她取出宝藏,念及于此,心里大
呼糟糕:「她们进去了这久,早见到了宝藏,而这些人傻乎乎守在这里,却不知
上面另有出口。」

  虚竹将双儿拉到身边,耳语道:「咱们寻机溜走。」双儿点点头,悄悄去和
三少奶奶说了。这时天色已暗,那瘦小男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此刻虽不见武林盟
主石清,但已有了「南慕容」做后盾,便命两名手下试探进洞。那两人得令消失
在洞口,接着传出惨叫,那两人捂着头脸狼狈逃出,他们身后嗡得一声,追出数
不清的蜜蜂,就像洞口吐出了一团烟雾。众人惊慌退步,那团烟雾嗡嗡着又收回
了洞中,瞬间没了声音,只有那两人滚在地上,捂着头脸嗷嗷乱叫。众人围观过
去脸皆变色。虚竹拉了拉双儿,又向三少奶奶示意一下,三人趁众人忙乱,悄悄
原路退出了山谷,再赶到孟家山庄时,已经到了深夜。

  偌大的孟家山庄一片死寂,既无人声,也无灯火,栋栋窗门破烂,在夜下影
影绰绰犹如鬼域。昔日豪华无比的山庄竟成了此等模样,虚竹既感慨又吃惊,带
双儿和三少奶奶直奔拢翠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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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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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六十五回 洞中乾坤大[/b]


  到了玉香楼附近,虚竹停下脚步,迟疑片刻,带着双儿和三少奶奶转去了玉
香楼,跳入玉香楼院后,惊见一个败露圆丘映着清冷冷的月光,残棺散落。虚竹
上前手抚残碑,脑海浮起佳人的泪容碎脸,忽清晰嗅到一缕幽香,便像是可卿随
风而至,脑皮一麻,随即又惊又喜,睁大眼睛四下寻瞧,只见棺中已空,而香气
不绝,不禁怅然若失,又有几分欣喜,暗道:「难怪不见一根尸骨,原来她成仙
升了天,只留下了这袅袅香气。」虚竹一声长叹发了痴,而双儿心中害怕,眼前
的残坟乱棺让她想起上回那神秘的灯火,抬头望向黑黢黢的楼窗,又想起了房间
里那副栩栩如生的艳画,不由靠紧了三少奶奶唤声公子。

  虚竹黯然道:「咱们走吧。」

  三人到了拢翠庵的桃林,虚竹带着双儿和三少奶奶绕到后墙跳进去,刚转到
前院,一扇窗子里突然闪出微弱烛火,在暗夜中忽明忽灭。三人当即伏下,不敢
轻举妄动。双儿再一次见到诡异灯火,紧张抓住了虚竹手臂。过一会儿,三少奶
奶小声道:「现下便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虚竹无奈地道声是,壮起
胆子便要起身。三少奶奶却又嘘得一声,伸手一示。虚竹转头瞧去,见庵墙上方
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那几个黑影依次跳到院中,蹑手蹑脚聚到窗下,一个道:「小心些,里面好
像有人住的。」另一个道:「如此最好,有人就会有贵重东西。」接着一人用细
管插破窗纸,徐徐向里吹气。虚竹听了心里惊笑:「原来是几个小毛贼,真是不
知死活。」见那几个毛贼开窗跳进去,他向身旁摆摆手,示意三少奶奶和双儿莫
出声,静等传出惨叫。不料一直没有响动,虚竹越发惊疑,这几个毛贼未及开口
便死翘翘了?里面多半不独李梦如,也许李秋水也在。

  再过一会儿,啪嗒一声,一人从窗里跳出,接着转身接出一个大包裹,其他
几人随后一一跳出,最后一个跳出后,得意笑道:「险些空了手,幸亏还剩有这
件宝贝,天生一块好石头,定能卖个好价钱。」虚竹瞧着发怔,这几个小毛贼居
然轻易得了手,真是不可思议,便放心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那几个黑影骇然回身,「是谁?」

  双儿跳过去,「是我。」说完一一点倒。

  虚竹笑着过去拎起毛贼带出的包裹,不想滚出一个昏迷的美丽道姑,道衣敞
开,肚兜折起,露着雪白肚皮和半臀玉股。虚竹从下至上仔细一瞧,暗叫:「是
她!」在月色下认出,这个小道姑是原先水月庵的芳官,曾听沁香说过,水月庵
遣散之时,芳官自尽未成,被孟老太太送来了拢翠庵。三少奶奶过来瞧瞧,愤怒
望向地上那几个毛贼。虚竹将芳官依旧裹起,疑惑道:「看来屋里没人了,咱们
去瞧瞧真正的宝贝还在不在。」三少奶奶应道:「好,不过若想真正救了这个小
道姑,就得杀了这些淫贼。」虚竹听了蹲去一个毛贼旁,从裤腿抽出匕首,盯着
那贼无知无觉,心里有些发突,收起匕首道:「这个时候也不必多生事端,咱们
带她一起走,救人救到底,我救她回我的将军府。」说完笑眯眯抱起了衣不蔽体
的芳官。三少奶奶见此,深觉虚竹大有趁火打劫之嫌,但也知他这话不错,这道
姑看样已失身,若是烈性子绝难忍辱,将她收下算是给了她一条生路,而这位恩
公之好色,真是异于常人,无论人家的小妾,还是受辱的道姑,一概全收,恐怕
连寡妇也不会嫌弃,想到此处心突突一跳,脸热转过头去。

  三人从窗跳进庵房,见一烛如豆,昏黄映出洁白的四壁、洁白的桌椅和洁白
的竖琴,孟家遭了劫,却难得留下如此一块洁白净土。虚竹抱着芳官到了纱幔垂
掩的浴室,查看一番,静静听了听,矮下身道:「现下要千万小心,不知下面会
藏着什么人。」此语刚落,院内就有人出了一声,三人赶紧分头藏去角落,过了
片刻,传来窗子响动和轻微脚步声,有人跳了进来。

  来人小心翼翼停在外屋,好一会儿没发声。

  虚竹细听动静,手却没有闲着,一手半抱芳官,一手顺入她衣下,偷偷探到
热乎乎的股间,边摸边想:「光秃秃得好滑,第一个进来的小贼,被这刚出锅的
小馒头紧紧夹住,岂不是爽死了……」突然一楞,觉出所触都是细腻肌脂,除了
凸户凹隙,再无丝毫挫糙之感,这才知道,为何毛贼说是偷着了宝贝,指肚滑入
凹隙,分开两瓣细薄户唇揉了揉,又大为迷惑,指间只觉温热柔滑,却揉不进去
那条秘缝,弯起指头勾来勾去,只勾出小小尿孔,其余都是滑腻嫩皮,越摸越是
一头雾水,忽然想起毛贼说到「天生一块石头」,传闻世上有种石女,莫非芳官
便是一个!当即惊奇之极,越摸越觉自己想得不错,难怪她不受孟芹引诱,难怪
她宁愿跳河也不愿还俗,原来是她天生做不了人事。

  突然,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来人拿起桌上蜡烛,轻手轻脚溜进里屋来,借着
他手里微弱烛光,虚竹一下看得清楚,这人竟是段誉!吃惊想:「原来他一直跟
着自己一行。」正犹豫着该不该唤他一声,见段誉鬼头鬼脑走到屋角,在墙上摸
索几下,地上无声开了一道暗门。虚竹更加吃惊,段誉如何知道这秘道的?眼睁
睁见段誉隐没地下,暗门随即合上,再不见什么响动。虚竹放下芳官,蹑到屋角
像段誉一样摸索,在墙上摸出微凹处,用力一按,地上暗门便开了。

  三人在黑暗中聚到一起,先后钻入地道,暗门在他们身后无声闭合。

  虚竹眼前一片漆黑,不安之极,不禁拉住身旁一只手,那手微凉滑润,指骨
细长,微微一挣,任他紧紧握住。虚竹一握之下就知不是双儿的手,自然是三少
奶奶的手了,他另一手接着寻去握到了双儿。三人手拉手,一步一停,小心走下
台阶,踏到平地后,三少奶奶弯腰拾起什么东西,手从虚竹手里轻轻挣出,反将
一根蜡烛塞给他。虚竹心惊:「必是段誉丢下的,他人又去了哪里?」突听梆梆
脆响,黑暗中跳出几点火星,三少奶奶正击打着随身带来的火石。虚竹将烛芯凑
近火石,火苗一跳,蜡烛燃了起来,他心里一阵欢喜,不料刚擎起烛火,眼前突
现一张鬼脸,双眼乌黑,面色惨白。

  三人同时惊叫,虚竹惊落了蜡烛,眼前又是漆黑,但已认出那张鬼脸正是让
他念念不忘的李梦如。

  三少奶奶和双儿同李梦如打斗起来,虚竹惊惶无措,唤了声双儿,拳掌风声
应声而止,双儿急促应一声,虚竹寻声摸到一只手腕,收紧一握,惊觉这手冰凉
僵硬,既不是双儿的手,也不是三少奶奶的手。登时惊得头皮一麻,忙不迭放手
后退,脸前袭来疾风,只顾扭头闪躲,胸前却重重挨了一掌,闷哼栽倒,滚了好
几滚,前心后背皆剧痛无比,听得双儿和三少奶奶的惊呼,慌张脚蹬手爬,肩膀
忽撞到了什么东西,哗啦摔烂了几个瓷瓶。虚竹更加惊慌,一头撞在石壁,头昏
脑涨,却没觉出疼,只觉脸庞上吹来微微细风,立时想到这里应是通往下面石室
的石门,登时重见生机,奋力推门逃出,惶恐关紧石门后,一丝力气也无,骨碌
碌滚下石阶,呛口血,晕了过去。待他咳嗽着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坐起定了
定神,吃惊嗅到呛人的烟火味儿,好像什么东西燃着了,但黑暗中又不见星点火
光,急忙运了一回乾坤大挪移,恢复了一些体力,展开双臂向身旁摸索,碰到一
口大箱子,想到这间石室放着的都是衣物,下面那一间里才是珍宝,而现下唯一
逃路便是最下方的洞口,于是沿石壁摸索,摸到另一个石门后,用力一推,眼前
登时火亮,脚下密密麻麻聚了许多人,只只火把照得满室通红。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有人叫道:「上面还有石室!」此言一出,众人乱哄哄
涌上了石阶。而虚竹逆着人流向下跑,也没人理会他,挤出人群后,见地上几个
大箱子都大敞四开,内中空无一物,心里叫苦道:「宝贝到底都不见了!」突听
一声:「三弟。」转头见是段誉,正要吃惊发问,又见段誉身旁立着石语嫣和慕
容复,这时才发现人群中有许多五毒教装束的人。

  段誉跑来叫道:「二哥刚才哪里去了?」

  虚竹不及细说,吃惊反问:「五毒教怎么在这里?」

  段誉回道:「这我不知,不过幸得他们在洞口点火,用毒烟驱赶了毒蜂。」

  这时上方石室传来狂笑:「哈哈,箱子里有东西。」另有人嚷起:「谁也不
要乱动,我们五毒教先看见的。」先前那人骂道:「放屁!是我们先到的。」

  人声随之大乱,纷纷抽出兵器。

  慕容复高声大叫:「大伙儿不要乱。」而段誉面露狂喜,他早就一心一意盼
着这一刻,回身负起石语嫣,欢喜道:「石姑娘莫慌,我来救你。」

  石语嫣惊气:「快放手,你做么救我!」

  段誉心上人在背,不由分说,踏出凌波微步向洞口跑去。

  石语嫣哭笑不得,娇叫:「复哥哥,你叫他放下我。」

  慕容复不知发生何事,吃惊追赶,叫道:「你干什么,快放开她。」

  虚竹跟着他们跑到洞口,光明在前,心中正是一喜,突然又来一惊,慌张猫
下腰,见洞外远处站着石清,石清面前还有三人,这三人背对洞口,其身形装束
是癞蛤蟆和蛇娘子,还有一人瞧不出是谁。只见石清向洞口方向一瞧,突然现出
极吃惊的神色,大叫:「快!你们快出来!」慕容复紧随段誉飞奔而出,能让石
清如此惊慌,必是极不简单。虚竹也知不妙,头顶上传来轰隆隆的闷响,但他不
敢出去,只得向后急退。隆隆之声越来越大,轰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如天崩
地裂,将洞中许多人的火把都震落下来,洞口落下一块万钧巨石。虚竹惊惶避去
中间的石室,听得身后乱石不断,最下的石室已然坍塌,众人均站立不稳,或坐
或趴,眼中突然一黑,火把尽数熄灭。

  石室止住晃动后,只闻尘土簌簌掉落,众人不能视物,都心惊肉跳。

  有人叫道:「哎呦,谁踩了我。」随着这声,众人纷纷都开始抱怨。

  一人高叫:「大伙儿听我说,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得齐心想出个主意。」

  有人恼道:「奶奶的,这可是山肚子,有什么主意可想。」

  众人闻言,心里都是一凛,一时没了声音。

  突然又有人叫道:「那人呢,刚才那人呢?谁看见那人了?」

  有人回道:「瞎嚷嚷什么,你要找谁?说出他的名字来。」

  那人接着急叫:「我们进来时,早有人在此,那必是另有出路。」

  众人一听,皆为之喜,纷纷寻叫:「不错,那人呢,快出来说话。」

  虚竹惴惴不安缩向石壁,心想:「这巨石机关必是李秋水设计的,不知她还
有多少歹毒后招,我且不出声,等等再说。」众人连连叫嚷,总不见回应,有人
烦躁道:「那人到底死哪里去了?」另人叹道:「这话也不错,我刚才见那人不
要死活得只往下跑,此刻多半被压成肉饼了。」众人都呆了呆,又叫几声,渐渐
失望,骂骂咧咧,焦躁之极。虚竹松了口气,坐下运行乾坤大挪移,胸息通畅了
才起身四下试探,有时摸着人身,有时摸着人头,四周都是人,或坐或立,有人
闪躲,有人询骂。虚竹只是不吭声,沿着石壁一点一点挪动脚步,终于寻摸到了
石阶处,石阶却已被震成了散乱碎石,如此便无法确知石壁高处的石门。

  「蛇,是蛇!有蛇咬了我。」

  突然有人惊叫,越叫越惨,直至无声。虚竹慌张紧贴石壁,惦起脚尖,恐怕
那蛇在黑暗中爬到脚上来。众人都是如此想法,纷纷立起,紧张万分。寂静中又
响起奇异的滋滋声,有人颤道:「你趴在他身上做什么?」吸吮声停了,一人咯
咯笑道:「我渴得紧,反正他也叫蛇咬死了。」问话那人惊恐道:「你……你喝
人血?」无人再答话,滋滋声接着响起。问话一方的人都惊悚之极,想起五毒教
的种种传闻,人人惊慌戒备,用兵刃在周围地上点来点去,以防被蛇咬到。虚竹
也在想:「这蛇必是五毒教放出来的,蛇咬死了人,他们好喝人血。」

  过了片刻,再传来惊叫:「蛇!蛇在这里。」

  接着,又有人叫道:「奶奶的,这里也有。」

  洞中顿时大乱,咣当,咣当,人人用刀在地上乱砍,惨叫随之连连响起。有
人喊了几声,叫大家别乱,其音戛然而止,好像也被伤到,众人随之更乱,人人
危惧,均舞动兵刃以求自保。人中不乏老成持重者,原可镇静应变,但这许多人
一起乱挥兵刃,黑暗中又无可闪避,除了也舞动兵刃护身之外,更无他法。虚竹
只得向上跳起,落地后听得身周都是兵刃劈风之声,只得再次跳起,手指勾住石
隙,悬空挂在石壁,耳中所闻尽是呼喝惊叫和兵刃相击之声,「蓬- !」,又有
什么东西爆响,随即惨呼不绝。虚竹大惊,知是五毒教杀红了眼,自爆血雾与敌
同归于尽,如此下去恐再无容身之地,只得出口大叫:「你们都住手,我知道出
路,待我找找。你们住手……」虚竹在石壁上不住大叫,但众人惊魂之极,多数
已如半疯,便是有人想停也停不下。虚竹无法可施,只得交替两臂贴在石壁上移
动摸索,脚下的格斗惨叫渐渐稀落,待他终于摸到石门,耳中已没了声音。他向
下高呼两声:「还有人么?」无人应答,只有蛇的嘶嘶声越聚越密。虚竹的心砰
砰乱跳,惊想:「足足上百人,难道这会功夫都死尽了?」他不敢落下,一手勾
住石壁,一手去抠门缝,勉强将石门拉开半扇,手臂已酸得撑不住身体,用尽最
后一点力气,凌空蹬腿,跃身跳进了石门。

  虚竹脚一落地,满鼻便都是奇异酒香,既像浓浓酒气,也像腻腻粉香,好像
是胭脂酿成的烈酒,身后石室的蛇嘶声骤急骤响,仿佛要觅着异香追进来。虚竹
忙关紧石门,精疲力尽在黑暗中静听自己的心跳,吃惊这异香从何而来,越不敢
出声,喉咙越痒得难受,终忍不住咳出一声,顿被自己吓得心惊肉跳,却没见有
任何异状,惊疑地想:「莫非李梦如以为我被落石砸死,便离去了。」轻轻再咳
几声,仍不见异动,便小心向前挪步,脚尖突触软绵绵的一人,大吃一惊,退了
几步,过了一会儿,那人纹丝未动,于是弯腰试着一摸,摸出来是个女子,其息
绵长火烫。此时只有高高洞顶的那方透明玉璧上闪出光芒微弱之极的红萤,除此
触目尽是漆黑,虚竹与此女近在咫尺,却瞧不见其面,也无法知其何许人,只得
拖着这女子继续向前一步一步探索,想着:「她身上没有刺,不是双儿,肯定是
三少奶奶了,那么双儿应该也在附近。」果然又触到一人,惊喜扶起,轻轻唤了
几声,才察觉此人身上也没有软猥甲,登时有些糊涂了,再一探其胸,却也是个
女子,只得一手拖着一个,再走几步,大腿忽又触到一对人脚。一惊之后,放下
手中的两个女子,双手沿着这对脚小心摸上去,越摸越吃惊,记起这间石室中央
是个圆圆的大玉床,此刻床上横七竖八躺着人,一双腿压着一双腿。他的心通通
乱跳,想着:「莫非这些都是死人?双儿呢?她在不在这里?」心惊胆战地挨个
摸过,始终没寻到软猬甲,却摸出床上没有一个死人,个个都是呼吸又热又软的
昏迷女子,安下心来想:「只能先出去找来光亮了。」黑暗中辨不清方向,盲目
乱走一阵,寻到石阶后匆忙拾级而上,阶上也横卧一人,顾不上再摸,听到顶上
传来飘渺歌声,走到尽头向上一推,暗门不知为何居然火烫!

  虚竹疑惑片刻,弯腰用脊背顶开暗门,呼吸一窒,竟置身于极烫,瞬间觉得
头发和眉毛都要烧焦了,惊恐退下暗门,眼前又是黑暗,但转目之间,已瞧见芳
官端坐在熊熊大火之中,双手弹着洁白竖琴。但听歌声唱到:「为官的,家业凋
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
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
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唱到这里,歌声和琴声倏然消失,只余下烈火烧得
噼里啪啦声,接着轰然一片巨响,好似天塌了下来。虚竹惊悸退下几步,手缩进
袖口,上前隔着衣服再推暗门,暗门此时不仅火烫,而且十分沉重,想必上面压
满了余烬。虚竹只得收回手,慢慢退回阶下,回味芳官的歌声,不觉出神,忽疑
起这满室酒香来,记起当初和阿朱来到这里,室角有一梳妆台,台上有一精美的
梳妆盒,盒子里除了两瓶阴阳和合散,还有几个白色瓶子,当时阿朱拿起一个白
色瓶子念道:「醉八仙」。虚竹顿有所悟:「适才听到了碎瓶声,定是我撞倒了
那个梳妆台,难道这酒气便是那醉八仙么?这东西与阴阳和合散放在一起,必然
不是什么普通酒水,但如是迷香,我又怎么没事,难道也如清风悲酥,连李秋水
都抵挡不住,我却浑然不觉。」想到这些,茫然环顾,此时洞顶那方透明玉璧也
是全黑,满眼没了一点儿荧光,无奈当地坐下,触到阶上那人,伸掌一按,掌心
又麻又痛,登时惊喜之极,不顾软猥甲的刺痛,抱起双儿连连呼唤,双儿微微张
了张口,没有应声,只吐出浓浓酒香,好像美美睡在醉中。

  虚竹觉出双儿脸蛋滚热,嘴唇也火烫,欣喜吁了口气,心道:「幸好双儿没
听我的话脱了这刺甲,不然真不好分清哪个是她。」接着不禁好奇起来,这里除
了双儿和三少奶奶,其余的人都是谁?

  虚竹将双儿放好,双手去摸寻,摸到一个便抱去玉床上,转着圈儿搜遍整间
石室,共抱起了四个女子,最后去大床上摸索,但摸来摸去自己糊涂了,记不清
哪个摸过,哪个没摸过,于是将床上个个头向里,脚朝外,整整齐齐顺好,再将
阶上的双儿也抱上来,圆床上摆成了满满一圈,有了双儿的刺甲做标记,终于数
得清楚,算上双儿共有十二个女子,人人呼着香热酒气。虚竹想不到居然有这么
多人,倒着再数回去,数一个,摸一个,猜想女子是谁。摸出几个女子都是裸肩
纱衣,便想起了红楼四春,她们在许家集时就是如此装束,由此一喜:「既有她
们四个,那香菱也多半在了,我的小菱儿么……她倒好分辨,呵呵。」摸到一个
没有裸肩的,先隔着衣裳从头到脚摸了一回,然后解开罗衣,心神一荡,触手皆
滑腻发烫,从小腹摸至胯下,一下触到了幽幽芳丛,知她不是香菱,但也并不十
分失望,笑着自语:「让我来仔细摸摸,你到底是哪个小娘子。」待勾出秘缝的
湿润来,掏出硕鼓的肉头稍稍一试,心里便哎呦叫了一声:「好热好紧!定是个
雏儿。」火烧火燎来回捣进,采到含苞的花心后,哼哼着往返冲刺,这女子间或
发出一声轻哼,绵若无骨,脸蛋越发火烫。

  虚竹一气泄过欲火,美滋滋心叹:「这才是真正偷着了宝贝。」气喘吁吁得
继续去摸,挨个裆下去探,终于寻到一个光滑门户,叫声:「想死我了。」抱住
一阵亲啃。现下虽看不见香菱美样,但想着她出现在许家集时的情景,真是确如
薛蟠所言,草鸡变成了凤凰,而且草鸡之时也是极可爱的。虚竹再用心摸了摸那
只「白虎」,不禁又来了兴致,匆匆将自己脱光,脱去宝甲时想到:「这宝甲又
救了自己一命,若没有它,刚才多半已被李梦如那一掌打死了。」然后骑上「白
虎」,喘道:「好菱儿,这回不那么疼了吧。」香菱似有所觉,呢喃轻哼,恰如
娇娇应声一般。虚竹大喜,纵虎驰骋,痛快过后忽觉头晕,心里疑惑:「莫非我
也被这什么醉八仙熏醉了,但她们嘴里的酒香也真是好闻。」念及于此,翻身抱
住另一女子,一吻之下,却是别样温香,怔怔一摸,其方寸间牛山濯濯。

  虚竹一下呆住,他万万想不到,除了那个可怜的石女芳官,这里居然又并头
卧着两只白虎!忙将此女翻来翻去,口鼻细细一品,品出熟悉的体香,且菊花处
的香气最浓,再去嗅方才那个,顿知这第二只白虎才是真正的香菱!


           [b]第六十六回 身背有佳荫[/b]


  虚竹在两只「白虎」中间躺下,此时困在漆黑之中,上下都无出路,反倒没
了什么心思,疲倦着涌来睡意。醒后不见天地,亦不知时刻,混混沌沌哼着「十
八摸」,在软玉温香的大床上吻吻嗅嗅,沉黑中不时响起他的粗声大喘,以及女
子的醉软呢哝。众女无知无觉,虚竹独得其乐,虽然两眼什么也看不到,但仅凭
肌肤相接,便已香艳无穷,众女有的娇弱小巧,有的丰满高挑,众乳之中,双儿
的最是圆鼓,若论肥硕,却不及另一女子,那女子胸前裹着层层纱布,解去纱布
后满脯丰厚,其蛤口也格外肥软,使得虚竹用尽全力也觉接不到实处。还有一女
与之恰恰相反,到处都十分小巧,蛤道也十分幽细,且黏稠之极,更兼肉壁上生
着一小片粗糙,磨得虚竹不胜奇痒,开垦中便射了一回,只得运起神功才采实了
紧凑的花底。那女子痛哼不住,满脸湿凉,在醉中哭成了泪人。虚竹麻了鸡巴滋
滋挤出许多粘稠花蜜,但花道始终放不开,肉壁上的那片粗糙却又膨胀成细密的
颗颗粗粒,并如双儿活珠的功效,可将麻茎磨出感觉来,令虚竹骨酥肉麻,又惊
又喜,磨着那片粗粒,贪恋射了好几回,终磨出黏稠异常的火烫阴精来。虚竹在
此女身上精疲力尽,又睡一觉,醒来继续胡帝胡帝,不见众貌,便辨其味,自然
是香菱的那只「小白虎」最为香甜,其汁溢香如蜜,即不泛滥,也不断流,仿佛
淌不尽的甘泉。虚竹咂舌大快朵颐,想不出香菱如此娇小,何以能收藏如此多的
香汤,曾担心她被薛蟠喝光,现在想来,便是十个薛蟠也喝不尽。其她女子虽无
香菱这样的明显香气,但也各有独到之味,或浓或淡,或酸或甜,有的还混着草
药气味,而双儿则散发出浅浅的奶香,有着微膻的鲜奶味儿,令虚竹想起了师娘
闵柔的味道,师娘没有与师父同来许家集,那么她与师父一定还没有和解,而他
不敢见石清,除了石清积威之故,也自有偷尝过闵柔的心虚。

  在如此温柔乡里,虚竹随性任意,吻吻嗅嗅,抽抽添添,记不清楚自己用了
多少回神功,直至内力耗竭,饥肠辘辘,听肚中咕咕乱叫,心道:「我在这里没
有两三日,也至少过了一天一夜,再不出去,恐怕连下床的力气也没了。」坐起
寻思:「大火早该烧尽,我出去不难,难得是如何唤醒双儿和香菱,哎呦!还有
三少奶奶。」想起三少奶奶来,顿吃一惊,随后便也安了心,暗暗得意:我不留
痕迹,她自然不清楚我做了什么。嘿嘿,虽然她早知我不正经了,但这事无论如
何不能叫她知道,杨家女将可不是好惹的。于是决定先去找来光亮,不然分不清
哪个是三少奶奶,她们衣服都丢在黑暗中,可不能给三少奶奶穿错了衣裤。虚竹
慢慢下了床,双脚一着地,几乎跌倒,眼冒金星,胸口火辣涨闷,不由涌出满口
腥甜,手背一抹,嗅到了血腥气,惊得一屁股坐在了不知谁的脚上,心叫:「不
好!我不要命得只顾痛快,竟累吐了血!」慌张运起乾坤大挪移,不料丹田内空
空荡荡,不仅运不起一丝内息,胸口反而越发痛涨,大惊想:「难不成我要精尽
人亡?」

  忽然,哗啦一响,从暗门处落下一些石屑,射下来一线刺目光线,接着传来
人声:「找到了,这里有个地窖。」虚竹又惊又喜,喜是终于见到了天日,惊是
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洞外的人搬运残木碎瓦,不住砸破石门,飘进来习习凉风,沉香渐渐散去。

  外面叫道:「哎呦,原来是一个酒窖。」

  另有人叫道:「不错,不知藏着什么好酒,好香啊,我闻着就要醉了。」

  远处传来高呼:「这气味古怪,大伙儿小心!」

  虚竹又是一喜,听出喊话这人正是贾知府。

  此时,射进洞内的光线越来越多,虚竹依稀辨出床上的一个个胴体,但仍瞧
不清每人容貌,揉着众乳找到了双儿,再去寻香菱,刚摸到一个潮湿白虎,手腕
突被这人的双腿紧紧夹住,听白素素冷笑道:「很好,很好,老鬼真是收了一个
好徒弟。」虚竹心跳顿止,抽手便逃,在女子堆里仓皇爬窜,所触女子都咿咿呀
呀地纷纷苏醒,有足踹了一下他屁股,接着脸腮又挨了一巴掌,这一脚一掌都软
弱无力,却令虚竹惊心之极,突地耳朵被人拧得生疼。

  「小混蛋,我衣服呢?还来给我。」

  虚竹听出又是白素素,不敢应声,一边点头,一边探到床下乱摸。众女此时
惊叫着互相推搡,乱成了一团,虚竹又惊慌又不禁好笑,从地上摸出几件衣服扔
塞给白素素,也给自己胡乱套上一件,脖后突然一疼,似被什么刺了一下,用手
一拍,似拍烂了一只虫子,正奇怪哪来的飞虫,忽袭来疾风,头皮剧痛,有人狠
狠抓了他一下。虚竹大叫一声滚下床,白素素抓着他,随他落到了地上。床上发
出一声凄厉的悲愤尖叫。虚竹听出是李梦如,惊得涌来一股子力气,负起白素素
跑上石阶,一头从暗门碎口钻了出去,眼中被白昼刺得一时什么也瞧不见,只听
四下惊呼,有人高叫:「大伙儿慢着,不要动手。」

  虚竹紧揉双眼,渐渐看清脚下是冒着青烟的焦墟,坡下围着上百名刀甲鲜明
的士兵,远处立着贾知府和梁从政,他们二人正在惊呆。虚竹欢喜大叫:「梁大
哥,是你救我。」梁从政瞠目结舌,所见实是怪异之极,他本来与乐士宣押着孟
家人犯正往京城,得到贾知府急报,说是城内来了大批恶徒,便带兵赶回,探报
孟家无缘无故起了大火,于是前来探察,但万料不到跳出来一个段将军,并且赤
身赤脚,居然穿了件女人的粉色短裙,背上还驮了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这女子
低头藏住了头脸,穿着一件男人长衫,衫下露出来两条光溜溜的白腿。

  「段兄弟,原来是你?」

  梁从政惊呼后,见虚竹头上流下血来,忙又叫:「兄弟怎么受伤了?」

  虚竹听了一惊,拔脚便逃,边跑边叫:「梁大哥快拿反贼,她瞎了,但凶恶
得很。」叫完见兵士们呼啦围上来,又慌张摆手道:「女反贼在下面,你们千万
要小心,别伤到我……我的两个老婆。」兵士们迟疑望向梁从政,梁从政猜知虚
竹做了龌龊之事,笑道:「大伙儿退后,不要惊了段将军老婆,哈哈!兄弟你先
过来。」众兵士皆忍不住大笑,让出一条路来,虚竹向梁从政跑了几步,听背后
白素素道:「现下送我出去。不然,哼哼!我立时就要了你的狗命。」虚竹无奈
又叫:「梁大哥,你等等我,我……咯咯……」叫着哑声一阵咳,居然咳出一口
血来,失色道:「师母,我跑不动了。」说完突觉从后心输来热乎乎内力,须臾
充满全身,腿脚立时有了力气,便转了方向继续向坡下飞奔,兵士们忙再闪出另
一条路,却有个兵士当道拦住。虚竹认出是穿着士兵衣甲的蛇娘子,惊慌踏出凌
波微步,蛇娘子微笑着没有追赶,另有一个士兵跳了出来,虚竹不识其面,但瞧
其体形便知是癞蛤蟆,听白素素道:「你不要停步,我来挡他。」虚竹依言大步
跃起,不料前脚刚一着地,身后便传来一震,白素素从后喷出来一股血直溅到了
他前胸,虚竹踉跄着几乎扑倒,幸好有白素素的内力接着又输送过来。原来白素
素正抵挡癞蛤蟆,不防另有人偷袭恶毒暗劲,比癞蛤蟆的功力还要深厚,无声无
息正中她后心。

  梁从政这时看得清楚,高叫:「贼人混进来了,大伙儿保护段将军。」此话
刚出,人群中已窜出三人,紧追虚竹几个纵跃,远远跳出了院墙。兵士们举着刀
茫然张望,忽听一声娇娇惊叫,见地洞中跳出一女,此女以袖掩面飞身逃走,其
后,一个接着一个女子跳出,一个接着一个落荒而逃。这些女子皆头发凌乱身上
不整,且衣裳的颜色样式也极不协调,显然是几套衣服乱穿在了一起,但个个身
姿曼妙,一望而知是妙龄佳人。

  兵士们哪曾见过如此情形,人人呆若木鸡,直到一众女子消失,才喧哗起来
向坡顶聚拢,聚到洞口立足未稳,又齐齐退下几步,洞口又有一个乌黑乱发慢慢
露了出来,这个女子没有像之前女子那样运用轻功惊慌逃走,而是站在众人前手
足无措,她身上套着一件十分不合体的宽大裙袄,袄领裸出了大半雪脯,长长的
裙摆也尽堆脚下,衬得她十分娇小柔弱,虽然深深低着头,但也显足了让人心痛
的绝色丽容。百名兵士皆仰头注视,一时间鸦雀无声。这少女稍稍抬头,向四周
惊瞧一眼,黑亮湿润的双眸涌出来两颗晶莹泪珠。兵士们个个心都不跳了,怦怦,
有些刀剑不知不觉掉到地上,还有人喃喃出声:「小姑娘莫哭,千万莫哭,我们
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都不会。」

  忽有一个白影飞快冲上坡顶,并咦了一声。众人齐齐一惊,见是一个怪异的
白发女子,梁从政认出此人正是大殿上刺杀皇上的白衣刺客,顿惊失色,见她将
少女抓在怀里,腾空而起。众兵士哄然大嚷,不顾梁从政示警喝止,潮水一般涌
下山坡,勇往追赶的同时又十分不安,只怕惊吓到那个叫人怜惜之极的绝色少女,
不料突听巨响,回头惊见坡顶焦灰腾扬,石屑纷飞中,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打烂
残破洞门,白生生地高跃而出。兵士们一楞之后,打量女子均露淫色,转而纷纷
惊骇,见这女子眼圈乌青,神情凄厉,且浑不以赤裸为耻,缓缓转了转头,像是
看了看四周,兵士们清清楚楚见她瞎着眼,但见她望来,顿生寒意。

  梁从政想起虚竹所说的瞎眼反贼,高声再叫:「这是反贼,将她拿下!」

  兵士们得令,呼拉围将过去,前面几个扔下刀,张开双臂哇哇大叫:「光屁
股的小娘子,乖乖叫官爷爷抱抱,哈哈!」此女一挺双乳,仰身尖啸,随即高扬
双爪,霎那间,十几个兵士被她击飞,落下来不是吐血而亡,便是脑顶上穿了五
个血洞。梁从政大吃一惊,飞跃而来,只过一招便知自己不敌,抵挡几下,心生
怯意,叫道:「大伙儿撤下,列阵射箭。」说完抽身而退,但没提防女反贼居然
会使无形剑气,被她一指刺伤了肩头。兵士们见状,四散逃命,李梦如飞身抓住
一个逃兵,厉叫:「他在哪里?他在哪里?」说着五指插入这兵士的脑顶,随手
一扔,探爪再抓一个,「说!他在哪里?」这个兵士不及说话,脑顶也被贯了五
个血洞,下一个兵士被李梦如抓住,没等她问,已吓尿了裤子。逃到远处的梁从
政忍痛叫道:「那人已经逃走了。」说完拾起一个石子胡乱扔出,又道:「就是
这个方向。」李梦如将手中的兵士往空中一扔,发出剑气刺穿兵士胸膛,然后呜
呜尖啸着疯狂冲下山坡。

  此时的虚竹正慌不择路,背着白素素越跑越慢,眼望大山气喘吁吁道:「我
实在跑不动了,师母,咱们歇歇吧,」受伤的白素素勉力输送最后一点功力,命
道:「不准停!」虚竹跑到半山腰,向前一下扑倒,「师母,真的不行了,弟子
一点力气也没了。」说完后听白素素没有应声,翻身一瞧,大惊失声,见白素素
这回又变了一个模样,她现下虽闭着眼,但能看出她两眼这回是一般大小,不似
在将军府那样的丑陋无比,却更令人惊心,她脸上两道又深又长的疤痕,翻卷出
两道红肉,如同两笔朱砂粗暴划过,交叉处正在鼻头,使得鼻头塌陷扭曲,暴露
出两个又圆又大的鼻洞,便像猴鼻一般。

  虚竹吃惊地想:「莫非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白素素张开眼,脸浮上怒气,坐起闭目调息。虚竹见状也盘坐运气,但内力
怎么也提不起,强运之下,胸口越涨越痛,咕得漾出喉中腥甜,只好放弃,又觉
脖后发痒,伸手挠了挠,摸出痒处已肿起一块,想起在洞中被什么虫子叮了一下,
便不以为意,走开几步去撒尿,双手撩起腿上的粉裙,自己也觉十分好笑。白素
素听得哗哗撒尿声,张眼露出怒气和凶光,待他抖着鸡巴尿完,冷道:「你胸闷
是不是?过来!」虚竹不想白素素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听她语气以为要给自己
疗伤,忙蹲去她面前。白素素缓缓抬起手指,陡地伸出。虚竹一疼,低头见白素
素正点在自己死穴上,吓得坐倒地上,挪着屁股后逃。白素素想要追赶,但内力
还没有恢复,这一指没能杀了虚竹,却把力气都用尽了,只能大怒一句:「忤逆
狗贼。」

  「弟子实是不知,不然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请您老人家饶过弟子。」

  虚竹腹肋麻痛,也是站立不起,说着觉腿上好像爬上了一些蚂蚁,不由自主
伸手去抓,蚂蚁却钻进了骨缝里,越爬越快,越聚越多,须臾间各个关节好像都
钻进了万千蚂蚁,咬得骨头麻麻酥酥,接着开始疼痛,偏偏还有着叫人忍耐不能
的奇痒,相比揪心之痛,这奇痒更令人难受无比。

  白素素哼哼冷笑:「生死符的滋味如何?老身当日给你种下,本不该这么早
发作的,但你滥用淫功,老天便提前要你的狗命!」

  虚竹听了心惊,但啊啊叫着说不出话,蜷缩起来不住翻滚,十指将身上各处
抓出一道道血痕。他受过阴阳合和散的折磨,也受过阴毒之极的寒痛,都叫他死
去活来,但都比不过现下这般难受。阴阳合和散尽管难挨之极,却也同时令他神
智不清,此时所受痛楚并不亚于当日寒毒发作,可伴之而生的奇痒却叫他想晕也
晕不去,只能清醒之极的苦撑,抓得自己鲜血淋漓,恨不能拆散每块骨头,都拿
出来在石头上敲一敲,他这才深切体会到,那些凶神恶煞的万仙们,何以对这生
死符闻之变色。白素素在旁看着大觉解恨,突然面色一凛,再次伸出手指,勉力
在虚竹腰上点了一下,然后拉他到草窠里,紧紧捂上了他嘴。

  虚竹没了痒痛也没了力气,冷汗湿身,惊魂不定,耳中传来癞蛤蟆越来越近
的说话声:「怎还不见人影,难道我们追错了方向?」另一个沙哑声音道:「罢
了,不怕以后找不到她们。」癞蛤蟆停住了脚步道:「老贼婆受了伤,此时不杀
岂不可惜!」这时响起蛇娘子的轻笑:「我知道师伯的意思,叫两个老贼婆先斗
个两败俱伤。我们才好夺回天魔琴……」蛇娘子没有说完,突然咦了一声,接着
嘻嘻笑道:「我说哪来的一股骚味儿,原来是野狗刚刚在这里撒过尿。」

  「你怎知是野狗?」沙哑声音有些警觉。

  「师伯过来瞧瞧,这里还留着狗毛呢。」

  沙哑声音哦了一声,不再理会蛇娘子,继续与癞蛤蟆说话。

  「你回去叫人发出消息,就说我们想联合李秋水剿灭灵鹫宫。」

  「你认为李秋水会相信么?」

  「臭蜈蚣死在天魔琴下,这便是最好的理由。」

  「哼!给自己兄弟报仇,做么假借他人,臭蜈蚣在阎王前一定要骂娘了。」

  「嗯,兄弟死了,我不难过么,但大事要紧。」

  癞蛤蟆没再吱声。蛇娘子却又笑道:「原来野狗死在了这里。」说着走到了
草窠这里。另两人同声奇道:「是么?」一起走来。虚竹的心不敢再跳,觉出唇
上白素素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听蛇娘子接着笑道:「两只野狗一公一母,这公狗
的狗鞭好生粗大哩,嘻嘻,你们自己来瞧。」癞蛤蟆停住脚步,哼了一声,似乎
觉得十分无趣。沙哑声音也恼道:「我们在说正经事,你总做什么无聊。」蛇娘
子轻轻打个哈欠,娇道:「好了,我不说就是,既然不追,那就回吧。」过了好
一会儿,除了草间呼呼风声,再无其他声响,虚竹既惊异又害怕,极为疑惑那个
沙哑声音,蛇娘子称之为师伯,那他就是黑蜘蛛,也就是那个神秘的安通,此人
似乎也会千变万化,口音与安通并不相同,如此想来,安通也不一定是黑蜘蛛的
真面目。

  白素素探头瞧了瞧,突然低头怒喝:「说!你与那个贱人有什么勾结?」

  虚竹惊道:「师母是问蛇娘子么,她……她给我服了毒药,我恨她入骨」

  白素素狐疑地搭住虚竹脉门摸了一会,冷笑道:「你根本没有中毒,还要继
续编瞎话么?」

  「没有中毒?怎么会?弟子不敢说假话,她先迫我服了豹胎易筋丸,后又骗
我服了更厉害的虎胎易筋丸,再说……再说不是还有师母赐的……」

  「胡说!五毒教只有豹胎易筋丸,哪来的什么虎胎易筋丸?」

  虚竹吃惊迷惑,不敢再说话。白素素面上也阴晴不定,突然道声:「我已解
了你的生死符,你走吧。」虚竹半信半疑,见到白素素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登时
心中一凛,起身跪下道:「谢师母绕过弟子!但弟子无处可去,五毒教也绝不会
放过弟子。」说完这句,偷瞧一下白素素神色,继续道:「师父临终遗命,令我
投奔师母,交代了三件事,我知道第一件事最为重要,那就是为他报仇,至于取
出宝藏光大门派么,倒还在其次,还有清理丁春秋,那也是无关紧要……」

  白素素再次大怒:「老鬼临死交代的事,你竟然说无关紧要!」

  虚竹惶惶称罪,心中却在暗喜,退到一旁,暗暗运气,胸口仍然涨闷,想询
白素素,又怕引起她对自己诚意的疑虑,于是忍住了没吭声。

  白素素闭目调息不再说话,她原本非除虚竹不可,但听了五毒教对话,深知
自己处境凶险,此人尚可利用。调息半晌,再睁开眼时,眼中闪烁精光,忽然腾
跃而起。虚竹又吃一惊,发现白素素有了些变化,虽然穿着他的男子外衣,但身
形隐现有致,只是脸上的伤痕实不堪入目,问她道:「师母要去哪里?」

  白素素边走边道:「去大理。」

  虚竹再吃一惊,嗫嚅道:「师母,路途遥远,我又使不出力气,若遇上五毒
教或李秋水,我也无法帮助师母,那个……那个如火如冰……?」

  白素素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虚竹赶紧缄口不敢再问,见白素素犹豫一下,哼
道:「看清楚了。」说完缓缓做了几个姿势。虚竹疑惑道:「我如此做,胸口就
不疼了,是不是?师母?」白素素冷冷道:「这是天山派的入门第一式,你现在
丧失内力,只能练习招式。」虚竹顿大失所望,无精打采比划几下。白素素斜眼
瞧着,又冷道:「你到时休再来求我。」虚竹吃惊道:「到时?什么到时?到时
什么事?」白素素一脸阴沉道:「老身适才只是暂缓你的生死符发作,天山武学
之中便有自解之法,你不学也罢,哼哼!」虚竹失色心惊:「果不出所料,早知
老贼婆没安好心。」口中慌道:「请师母再教一遍,弟子刚才没记住。」白素素
再教他一遍,虚竹记人记事天赋异禀,拳脚却不入门道,未习熟现下动作,上个
动作又忘了,惹得白素素好不耐烦,虚竹挨了她好几通臭骂,才将这几个简单之
极的动作演习得稍有模样。

  二人寻到一家猎户抢了衣服和几个馒头,当夜白素素运息打坐,而虚竹满身
大汗练习那几个动作,为了解开生死符,平生头回如此勤奋。第二日,白素素又
教了他几个动作。虚竹笨手笨脚模仿一遍,忍不住问道:「弟子要多久才可以解
开生死符?」白素素坐下慢慢道:「生死符一共有八十一种手法,当日我给你下
得是哪几种,现下已忘记了,你要八十一种全部学会,每种各有一个解法,每个
解法就是一路招式。但在学解生死符之前,必须有天山派武学为根基。天山派的
武功总分为内功和外功,内功至艰,但老鬼已传了给你,因此你只需习外功即可。
外功分为身法,指法,掌法,拳法和腿法。其中身法最易,只三套招式,每套招
式十九路,而腿法最繁,共八套招式,每套招式……」

  虚竹听到这里,已头昏脑胀,听白素素最后说道:「习外功之前,须习好入
门招式,天山派入门共有四十九式,一式比一式复杂,你如不抓紧,那么等不及
习到解法,生死符便要发作了。」虚竹苦笑着暗暗估计时间,算来算去,越算越
心惊,越算越算不清,一头扑在地上,捂着脑袋直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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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32

[color=blue][size=4]

           [b]第六十七回 冰火两重天[/b]


  二人在荒山野岭走了几天,确信五毒教不再追赶,到一个村落里抢了马车和
一些碎银,上了官路往西南而行。白素素躲在车厢里,嗓音一日比一日苍老,路
上,虚竹习完了天山派的入门四十九式,白素素又教了他每式的运气方法,虚竹
没有内力,只能在心里念习。

  到了大理,白素素离开车子,令虚竹背着她又登上了野山,一面指路,一面
给虚竹输送内力,并传授了轻功法门。虚竹不再一味使用凌波微步,借用白素素
的内力使用逍遥轻功,觉脚步省力了许多,翻山越岭又走了两日,见到一座高耸
入云的山峰,攀上峰顶时,月亮已高挂中天,猛听得水声响亮,轰隆隆便如大潮
涌至,抬头一看,月光下,只见西北角上犹如银河倒悬,一条大瀑布从对面高崖
上直泻下来,声势好生骇人。虚竹想起林浩南的临终嘱托,惊奇问:「师母,这
就是无量山么?」白素素没有回答,只是面泛激动。虚竹顺着她的目光再向对面
看去,见瀑布之右一片如明镜的石壁光润如玉,料想千万年前的瀑布比今日更大,
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激磨洗才将这半面石壁磨得如此平整,又问:「师母,那里
便是无量玉璧么?」白素素仍然没有回答,但眼中精光骤长,其身突然激发雄浑
内力,将虚竹震落山崖。深谷云雾弥漫,虚竹大声惊叫,但如何收势得住?身在
半空,双手乱挥,只盼能抓到什么东西,腰后突然被人拉住,原来白素素也随他
跳了下来。不容虚竹多思量,片刻间已到谷底。白素素向下连挥两掌,凭借反击
出的掌风,二人稳稳落地。

  虚竹走出几步,站直身子定定神,不禁心喝一声采,只见左边山崖上一条大
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离得瀑布注湖处十
余丈,湖水便一平如镜,在湖心处照出一个皎洁圆月。虚竹走到湖边,抄起几口
湖水吃了,入口清冽,甘美异常,一条冰凉水线直通入腹,彻骨舒畅,抬头见月
亮正圆,清光在湖面上便如镀了一层白银,眼光顺着湖面伸展出去,突然之间全
身一震,只见对面玉壁上赫然有个人影,大惊叫道:「师母,那里有人!」白素
素却不理睬。虚竹急得又指又跳,再叫道:「师母,真的有人,快来看,人就在
那里!」只见玉壁上的人影幌动几下,却大了一些,虚竹立定脚步,那人影也即
不动,虚竹凝神再看,便即省悟:「原来那是我自己的影子?」想明此节,哑然
失笑,听白素素道:「今夜在这里歇息。」他便美美躺在草地上,浑身浸着皎洁
月光,一觉睡得甚酣,天明醒转,见湖上幻出一条艳丽无伦的长虹,不禁跳起叫
道:「好美!」又见崖壁上尽是一株株结实累累的野果树,采下尝了一口,入口
多汁,精神为之一振,一口气吃了十来枚。白素素此时已将一块岩石旁的蔓草葛
藤尽数拉去,推出一个三尺来高的洞穴。

  虚竹随白素素进得洞中,见一石桌,桌前有凳,桌上坚一铜镜,镜旁放着些
梳子钗钏之属,看来竟是闺阁所居,但铜镜生满铜绿,桌面尘土寸积,不知已有
多少年无人来住。另有一室空空荡荡,只有一条青石床,床上铺了张草席,床前
摆着一张小小的木摇篮,此外再无别物。白素素扶着摇篮坐下,出神凝思,好似
沉浸在往事中。虚竹见此心想:「她和李秋水都是凶巴巴的老妖精,可李秋水比
她顺眼得多,除非我那老鬼师父独独喜欢『白虎』,不然实想不出他不移情别恋
的理由。」见室旁一条石级斜向上引,便跨步而上,转了三个弯,隐隐听到轰隆
轰隆水声,再行几十阶,水声已振耳欲聋,并有光亮透入,探头一眼望出,只吓
得心怦怦乱跳,见外边怒涛汹涌,水流湍急,竟是一条大江,江岸山石壁立嶙峋
巍峨,冷风急遽吹进洞隙,虚竹打个寒噤,忙原路返回。

  白素素呆呆坐在摇篮旁,茫然瞧着走来的虚竹,好似惊醒,扬手要打,大怒
叫道:「滚!臭男人!谁让你跑到我这里来。」虚竹惊慌逃出洞外,不知白素素
何以突然发怒,沿湖踟蹰不已,想这破相的老贼婆既凶且疯,若与之一辈子躲在
这里,还不如趁早毒发身亡得好,抬眼望去,见这片湖作椭圆之形,大半隐在花
树丛中,东南西北尽是悬崖峭壁,仰望高崖,白雾封谷,别说人迹,连兽踪也无
半点,唯闻一两声鸟啼遥相呼应,不禁仰天长叹,忽见空中多了一团浓雾,须臾
间到了眼前,嗡嗡着呼啦散开,竟是数不清的蜜蜂。

  虚竹捂头逃回洞中,慌慌张张关上岩石,吃惊道:「外面好多蜜蜂。」

  白素素先似没有在意,忽也吃了一惊,问道:「你被它们蛰了?」虚竹瞧瞧
自己手臂,欣然笑道:「那倒没有,幸好我溜得快。」白素素又问:「你以前曾
被它们蛰过?」虚竹听了向脖后摸去,摸到那个肿块,惊讶道:「唉呦!在地洞
里被什么叮了一下,怎么还没消肿?」

  白素素道:「过来,我瞧瞧。」

  虚竹走过去向白素素歪下脖子,正疑惑间,被白素素劈头盖脸打了一巴掌。

  「哼!怎不早说。」

  虚竹眼冒金星,逃远几步,听白素素又道:「这是李秋水养的蜜蜂,她们跟
着蜜蜂便会找到这里来了。」虚竹捂着脸惊呼:「那咱们快离开这里。」白素素
冷冷道:「这一天总要来的。」想了一会,伸手一指,又道:「你不是想知道什
么是如火如冰么,去那里吧。」

  虚竹见白素素指着左侧一个月洞门,吃惊走去,见月洞门内有一小门,伸手
推开,当即惊呼:「啊哟!」眼前是个极小石室,正侧卧着一个宫装美女,虽仪
态万方,却非活人,乃一座白玉雕成的玉像,与生人一般大小,身上披一件淡黄
色绸衫,衫下露出半扇玉乳,更奇的是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彩飞扬,似以黑宝
石雕成,只觉越看越深,眼珠隐有光彩流转,待走到玉像身侧,发现她的头发是
真的人发,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脸上白玉纹理中隐隐透出晕红之色,更与
常人肌肤无异。虚竹忽想起一个人来,情不自禁去摸玉像脸颈,触手温润,见玉
人眼光竟已跟着转将过来,他吃惊侧头向右,玉人的眼光似乎随着他移动,不论
他侧向那边,其眼始终瞧着他,便似活了一般,眼色难以捉摸,似喜似爱,又似
黯然神伤。虚竹痴痴瞧着,越瞧越觉其与可卿神似,心中竟如着了魔,鼻端隐隐
闻到馥郁馨香,将玉人抱在怀里,向脸上小心亲了亲,轻轻剥落一层黄衫,再吃
一惊,见若冰若雪的两腿间,赫然露着一个幽深股洞。

  此际传来白素素话音:「月如冰盘,日如火盖;如火如冰,抱日含月;冰火
相济,阴阳相合;日月同辉,天地同元;谓之合元大法。」

  虚竹半信半疑地琢磨着此中意思,掏出鸡巴向玉人股洞凑去,感到其内透出
阵阵寒气,正想退缩,忽觉背上传来一股热力,便借力运起了合元大法,涨茎暴
射着挤进了玉洞,不料玉体冰冷彻骨,滚热精珠瞬间凝成了颗颗冰粒,肉头也似
冻僵,大惊之下便要抽出,却觉白素素收回了遥空送来的内力,听她道:「此时
停功,内力再难复原,成与不成,看你自身造化了。」虚竹只得忍受极寒,自行
运起合元大法,这回没有像适才那样激射,内息也第一次运过了会阴穴,忙收拢
汇入丹田,终于完整运了一次小周天,如此几次已知诀窍,但觉玉体越来越冷,
寒气透骨,似藏了厚厚积冰,令他牙齿相击,格格作响,只得咬紧牙关,努力运
转内力,肉头连同茎根均没了知觉,双手双脚也冻得僵麻,周身好似变成了透明
的冰块,只有苏醒了的内力一遍一遍流过。当即全神贯注于内力流转,默数到百
周后,不知不觉忘却了酷寒,丹田反而发热起来,而且越来越烫,好似肚中吞下
了一块越燃越烈的火炭,虚竹对这种冷热相冲的感觉并不陌生,觉出与当初寒痛
发作很是相似,便毫不犹豫催动了乾坤大挪移,内力嗖得经过会阴穴,从肉头窜
至玉体,带走了丹田生出的热力,然后再从玉体内反注回寒气,虚竹不停地运行
小周天,阳茎和会阴便时寒时热,渐渐与玉人凝为了一体。如此似觉非觉,不知
运过了多少遍小周天,突觉怀中发烫,冰冷玉像瞬间滚热起来,张眼一瞧,见玉
人黑幽的眼眸变成了散乱的通红,其色可怖,虚竹惊得放手跳起,随即感到体力
充沛无比,稍一运气,便知内力已恢复如初,而且粗茎硬挺之极,无论他如何收
心静气,也不见粗茎软去,只好捂住裆里的硬直,神采奕奕走出小石室。

  虚竹出了小石室,眼光一扫,却是一楞,见白素素盘坐在里室的石床上,闭
目坦胸,双手交捧双乳,正自左而右,自下而上,缓缓做着圆周揉摩动作,两乳
绵白酥圆,与她狰狞伤容极不相称。虚竹盯着那对白乳,不禁想:养得又细又滑,
难怪我在黑暗中将她和香菱分不清,她现下摸来摸去做什么?莫不是见我大功告
成,老贼婆动了色心?这时见白素素张眼望来,顿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去,听
到:「去把那东西丢在湖里。」不由又抬头问道:「师母是说那玉像么?好端端
做么丢了?」白素素这时已合上衣襟,斥道:「她受了你一番糟蹋,须得在湖中
浸足百日,方可恢复原样。」说完又道:「你过来!」虚竹心里又是一跳,走过
去见白素素扬起手臂比划几下,吩咐他道:「这是一门暗器功夫,你用我在路上
教你的运气方法,出去后用石子打落几只飞鸟,我们在这里日子还长,不能总靠
野果过活。」虚竹答应一声,双手正尴尬捂着裆下,不方便依样比划,便将动作
记在心里,回身抱起玉像走出洞外,在湖边犹豫一会儿,终将玉像沉到了冰冷的
湖水里,心里很是不舍,想着:若有命出谷,必将此物带回将军府。

  虚竹此时精气十足,一呼一吸都分外舒爽,练了一会那暗器功夫,然后翻个
跟斗手舞足蹈,拾起石子击落高崖上的野果,吃饱肚子后,惊奇发现鸡巴一直都
在硬挺着,伸手进裆撸了撸,撸得心里发麻,鸡巴倒没有变得麻木,于是收起胡
思乱想,专心运了一回乾坤大挪移,再拉开裤腰一瞧,鸡巴仍然硬挺着,顿觉莫
名其妙,再运了一下合元大法,鸡巴照旧一阵急颤,却未有一颗精珠射出,肉头
反叫裤裆磨得奇痒,心也随之发痒,便仰身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撸着茎柱想着
玉像,再忆及绵软芬芳的可卿,呼吸开始急促,手中加紧套动,但龟眼张合着就
是射不出,绷硬的茎身也未有丝毫偃旗息鼓之意,困倦却悄悄袭来。一觉醒来见
皓月高空,照得谷底如同仙境,掏出仍旧奇怪硬直的粗茎,挠头不得其解,一手
抖着茎根,一手扬起,向如镜的石壁大叫两声,却见壁上的影子纹丝未动,惊讶
地再舞几下手臂,石壁上另一个影子却随之动了动。虚竹惊呆愣住,这个影子才
是自己,那另一个影子是谁?扭身一看,一人阴森森立在月光下,却是衣裳褴褛
已如赤裸的李梦如。当下惊骇之极,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后退,不想踩到了一根
枯树枝,发出嘎吱一声。

  李梦如咕咕怪笑着,高举双臂双爪,乱发激散飞扬。

  虚竹心胆俱裂,抱头鼠窜,大叫:「师母,救命!」

  李梦如追赶过来,她目不视物,虚竹的凌波微步便不大管用,须臾被她笼罩
在爪风下,恐极之下,胡乱推掌。李梦如侧步躲开,手爪挥向虚竹脸前。虚竹跨
成马步,双臂一格,一只手顺势抓住了李梦如的手腕。李梦如似吃了一惊,夺出
手腕退下一步。虚竹也吃了一惊,掌心冒出丝丝寒气,无意中用了一招天山派的
入门招式。李梦如再逼到虚竹身前,身形一变,迅疾如影,双爪同时击出。虚竹
这回不知如何抵挡,心里惊叫:「完了,完了,要死了!」突听疾风相搏,定睛
见白素素和李梦如斗在了一起。

  白素素的内力随体貌变化而增长,已恢复了十之六七;李梦如目盲后武功大
打折扣,藏着银针的拂尘也被石清掠去,因此没过几招便被白素素点倒。

  虚竹惊魂道:「幸亏师母来得及时。」

  白素素没有理睬他,问地上的李梦如道:「怎就你一个,老贼婆呢?」见李
梦如不答,白素素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向李梦如一挥,随即解了她穴道。李梦
如一跃而起,又一头栽倒,双手在身上抓来抓去,将褴衣一片一片撕去。虚竹瞧
着觉自己身上到处都痒,忽然记起在与薛宝琴的洞房之夜,白素素也如这般吐了
自己一口,心里有些明白,原来这妖术便是生死符!过了一会儿,李梦如已如受
伤的野兽,翻来滚去,尽数扯脱碎衣,将白生生的肌肤抓出道道血痕,而她着实
硬朗,始终未发一声。白素素终于确信只有李梦如一人,再吐了手心一口,伸臂
一挥,顺手又点上李梦如穴道。虚竹紧随白素素回到洞中,慌道:「师母,趁李
秋水那贼婆还没有来,咱们换个地方躲吧。」

  「躲?你不是要给老鬼报仇么?却连小贼婆也胜不了!」

  虚竹见白素素发怒,不敢再说话,乖乖陪她打坐,见鸡巴经过一场惊慌仍旧
坚挺不倒,心里生了害怕,猜想如此异常,必与合元大法有关,便试运合元大法
的大周天,但气息一运到百会穴,登时头昏脑胀,怎么也过不了这一关,忍不住
问道:「师母,我不知怎么了,过了一天一夜还这样,如何是好?」白素素听了
想起拢翠庵里的遭遇,心里愤恨:「哼!有一日将老贼婆擒住,叫她也尝尝自己
所受的屈辱,那才是真正出了怨气。」如此一想,开口道:「你站去瀑布下,记
住!一旦运行,不得停下,运习千周才可。」虚竹惊讶一听,顿有所悟,起初怎
么也过不了会阴穴这一关,得玉人冰洞之助才能成功,由此推想,修习大周天自
然要冰瀑冲击头顶百会穴。于是欢喜磕头,出洞之后不见了李梦如,心道她已自
行解穴逃走,便脱下衣服放在湖中一块大石头上,赤身来到瀑布旁。

  月下白瀑如练,虚竹淌着湖水过来,已觉冰凉刺骨,站在轰响瀑下,更觉冰
冷之极,伸手一触垂流百丈的瀑水,打着冷战,心里直击退堂鼓,瞧瞧直挺挺的
鸡巴,一股狠劲钻进了瀑下,几乎被湍流击倒,背上像是负了万钧冰块,咬牙抬
头运起内力,气息果然顺畅通过了承受冰瀑重击的百会穴,运了几周后,觉正如
抱着那个玉人,遍体冻成了透明的虚无,头顶却燃起越来越旺的炭火。有过小周
天的经验,虚竹轻易融合了冷热交集,运行五百次后,身子渐渐发热,已不觉瀑
水寒冷,运行到八百周时,天已黎明,一缕阳光从崖顶投射下来,浑身温嘟嘟得
如沐骄阳;运到一千周时,恐自己默数有误,又多运行了一百周,然后将内力收
回丹田,从瀑下抽身而出,低头一瞧,鸡巴缩成了皱巴巴的肥大一团,肌色青紫
异常,心里大惊:「莫不是冻坏了!」慌忙运起小周天将鸡巴暴涨抖出,握住捏
了一捏,方才放了心,接着运起刚刚练成的大周天,手里忽然一空,两腿间只夹
住几层软皮,偌大鸡巴竟似整个缩进了腹中,大吃一惊,内气收回丹田,眼见茎
头从几层软皮中钻了出来,茎身软塌塌得一如平常。

  虚竹自知大功告成,向放在瀑前石上的衣服走去,刚拎起衣服,就见衣服上
飞出几只蜜蜂,接着从四面八方飞来许多,围着他嗡嗡乱转,挥手一驱,惊见湖
边立着赤裸一人,正是阴魂不散的李梦如,一惊之际,李梦如突跃身扑来,虚竹
惊慌逃下湖石,躲进轰鸣而下的瀑水中,见密密麻麻的蜜蜂在瀑前飞舞,却不敢
靠近水雾,心里道了声好险,幸亏是在瀑水中练功,蜜蜂才没有引着李梦如发现
自己。此时,二人一个瀑里,一个瀑外,哄哄巨响的水流声,使李梦如不敢轻易
冒进,手挥指剑,但剑气穿过湍急沉重的瀑水后,力道已微乎其微。虚竹见身前
水花乱溅,在避无可避的惊急中,不觉运起了白素素传授的内力功法,两只手心
里多了什么东西,原来他运起内力后,掌心寒气急出,竟将握住的水珠都凝冻成
了冰粒,一怔之后,冰粒击出,竟使李梦如的剑气一顿,便不断凝水成冰,弹指
击出,渐渐发现,白素素教他的四十九式入门功夫,每式加上她最后传授的暗器
手法,击出的冰粒各有奇妙,有的招式可以同时击出飞速不同的几粒,有的可以
击出圆弧轨迹,还有招式可以让冰粒旋转飞回。二人对峙之中,虚竹的手法越用
越熟练,颗颗冰粒从瀑中不断击出,如冰雹乱飞,李梦如不得不收拢剑气,护在
身周,她听力虽聪,但瀑布巨响使她不易分辨冰粒的风声,且冰粒的来路越来越
诡异莫测。虚竹又生一计,开口大叫:「你总不让我称心如意是不是?让你见识
见识名剑山庄真正天下无双的武功。」他这话模仿当日偷听到的石清所说,语气
嗓音一般无二,只见李梦如显出惊骇之极,剑气一停,终叫几颗冰粒击中。虚竹
知机不可失,从瀑中跳出逃窜。李梦如紧紧追赶,冰粒只让她气息一滞,并未封
住她的穴道。

  虚竹逃进洞中,来不及关掩岩门,大叫:「师母,她杀进来了。」

  白素素不慌不忙,伸手接住洞壁落下的一滴水珠,扬手飞出一道白线,那白
线迅疾无比飞出一个弧形,正中李梦如膝处,李梦如一怔,踉跄倒地。虚竹惊魂
未定,躲去白素素身旁,突听一声大喝:「滚!」这才发现自己和李梦如一样一
丝不挂,忙跑出洞外,到湖石上取了衣服穿上,回洞见李梦如已被生死符折磨得
不成人样。白素素似乎被李梦如嘶叫得心烦,再次用掌心接住一颗水滴,然后飞
出白线击在李梦如的肩井穴,李梦如立时消停下来,疲惫不堪地大喘。虚竹这回
瞧得十分清楚,见白素素击出的白线是一颗薄薄的冰片,显是凝水而成,而她所
授的四十九式入门功夫中,有一式的运气方法正是起自膝上的环跳穴,而终至肩
上的肩井穴,虚竹正若有所思,听白素素吩咐道:「去弄只鸟来。」虚竹答应着
出洞,先用石子击落了一只,再用湖水凝成冰片,也击落一只,然后生火将两只
大鸟烤熟,又采了十多颗野果,一并送到白素素身旁,他自己拿着一只鸟躲回那
个安置玉人的月门小石室。


           [b]第六十八回 绝壁黄花瘦[/b]


  外面骄阳高照,洞内却是一派昏暗。

  虚竹吃完鸟肉,撑开裤裆瞧了瞧,又试了一回合元大法,将鸡巴急颤着暴涨
而出,再将其深缩不见,然后收拢气息回复正常,心道:「有些意思,传闻有种
缩阳说法,莫非就是如此。」于是兴致勃勃继续试下去,越瞧越有趣,也越来越
熟练,不再一心想着法门,大小周天轮换运用,每一来回,丹田处便堆上一些鼓
热,渐渐发酸发软,不觉呻吟了几声,吓了自己一跳,又惊又笑,心想:「如此
缩回钻出,倒像自己肏自己一般。」念及于此,心里开始火烧火燎,并一发不可
收拾,眼角瞄向月洞门外卧着的李梦如,见了昏暗中的赤裸白腻,腹内热气越发
鼓胀,悄悄来到李梦如旁,弹出一指,点了她的哑穴,然后捏了捏她脚踝,顺着
布满抓伤的腿慢慢摸上去,滑过凹凸的臀背时,一颗心似要跳出来,瞧瞧阴影里
打坐的白素素,手扯住李梦如头发,鬼鬼祟祟将她拖进小石室。

  白素素早察觉了虚竹举动,脸上显出一丝冷笑。

  虚竹合上月洞门,眼中更加昏暗,色胆随之愈壮,心也越发跳得厉害,仍有
几分不安,脱下衣服遮在李梦如脸上,待掐住柔腻脖颈,欲火顿时炽烈,忘了身
下是个女魔头,疯狂一般在脖颈和乳上狠狠咬了几咬,扶起肉头捣去。李梦如肌
肤冰凉,秘处却柔软温暖,肉头一触,亢得虚竹直哼哼,一股劲插去,双腿不由
发抖,这滋味实是久违了,只抽送几回便忍不住了泄意,丹田里的热气变成了粒
粒精珠,爆射出去涨得龟眼又痒又热。虚竹匀着粗气不敢出声,接着运起了合元
大法,大功告成以后初试,像往次一样,骤然爆挺急颤,越发粗涨火烫,但不再
有丝毫麻木,而是升起了一股热气膨胀在小腹,有了这股热气,虚竹像多了无穷
精力,将李梦如的臀股越推越高,越捣越顺,虽强忍着不发声,但肌肤相撞之音
却越来越响,时缓时急地响了半柱香时间。

  白素素在外听得再也忍耐不住,喝道:「扰我清净,滚出去!」

  虚竹听了一惊,但此刻正在兴头上,丹田的热气已丝丝缕缕涌向龟眼,蓄势
待发,此刻叫他停下,简直比死还难受,不敢再撞击李梦如的屁股,只用肉头来
回抽插,匆匆刺激茎突上的麻痒,终再将几股子精珠注了进去,热气消尽,好不
痛快,起身将李梦如悄悄拖出小石室,到了洞外,眯眼适应一下明亮阳光,低头
一瞧,当即动容,见李梦如一脸红艳,衬着乌青的眼圈,显得分外奇异,瞎眼眶
里满是湿漉,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虚竹开始惊慌起来,心想:「她瞎了眼,仍
千里穷追不舍,必是恨我之极,不如杀了她以绝后患。」但箍住李梦如湿津津的
脖子后,又生了不忍,双手摸下去,分开她的双腿瞧瞧,见其间湿乱不堪,又红
又肿,还挂着泥泞的浓白。虚竹又多了几分得意,将李梦如拖到湖边,往湖水里
推了推,口中念念有词:「冤有头债有主,是白素素擒住了你,你死后不要变成
恶鬼来缠我。」

  虚竹溜回洞里,依旧躺回小石室,心想等湖水涨上来女魔头便淹死了,惴惴
不安睡去,醒后饥肠辘辘,走出去见白素素依旧在打坐,便推开洞石,将头探出
洞外,心里打个突,外面凉风习习,湖岸湖中都不见人影,也不见尸体,慌张关
紧洞石,颤声道:「师母,女魔头不见了!」

  「堂堂天山派掌门,连一个瞎子都怕,给我过来!」

  虚竹听了白素素的呵斥,只当她要责打,心惊肉跳走去,眼前一亮,见白素
素点燃蜡烛,伸出手臂比划起来。白素素教了虚竹一套路数,待他练熟,亲自与
他拆招,突然袭出一掌,喝道:「滚出去!」虚竹被她击倒,沮丧之极,哪敢出
去涉险,嗫嚅道:「那瞎婆子凶恶,若变成了恶鬼,当然更加厉害。师母再多教
我一些,其实……师母也该出去散散心。」他想让白素素陪他出去,但白素素没
有理会,沉默一会儿,接着比划起来。虚竹边学边练,又独自苦练了许久,又倦
又饿,瞧石隙透进来明亮光线,知已过了一夜,自己再也拖不过去,只得小心推
开石门,一步一步向崖壁走去,边走边四下张望,采了几个野果后,不见李梦如
鬼影,渐渐放松下来,击落两只鸟,生起了火堆,闻到香味,饥饿难忍,不待鸟
肉烤熟,已吃了一只,接着用石块掩灭了火堆。这时响起嗡嗡声,一只盘旋舞动
的蜜蜂,从他耳后飞到眼前。

  虚竹怔怔一瞧,心里大叫一声,头也不顾回,飞身便逃,身后扑来令人胆寒
的疯狂之气。李梦如的手爪紧随他后心,且记住了谷中路径,虽然眼盲,却每每
拦在洞门前。虚竹绕着湖边逃了几圈,始终摆脱不出,但已发觉李梦如并没有变
成恶鬼,便定些惊神,边逃边试着抵抗,一触即退,如此几回,慌张大减,眼中
也瞧清了李梦如的招式,在洞门前突然连出几招,竟迫得李梦如连连后退,他趁
机逃进洞内,转身向外探窥。

  李梦如听见洞门石响,不再追赶,显是忌惮白素素,立定之后嗅到地上那只
烤熟的鸟肉,拾起来,一口一口撕咬,一夜之间,她额前乱发竟白了一绺,现下
手脚肮脏,肌肤抓痕累累,赤裸的身上俱是泥沙,腮上又抹了鸟肉的焦黑,哪里
像是凶神恶煞的女魔头,倒像是饿极了的疯丐,只是神色阴森无比,乌黑的眼圈
死死盯着洞口。虚竹目光与之一对,脊背冒出凉气,关紧洞门,拿出怀中野果放
去白素素腿边,惊惶道:「瞎婆子守在外面,我好不容易逃了回来,只弄回了这
些野果子,您老人家将就吃吧。」

  白素素不声不语,拿起果子吃了起来,吃过几口后将果子一扔,又念着口诀
比划起来。虚竹赶紧随她比划,知自己躲过了这回,难免还有下次,因此格外专
心用功,想像与李梦如对打,越来越对路。白素素见他仿佛开了窍,便一气教了
许多,然后不再理会。虚竹勤勤恳恳练至深夜,醒后一睁眼,立刻请求白素素继
续传授,直至饿得慌极,方鼓足勇气出洞,见到李梦如,边斗边逃,虽未及采摘
野果,但轻松而退,回到白素素身旁,因未弄到吃的,也不敢言语。白素素并未
责问,将上回剩下的一个果子吃了,仍旧传授武功。虚竹用心之至,连梦中都在
练习。第二日,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一出洞便运足脚力径直跑去果树,李梦如闻
声追来,他已飞快采了七八个果子藏在怀里,一番缠斗后安然回到洞中,将果子
放到白素素身边,自己也笑着拿起一个。

  如此过了四、五十日。白素素的满头白发一夜落光,从老妪返为女童,又从
女童渐渐长成老妇,谷中林叶转黄,树上野果所剩无几,但虚竹在与李梦如的缠
斗中,已经攻多守少,总能抽空击落几只飞鸟,他脖上的疙瘩早已消肿,没了蜜
蜂指引,李梦如只能听他动静,仇恨焦心,骨销形枯,满头乱发已然尽白,如同
赤裸野人。若李梦如没有及时出现,虚竹便生火烤鸟,待她疯狂赶来,有意给她
留下一些烤熟的鸟肉,只觉有了李梦如虽然惊险,却也刺激有趣,否则真不知如
何度过这深谷中的寂寞。

  这日,二人照旧打斗。此时在虚竹眼里,李梦如对他已无多大威胁,只是忌
惮六脉神剑,幸得李梦如眼盲,不然六脉神剑确不好应对。虚竹左闪右转,好整
以暇,近乎戏弄,引得李梦如挥舞指剑,手忙脚乱,不得不紧张自守。近来每每
如此,二人谁也奈何不得谁。虚竹想起曾用冰粒将李梦如从湖石上击落,便将她
引至湖边,手掌凝水成冰,如当日一般击出,去势更急,愈发诡异莫测,几道白
线同时击向李梦如几处穴道,居然一击而中。李梦如只躲过了一颗,其余冰片皆
触肌即化,只见李梦如呆了一呆,显出惊恐万分之状,向后腾空急退,落地后萎
然栽倒,挣扎几下,双手在自己身上抓个不停。虚竹张圆了眼,不知她如何中了
生死符?眼睁睁见李梦如从湖边滚落湖中,赤裸身子被水洗去污秽,扭曲起来像
一条白鱼不停跃出水面,渐渐滑去了湖心,虚竹这时早转了念头,并不想她如此
淹死,忙按照刚才掷出冰片的气息脉路,瞧准她另几处穴道再掷出冰片。李梦如
立时止了挣扎,慢慢爬上湖岸。虚竹眼光一亮,换了一种手法掷出冰片,李梦如
即刻又痉挛起来,虚竹再给她解了痛苦,试了几回之后,折磨得李梦如一丝力气
也无,死去一般瘫在湖边。如此一来,虚竹已然得知生死符的奥秘,惊疑之极。

  「原来所谓的入门招式便是生死符,白素素往手心吐唾沫也并非妖术,而是
将独特内力种入人的穴道。她说生死符有八十一种解法,须习毕所有功夫,才能
传授自己,难道这些都是谎话,她为什么说谎?莫非是为了逼迫自己学练天山派
功夫么?若真如此,自己身上的生死符岂不早就解了。」

  虚竹越想越喜,不禁欢呼雀跃,脚触到了湖底那个玉像,捞出来见玉人的眼
睛幽黑湿润,已回复了原样,抱起兴高采烈跑回,见了白素素,满腹惊疑,却问
不出口,小心将玉像放回原处。白素素不动声色,突然道:「这生死符是我独创
之秘,控制好力道,便能控制大概什么时候发作了。」虚竹听了心惊:「她好像
什么都知道,会不会每次我与李梦如相斗,她都在暗中窥视?」问道:「师母教
我的便是生死符么?」白素素没有回答,却道:「你已得天山派精要,现下我传
授你灵鹫宫的武功。」虚竹点头应了,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出谷,他苦练武功只因
惧怕生死符和李梦如,如今这两个都没了威胁,便对习武没了丝毫兴趣,不料白
素素接着说道:「希望能够来得及,老贼婆这两天便要找上门了。」

  「啊?师母怎知道?」虚竹动容惊道。

  「哼哼!老贼婆早算准了我哪天功力最弱。我上次返老还童之时,她必在专
心研习天魔琴,这次她不会再放过机会了。」

  「那咱们快出去躲躲,叫老贼婆找不到。」

  「她要来便来,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一心就知道躲么?」

  「弟子不是,只是想,师母到时返老还童,我自己性命也是难保,又怎能保
护好师母?」

  「哼!老贼婆打得如意算盘,但我赌她不会如愿!天魔琴玄妙无比,老贼婆
不得其法,绝难参详得透。」

  虚竹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其实心里大不以为然,暗道:「她要我
性命,还需用天魔琴么?」白素素斜眼瞧瞧虚竹,知他不信,但个中实际原因她
不能明说,李秋水与她相斗了几十年,对她返老还童的规律早一清二楚,这几十
年来,每次都毫无算差,但李秋水却不知道,白素素一旦与人交合,返老还童的
日期便会延后,缘于栊翠庵地洞中的经历,白素素上回返老还童延了十日,因此
李秋水这回必会少算十日。

  白素素调好气息开始向虚竹传授她自创的灵鹫宫心法,叫做无相神功,也是
从北冥神功演化而来,取自「无形无相,亦虚亦实」之意。虚竹毫无兴趣,但只
费一天一夜便大功告成,这无相神功与乾坤大挪移有许多相通之处,因此他习来
很是轻松。白素素不知此节,惊诧想到,莫非死老鬼在冥冥之中相助?

  虚竹收功之后,见白素素正似激动地盯着自己,叫了声:「师母!」白素素
叹了一声,闭上眼道:「我即刻到了散功返童的时辰,一会进去小石室,你现去
多收集野果来。」

  虚竹去了洞外,只觉危机四伏,不敢多逗留,慌张摘了几个果子,见崖高处
生着一个熟透的通红果子,刚要跃起去采,听得一声:「公子!」回头惊见花树
中闪出一个娇小可怜的丽人来,袅袅婷婷,如花似玉,柔发流散如瀑。虚竹的心
一时止了跳动,疑心那个玉像活了过来,片刻之后,心又突突猛跳,跳得他胸口
发痛,大叫:「菱儿,是你!」

  丽人娇笑颜开,点了点头。

  虚竹跃去一把抓住,「菱儿,真的是你!」

  丽人再次用力点头,「公子,是我。」

  虚竹始才相信香菱真的到了眼前,看出香菱长高了一头,但神态依如初见那
般纯稚,紧紧握住一双娇润如玉的小手,惊喜地说不出话来,傻呆呆盯着如同细
笔画出来的美脸,心中好甜。香菱羞涩低下头去,随即又抬起头来,笑盈盈迎着
虚竹的目光,也是喜悦难禁。

  「好菱儿,你怎知我在这里?」

  「我不知公子在这里。有人带我来,叫我把这个交给这里住的人。」

  香菱说着眼光向旁边转去。虚竹随她一瞧,见树下放着一张琴,赫然就是令
人惊魂的天魔琴,惊惶四下张望。

  「李秋水?她……她在哪里?」

  「公子问那位白发婆婆么,她带我到这里,人便不见了。」

  虚竹慌张夹起天魔琴,拉着香菱跑回洞中,不见了白素素,而小石室的月洞
门已紧紧合上,知她进了小石室,便放下琴,惊疑地上下打量香菱,想不出李秋
水为何这么做。香菱见了虚竹眼光,顿羞转了头。虚竹怦然为之心荡,见香菱纤
腰一扭,便扭出诱人难言的天生风流来,若只看她身形,已瞧不出几年前孩子般
的模样,只见酥胸俏臀既娇小玲珑,又不失窈窕丰满,抱在怀里更觉香软,香菱
娇颤颤由他越抱越紧,吐出一口浓香,羞就丁香。虚竹贪婪尝着熟悉体香,心里
忽地多了疑问:「她怎变得如此识趣?」抬头见香菱仰着红晕的雪白小脸,眯着
根根可数的曲睫,湿润红唇中翘出抖动的香舌,真是说不出的妩媚之极。香菱张
眼一瞧,对他的惊疑似有所觉,挣脱出来,羞得娇容霞赤。

  「好菱儿,我想死你了,咱们坐下去说。」

  虚竹拉着香菱坐去里面的青石床上,把怀中果子拿出来递给香菱一个,哄她
吃了一口,他自己也拿起一个果子,边吃边问:「你是怎么被人抓走的?」香菱
答道:「我听到公子说话,迷迷糊糊穿件衣服出来,但不见公子,又迷迷糊糊被
那个白发婆婆带走了。」说完面上通红,她当时惊羞害怕之极,过后想起洞中那
时的纷乱,又不禁觉得十分好笑。虚竹见香菱羞涩不胜,心里也是一动,想起了
栊翠庵洞中的香艳,不由轻轻一吻羞脸,再问:「我不是说那个白发婆婆,是问
五毒教。那些凶神恶煞的丑八怪,他们没为难你吧?」

  香菱点点头,低下头去又摇了一摇。

  虚竹心里一疼,叫道:「他们欺负你了?」

  香菱慌张看一眼虚竹,赤红着脸,又深深低下头去。

  虚竹暗叹一声,温柔地将香菱抱在腿上,心道:「这也难怪,她这么一个又
美又香的妙人儿,任谁见了也不能不染指。」安慰道:「都是公子不好,叫好菱
儿受了这么多惊吓,那些癞蛤蟆、臭蜈蚣也真是可恶,不过你不用怕,我再不容
他们欺负你了。」说着端起怀里的小脸想要吻下去,不料见香菱眼露迷惑。

  「公子说什么蛤蟆蜈蚣?」

  「不是他们,难道是那个蛇娘子?」

  「嗯……她不放我,但也没……没欺负我……」

  香菱说着羞不可抑,又藏去虚竹怀里,双手捂上了脸。虚竹见之惊疑,想起
蛇娘子称香菱为蛇奴,还说用着十分称手,立时明白了几分,低头去瞧了瞧香菱
腰间,记得她这里曾挂过一个「话儿」。于是笑嘻嘻道:「那个蛇娘子么,我对
她最清楚不过,也动手服侍过她,她也叫你那样侍候她,是不是?」说完见香菱
身子直颤,好像已羞出了眼泪,忙又哄道:「好菱儿,乖菱儿,你不知道你多么
叫人疼!我只怕人欺负你,以后只许我一个欺负你,你愿不愿意?」说着轻轻拉
下香菱捂着脸的手,只见香菱脸晕似火,突然抬起泪眼,柔柔偎上他头颈,在他
唇边吻泣:「求公子再不要舍弃菱儿了……」虚竹登时浑身涨热,哼声:「好菱
儿……」抱紧香菱翻倒在青石床上,腻得燕懒莺慵,醉眼饧饧。

  二人正蜂狂蝶乱,突听得咚咚之声,先轻轻几下,接着越来越响,有人在外
敲着洞石,嗲声嗲气叫道:「喂!姨娘家里有人么?」

  「蛇娘子!」二人同时惊呼。

  香菱花容失色,坐起掩上白乳,香喘不定瞧着虚竹,虚竹向她摆摆手,吓得
几乎魂飞魄散,见石门吱吱开了,进来衣着臃肿,一身村妇打扮的蛇娘子,接着
又钻进来一个黑衣婆子,最后是担着两口大箱子的癞蛤蟆,三人不慌不忙,神色
亲热,倒真像是来走亲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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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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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六十九回 大梦谁先觉[/b]


  蛇娘子打量洞内,笑容一顿,眼光盯住了地上的天魔琴,虚竹抢一步将琴抱
在怀里,脚步悄悄挪向小石室的月洞门,偷瞧一眼蛇娘子身后的黑衣婆子,暗吃
一惊,见其弓腰驼背,脸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疤痕,形目十分可怖。

  蛇娘子咯咯笑道:「白龙使,我命你去办事,你怎么老是躲在寡妇家里?」

  癞蛤蟆放下两口箱子,也笑着叫道:「喂!臭小子,老贼婆呢?莫非是变成
妖孩不敢见人了。」

  这时刚好香菱从里室探出头来,癞蛤蟆大吃一惊,一时把香菱当成了返老还
童的白素素,虚竹却向月洞门瞧了瞧,黑婆子察觉到了他这一举动,一双凶眼射
出骇人的狠辣阴鸷。蛇娘子向香菱招了招手,「过来!我说呢,原来你这丫头与
这小滑头私奔了。」香菱战战兢兢走到虚竹身旁,口称娘娘,弯膝跪下。蛇娘子
面色一冷,「怎么?不想过来?有了这小滑头,便不认蛇娘娘了么?」香菱慌张
站起,却不敢迈出步。虚竹只得开口道:「娘娘……小白龙问娘娘好,宝藏下落
不明,这琴请娘娘拿去吧。」说着将琴向前端起,心想:「白素素刚还童,现下
功力全无,有了这琴也用不得,不若自己先送个乖。」蛇娘子扑哧笑道:「还是
我的白龙使乖,我也送你们一件礼物,权作蛇奴的嫁妆,好不好?」说完从袖中
抽出一物凑到嘴旁,箫声一出即止,虚竹不由叫出:「娘娘饶命!」只听得那个
黑婆子嘎嘎一笑,见她双目上翻,伸出厉爪,径直扑向了小石室的月洞门,一撞
之下,力道好似极大,却悄无声响,十指似抓进了石里,咔喳喳—!竟将厚重石
门硬生生撕断,然后原地一转,扔出双爪中的碎石,向石室击出双掌,又一声碎
裂之响,碎门内飞出一个长发缠绕的人头来。

  所有人见了都大吃一惊,黑婆子早知白素素今日散功,故打烂石门后,一见
有人,便全力一击,不想轻易将其击得粉碎,正知不妙,迎面袭来迅风,未及提
力抵挡,便受了重伤,仓皇逃退。

  白素素飞身而出,将虚竹手上的天魔琴一把抢去。虚竹大出意外,见白素素
依如入洞之前,并未返老还童,再瞧地上那颗咕噜噜滚着的人头,却是那个玉像
的玉头。蛇娘子的箫声再起,白素素当即盘坐,也扬起琴声,两声相混,倏忽同
时消音。蛇娘子晃了晃,似抵挡不住,癞蛤蟆忙出双掌抵住了她后心,一时间静
寂无声,只有无形巨力在激荡相搏,震得四壁石屑灰尘簌簌而下。黑婆子此时咳
尽了淤在胸口的血,抬脚踢翻癞蛤蟆挑来的两个箱子,一阵窸窣之声,箱子里爬
出无数黑虫。香菱一声惊呼,虚竹也面无血色,认出这些黑虫子正是上回钻进他
体内的黑蜘蛛,忙拉住香菱,另一手连弹拆花指,手忙脚乱退到石壁前。

  那些黑蜘蛛密密麻麻围住了坐在地上的白素素,一层又一层翻倒死去,仍争
先恐后不断爬上前面虫子的尸体,在白素素臀周堆积起厚厚的一圈。石壁震动得
更加厉害,一琴一箫的无声相斗更加激烈。癞蛤蟆身子前倾将全部劲力尽送与蛇
娘子,但蛇娘子眉头渐蹙,端着地魔箫的手越来越抖,看来明显不支。黑婆子来
到癞蛤蟆身后,也伸双掌抵在他后心,哼了一声,不顾伤痛也将全部内力送去最
前面的蛇娘子。蛇娘子的手臂止了颤抖,但裙上突然洇出了血渍,这片血红流下
裙去,血渍越来越大,蛇娘子的脸上顿失血色,而白素素的腿上也扑扑溅出了几
点血花,她对抗三大高手,渐渐不敌,几只蜘蛛爬到了她腿上,虽被她的内力即
刻震碎,但已钻破了她的肌肤。白素素突然拉满五根琴弦,顷刻之间,琴声压过
了箫声,嗡嗡疾音忽荡,癞蛤蟆仰天喷出一大口血,与黑婆子向后翻倒。蛇娘子
丢下地魔箫,双手捂腹,痛楚倒地,蜷起一只腿,大声呻吟不已。

  白素素击退强敌后,坐着原地转了一圈,所有的黑蜘蛛个个跳裂,溅出的绿
汁铺满了一地。白素素也用尽了所有力气,萎靡垂下头,动下手指也不能。虚竹
这时才发现香菱昏了过去,慌张摇着她呼唤,突闻一声啼哭,这声啼哭虽然十分
柔弱,但清清楚楚是婴儿的哭声,吃惊寻去,见地上的蛇娘子正挣扎着从裙下捞
出一个血污婴孩,她自己也似十分惊讶,呆了片刻,咬断脐带抱在怀里,这会功
夫她已满面大汗,但疲惫之中又露着无比的温柔,手轻轻拍了拍,婴孩哭声突然
变得洪亮,所有人心中都是剧震。

  突然,黑婆子嘎嘎大笑起来,「白蛇产子,咯咯!难得啊,难得!」黑婆子
边说边咳嗽,走到蛇娘子身边,抓起地魔箫收入袖中,再突然抢过婴孩,蛇娘子
惊叫抱住黑婆子的腿,「师伯,把孩子还我,你吓着他了。」虚竹听蛇娘子称其
为师伯,不由一怔,惊呼:「你是安通!」黑婆子嘿嘿笑道:「好生无礼!看这
孽种的份上,你该叫我一声伯父的。」虚竹听她自称伯父,又是一惊,已想知安
通不是黑蜘蛛的真实面目,却没想到眼前的黑婆子竟是男扮女装。

  蛇娘子这时求个不住:「师伯,求你把孩子还我,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
放在心上,只要这孩子,求求你,把孩子给我。」

  黑婆子阴森笑道:「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那当日为什么不杀他,你早就偷
偷给他解药了,是不是?」

  蛇娘子无言以对,慌张挤出一丝笑容,向虚竹道:「你快让我杀了,我为你
生了孩子,你死也不冤了。」

  虚竹大惊:「你说这孩子……这孩子……」

  「拿天魔琴来!不然我摔死这孽种!」黑婆子突然向虚竹大叫,并将手中婴
孩高高举起,蛇娘子惊叫着骇呆了,而虚竹茫然不知所措,便在此时,始终无力
抬头的白素素突然慢慢说道:「将琴给他。」所有人大出意外,原来是白素素听
到蛇娘子的哀求,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惨痛,当日在林浩南掉落悬崖后,她也是这
般苦苦哀求五毒教,为了襁褓中的女儿,她不得不忍受了五毒教的凌辱,终却眼
睁睁见女儿被扔下了山崖。

  虚竹迷迷怔怔放下香菱,从白素素怀里抽出天魔琴向黑婆子走去。

  「站住!」

  黑婆子又喝一声,盯着虚竹叫道:「待我数到三,你将琴扔过来,我也将孩
子扔给你,」随即不由虚竹分说,念出:「一、二……」待「三」字出口,果然
将婴孩抛来。虚竹毫无主意将琴扔出,慌张接住大哭的婴孩,心登时一抖,见婴
孩丑陋肮脏,只有自己小手臂一般大,不禁想起在五毒教中见过的侏儒,以及久
久难忘的死胎念想,竟抱不住婴孩软软的身躯,蛇娘子被他唬得一声惊呼,虚竹
也吃了一惊,待婴孩掉落半空,又慌忙接住,却不防黑婆子趁机偷袭,腿上被点
了穴道,一跤摔倒。黑婆子接着发出一道有形的白色指线粘在婴孩背上,收线从
虚竹手里夺走,随即向空中的婴孩举起了手掌。蛇娘子又是一声惊叫,起身抢过
婴孩,跪下哀求:「师伯不要!」黑婆子眼露凶怒,手掌未停,「扑- !」击在
蛇娘子脑门,接着再向她怀里的婴孩举起了手掌,侧肋突受癞蛤蟆一击,重重撞
在石壁,见癞蛤蟆怒不可遏,夹住天魔琴逃出山洞。

  癞蛤蟆本已被天魔琴震伤,大怒一击,嘴角溢血,见蛇娘子额壳塌陷,脑浆
迸出,眼见不活了,却仍紧紧抱着婴孩,顿心灰意冷,叹道:「你放心,谁也抢
不走你孩儿,我带你们回白驼山,从此再不管其他鸟事了。」说完抱起蛇娘子母
子漠然走出洞去。

  白素素一直在默默调息,适才功力用尽,一时空荡荡地提不起丝毫,见癞蛤
蟆离去不见,忽然惊道:「天魔琴哪来的?」虚竹一面察看昏迷的香菱,一面将
香菱送来天魔琴之事说了。白素素听了脸色大变,「不好!咱们走!」这句话音
刚落,洞外便响起李秋水的笑声:「小师妹,咱们老姊妹多年不见了,你怎么要
急着离去?」虚竹呆若木鸡,心里连叫:「死了,死了,这回要没命了。」听白
素素冷笑:「你算准了我散气还功的日子,仍不放心,给五毒教通风报信,又送
来天魔琴叫我与五毒教两败俱伤,师姊,你好心计啊!」

  一个白色人影出现在洞口,李秋水微笑着走进来,瞧了瞧白素素,转向虚竹
笑道:「好徒儿,你我师徒一场,你自断心脉也罢,免得死前痛苦。」虚竹吓得
话也说不出,白素素又是一阵冷笑:「你苟活了这么久,始终没大没小。现下天
山派掌门在此,你还不跪下,听从掌门人吩咐!」

  李秋水大笑:「掌门人是你自己封的吗?」

  白素素一指虚竹,厉声道:「李秋水,此人便是无崖子死前亲封的掌门人,
你背叛本门,残害师父和师兄,至今仍不知悔改,是不是?」

  李秋水一楞,怒道:「你胡说八道乱讲什么?」她本来意态闲雅,但听说了
无崖子林浩南的死,说话的语气之中便大有急躁之意,突然间白光一闪,白素素
一声惨呼,一条左腿竟已从她身上分开。李秋水手中多了一柄水晶匕首,恶狠狠
笑道:「好妹妹,你还记得这把匕首么,当初就是它在你脸上划了两刀,现下你
又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好好一个仙子美人,如今变成了一个半边高、半边低
的丑八怪,岂不令师兄遗憾?姐姐还是成全你罢,再在你脸上划几下,保管师兄
在黄泉路上认不出你来,你说好不好?」

  李秋水说着挥动匕首在白素素脸前比来比去,显是存心要她多受惊惧,并不
急于出手。白素素断腿处血如潮涌,怒道:「贱人快快动手,我死也罢,要我听
你侮辱讥刺,再也休想!」说完心头一急,喷出了一口鲜血。虚竹在旁看着面如
土色,知李秋水必定也会如此折磨自己,巨骇之下,真气迅速冲激流转,一下冲
开了腿上穴道,不及再想,腾身而起,踏出凌波微步向洞口疾奔。李秋水知他有
些内力,但武功十分平庸,人也猥琐胆小,故全没将他放在心上,只是慢慢炮制
白素素,叫他在一旁观看,多一人在场,折磨仇敌便增了几分乐趣,却没料到他
会突然飞跑。这一下出其不意,眼见虚竹逃到了洞口,洞口前却又多一人,李梦
如已梳洗干净,依旧穿上了黄色道衣。虚竹吃惊停步,但他与李梦如打斗已习以
为常,稍一迟疑便出掌应敌,但身后多了李秋水,心里慌张,不住后退。李秋水
大为诧异,暗惊虚竹怎么会使出天山六阳掌?若非有几十年的逍遥内力,决计使
不出此掌。白素素可以教他招式,但绝不能让他具有如此深厚的逍遥内力。再瞧
片刻,忍不住喝道:「梦如,住手。」上前往虚竹肩头抓来。这些日子来,虚竹
和白素素拆招甚熟,且尽在黑暗中拆招,听风辨形,随机应变,觉一股厉害之极
的力道将要碰到自己肩头,当即沉肩斜身,反手往李秋水手背按去。李秋水与他
微微一触,缩手惊道:「无崖子将功力都传给了你?」

  白素素忍痛冷笑:「无崖子收了他为关门弟子,要他去诛灭丁春秋。你还不
信他是掌门么?」

  李秋水惊愕片刻,冷哼一声,抛弃手中匕首,转身变招。虚竹张大眼,只觉
乱风掠面,竟没瞧清李秋水的套路,听白素素叫道:「第二式,出掌!」当下不
加思索,以「入门招式」的第二种手法拍了出去,正遇上了李秋水的掌力,手臂
剧震,胸口气血翻涌,甚是难当,不由以白素素刚传授的无相神功吸住李秋水双
掌将其内力化去,登时体验了无相神功的神奇,这一回便如他在将军府击在白素
素前胸,掌力被化去之时一般无二。李秋水更加惊异,「啊」的一声呼叫,这声
惊呼却是因为白素素突施暗袭,白素素宁失一只腿,暗暗积蓄了这一掌,这一掌
无声无息,纯阴纯柔,两人相距又近,待李秋水发觉急飘向后,终慢一步,经脉
已然受伤。

  虚竹定神看去,只见一团白影和一团灰影都在眼前急速旋转,两团影子倏分
倏合,发出密如联珠般的拍拍之声,二人身手之快,当真匪夷所思,听得白素素
哈哈笑道:「师姊,我刚才未及说,无崖子命此人清理门户,除了丁春秋,还有
你这贼婆。」李秋水没有发声,避过白素素的一阵急攻后,内息已然调匀,左掌
拍出,右掌一带,左掌之力绕过虚竹向白素素攻去,白素素当即还掌相迎。虚竹
身处其间,但觉劲风扑面,锋利如刀,他抵挡不住,正要退出,前心后背却同时
受了一掌,这两掌对他并无大碍,但身子动弹不得,惊魂稍定,发现李秋水和白
素素居然隔着他拼起了内力。二人雄浑无比的内力瞬间冲得虚竹头晕脑涨,白素
素蓦地又一声惨呼,是李梦如偷袭了白素素一掌,虚竹后背没了白素素的内力,
胸前便如受重锤,向后倒在白素素身上,见她嘴边都是血,一探她的鼻息,惊惶
叫道:「师母你……你怎么死了?」叫完发觉自己也是满口鲜血。

  李秋水瞧了瞧,笑道:「师妹,我知你诡计多端,用装死来骗我。」说着左
手一挥,突然拍向白素素胸口,喀喇喇几声响,白素素断了几根肋骨,而尸身纹
丝不动。李秋水这才确信自己痛恨了大半生的师妹终于死了,面露欢喜,却又有
些寂寞怆然之感,沉默间突然发出声嘶力竭的狂笑,边笑边叫:「好徒儿,哈哈,
真是我的好徒儿,这一掌打得好,哈哈,打得真是妙极!」李梦如正要挥爪向虚
竹击去,听见师父的异样大笑,惊得一时呆住,听她接着笑道:「师姊,你知不
知道,刚才打你一掌的是谁,她本姓林,我当日从崖下将她抱走,给她起了名字
叫李梦如。你和我斗了大半生,却最终死在自己亲生女儿手上!哈哈,我早知会
有这一天,我对她疼爱有加,教她武功,等这一天已等了三十年了,哈哈,终于
叫我亲眼见到了。」

  李秋水狂笑不止,直至笑得喘不够气,终于止住笑声,又向虚竹道:「你做
的好事,师父全知道了,你也是我的好徒儿,我本已将她擒住,想见她们母女之
间斗个你死我活,不想你做得更好,叫她和自己女儿在一张床上出尽了丑,现下
师父便好好褒奖你这个好徒儿。」说着笑眯眯得双眼射出精光。虚竹惊慌蹬着双
脚向后逃。李秋水追上连出疾招,四掌相对将虚竹迫得坐靠石壁。李秋水咯咯怪
笑着也盘腿坐下,打算耐心耗尽虚竹内力,然后慢慢折磨他死,此时情势全在自
己掌控之中,不禁面露得意。突然拍的一声响,后心「至阳穴」中了一掌,身子
急转过去,胸口「膻中」要穴又中一拳猛击,这一掌一拳,贴身施为,李秋水别
说闪避抵抗,仓卒中连运气护身也是不及。

  虚竹被李秋水的后背紧紧压在石壁上,隔着李秋水的身体也能感到她所受的
刚猛重击,胸腹剧痛,脸上却惊喜,叫道:「师母,你没死么?」白素素嘿嘿嘿
冷笑,原来她情知今日有败无胜,再斗下去,势将败得更加惨酷不堪,因此见李
梦如袭来,一咬牙根,硬生生承受,装作气绝而死。不料李秋水仍再在她胸口印
上一掌,只得一不做,二不休,又硬生生地受了下来。李秋水终疏了提防,虽知
白素素狡狠,却万万想不到她竟能这般坚忍,此际前后均受重伤,立时在周身运
起了护体气墙,但她内力已失却控制,便如洪水泛滥,立时要溃堤而出。天山派
的武功本是天下一等一的功夫,但若内力失制,在周身百骇游走冲突,却又宣泄
不出,这散功时的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白素素即是依照此理施用与人,创出
了毒辣的生死符。只见李秋水的气墙忽大忽小,顷刻之间,全身各处穴道同时麻
痒起来,惊惶之中,已知此伤绝不可治,向李梦如叫道:「徒儿,快在我百会穴
上用力拍击一掌!为师对不起你在先,如今受你一掌,从此一了百了。」李梦如
默寂无语,瞎了眼的面上也瞧不出任何表情。白素素听了加紧运功,催动李秋水
速速散功,勉力叫道:「她既是我的孩儿,你休叫得这般亲热,你这蛇蝎婆娘害
我家破人亡,如今休想死得痛快。」李梦如听了这一句,好似如梦初醒,不动声
色走到二人中间,却拉住了李秋水左手,将内力运送与她。李秋水的凌乱内力得
此之助,便像急流漩涡一样,猛地将李梦如的内力源源不断吸去,李梦如当即失
了血色,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面颊肌肉直抖,眼见要被吸得气竭。白素素见状
大惊,忙拉起李梦如的另一只手腕,将自己内力补充于她。

  白素素与李秋水的内力同基于逍遥神功,但数十年来大相径庭。白素素合力
于北冥神功,李秋水合力于玉女心经。二人功力相若,各受重伤之后,仍是半斤
八两,难分高下。白素素的内力通过李梦如到达李秋水体内,即激荡冲突,猛烈
相撞,令李秋水好生难忍,伸出右手拿住地上香菱的左肩,转去相冲之力。香菱
受此一荡,痛哼醒来,随即又昏迷过去。白素素见此,突然也伸手拿住了香菱的
右肩。李秋水浑身一震,觉香菱身上传出一股强大吸力,想要放手已不能,内力
迅疾通过香菱,源源不断被吸引过去,心里惊呼:「无相神功!」


            [b]第七十回 平生难自知[/b]


  虚竹被坐在腿上的李秋水挤在石壁上移动不得,双掌击向她双肩,甫一触到
李秋水的气墙,双臂震得麻痛,而他掌力却通过李秋水的手臂,击得香菱在昏迷
中咳出血丝来。虚竹见状无措,既逃不脱,又打不得,不知如何是好。突听白素
素大喘两声,费力道:「你刚……不是用了拆花指么?那老鬼没有说……?柳腰
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故名……拆花指。」

  虚竹若有所悟,惊讶万分,却又不敢相信。

  李秋水听了有些心慌,这拆花指闻所未闻,不知是何等功夫,惊见一只手从
后伸来,鬼鬼祟祟拨开裙带,贴着肌肤慢慢滑进裙下,顿觉不可思议之极,她活
了近百岁,几乎忘了男女之间的差别,万万想不到还会受人非礼,此时她一只手
被李梦如抓住,另一只手被白素素隔着香菱吸住,想动一根手指也是不能,内力
更是不由自己,护体气墙自发地遇强则强,而恰恰是秘处那里最弱。

  虚竹寻着李秋水护体的空隙,小心翼翼地试探,丝毫不敢用力,稍一用力便
会受到气墙的抵挡,只能一分一毫地用指尖点动,终于探到了柳暗花明处,却发
现光滑的源口紧凑之极,竟如石女芳官一样没有深入的进路,原来玉女心经修到
最后,便会闭经闭穴,幽闭如石。李秋水虽未修到极致,但蛤毛尽脱,大部蛤口
都已闭合。

  白素素在李秋水对面,得意瞧着虚竹的动作和李秋水的表情,一面从香菱肩
上汲取李秋水的内力,一面将内力源源不绝送与李梦如,三人内力通过互相连接
的手和香菱的两肩,形成了一个相持流转的闭合回路。但白素素左手接收到的内
力渐渐消弱,她稍稍一想,便明其理。无相神功只能吸取外力,却不能汲取本身
功力。因此她的功力混杂在李秋水和李梦如的内力中不断送出,绕过一圈后却不
能全部收回,如此下去终要内力枯竭。然而她却不能放手,放开香菱,自己的内
力更是有去无回;放开李梦如,李梦如即被吸竭而死,现下只能咬牙硬挺,心里
发狠:「无论如何,要这贱人比我先死。」

  而虚竹不能破门而入,既焦急又惊慌,匆匆运起了拆花指,气息运于中指根
的口内穴,指肚和指尖都变得鼓胀滚烫,抖抖擞擞如燃着一团火,弹拨在光秃秃
的蛤肉上扑扑有声。

  李秋水脸色惨白,神情奇异之至,双眼发潮,心头异样发酸,许久许久没有
哭过了,流泪的感觉竟如此陌生,待泪水朦胧了双眼,遍体也出了细汗,蛤户被
抖得黏黏津津,终于微微松弛,就觉那团火烫不顾一切地钻进来,带来一阵惊心
异痛。她强忍鼻息,不敢稍稍发声,有生以来头回感到如此羞辱,旁边的香菱却
呻吟一声:「公子……」虚竹听得香菱苏醒,心头一喜,香菱仍低着头,瞧不见
她的脸,但能听见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虚竹定下心来,指尖终于在李秋水紧闭
的蛤道中寻到了一线极细小的缝隙,便慢慢贯插进去,指尖胡乱勾来勾去,触不
及最深处,指肚却摸着了一片异常滑腻的凸起处,运气弹了两弹,觉出李秋水微
微发颤,便停在那里揉个不停。李秋水惨白的面颊飞上一抹红晕,不敢正对白素
素的目光,现下她的身体和内力均不受控制,唯一能做的便是收心敛神,拼命忘
却体内那根可恶的手指,但觉这根手指比控制不住的内力更加凶险之极。

  白素素此时的凶险并不亚于李秋水,内力渐渐耗尽,神智渐渐不清,沉积在
心底的辛酸往事一件一件想了起来,不由得老泪纵横,喃喃道:「莫失莫忘,仙
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我苦命的孩儿……」李梦如听在耳中,木然
的脸上滑下泪来,她觉出白素素送来的内力越来越弱,心里清楚,白素素宁死不
放手,自是为了她的周全。虚竹听了白素素这句,想起林浩南给他的指环上正是
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却是刻在
薛宝琴的项圈上,这个项圈也正是李梦如送与薛宝琴的,如此看来,李梦如确是
林浩南与白素素的女儿。想到这里,抬头看向白素素,见她筛糠似地颤抖,容貌
不复童颜,变得苍老不堪,眼角和嘴角俱是深深皱纹,叫人不再觉其丑陋,而尽
是无比的凄凉。见白素素好似就要坚持不住,虚竹将另一只手也提起来,也运起
了拆花指,摸向李秋水的双乳,热颤的指肚在两个圆大乳头上点来点去。李秋水
的护体气墙已凝聚不起,微乎其微,再挡不住虚竹的任何举动,而虚竹专心地上
下一摸,却也渐渐忘了其它,心中荡漾,呼吸不觉粗重,暗赞:「老贼婆也真是
神奇,一百多岁的身子仍像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样。」哪知李秋水驻颜有术,全在
于玉女心经之功,李秋水功力深厚,肌肤自然水嫩光滑,也自然十分敏感,现下
被两只拆花指任意玩弄,无比愤慨羞恨,却也不禁浑身酸软,多年前她与林浩南
花前月下,虽未逾越礼节,但耳鬓厮磨之际,便体会过这种发酸发软。此刻尽管
恼极,鼻中却似乎嗅到了林浩南的气息,脑中一阵迷糊,心里念起那句:「莫失
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顿不由百感交集,失声泣道:「知我
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师兄,我一时做错了事,你怎就绝情弃我!」

  虚竹在后听了这一句,心念一动,模仿林浩南的口音:「我这不来了么?」

  此言一出,李秋水和白素素同时大吃一惊。白素素已近油尽灯枯,眼前俱是
白花花的一片,仍努力抬头看去,茫然道:「老鬼,你来了?」李秋水正心力交
瘁之际,见了白素素神色,似乎自己身后果真是林浩南,惊呼:「啊你?你不是
死了么?」虚竹努力模仿林浩南,含糊应道:「我怎舍得去死,我总想……我们
成婚以后,天天抱着你……像现下这样,你喜不喜欢?师姊,师姊……」虚竹正
运足了两手的拆花指,喘气粗促,这一声声师姊,听来恰是亲昵无比。

  李秋水倏忽泪流满面,昔日与林浩南婚变实是她平生最大憾事,听得耳边如
此轻唤,一时顾不得细辨是真是假,身后是人是鬼,泣叫:「浩南!」白素素也
迷迷糊糊唤了一声:「师哥!」心里泛起了无比酸楚。

  虚竹见李秋水突地软在怀里,更加卖力,拆花指在蛤内飞快抽送,李秋水即
刻清醒过来,登时羞极恼极,却也无力自主,唯有依靠玉女心经自发抵御,才能
不至再失了心智,而且也是生死悬于一念,一旦失神,玉女心经便散功在即,突
听得促喘之下一声细吟,这声娇娇呻吟充满了春情诱惑,令她心魂一荡,竟疑自
己脱口发出,惊心瞧去却是香菱。

  原来她们四人通过流转不已的内力,所感所觉竟尔相通,尤其香菱本身毫无
内力,且心底单纯,黑暗中只觉异物摸索进来,更哪堪烫乎乎地媾揉不住!身心
全为所制,那颗含不住的蚌珠不胜其痒,偏偏一分一毫也动弹不得,如轻飘飘悬
在架上受人玩弄,闪念间不停想起自己的初次,还有蛇娘子的百般调教,不觉呻
吟起来:「公子……饶过菱儿……菱儿要了……菱儿喜欢服侍娘娘……」

  虚竹听了既动心又惊异,唤了几声菱儿,忙再学着林浩南的口音,继续安抚
李秋水,李秋水没有应声,白素素却喃喃唤着老鬼,她内力耗尽,心智随之乱成
麻团,口鼻溢血,却是一脸柔情。李梦如的胸腹急遽收缩,忍受不住蛤内蚁动的
惊辱,咬唇恨泣,虚竹听了她的动静,忙又学着石清说了几句情话,引得李梦如
伤心痛哭,洞中一时响起了春哼,娇喘,恸泣,还有不同口音的男声,听来像是
几男几女在群戏一般。李秋水在呼喘之间也哼出声来,脸上越来越红,紧小如箍
的蛤道疏忽变得松滑,虚竹见有了效果,咬着她耳朵不断说话挑逗,同时频频弹
点那块至滑处,无名指也插了进去,终将久闭百年的蛤水兹兹勾了出来。其她三
人感同身受,皆蹙额不耐,蛤嘴湿透。香菱喘泣不胜,她最受不得蚌珠受动,忍
欲不住忽丢了去,啊啊哦哦将舌尖颤出了小嘴,白素素和李梦如闻了这荡人心扉
的连声春叫,便如服了一剂春药,催得情欲突盛,不知不觉随之大声急喘。李秋
水虽一灵未泯,玉女心经却再也凝聚不起,气墙忽胀忽缩,神色忽而惊辱,忽而
绝望,渐渐全变成了迷蒙,听耳边的「情郎」气喘吁吁说着:「给我……快把你
给我……我们一生一世不分离……」陡地止了喘息,身心都剧颤不已,高叫一声
浩南,护体气墙倏地消失不见,却有一层白蒙蒙的水雾从她臀底钻出,喷着湿漉
漉的的奇香,稍稍收拢便快速膨胀,越胀越大,将虚竹也包容了在内,砰地爆响,
水雾炸裂,迅猛气流冲得众人四散。

  虚竹醒过神来,只觉手里的李秋水如绵缩成了一团,放开一瞧,见她满脸都
是深深皱纹,脖颈和身上的肌肤也是层层的褶皮,像被拧干的湿巾,一下变得无
比苍老。再四下一瞧,见李梦如捂着胸口坐靠在石壁上,而白素素卧在地上一动
不动,不知是死是活。虚竹的眼睛忙寻香菱,见她已飞出十几丈外,这时双手已
酸得无力,只好向她爬去。他一离开,李秋水用一只胳膊勉强支起身,枯槁得眼
皮也张不开,喃喃唤着:「浩南,浩南,你不要走……」白素素趴在地上,突然
哼哼笑起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当他心里的人……始终是你么?」李秋水流
下两颗浊泪。

  「浩南……他宁死也不忍伤害我,当年若不是你……他早就原谅我了。」

  「哼哼,你看看地上……他亲手雕成的。」

  白素素说着费力坐起,大喘几口,苍老丑陋的脸上露出极其怪异的神情,平
息后,接着说道:「他整日望着玉像出神,我跟他说话,他往往答非所问,甚至
听而不闻,只顾痴痴瞧着那个玉像,哼,目光爱恋不胜。呵呵……可笑我喝这玉
像的醋,跟他吵了许多次,直到我去孟家……唉!才终于有些明白了,你仔细瞧
瞧这玉像……她活生生像谁?」

  李秋水转头寻去,定定瞧着那颗玉头,眼中露出越来越吃惊的神色。

  虚竹听了白素素的话,也在迷惑,这个玉像分明像极了可卿,不过林浩南隐
居这里时,可卿还未出世,林浩南怎会认得她?忽然想起,可卿的相貌宛如小周
后再生,难道……难道林浩南真正喜欢的……是当年的小周后?想到这里,忽地
明白,为何当日在玉香楼总看见白色影子,原来是白素素去解她心中疑惑。

  李秋水突然竭力大笑,叫道:「不是她,不应是她,怎么会是她!哈哈,哈
哈,哈哈!」大笑声中,泪珠滚滚而下,接着眼中流出血来,头颈一软,脑袋沉
沉垂在地上,就此无声无息。白素素接着大笑起来:「贱人气死了,哈哈,我大
仇报了,小贱人终于先我而死,哈哈,哈哈……」笑声中气息难继,一大口鲜血
喷了出来。虚竹这时扶起香菱,心立时怦怦乱跳,见香菱僵硬着面如金纸,紧紧
闭目,伸手去探她鼻息,已没了丝毫呼吸。虚竹慌张摇晃着香菱惊唤,却将她额
前一大绺黑发摇落下来,露出一大片白晃晃的头皮。虚竹吓得冒出冷汗,又是捏
人中,又是输送内力,生忙乎一阵,香菱毫无生气,头发眉毛全部脱光,绝美的
脸蛋现下瞧来说不出的骇异。虚竹绝望地坐到地上,想起香菱的一吻,还有她那
一句:「求公子再不要舍弃菱儿了。」顿心痛如绞,背后忽有凉风,转头见李梦
如抱着李秋水的尸身正从他身后走过。

  「孩儿!还不快来认娘。」

  李梦如对白素素的呼唤浑似未闻,也没有任何表情,血从鼻孔流出,涂满了
口唇,看去诡异之极。虚竹眼睁睁见李梦如走了出去,抹抹眼泪,心想香菱如此
美丽,埋入土中岂非暴殄天物,不若让她代替那个被打碎的玉像,安静地长睡在
这里,便抱起香菱放到小石室,出来后忍不住又落了眼泪,惨然道:「师母,菱
儿死了。」白素素闭目不语,神色极其伤心绝望,过了一会儿,抬眼望向角落里
那条斜上的石梯,突然叹气道:「你死了一个婢女,我送几百个给你。」

  虚竹伤心之下,未留意白素素说什么,将她背在身上,白素素失了功力,又
失了一条腿,连他脖颈也抱不住。虚竹用衣衫下襟将白素素绑在腰上,沿石梯跨
步而上,钻出洞穴,一眼见到怒涛汹涌的大江,几条缠绕的藤蔓隔江连到了对面
峭壁。虚竹抓住藤蔓凌空渡过江,到了对岸一口气跑下山,见白素素神疲力竭似
要虚脱,问道:「师母,咱们去找个人家歇歇?」白素素张眼瞧瞧四周,便在这
时,西南方传来叮当、叮当几下清脆銮铃。白素素脸现喜色,精神大振,从怀中
摸出一个黑色短管,说道:「你将这管子弹上天去。」

  虚竹不明原由,当即将那黑色小管扣在中指之上,运力向上弹出,只听得一
阵尖锐哨声从管中发出,那小管笔直射上天去,呜呜响个不停,过一会传来蹄声
急促,夹着叮当、叮当的铃声,数十匹马急驰而至,宛如一片青云,几个女子声
音叫道:「尊主,属下追随来迟,罪该万死!」虚竹见乘者全是披了淡青色斗篷
的女子,胸口都绣着一头狰狞黑鹫,当先一人是一个老妇,已有五六十岁,其余
的或长或少,人人对白素素极是敬畏,望见白素素便即跃下马,快步奔近,拜伏
不敢仰视。

  「哼!我早在各处留了记号,可是你们谁也没把我这老太婆放在心上,只盼
我死了,大伙儿逍遥自在,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白素素说一句,那老妇便在地下重重磕一个头,道声:「不敢。」白素素怒
气稍减,再道:「你们有什么不敢?你们要是当真还想到姥姥,为什么只来了这
点儿人手?」

  老妇回道:「是!接到尊主记号后,属下九天九部当时立即下山,分路前来
伺候尊主。但山下……已被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叛贼紧紧围住,钧天部只得退回
把守本宫。属下率领本部冲出重围,追随来迟,该死,该死!」老妇说着脸上流
下泪,不敢叫白素素看见,只得连连磕头。

  白素素惊怒:「什么?你部就剩你们几个了?」

  「是!尊主,其余各部都被冲散,生死未知。」

  众女子随着老妇的话禁不住呜呜哭出声。白素素身子颤抖,叹道:「我给贼
贱人暗算,险些儿性命不保,幸得此人相救,此间艰辛真是一言难尽。」一众青
衫女子闻言,一齐转过身来向虚竹叩谢,使得虚竹手足无措,连说不敢当。不料
白素素厉声喝道:「她们是我的奴婢,你怎可自失身分?」虚竹骇了一跳,见白
素素接着说道:「你是天山派掌门,我又已将生死符、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
等一干功夫传你,自今日起,你便是缥缈峰灵鹫宫的主人,这些奴婢,生死一任
你意。她们办事不力,没能及早迎驾,累得我受贼贱人虐待侮辱……」

  那些女子听到这里都吓得全身发抖,磕头求道:「奴婢该死,尊主开恩。」

  虚竹也惊道:「师母,这个……这个怎成?」

  白素素怒道:「怎么不可?我的仇是报了,但那老鬼交待的遗命,你还没有
完成,这些是昊天部诸婢,总算找到了我,她们的刑罚可以轻些,其余的,若是
活着,断手断腿,都由你去处置罢。」那些女子磕头道:「多谢尊主。」白素素
又恼怒道:「怎不向新主人叩谢?」众女忙又向虚竹磕头。

  虚竹双手乱摇,说不出话来,心里吃惊:「如何是好?难不成我堂堂二品大
员居然要落草为寇!」而白素素见状,哈哈大笑道:「我亲眼见到了贼贱人先我
而死,可说死也瞑目。」突然紧紧捉住了虚竹手腕,眼露精光,再道:「我那孩
儿可怜,我叫你去找她,照顾她一生一世,你答不答允?」虚竹畏惧于她,只得
点头。白素素脸现欣喜,随即面无血色,咳嗽着尖声叫道:「师姊,你我两个都
是可怜虫,都……都……教男人给骗了,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三声,全身
一瘫,闭目垂头。虚竹吃惊推了推她肩头,白素素应手而倒,竟已死了。

  一众青衫女子围将上来,哭声大振,甚是哀切。她们每一个都是在艰难困危
之极的境遇中由白素素救出,是以白素素御下虽严,但人人感激她的恩德。这几
个月来,虚竹和白素素朝夕相处,见她一笑身亡,也不禁难过。

  老妇止住哭声,禀道:「尊主,是否将老尊主运回隆重安葬?请尊主示下。」

  虚竹道:「该当如此。」紧接又慌张嘱咐:「千万不可声张。」

  那老妇躬身道:「是!谨遵吩咐。」

  众女对白素素敬畏无比,从不敢有半分违拗,虚竹既是她们的新主人,自是
言出法随,一如所命。老妇指挥众女用毛毡将白素素裹好,放上马背,然后恭请
虚竹上马。虚竹见事已至此,总得走一遭,便问那老妇的姓名。老妇道:「奴婢
夫家姓余,老尊主叫我『小余』,尊主随便呼唤就是。」白素素一百余岁,自然
可以叫她『小余』,虚竹却觉如此叫法大不妥当,笑道:「余婆婆,以后大家平
辈相称好了,我不习惯被人叫作尊主的。」不料余婆拜伏在地,流泪道:「尊主
要打要杀,奴婢甘受,求恳尊主别把奴婢赶出灵鹫宫去。」

  其余众女都跪下求道:「尊主开恩!」

  虚竹惊诧之极,忙问原因,才知白素素怒极之时,往往口出反语,若对人特
别客气,对方势必身受惨祸,苦不堪言。故此乌老大等洞主、岛主逢到白素素派
人前来责打辱骂,反而设宴相庆,知再无祸患。虚竹对余婆谦恭有礼,众女只道
他要重责。虚竹再三温言安慰,众女始终惴惴不安,虚竹想要问问灵鹫宫的种种
情形,竟不得其便,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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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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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七十一回 险峰渺云海[/b]


  一行人向西走了五日,转而向北。途中遇到了灵鹫宫朱天部的哨骑。余婆婆
发出讯号,那哨骑回去报信,不久朱天部诸女飞骑到来,一色都是紫衫,先向童
姥遗体哭拜,然后参见新主人。朱天部首领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复姓
拓跋,党项人氏,脸颊泛红,气质沉稳干练,眉宇间颇有英气,虚竹怕众女再起
疑不安,言辞便不敢客气,只称其为「拓跋氏」,淡淡抚慰几句。

  如此连行月余,灵鹫宫远在大宋西北方向的西州回鹘国,途中须经过吐蕃国
和西夏国境内。这期间昊天、朱天部派出去的联络游骑将赤天、阳天、玄天、幽
天、成天五部散落的众女都召了来,只有鸾天部未得音讯。众女大多带伤,且始
终未见有男子。虚竹向余婆婆询问得知,灵鹫宫的九天九部取自「缥缈九天」之
意,向来只有女子,但种族杂异,除了中原汉族,还有回讫、党项、吐蕃、苗族、
白族等,余婆婆就是来自大理的白族。虚竹听了向随行各部仔细瞧去,见各族女
子的体貌虽有差异,但都不乏年轻娇美者,不禁沾沾自喜,只觉这样的落草为寇
倒也十分得意,只是众女对他既恭敬又十分惧怕,若非他出口相问,谁也不敢向
他说话,更不敢在他面前说说笑笑,虚竹不免有些郁闷,身在数百个女子之间竟
然整日无聊。

  一日,正赶路间,突然一名绿衣女子飞骑奔回,是阳天部探路的哨骑,摇动
绿旗,示意前途出现了变故。阳天部的首领是个回讫女子,名叫符敏仪,听罢哨
骑禀报,立即纵身下马,快步走到虚竹前,禀道:「主人,属下哨骑探得,本宫
旧属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众奴才,正在攻打本峰。钧天部严守上峰道路,一众
妖人无法得逞,只是钧天部派下峰来求救的姊妹却给众妖人伤了。」虚竹一面听
符敏仪禀告,一面禁不住色迷迷地向她打量,在此行各族女子之中,回讫女子肤
色最白,大多美貌,这符敏仪尤其出众,鹅蛋脸面,眼如点漆,肤白如脂,正值
二十五、六岁的丰腴年纪。虚竹听完她的禀告,收心一想,暗暗惊慌,不知该如
何应对,听得马蹄声响,又有两乘急马奔来,前面的是另一哨骑,后面马背上横
卧一个满身是血的黄衫女子。符敏仪神色悲愤,接着禀道:「主人,这是钧天部
的副首领程姊妹,看来受伤不轻。」

  这女子已晕了过去,众女忙给她止血施救,女子醒转过来,即叫道:「众姊
妹,快,快去缥缈峰接应,咱们……咱们挡不住了!」有人向她告知:老尊主已
然仙去,面前这人既是尊主恩人,又是她的传人,乃是本宫的新主。女子听了挣
扎下马,惶急跪道:「奴婢程青霜参见尊主,请尊主相救峰上众姊妹,我们寡不
敌众,实在已经是危……危殆万分……」

  程青霜说着伏在地下,连头也抬不起来。虚竹见状慌道:「拓跋氏,你快扶
她起来。余婆婆……你想咱们怎么办?」余婆和这位新主人同行了十来日,早知
他有些浑浑噩噩,便道:「启禀主人,此去缥缈峰尚有一日行程,最好连夜赶去
应援。主人大驾一到,众妖人自然不足为患。」虚竹未置可否,犹豫一下,催马
当先奔了出去,他见了程青霜的楚楚可怜,只怕自己晚去一步,不知会有多少美
丽女子死于非命,经历过了一场「万仙大会」,他对那些奇形怪样的洞主、岛主
们并不十分看重。众女催动坐骑,跟他急驰,直奔出数十里,余婆指着西北角云
雾中的一个山峰,说道:「主人,那便是缥缈峰了。」虚竹远远望去,见山峰云
封雾锁,时现时无,其「飘渺」之名果真符实。

  赶到缥缈峰脚下,已是第二日黎明,峰下静悄悄地半点人影也无,众女皆忧
形于色,分列队伍,悄无声息攀过一处处天险,来到「接天桥」时,只见两处峭
壁之间的一条铁索桥已被人砍成两截。众女相顾骇然,均想:「难道峰上众姊妹
都殉难了?」忽听得对面传来两声女子惨呼,众女热血上涌,知是钧天部的姊妹
正遭毒手,尽管叽叽喳喳大声叫骂,却无法插翅飞去与相助。虚竹眼见众女焦急
无奈,大为不忍,安慰道:「大家且不要急,我去探探。」说完提气一跃,便向
对岸纵了过去。在众女一片惊呼声中,虚竹已身凌峡谷,体内真气滚转,轻飘飘
落到了对岸。诸部众女见了这等凌空虚渡之法,俱是震惊之色。她们遵从白素素
之命,奉虚竹为新主人,然见他年纪既轻,相貌又丑,言行更显轻浮,内心实不
如何敬服,何况灵鹫宫中诸女十之八九是吃过男人大亏的,不是为男人始乱终弃,
便是给仇家害得家破人亡,在白素素乖戾阴狠的脾气薰陶之下,一向视男人有如
毒蛇猛兽。此刻见虚竹使出本门轻功,功力之纯,似尚在老尊主之上。众女震惊
之余,又惊又佩,不约而同向对岸的新主人拜伏于地。

  虚竹向传来惨呼声的山后奔去,走过一条弄堂似的山石窄道,只见两女横尸
在地,身首分离,鲜血兀自从颈口冒出。虚竹大为吃惊,心内萌生退意,但此时
已骑虎难下,只得在云雾之中越走越高,不觉到了缥缈峰绝顶,见地下一条青石
板铺成的大道,每块青石都长约八尺,宽约三尺,工程之浩大,似非白素素手下
诸女所能。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置有一头石鹫,尖喙
巨爪,高达三丈有余,神骏非凡,但四下里仍是一人也无。

  虚竹闪身进了半掩的堡门,穿过两道庭院,只听得一人厉声喝道:「贼婆子
藏宝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你们不说便是寻死?」一个女子的声音骂道:「狗奴
才,事到今日,难道我们还想活吗?你可别痴心妄想啦。」问话那人又道:「我
知你们一心想死,可天下岂有这等便宜之事?我碧石岛上有一十七种奇刑,待会
一件件在你们这些鬼丫头身上试个明白。」许多人轰然叫好,从声音听来,厅内
不下数百人之多。这时,一人慢声慢语道:「云岛主,有话好说,这般对付妇道
人家,未免太无礼了罢?」虚竹听出这人正是段誉,顿意外惊喜,心道:「二哥
在此,我便有了帮手。而且我不说出身份来,他们自不会与我为敌。」于是迈步
进厅,只见厅中桌上、椅上都坐满了人,一大半人没有座位,便席地而坐。地下
坐着二十来个黄衫女子,显是给人点了穴道,皆血渍淋漓,受伤不轻,一个身形
魁梧的黑汉手握皮鞭,站在诸女旁不住喝骂。厅上本来便乱糟糟地,有几人向虚
竹瞧了一眼,但见他不是女子,自不是灵鹫宫的人,只当他是哪一门洞主、岛主
带来的弟子,谁也没有多留意。

  虚竹心下稍安,低头躲去一个高大汉子的身后,不料那人一下闪开,大厅里
忽然变得十分安静。虚竹抬头一瞧,见坐在西首一张太师椅上的一人正直勾勾盯
着自己,众人也随此人目光齐刷刷转过来,虚竹手足无措,登时暴露在众目睽睽
之下无处遁形。那人呼地从椅上立起,不敢相信似地惊喜叫道:「是你?真的是
恩公来了么?」几步跨到虚竹面前,拱手鞠躬道:「拜见恩公!事先不知,我等
没有远迎,恩公千万莫怪。」虚竹慌忙还礼,这才认出此人是上回「万仙大会」
中的乌老大,此时厅内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之人纷纷认出虚竹来,齐声欢呼。乌
老大再次拱手道:「上回匆匆,礼数不周,这次见面,请问恩公大名。」虚竹拱
手答道:「不必客气,小弟段虚竹。」乌老大回身高叫:「有段恩公在此,我们
不用怕那贼婆子了,大伙儿随意杀吧,将贼婆子杀出来。」众人听了,聒噪声顿
响成一片,纷纷起身举起兵器。虚竹见状忙道:「不用杀,不用再杀了,天山童
姥已经死了。」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啊」的一声叫出来。乌老大瞪大了眼,脸
色惨白,叫道:「恩公是说贼婆子死了?」虚竹点点头,再道:「确实死了,乃
我亲眼所见。」厅内寂静片刻,突然沸腾,众洞主、岛主都跳起来欢呼。

  突然传出一个脆响女声:「胡说八道!」随着话音,两个身影从厅后钻出。

  众人一惊,斥呼连声,但明明清楚见来人到了眼前,待欲喝阻时,人又已飘
忽不见。虚竹只听段誉叫了一声:「凌波微步!」就觉眼前一花,还没弄清楚怎
么回事,手脚已被人抓住凌空抬起,不由惊呼一声,随即瞠目结舌,觉出左右各
有一人分别架住了他的一只肩臂和一只腿窝,将他仰脸朝天高高举起,接着听身
下说道:「尊主武功盖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有谁能伤她老人家?」这句话
明明是两女说出,但吐字异口同声,落音一丝不差,仿佛出自一人之口。虚竹此
时手脚都动弹不得,扭头瞧去,见众人的脸上都惊诧万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
思议之事,忙暗运真气,突然震开抓在他手脚上的四只手,接着使用逍遥轻功的
法门,直直向上飘飞,再一个翻身,潇洒落到地上,浑身血液却是一顿,盯着面
前两个女子,惊讶之极道:「啊?你们……」那两个女子似乎万万想不到虚竹能
够逃脱,吃惊一怔,互视一眼,忽然一起发动,再飘过来将虚竹拿住举起,她们
脚下的步伐居然是凌波微步。虚竹本已推出双掌,但不知怎么推了个空,不待自
己被举到最高处,忙依样再次逃脱。两个女子如影随形紧紧逼来。虚竹这回加了
十二分小心,全神戒备,将她们的出手瞧得清清楚楚,不料刚一抵挡,两个女子
突然变招,迅疾无伦地又同时捉住了他的双臂和双腿。虚竹大为惊骇,不等她们
抓实,抽身便跑,头也不敢回,更不敢稍有缓步。两个女子追赶几步,见了他的
步伐,同声惊道:「咦?凌波微步!」

  乌老大此时大叫:「这位恩公是天山派的掌门人,本领高强之至,他说老贼
婆死了,那便是死了,你们这些鬼丫头还不投降么。」两个女子听闻此言,突然
转身。乌老大「哎呦」一声没有落音,已被她们贴身擒住。两女似乎怕乌老大像
虚竹一样逃脱,没有将他高高举起,而是像抬轿一样将乌老大抬住,还捏住了他
的肋间软穴,只见诺大一个粗壮汉子,两腿大开,如婴孩把尿一般被两个女子左
右抱住,虽尴尬之极,但软穴被制,出声不得,只有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众人又
是吃惊又是好笑,自两个女子突然出现,众人一直惊诧无声,此刻才喧嚷起来纷
纷叫道:「放手,快放手!」两个女子似没有伤人之意,眼神飘移不定,好像在
琢磨下一个去抓谁,但即使眼神不定,其漂移的方向也完全一致。

  虚竹这时躲在人群中,注目这两个女子,已知适才众人为何诧异了,两个女
子一个穿着一身浅红,一个穿着一身浅黄,但却生着一模一样的两张鬼脸,不仅
相貌一般无二,高矮秾纤也毫无分别,其身分外修长,不说比寻常女子,就是比
虚竹也要高出大半头,尤其惊人的是,她们都生着一双碧绿色的大眼,亮晶晶闪
烁在深凹的眼窝里,比猫眼还要幽亮,还都顶着一头弯弯曲曲的怪异毛发,发色
浅黄,乱糟糟披散于额前和脑后。虚竹忽然想起,她们刚才抓着自己时,手背上
的汗毛也闪着一层金光,心中更是发凛,他先是觉得叶婉丝是狐狸精,再又觉得
双儿像狐狸精,后来见过贩卖丝绸的异域商人和异域水手,在玉花轩中也见过络
腮胡子的波斯人,因此对异域人种的异貌已不觉稀奇,但眼前二女的体貌大迥于
他平生所见,不禁疑道:「原来真正的狐狸精是这般模样,怪不得她们的身法那
么妖异,叫人眼睁睁看着,就是躲不掉。」

  此际人群中有女子叫道:「贼婆子既死,世上还有谁能够破解生死符?」

  那些洞主、岛主们都是一惊,如梦初醒,均想这话问得十分不错。两个金发
碧眼的「狐狸精」同时开口道:「你们妄想夺取破解『生死符』的宝诀,尊主有
上天护佑,必定安然无恙,转眼就会上峰,惩治你们这些万恶不赦的叛徒,就算
她老人家不亲手惩治,你们『生死符』不解,一年之内,个个要哀号呻吟,受尽
尊主惩罚而死。」

  众人听着这番话,越发心惊,但听二人同声说来,无论字句顿挫,还是语气
神态,均一般无二,仿佛事先演练过一样。虚竹惊异之后,又觉适才叫问的女声
似乎耳熟,眼光去寻时,已记不清叫声是从哪里发出的。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堡门外落下了一块巨岩,二丈高,一丈宽,密不透风
将门堵死。众人都吃惊退了一大步,又见两个美丽女子从洞顶飘飘而下,各持着
一柄长剑,向虚竹盈盈一拜,随即起身分别去解地上一众黄衫女子的穴道,一面
解穴,一面向众女子娇声说了新旧主子之事。这二人正是符敏仪和程青霜。众人
见她们气质灵动,各人心中均生好感,但听她们说的话,却越听越吃惊,越听越
迷惑。虚竹身旁的人纷纷离他几步,瞧着他十分不安。

  符敏仪解穴完毕,再到虚竹身前躬身拜倒道:「诸部姊妹正在赶来,现下婢
子已将独尊厅关上,这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如何处置,请主人发落。」那两个怪
异女子此时放开了乌老大,也跪在虚竹面前,接着付敏仪的话,齐声道:「婢子
琴奴箫奴,适才冒犯,请主人惩罚。」虚竹仍然惊疑不定,退了两步道:「不必
多礼,不过……你们到底是人?还是狐……」这话犹豫着正要问出口,人丛中响
起了「呜呜」之声,似狼嗥,如犬吠,甚是可怖,众人齐皆变色。霎时,大厅中
除了这有如受伤猛兽般的呼号之外,更无别的声息,只见一个粗壮大汉在地下滚
来滚去,双手抓脸,又撕烂了胸口衣服,跟着猛力撕抓胸口,竟似要挖出自己的
心肺一般。众人如见鬼魅,不住的后退。

  许多人骇极叫了起来:「黄岛主!这是桃花岛黄岛主!」

  一个女子惊叫着扑到黄岛主身上,却拦不住他的挣扎撕抓,只片刻间,黄岛
主已满手是血,脸上、胸口,也都是鲜血,叫声也越来越惨厉。

  有几人低声道:「生死符催命来啦!」

  虚竹经历过此等惨酷的熬煎,见状心惊肉跳,也认出眼前二人正是许家集见
过的黄岛主和桃花夫人,想起刚才听到的那声问便是桃花夫人所发。这时黄岛主
已将全身衣服撕得稀烂,身上一条条都是抓破的血痕,痛苦之极。他右手被桃花
夫人拽住,左掌便往自己脑门拍去。桃花夫人惊恐之极,再将他左臂也死死拉住,
惨呼:「使不得,千万使不得!」黄岛主神智已乱,突然伸出两指向桃花夫人眼
睛挖去。虚竹不由大吃一惊,随桃花夫人叫了声:「千万使不得!」抬手弹出指
风,正中黄岛主臂弯,黄岛主双手便即垂下。虚竹跃上一步,助桃花夫人紧紧按
住黄岛主的双臂。桃花夫人瞧了虚竹一眼,突然翻掌向他挥出。虚竹万没想到桃
花夫人会向他偷袭,始料不及,二人距离又近,大惊之下,伸手捏住了桃花夫人
手肘,桃花夫人又抖出藏在袖口里的掌刀,但刀尖抵在虚竹喉咙时,手臂已无法
伸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

  虚竹却没看见藏在桃花夫人掌心中的这柄小刀,听得符敏仪等人惊呼,五指
用力,桃花夫人肘间关节剧痛,不得已掉落了刀,泣道:「你杀了我吧。」虚竹
见到落在地上的刀,才知刚才凶险之极,却想不出桃花夫人为何痛下杀手,吃惊
问道:「你这是为何?」

  桃花夫人流泪不语,面露愤怒之极,但通红的脸真如桃花润雨一般艳丽。

  虚竹与她近在咫尺,瞧着又不禁心里一荡,说道:「夫人你别焦急,这位岛
主的生死符,在下可以解去,但不知中在何处?」

  桃花夫人好生一愣,满面迷惑,一时没有应话。

  黄岛主呻吟道:「中在……悬枢……气……气海……丝……丝空竹……」

  虚竹喜道:「你自己知道,那就好了。」轻轻一掌将桃花夫人推开,当即以
白素素所授的「入门法门」,将黄岛主悬枢、气海、丝空竹三处穴道中的寒冰生
死符化去,之后觉掌中麻疼,摊手一瞧,掌心已被什么扎破,想起刚才推过桃花
夫人的肩头,心里十分诧异,她怎么也有双儿那样的刺甲?

  黄岛主去掉生死符后,当即便站起身来,试着挥挥拳腿,大喜若狂,回想适
才发作,真如再世为人,禁不住扑通跪倒,向虚竹道:「黄某这条性命,是少侠
所赠,今后凡有所命,黄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虚竹未及客气,猛听得几百
人齐声叫了起来:「给我破解生死符,给我破解生死符。」身上中了生死符的群
豪蜂拥而前,将虚竹团团围住。有人喝道:「大家不要吵,这般嚷嚷,恩公能听
得见么?」出声呼喝的正是群豪之首乌老大,众人即静了下来。

  虚竹瞧瞧四周,开口道:「在下确蒙童姥授了破解生死符的法门……」

  此时桃花夫人正扶着黄岛主慢慢走出人群,闻声瞧了虚竹一眼,眼色之意甚
是复杂。虚竹见了,语气便一顿。七八个人已忍不住叫了起来:「妙极,吾辈性
命有救了!」虚竹接着说道:「……各位若是自己知道生死符部位的,在下自可
施治。就算不知,咱们慢慢琢磨,总之是可以治好的。」群豪大声欢呼,只震得
满厅都是回声。过了良久,欢呼声才渐渐止歇。符敏仪突然冷冷道:「主人应允
给你们取出生死符,那是他老人家的慈悲心肠。可是你们大胆作乱,害死了我们
不少姊妹,这笔帐却又该如何算法?」此言一出,群豪面面相觑,心中又当即冷
了半截,寻思符敏仪所言确是实情,虚竹既是天山童姥的传人,对众人所犯下的
大罪不会置之不理。

  乌老大道:「这位姊姊所责甚是有理,吾辈罪过甚大,甘领恩公责罚。」

  群豪中不少人跟着叫了起来:「不错,咱们罪孽深重,恩公要如何责罚,大
家甘心领罪。」有些人想到生死符催命时的痛苦,竟然双膝一曲,跪了下来。这
时,琴奴和箫奴开动机关,移开大门上的巨岩,放了朱天、昊天、玄天九部诸女
进入大厅。符敏仪再道:「你们害死了这么多姊妹,非得偿命不可。」

  乌老大向符敏仪深深一揖,道:「姑娘,咱们身上中了生死符,实在是惨不
堪言,以致做错了事,现悔之莫及。求姑娘大人大量,向恩公美言几句。」

  符敏仪脸色一沉,道:「那些杀过人的,快将自己的右臂砍了,这是最轻的
惩戒了。」这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发号施令于理不合,忙向虚竹道:「主人,请
您老人家训示!」

  虚竹嗫嚅道:「这个……这个……嗯……那个……」耳中听见余婆婆向琴奴
和箫奴悄悄说道:「两位妹子,主人镇慑群妖,但法衣似乎未足以壮观瞻。你们
给主人赶制一袭法衣吧!」琴奴和箫奴齐声道:「是!」虚竹一怔,低头见身上
衣服破烂肮脏,这身衣服是从一个猎户家里偷来,四个月不洗,自己也觉奇臭难
当。此刻经余婆婆一提,又见到众女衣饰华丽,不由甚感惭愧,如此一来,心里
更加没了主意。

  人群中忽有一人越众而出,正是段誉,向虚竹拱了拱手,笑道:「三弟,二
哥向你讨一个差使,由我来将这些朋友们责罚一番如何?」虚竹大喜,知道段誉
最善调停,上回在蝴蝶谷,便是他为自己解了围,忙道:「二哥出面料理,当然
最好不过。」段誉喜道:「如此甚好。」转身面对群豪说来,却是命他们披麻戴
孝,在童姥和死难诸女的灵前磕头服丧,忏悔前非。群豪本来都怕这书呆子会提
出什么古怪难当的罚法来,都自惴惴不安,听段誉这么说,都欢然抚掌道:「当
得,当得!」段誉转头向虚竹道:「小弟如此调停,可好?」虚竹笑说:「当然
好了,多谢二哥。」说完心念一动,向众人道:「嗯,这个……我心中还有几句
话,不知该不该说?」众人静静等他说,这时传来一句:「你怎不早说?」众人
诧异,回头见黄岛主双手拉着桃花夫人,正低头向她打量,满面惊喜不胜,显是
他无意高叫出声。桃花夫人羞红了脸,忸怩望了众人一眼,看到虚竹时,脸色瞬
间转白。

  乌老大向桃花夫人露出责怪之色,不满他们夫妇打搅了恩公说话,扭头向虚
竹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向是缥缈峰的下属,尊主另有责罚,大伙儿自
然甘心领受。」虚竹笑道:「我年轻识浅,『责罚』二字实不敢当,不过有一个
想法,那就是师父遗命我光大天山派,现下我想将灵鹫宫更名为天山派,诚邀各
位加入,也算是还了师父遗愿,不知各位是否愿意?」乌老大双膝一曲,便即拜
倒大声道:「既然尊主有令,我等愿意加入天山派,终生臣服灵鹫宫,即使肝脑
涂地,也听从号令,永不生异心,掌门人有命,便请吩咐罢!」众人见状,口称
拜见掌门,纷纷跪倒。厅中最后只剩黄岛主和桃花夫人站立当地。乌老大转头看
了看,向虚竹道:「此二人并不属于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列。」

  黄岛主见虚竹望来,拱手道:「少侠仗义施恩!黄某铭记于心,日后天山派
若有吩咐,我桃花岛无有不从!少侠,各位,就此别过!」虚竹拱手回礼,还以
笑容,目光扫过低着头的桃花夫人,心内突然生了莫名的不安,眼见她和黄岛主
消失在了门后。


           [b]第七十二回 剑心似个长[/b]


  黄岛主夫妇走后,虚竹先替乌老大拔除了生死符,然后去察看他人,发现每
人所中生死符的部位各不相同,令他颇感烦难,到得午间,只治了四人。

  午饭后,琴奴和箫奴四手捧着一团五彩斑斓的物事,走到虚竹面前,一齐躬
身说道:「奴婢手工粗陋,请主人赏穿。」虚竹奇道:「这是什么?」接过抖开
一看,却是件长袍,乃是以一条条锦缎缝缀而成,红黄青紫绿黑各色锦缎条纹相
间,华贵之中具见雅致。虚竹意外之后,惊喜道:「你们真是心灵手巧,这么短
时间,居然做成了这样一件美服。」当即除下外衣,将长袍披在身上,长短宽窄
无不贴身,袖口衣领之处,更镶以白色貂皮。虚竹相貌虽丑,但这件华贵的袍子
一上身,登时大显精神,众人尽皆喝彩。虚竹却想起香菱来,惋惜想:菱儿也善
于做衣服,可惜我穿不上她做的衣服了。

  二奴见主人皱起眉头,以为他在劳心拔除生死符之法,便道:「主人,灵鹫
宫后殿,有数百年前旧主人遗下的石壁图像,婢子曾听姥姥言道,这些图像与生
死符有关,主人何不前去一观?」虚竹听有稀奇情事,开颜喜笑。当下被二奴领
到花园之中,搬开一座假山,现出地道入口。琴奴高举火把,当先领路,三人鱼
贯而入。地道曲曲折折,盘旋向下,依天然洞穴开凿而成。箫奴道:「那些反叛
的奴才攻来之时,我们眼见抵敌不住,便躲到了这里,只盼到得天黑,设法再去
救人。」虚竹没有言语,他与二奴独处在这幽暗的石洞中,眼见她们在火把照耀
下愈显相貌奇特,暗自不安。此时他已从余婆口中已经得知,琴奴和箫奴并不是
什么狐狸精,而是一对孪生姐妹。二十年前,白素素为了寻找传说的天魔琴和地
魔箫,曾派一部人马远赴楼兰古国。这部人马寻到楼兰古国后,发现那里已成了
沙漠中的废墟,原来楼兰古国早在许多年前突遭一场天灾人祸,不得不举国迁徙
北方。这部人马便继续追查楼兰古国的线索,历经千辛万苦,通过一望无际的突
厥沙漠,在一处叫做花拉子模的地方,被当地人或擒或杀,只有首领等少数人逃
了出来,不敢回来向白素素复命,只得继续向北流浪,穿过大片森林,最后到了
一条大河边上一个叫做罗斯国的蛮人部落,意外遇见楼兰古国的后裔,并探查到
了天魔琴的线索。这部人马最后只回来两人,还有襁褓中的琴奴和箫奴。那两人
死后,便无人再知琴奴和箫奴的真确身世。

  三人在山腹之中行了二里有余,琴奴推开左侧一块岩石,闪开身说道:「主
人请进,里面便是圣室,婢子们不敢入内。」虚竹探头瞧瞧黑魆魆的石室,疑惑
道:「你们为什么不敢?里面很是危险么?」琴奴道:「这是本宫重地,姥姥仙
去之前曾说,倘若我们忠心服侍,又能用心练功,那么到我们四十岁时,才能许
我们每年到这石室中一日,参研石壁上的武功。」虚竹惊道:「四十岁?到时你
们都老了,还学什么武功?一齐进去罢!这有什么要紧?」二奴相顾,均有惊喜
之色,哪知是虚竹见这石洞如此幽深,他自己无论如何不敢在此独处。

  三人走进石室,只见四壁岩石打磨得甚是光滑,石壁上记载的武功多是以无
相神功为根基,虚竹只看其形便明其理,突然看见了生死符字样,仔细瞧其人形
招式,确有八十一式,前四十一式便是虚竹已经学会的「入门招式」,后四十式
却像是近身擒拿术。虚竹越看越吃惊,壁上所画的擒拿招式凶险之极,每招每式
都奋不顾身,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然而总在最后一刹那,突然变招制敌,尽管
前冲之势不减,但手臂和手指的变化都叫人想象不到,竟与凌波微步的脚步变化
同出一理。虚竹恍然大悟,知道琴奴和箫奴的妖异功夫即源于此,而且二人天生
默契,如同一人生着四手四脚,配合凌波微步使出这等厉害的擒拿术来,当真令
人防不胜防。

  生死符旁还刻着一个袒胸露乳的女子,盘腿正坐,双手交捧双乳,身上画着
穴道脉络,图下刻有字迹。虚竹叫二奴念出,二奴念道:「雌鹿功,源自《云笈
七签》。静坐凝神,止念调心,息定则神清。掌透六阳,止于乳溪,自左下而右
上,徐游三百六,再反三百六。先天之气从二向一,如阴阳相抱之太极。每日早
晚,揉于斯,神于斯,圆转逍遥,是以容颜不老、元阴不竭之诀要。」虚竹听了
不觉点头,想到白素素被人唤作天山童姥,自是得益于这门雌鹿功,她在无量洞
中如此这般,原来是在修这门养生功夫。再瞧石室右侧,又见石壁上刻有一些奇
怪圆圈,大圈套着小圈,圆圈之数若不逾千,至少也有八九百个,每个圈中都刻
了人形,每个人形都挥着一柄剑,虚竹一时哪能看得周全?便不多费眼力,径直
走去洞中最深处,见一块平滑的大石上并列七把剑,形状不一,长短不一,轻重
厚薄也不一。石上还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虚竹再叫二奴来念。原来此缥缈峰便
处在天山南麓,数百年前,一个拜火教的教士在此创立了天山派,其后出了七个
大侠客,威名赫赫,号称天山七剑,做了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石上简略记载了
他们的一些事迹。

  虚竹听二奴念完,长嘘口气,心道:「想不到缥缈峰便是天山派旧址。我今
日心血来潮,将灵鹫宫改为天山派之时,实不知此节,看来天意如此,」随即又
想到:「如此便说光大了门派,着实勉强,此刻的天山派除了一众女子,便是乌
老大那些强盗草莽,没有一个能像天山七剑那样的英雄。」想到此处,拿起一柄
剑,再去瞧那些圆圈,从第一个看起,依样比划起来,看到第二个时,已实在不
耐烦,便把剑放回,不禁自嘲地笑叹一声。二奴正聚精会神地瞧着生死符,闻声
惊慌跪来,请虚竹责罚擅窥之罪。虚竹笑道:「我干么责罚,你们学好了自然可
以帮我。」二奴却又齐声道:「奴婢无能。」原来四十一式点穴术与四十式擒拿
术本为一体,只不过一个是内功,一个是外功,其功理相同。二奴这会功夫已将
生死符瞧清了大概,但却无法运气练习,因为运用生死符,需要将内力凭借外物
种入人体穴道,若非没有五六十年的深厚逍遥功力,绝做不到。虚竹知晓后,笑
道:「无妨,你们学学这雌鹿功也未尝不可。」这话有几分调戏之意,不料二奴
郑重答应,认真瞧起壁上的雌鹿功,一面默记功法,一面双手在胸前比划,虽分
别习练,动作却整齐划一。虚竹心头不禁乱跳,发觉二奴看似又高又瘦,却是宽
松衣服的假象,此时她们收衣挺乳,便一下显出丰腴有致来。

  三人从地道出来,段誉正焦急等着向虚竹当面告辞。虚竹热情挽留,令诸女
摆上筵席。灵鹫宫的习惯是以素食为主,每月初一、十五斋戒净腹,平日吃的是
青稞、青菜,喝的是牛奶、鹿奶,并且也从不饮酒。此时听了虚竹吩咐,便杀了
一只圈养的牦牛,特意从山下买来了青稞酒。段誉盛情难却,只得入座。虚竹问
起段誉为何出现于此,原来段誉又是追踪石语嫣而来,却不想石语嫣和慕容复并
未前来。段誉说完,独自喝了一杯,发出一声长叹。虚竹跟着喝了一杯,想起香
消玉殒的香菱和不知下落的阿朱,叹道:「佛说一切只讲缘份,我觉不错!若是
人死了,或是失散了,还能到哪里找去?」此话正对段誉心情,两人呆呆的茫然
相对,不约而同倒酒举杯,相碰后一饮而尽,几杯过后,段誉趁着酒意,不闭口
地夸奖石语嫣,说她如何温婉,如何绝俗等等。段誉文绉绉的话,虚竹听得似懂
非懂,只知是赞美之言,便随声附和,心中想着所见过的美丽女子,言语中的榫
头居然接得丝丝入扣。两人唠唠叨叨喝到半夜,终都醉得不省人事。

  虚竹次日醒转,发觉自己睡在一张温软的大床上,这时仍迷迷糊糊,于眼前
情景,惘然不解,见一女托着一只瓷盘走到床边,说道:「请主人漱口。」虚竹
瞧她金发碧眼,骇了一跳,哎呀一声坐起来,顿想起此时所在,揉眼向帐外看去,
见一间极大的屋中,说是屋子,不若说是豪厅,但见高顶高窗,宽敞明亮,陈设
古雅,铜鼎陶瓶,几扇宽大的屏风又将此厅隔为了里外三间。环顾一番后,惊奇
问道:「你是琴奴还是箫奴?」那女答道:「回主子,奴婢是琴奴。」虚竹想了
想,再问:「我二哥呢?段公子呢?他在哪里?」琴奴抿嘴微笑道:「段公子已
下山去了。临去时命婢子禀告主人,说道待灵鹫宫中诸事定当之后,请主人赴中
原相会。」虚竹哦了一声,只觉宿酒未消,口中苦涩,见琴奴端着的碗中盛着黄
澄澄的茶水,便拿起咕嘟咕嘟喝个清光。

  这时,走进来箫奴,手中拿着一套淡青色的内衣内裤。虚竹喝完茶,将碗递
给琴奴,正要掀被下床,突见自身穿着一套干干净净的月白小衣,惊道:「我怎
换了衣衫?」箫奴将内衣内裤放在床头椅上,回道:「主人昨晚醉了,我们姊妹
便服侍主人洗澡更衣。」虚竹怔怔一听,从袖中伸出手臂,见露出来隐隐泛出淡
红的肌肤,显然身上所积的泥垢都已被洗擦得干干净净。忽大吃一惊,不禁撩起
裤腰向里瞧了一眼,叫声:「哎呦!」二奴被他吓了一跳,齐问:「主人,什么
事?」虚竹瞠目叫道:「这里,你们也洗了?」琴奴慌道:「请主人责罚。」说
罢,二奴一齐跪伏在地,脸上大有畏惧之色,眼中却闪着疑惑,显然并不知自己
犯了什么错。虚竹又好笑又发窘,仔细瞧瞧眼前的二奴,这才发现她们的眉毛也
不是常人的黑色,而是如她们头发一样的奶黄色,又弯又细,恰好隐在眉弓与深
凹的眼窝之间,其下伸出的长长睫毛也闪烁着金光,又浓又密,一下一下忽闪出
蓝澄澄的眼波。虚竹瞧着既动心又暗惊,干巴巴笑道:「做么责罚你们?只是我
又脏又臭,有劳你们了。你们出去罢,我自己穿衣好了。」二奴站起身来,惊惧
不减,琴奴道:「主人要我姊妹出去,不许我们服侍主人穿衣盥洗,定是讨厌我
们了……」话未说完,两人的泪珠都已滚滚而下。虚竹料想她们见惯了白素素的
严辞厉色,忙又道:「我不是讨厌,我只是想说,男女总不大一样,你们给我洗
时怕没怕?」二奴一齐破涕笑道:「主人是天,奴婢们是地,在奴婢眼里,主人
没有男女之别?」虚竹心里又是一动,盯着挂在二奴脸上的泪珠,寻思:「她们
的眼睛是蓝色,流出的眼泪却与常人无异,看来她们虽然来历不明,却也真不是
狐狸精,不过不知她们藏没藏着一条狐狸尾巴。」二奴接着求道:「主人,容我
们姊妹服侍主人换衣吧。」虚竹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见虚竹应允,面露喜色,小心翼翼扶他下床。箫奴去拿起那套淡青色的
内衣内裤,准备给虚竹换上。琴奴则为虚竹除去月白小衣,再跪地轻轻扯下他的
裤头,不妨一条扑楞楞的东西抖了出来。不仅二奴,虚竹也吃了一惊,六目盯在
这肉棒上,眼见肉棒仰首吐嘴,正在越长越大。二奴张大眼睛,吃惊迷惑,昨晚
她们已知新主人裆下多了软塌塌的一大坨肉,却想不到这坨肉竟会变化。箫奴拿
着淡青内裤,惊慌无措,暗叫:「这可如何给主人换?哪里还能穿得上。」琴奴
无奈何,只得歪头躲着肉棒,将小裤彻底脱了下来,箫奴跪下泣道:「奴婢办事
不力,这件新裤做得十分不合体,恳求主人责罚,奴婢即刻去另做一件。」虚竹
肚中大笑,忙道:「不用另做,一会儿就好了,现下……现下么……」说着忍不
住一耸屁股,几乎将肉头触在琴奴脸上,琴奴慌张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立时觉
出火烫异常,还在微微涨跳,不禁骇异得瞧瞧虚竹,见他脸上突然通红,喉结上
下抖动,神情似乎很紧张。虚竹这时见了琴奴那两根又细又白的手指,不禁想象
昨夜她们在自己身上揉搓的情景,面目涨得越发狰狞。

  二奴见状,同时想到:「主人如此异状,莫非与昨日圣室练功有关?」登时
大为惊慌,知道若是走火入魔,耽搁一刻便有极大风险,惊恐对视一眼,同时跑
向门口,高唤着余婆婆。虚竹大吃一惊,叫道:「你们做什么?快回来。」二奴
见主人大有惶恐之态,只得回来重又跪下,忐忑不安问:「主人,你觉哪里不舒
服么?」经她们如此一闹,虚竹的兴奋劲儿消去许多,眼珠转了转,笑道:「我
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们站起来,将衣服都脱了,我要瞧瞧你们二人是不是
到处都一摸一样。」

  二奴虽觉主人的吩咐很奇怪,但不敢稍有迟疑,并肩站去屏风前,一举一动
整齐划一,将衣服一件件除去,觉出主人的目光火辣辣得像一条鞭子,抽得她们
不由颤抖,心里越来越惊慌。虚竹坐在床边,也面露吃惊,暗叫:「乖乖,若说
她们是两个狐狸精,她们却什么都不懂,但若说她们不是狐狸精,却偏偏生了狐
狸精的模样。她们那对沉甸甸的大乳,即使双儿的软猬甲也绝计遮不住。」双儿
的玲珑妙乳虽然十分圆滚,却并不十分肥大,而眼前两对乳不仅圆圆滚滚,还肥
满异常,随着二奴的呼吸不动自摇,连娇红乳晕也比寻常女子大了近倍。待二奴
将腹底赤裸露出,虚竹脑中轰鸣一声,眼珠定住不会动了,见她们的耻毛竟然呈
金黄色,紧贴腹底,直直的一绺,浓密短粗,像被精心修剪过一样。

  二奴接着同时提腿,脱去里裤,天生的羞涩使她们双手不觉捂上羞处,两个
一模一样,雪白如奶昔的胴体并立在虚竹眼前,叫虚竹一时止了呼吸。此刻他才
清楚,二奴显得高挑瘦削,全在于她们长长的两条腿,小腿尤其修长,而所有的
凹凸变化都集中在了上半身,滚乳,韧腰,翘臀,被这两条分外修长的腿,衬托
出无比动人的起伏有致。这时再看她们的脸,已不觉其怪模怪样,但见窄鼻高高
隆挺,双唇又直又薄,颧肉外凸,尖颌高翘,这轮廓分明的脸形,恰好配得上轮
廓分明的身躯,更兼金浪般披散的柔发,使得虚竹满目都是白白黄黄,恍得他张
不开眼,眯眼哼道:「快,快站好,抬头让我瞧瞧。」二奴依言抬起脸来,湛蓝
的眼中闪着慌张,也流露几分羞涩,却无一丝一毫的矫情。虚竹不由想到,她们
若像尤三姐那样风情万种的边舞边脱,必定能叫人魂飞魄散,便吩咐二奴原地转
了一圈,如此更瞧出她们特异的美来,只见前突后翘,入眼诱人之极,弯曲柔滑
的腰背,圆滚上翘的臀尖,而若没有这么翘耸的鼓臀,似乎也抗衡不住胸前这般
翘耸的丰乳。尽管二奴挺身抬头,却无法立得笔直,无论上下横竖,怎么看都是
优美起伏。

  虚竹瞧得心里生火,底下涨得生疼,不禁握住套送,突传来轻轻叩门,有人
唤道:「主人!奴婢等都聚在独尊厅,有要事禀告!」是余婆婆的声音,虚竹忙
叫道:「知道了。」眼睛盯着二奴,叫她们一圈一圈转个不停,焦急下给自己使
了拆花指,抓紧套动,终于得了痛快,哼哼笑道:「好了,你们穿上衣服,服侍
我换衣吧。」二奴同时松了口气,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也不敢出口问,慌张穿上
衣服,近前服侍虚竹,惊见那骇人肉棒收缩起来,开始变得柔软。二奴一面给虚
竹套上内裤,一面偷瞧他的脸色,目光满含关切,虚竹笑道:「我没事,以后再
教你们。」二奴欣喜应是,心里茅塞顿开,原来主人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在练习
一门神奇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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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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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七十三回 双兔脚扑朔[/b]


  虚竹到了独尊厅,见各部的首领、副首领恭敬肃候,他在高台刚一落座,余
婆便带领众女黑压压跪下,同声道:「请主人责罚!」

  虚竹吃惊道:「你们这是为何?」

  余婆婆回道:「奴婢们没有保护好旧主人的尊体,万死不辞其咎!」

  虚竹一听,脑中轰轰作响,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白素素又活转过来,站起
环顾四周,面无血色道:「是不是寻不见了?」余婆婆显出惊疑,磕头道:「主
人神机妙算,确是寻不见了,有人见到旧主人尊体被一只大鸟捉了去。」

  虚竹舒了口气,重又慢慢坐下,惊魂不定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也是天
意如此,大伙儿不必难过。」余婆婆带领众人磕头谢罪,然后又道:「鸾天部姊
妹全部牺牲,请主人示下!」虚竹摇头叹道:「可惜,可惜!」余婆婆等了一会
儿,不想他只说了这两个可惜,再无下文,不由再问了一遍。虚竹反问:「余婆
婆,依你说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是大惊,以前童姥若是突然如此一问,那即是
大怒的前兆。余婆婆惊慌万分道:「主人,奴婢千错万错,请主人责罚!」虚竹
笑道:「婆婆哪来的千错万错,但说无妨。」余婆婆仍磕头不敢回话。虚竹无奈
正色道:「我命你说。」余婆婆只得战战兢兢回道:「是!奴婢觉得应该另外指
定一名首领,从各部调剂人手,重新组建鸾天部。」虚竹点头道:「不错,正该
如此。」接着问道:「那你说谁当鸾天部的首领好?」余婆婆再不敢说话,虚竹
瞧瞧底下众女,但觉符敏仪和程青霜最是熟目,便道:「我看符姑娘和程姑娘就
可以,但符姑娘已是阳天部的首领,鸾天部的首领便由程姑娘来做吧。」程青霜
上前叩谢,她本是钧天部副首领,现下升了一级,不禁面露笑容。

  余婆婆再禀道:「鸾天部重建,从各部抽调多少人手,请主人示下!」虚竹
哪里知道各部原有多少人手,只得道:「以后再说吧。」余婆婆道声遵命,接着
又一口气请示了许多事情,诸如伤者安置,食物给养等等。虚竹只是发愣,拿不
出一个主意,心道:「说来也惭愧,我堂堂二品大臣,却只管理过妓院,而这个
女匪窝似比妓院繁琐百倍,若有一个花姐这样的人在就好了。」念及于此,心里
忽然一亮,咳嗽几声,没有吩咐余婆怎么去做,而是宣布任命她为副掌门,原来
他想起丐帮有副帮主,还有执法长老,少林寺也有达摩堂和值班监事。便决定依
法施为,把操心的事一概推出去。不料余婆婆磕头如捣蒜,说自己年老不力恐不
胜任。虚竹一想也有道理,便转而任命拓跋氏为副掌门,任命符敏仪和程青霜为
左右执事。他说到谁的名字,谁就惊恐万分,连连磕头,尤其是程青霜,见主人
再次点到自己,惊得脸色都变了。虚竹忍不住焦躁道:「既然认我为主人,为何
我的话,你们总是推三阻四?」众女这才躬身凛遵。

  虚竹满意说道:「副掌门以后专心治理本派,就像朝廷里的丞相,无论我在
与不在,非到十分必要,不要请我示下,凡事自行去做。至于左右执事,就像朝
廷里的开封府和大理寺,统领各部,专司赏罚,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以后你们
不要总是求我责罚。」虚竹说到这里瞧瞧身后二奴,再道:「还有她们,从此就
是我的左右护法,就像朝廷里的御前护卫,如此甚妙!哈哈,简直妙极!」虚竹
其实暗暗将自己比作了皇上,不禁得意忘形,抚掌大笑。众女齐声称是。余婆婆
暗暗点头,深觉这位新主人尽管说话有些乱七八糟,但做事道理确实不差,之前
大小事情都由童姥一人来定,但她经常不在宫中,且喜怒难测,因此造成了很多
混乱与不便,不然这次受人攻打也不致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虚竹安排完毕,迫不及待想要脱身自在,便道:「现下无事退朝罢,以后事
务去问副掌门,奖惩去问左右执事。」说着起身要走,却听符敏仪嗫嚅道:「主
人……主人信任奴婢,但奴婢年纪既轻,本领又低,姊妹之间自然好说,可那些
洞主岛主们怎肯服从奴婢?」程青霜随之叩头道:「奴婢也是如此想法。」虚竹
只好坐下又想了想,突然笑道:「这个好办,我将生死符教给你们,他们便不敢
不服了。」此言一出,不独二女,所有人都吃惊失色,可虚竹随即又想到以她们
现下功力,只怕修习不了生死符,便改口又道:「这个以后再说,现下么,他们
个个都惧怕童姥她老人家,咱们不若做个天山令牌,叫他们见牌如见童姥,你们
觉得怎样?」说完见众女面露疑惑,自己也觉出这个想法太不合时宜,难道叫人
去怕一个死人?低头一沉吟,又有了主意,喜形于色道:「有了,咱们组个天山
七剑,一起管制那些人,并可将祖师爷的事迹发扬光大。」虚竹说完这句,厅中
依然没人应声,除了琴奴和箫奴,众人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虚竹在座上越想
越得意,深觉这想法妙不可言,认真嘱咐道:「左右执事,你们从众姊妹中挑选
出像你们一样美貌的七个人来,我带你们去后山石洞,学习本派祖传剑法。宝剑
都是现成的,不用另外再做,还有擒拿术和六阳掌法,你们一并都学了去,这样
就没人能欺负你们了。」众人更是惊异之极,瞧着符敏仪和程青霜,眼中均是无
比羡慕之色。符敏仪和程青霜惊奇之下,情不自禁娇笑满面。

  虚竹宣布大伙散去,他带二奴继续去给众豪医治生死符,走在路上仍然很是
得意,笑道:「我封你们两个作了护法,你们高不高兴,虽然不是大官,但却是
我的心腹。」二奴停步跪下,齐声道:「奴婢服侍主人,为主人而死,都是理所
应当的。」虚竹回身笑道:「谁说要你们去死。你们起来。」待二奴站起,虚竹
再道:「我刚才说了,护法就像是皇上的御前护卫,这也就是说,主人要去妓院
嫖娼,护卫们就得站岗放哨,而且我让你们抓谁,你们就将谁抓来。」二奴跪下
应道:「是!主人!」随即心意相通,同声问道:「本宫姊妹们也抓么?」虚竹
叫道:「当然!」二奴再次凛然遵命。

  三人到了大厅,见乌老大正眉飞色舞向众人高谈阔论。虚竹眼珠一转,突然
叫声:「护法何在?」琴奴和箫奴一愣,躬身齐道:「奴婢在!」虚竹笑着翘起
中指和食指,突然指向乌老大。乌老大正准备向虚竹行礼,眼前一花,已被二奴
挟住,哎呦一声,双脚离地,再动弹不得。虚竹又叫一声:「护法何在?」二奴
放开乌老大,踏着凌波微步回到虚竹身前,一齐躬身道:「奴婢在!」却见虚竹
再向乌老大一指。乌老大摔在地上,屁股还没落稳,就又被二奴端了以来,失色
叫道:「掌门恩公,这是为何?」虚竹忍不住哈哈大笑,上前将乌老大从二奴手
中扶了下来,笑道:「没事,没事,我与你开个玩笑。」说完又叫一声:「护法
何在?」乌老大听二奴一声答应,登时惊慌失措,明知躲不过她们一抓,仍不由
作势戒备。虚竹这次却将两指回转,指在自己胸口。二奴睁大了碧眼,被他弄糊
涂了。虚竹忍笑道:「你们不听我号令了?」二奴脸色惨白,不敢再犹豫,动手
将虚竹也端了起来。虚竹哈哈笑道:「对了,对了,放开吧,就是如此!」乌老
大这才好似回过味来,尴尬笑道:「这玩笑真是有趣。」脸上笑着,心里却大为
惊疑,暗道:「他这是分明有意震慑,其意是说,只要他用手一指,便可随时将
我捉拿。」想到此节,赶紧收起笑容,规规矩矩向虚竹补上一个礼。

  二奴已知生死符奥理,便向众人询问病情,确定他们所中穴道,有她们二人
之助,虚竹一下午便医好了八人。晚饭后,虚竹带二奴再次去了后山山洞,二奴
继续面壁研究雌鹿功,虚竹却在放着七把剑的大石下发现了一个隐秘暗洞,跳下
去见里面有几个箱子,箱内乱七八糟,既有珍奇珠宝,也有草药玉石。虚竹并不
意外,他知三十六岛和七十二洞年年向童姥进贡,早想童姥必有藏宝之地,挨个
箱子拿出东西把玩,把看似十分珍贵的东西挑拣出来,腾出一个箱子另放,准备
走时带走,心喜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心腹大患全部消除,这里
事情一了,我便回将军府去享我的荣华富贵,只可惜失了香菱,但也正如白素素
所说,换回了几百个奴婢,虽无一人比得上香菱美丽,却个个乖巧听话,尤其这
二奴,当真是罕见至极的奇货。」想到这里,禁不住失声发笑,将打算带走的箱
子装满后,又粗粗翻弄一遍剩下的东西,发现了一个兽皮包裹的木匣,匣内一本
书、两卷羊皮纸。待打开这两张羊皮纸,吃惊发现其中一张正似五毒教洞窟里藏
着的那张,也是半幅图画,密密麻麻画满了圆圈和怪字,而另一张羊皮纸,字迹
潦草,笔色黑红,似以手指蘸着鲜血写成。虚竹将那半张藏宝图收入怀里,拿着
木匣跳出暗洞,唤来二奴。

  二奴端起血书一起念起。原来这是二十多年前,那位远赴异域寻找天魔琴和
地魔箫的首领所书,说她们一行寻着楼兰古国遗迹,在一个叫做花剌子模的国家
不幸遭难,除了战死以外,被擒获之人不甘受辱,全部自杀。首领只带领几人逃
向北方,颠沛流离,流浪了三年,被一条大河所阻,却在河边的罗斯蛮国意外遇
到了楼兰古国的遗民,为了打探天魔琴,首领混入王宫,甘受屈辱,终于探到天
魔琴的线索,即挟持一名王妃逃出了罗斯国,向东进入茫茫雪原,不想那个王妃
产下一双孪生姊妹,即死路上。首领一行抗击着罗斯武士的复仇追杀,忍受饥寒
和野兽威胁,九死一生,两年后到达了极寒之地的北海,在寒冰下挖出一块万年
寒玉,天魔琴便隐在万年寒玉之中。首领虽不负使命,但已奄奄一息,无力回来
复命,便写下这道血书,交由仅剩的两名属下,在血书最后,说病体力竭,命不
久矣,请主人恕罪等等。二奴念完,已是泣不成声。虚竹叹口气,听血书上只有
年份,而没有几月几日,想那首领一行长年跋涉,只晓冬去春来,却记不清日升
日落,早不知中土何月何日。按照血书写成的年份,距今已有十二载,那么琴奴
和箫奴至多十四、五岁。虚竹再想起初见双儿时,也是惊奇她年纪幼小,身形却
成了大人,心道:「异域女子都是早早长成,这两个比双儿还小,身子却比双儿
更成熟,想必是出生之地更加遥远之故,也不知那罗斯国到底什么景致,难不成
遍地都是金发碧眼的狐狸精?」虚竹此时虽在心里叫着「狐狸精」,但听了血书
之后,确知二奴也是人母所生,便对她们的异相不再有丝毫疑惑,说道:「如此
说来,那罗斯国真是遥远之极。其实,我的身世比你们好不到哪去,也是一出生
便没了娘亲。」然后命二奴坐起,向她们说出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这是自奶娘
死后,虚竹头一回向人泄露自己的隐秘身世。

  二奴泣道:「主人出身高贵,身世却也如此可怜。」虚竹叹道:「你们是王
妃之后,也该是高贵的公主,却自小作了奴婢,唉!更是可怜。」二奴慌忙跪下
磕头,惶恐道:「奴婢不敢自称可怜,服侍主人,是奴婢们的天生本分。」虚竹
将她们扶起,笑道:「你们跟着我,说话可以随便些,说说玩笑也无妨,不用总
这么拘谨。」二奴又是连连磕头,口称不敢。虚竹苦笑道:「你们这样,我怎好
把你们当做自己人。」二奴互视一眼,满面迷惑,忍不住问道:「难道奴婢们做
事不当,主人认为奴婢不够忠心么?」虚竹摇头笑道:「我所说的『自己人』并
非只是忠心。有些事不必说出口,我喜欢,你们也喜欢,且与外人不相干,这才
是『自己人』,从今以后,我就把你们当作『自己人』了。」二奴怔了怔,并未
听懂,但感激涕零,咚咚磕头,道:「但听主人吩咐!」虚竹大声叫道:「护法
何在?」二奴吃了一惊,应道:「奴婢在!」虚竹向自己胸口一指,二奴当即纵
身将他端起。虚竹不怀好意地笑道:「好好!咱们这就回去罢。」

  此时,天还未大黑,二奴端着虚竹出了洞,行走如飞,其她奴婢见到,个个
不及跪地,皆久久惊愣当地。回到卧厅,二奴将虚竹放下,不禁一笑,均知主人
颇有玩笑之意,燃着了灯,齐声道:「奴婢服侍主人宽衣。」虚竹却道:「先不
忙。」从怀中拿出那本书给二奴瞧,得知正是北冥神功。二奴只认得书名,却认
不得书里的古字。虚竹再拿出那半张藏宝图,凑近灯下,瞧出那些古怪符号很像
是生死符的指法,其间还参杂着乐谱记号,突然有所领悟,想这上面记载的多半
是天魔琴的用法,难怪李秋水拿到了天魔琴却只将之当作诱饵,原来她始终不知
如何使用。再瞧羊皮纸背面画着的山山水水,吩咐二奴拿来笔墨纸砚,叫她们誊
写一张,他自己也握起一支笔,一边苦思另外半张,一边在纸上画出,画得虽然
粗草,却也大致不差,最后将自己所画的与二奴誊写的那份并在一起,二奴同时
叫出:「灵鹫宫!」虚竹一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琴奴指着两张纸并出
的圆圈,惊讶道:「主人请瞧,这四面山势正是天山周围,这中间的圆圈,不正
是我们的飘渺峰么?」虚竹瞠目瞧瞧,确是如此,大觉意外,纳闷想到:「原以
为是个藏宝图,不料画的却是飘渺峰,难道是指方才那些财物?若真如此,未免
小题大做。那些财物中虽有不少珍宝,但远远称不上价值连城,更比不上李秋水
的那些宝藏。」

  虚竹很是失望,打了个哈欠,弃这些纸张不顾,只收好了北冥神功。

  二奴服侍虚竹脱去了外衣,又问道:「主人安歇前是否洗澡?」虚竹揉了揉
眼睛,笑着应道:「好好,一起洗吧。」二奴听了吃惊,不敢多问,拨了拨几盏
蜡烛的灯芯,到大厅中央卷起地毯,又合力揭开几块地板,露出一个二丈见方的
凹槽,槽壁和槽底俱用打磨平滑的方木铺就,二奴拔去槽壁上的两个活塞,两股
清水便从活塞处的孔洞流出,哗啦啦灌进凹槽内,其中一股冒着热气,厅内立时
充溢了芳香。虚竹问起,得知凹槽上两个孔洞,一个通着缥缈峰上的热泉,一个
通着冷泉。缥缈峰的峰底四季如春,峰顶却终年覆盖白雪,且趵突多泉,泉水有
热有冷,有清有浊,更有香泉和臭泉之分。灵鹫宫向以清泉饮水煮饭,以香泉洗
衣盥浴,以臭泉锻造刀剑,是以刀剑锋利,而衣带飘香。

  二奴用手试着水温,将凹槽注满,躬身道:「请主人移驾沐浴。」虚竹走到
凹槽旁,二奴服侍他脱去内裤之时,又禁不住偷瞧了他裆下一眼。虚竹坐到凹槽
之中,在水中伸直双腿,舒服得不住哼哼,见二奴脱去衣服进来池内,却仍穿着
贴身小衣,奇道:「你们怎么不脱尽?」二奴惊讶地互视一眼,回道:「奴婢服
侍主人洗浴,向来如此。」虚竹嘻嘻笑道:「从今往后,你们都脱了吧。」二奴
犹豫一下,出去浴槽,脱尽衣服,赤身回到水中,两张脸都不由红了,却又同时
吃了一惊,见主子又出了异状,那坨肉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一条肉棒,直直得飘竖
在水中,似咬水的鱼一样咧着口一呼一吸。二奴紧张万分观察主人的脸色,惊见
他目光直愣愣得好似被人点了死穴。原来这时虚竹坐在二奴腿前,清清楚楚瞧见
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奇蛤,只见耸起的蛤肉相比周围肌肤的雪白,顿显褐红,腹底
那条竖下来的浓密金毡,触到鼓起的蛤肉后,突然变得十分稀疏,使得整个蛤廓
毕露无遗,其上若有若无的蛤毛闪着水波一样的粼粼金光,而两片簇成了一堆的
肥厚蛤唇,竟从蛤口中伸出来一大截,抖抖颤颤垂在了玉腿间,二奴不仅脸上和
身上轮廓分明,蛤户也异样肥满。

  虚竹瞧着呼吸大促,不知不觉张大了口,好像欲叫不能。二奴不禁又疑这是
走火入魔的症状,惊惶唤了声:「主人……?」虚竹只好抬眼向她们一笑,二奴
互视一眼,仍然有些疑惑,拿起毛巾准备为主人擦洗,却见他呼啦站起来,二奴
手足无措,迷惑看着他。虚竹这时已耐不住要动作,但见蓝盈盈的两双眼里只有
纯净的关切和惊疑,而毫无矫情的羞涩和提防,竟叫他有些尴尬,便道:「你们
转过身去,不要睁开眼。」二奴道声是,依言转过身去,惊疑闭上了眼。


           [b]第七十四回 花乱眼迷离[/b]


  虚竹将二奴摆布成并立池中躬伏在凹槽外。如此姿势,越发显出她们修长的
美腿,也越发显出浑圆的翘臀,双股中间紧紧夹出两包鼓鼓囔囔的肉馒头。虚竹
眼中发亮,寻常女子没有这么肥厚,自然也不能显出如此诱人的景致。虚竹伸出
双手,一并抚赏这两个生着金毛的肥蛤,揉捏几下垂出蛤嘴的蛤唇,两手的中指
慢慢探了进去。

  二奴此时也像被点了死穴,不敢动弹,也不敢睁眼,无声惊呼,不知主人要
做什么。

  虚竹在温厚的蛤中越摸越深,突似同时触到一层滑滑的肉膜,心里惊喜,暗
道:「她们的外表处处与人大异,里面的构造却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便放心
地稍稍缩手,勾在蛤壁上运起了拆花指,便见二奴的四条腿同时颤抖起来,越发
欣喜,心想:「不仅构造与人相同,感觉也一样,待我勾出淫水来瞧瞧。」刚想
到这里,就觉出两个蛤道收缩起来变得有些僵硬,却也同时潮湿了,抽出两个中
指一瞧,指尖却是一点血红,诧异一惊,知拆花指已抖破了她们的身子,忙专心
爱抚几下一只受伤的蛤兔,问道:「你是琴奴?」见她含糊支吾着摇了摇头,便
道:「哦,是箫奴。」说着挪身到箫奴臀后,安慰道:「不用怕,以后你们就清
楚什么是『自己人』了。」虚竹虽然哼哼笑着,但喘气十分急促,二奴看不到他
的脸色,只觉他说话有些凶狠,登时大为惊惧,原来主人是在责罚我们!

  箫奴正心惊肉跳,觉体内再进来异物,这次明显不是主人的手指,而是一团
软中带硬的火热,一时哪里想得出会是什么东西,只觉这物涨得体下皆满,直塞
出火辣辣的疼痛,仍不住往内腑去,似乎要将她刺穿,不由惊恐之极,童姥各式
各样的刑罚,她平时所闻所见,大概都已知晓,但从未听说过有如此责罚,不由
哀泣道:「奴婢知错了,请主人责罚!」而虚竹这时乍进异样的蛤户,居然紧张
得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地努力深送,但觉箫奴的蛤道似乎稍为宽畅,却也容不
下他的如此粗大。箫奴尽管紧紧闭着眼,惊恐和疼痛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随着
钻心一痛,臀后一下被主人的双腿触实,这才慌张想到,硬生生钻进来的竟像是
主人那根时大时小的肉棒,顿觉不可思议之极。

  虚竹贯通之后,定神缓了几口气,只觉一片温热紧凑,倒没觉出与其她女子
有什么不同,便接着抽送起来,几个来回后,忽然觉出每次全根深入,蛤肉上短
硬的金毛便磨得球囊发痒,这种滋味却是头一回尝到,于是匆忙用起力来,箫奴
早已不觉张开了骇眼,惊恐聚神在体内那根火热,这时只觉小腹里火辣辣地似要
炸裂,遍体忽一下全都麻了。虚竹见她痛楚地挺直了腰背,气喘吁吁道:「这就
好了,忍过这时就不疼了。」箫奴听到只好点点头,突然发现自己未经主人下令
就擅自睁开了眼,忙又紧紧闭上,屏住了呼吸,不敢稍稍出声,而她身旁伏着的
琴奴却发出来几声抽泣,二奴的心意感觉向来相通,琴奴虽一直闭着眼,但不仅
知晓箫奴的惊恐,也能体会出箫奴身内的异痛。

  好一阵儿,琴奴只听到主人骇人之极的呼呼粗喘,还有令她心惊肉跳的肌肤
作响,像是主人在鞭打着箫奴,但又不像是用力猛抽,鞭声既不响也不脆,且也
听不到箫奴的任何声响。琴奴又惊又怕,阵阵心酸,想箫奴已挨了上百下,莫非
已被主人打死?忍不住伤心抽泣几声,流泪之后才发现,心里这种酸并不是平常
流泪那种酸,一惊之后,细细一品,这从未体验过的异样便倏忽变得清晰,不觉
扭了扭腰,耳中终于听到箫奴发出了一声呻吟,却又不似呼痛,而像是抑制不住
的促喘,从喉底发出,柔细娇弱,听来十分奇异。琴奴惊疑万分,终忍不住偷眼
瞧去,顿脸色惨白,几乎失声叫出,见主人从后按住箫奴把那条奇异的粗头肉棒
在箫奴身子里狠狠地钻进钻出。琴奴只瞧了几眼,又惊惧又慌张,鼻息不由变得
促热,慌张闭眼不敢再瞧,听得箫奴的喘泣越来越急,突然哭叫出来:「主人请
饶过奴婢吧。」琴奴心下剧惊,灵鹫宫里无论受到姥姥何等责罚,奴婢们绝不敢
开口求饶,是以箫奴必定神智失清,才会开口求饶,如此一来,只怕主人的责罚
更加严厉。果然听到主人的呼吸更加粗重,肌肤相撞之声也更加密集响亮。琴奴
身子一抖,禁不住再偷偷瞧去,见箫奴现下只能用两臂勉强撑住身体,低头躲在
摇摆的金发里嘤嘤哼哼,似泣不成声。而主人则面红耳赤,神色狰狞,突地缓下
动作,哼哼连声,倒像是他自己也在受刑一般。

  琴奴慌忙再闭上了眼,心里又来了那种奇异的酸,令她也似欲泣不能。过得
片刻,身边水花一响,听见箫奴弱弱惊叫:「奴婢不敢……」微微睁眼,见主人
居然抱起箫奴出了浴槽,听他笑道:「我已经饶过了你,你怎还说不敢。」箫奴
不觉睁了一下眼,忙又闭上,哆哆嗦嗦泣道:「主人,奴婢一时糊涂了……说错
了话,请主人责罚……」话未说完,被湿淋淋的主人合身压在了床上。

  「好好,既然你还想要,那我就给你来个痛快。」

  琴奴听见虚竹这一句,只当箫奴立时要性命不保,惊得双腿发抖,不禁为箫
奴流下泪来,接着听见痛楚之声再起,惊见主人抓得箫奴双脚大开,正挺着身子
用力一耸一耸,果真再次责罚箫奴。箫奴突然张大双眼,哀声惊呼:「主人!主
人……」原来虚竹已在李梦如身上尝试过合元神功的好处,此时便紧紧顶住箫奴
又用了一回,粗茎一阵急抖,小腹里涌上一些热力,便像阳精骤生,不将其一气
射尽,便难以安稳。于是扛起箫奴两腿,直击得雪肉横飞,白乳碎摇,直至彻底
得了痛快,「扑」得抽出,眼见混着血线的大股白浓溢出了红肿的蛤口,突听到
另一声呻吟,却是水池里的琴奴所发。

  虚竹再来到槽水中,眯上眼舒舒服服歇息片刻,在琴奴臀上轻轻一拍,琴奴
已经吓得双腿剧抖,受这一拍,再也站立不住,不由自主软了下去。虚竹将琴奴
扶转,撩起她脸上的黄发,笑道:「你还闭眼做什么?」琴奴闻言一张眼,便见
毛乎乎的那坨肉抵在自己小腹,这回想要闭眼却又不敢了,见主人怪异笑着越凑
越近,目光无处躲藏,不得不向他正视,被他一双亮眼吓得心要跳出来,身上也
更加酸软。而虚竹盯着琴奴一双充满惊恐的碧蓝深目,也不禁有些怯生,竟不能
松心吻下去,于是抓住那坨肉抖了抖,笑道:「我教你咬咬这个。」提起肉头向
琴奴口上送去。琴奴大为惊惶,心道:「奴婢咬主人,岂不是大不敬!」听主人
催促道:「快,快,不要怕。」听他似有几分责备,琴奴顿也稍稍安了心,依言
张开了口,小心翼翼叼住了主人塞进来的那坨肉,不想软软的这坨肉居然在她口
里起了变化,霎那间变得又粗又硬,心里震惊,又怕牙齿挂疼了主人,慌忙将口
努力张大,一下子被塞了满口,深深触到了喉上,撑得腮肉发麻,口已无法张得
再大,那条肉棒却仍越来越粗大,还在来回抽动,引出阵阵极痒,只得拼命忍住
呕吐,不敢稍稍合口,翻腾的胃汁酸的舌根也麻了,丝丝涎液从嘴角流出,顿时
难受之极。

  虚竹见琴奴如此狼狈,抽出笑道:「你大胆来弄,就好得多了。不信!我来
亲亲你。」说完将琴奴抱起放在槽上,分开她腿,俯下身去先嗅了嗅,接着慢慢
噙住,登时有了异样感觉,粗硬的毛茬扎得口舌发麻,而蛤肉又丰腴之极,尤其
是那两片伸出来的肥厚蛤唇,既酥软又柔韧,叫他忍不住想要用力咬。但觉平生
所品之中,眼下这个最是肥美称口,心里又不禁大赞奇货,一面兹兹唧唧,一面
唔唔说道:「是不是……不怕了?我喜欢,你喜不喜……?只要你喜欢……我也
喜欢……」琴奴此时顾不及任何感觉,已经骇得呆了,听了身下这一番话,迷迷
糊糊想:「是的,无论主人怎样惩罚,作奴婢的都该心喜才是。」想到这,出口
应哼:「是……主人,奴婢……喜欢。」

  虚竹听了心头一荡,未及用出神功,鸡巴就已经硬得直抖,大喘道:「好个
琴奴,你若真心喜欢,便与我好好乐乐。」说着将琴奴两只长腿举得高高,耸力
捣去,觉里面已经油油涂涂,轻易就触到了底。而琴奴脑中昏昏涨涨,一心强迫
自己去喜欢,果然忍住了疼,一阵胀一阵痛,承受了一会儿,终于亲身体验到箫
奴的那种酸了,也知箫奴为何失神求饶了,丝丝疼痛倒易受得住,可那种酸却叫
她越来越难忍。一面想着自己应该真心喜欢,一面忍得喉底干痒之极,不由吞了
口唾液,就这么一松口,喉音便发了出来,心头一惊,主人突然停下不动,登时
大为惶恐,只怕自己又犯了错,迷惑惊惧之际,腹内突然猛烈抖动起来,抖得她
不觉哀呼出一声主人,以往童姥只是让她皮肉受苦,而不仅肉体被占据,更要将
她魂魄也夺了去。但觉这种心神剧荡比之所有疼痛都令她惊惶不胜。虚竹这时开
始疯狂,美美享受蛤毛带来的刺痒。琴奴听了主人粗声,记起他那一句:「我喜
欢的,你们也喜欢,且与外人不相干,这才是『自己人』……」心头一麻,失神
求饶道:「是是……奴婢是主人的……是主人的……自己……」说着便涨赤了脸,
不仅脖颈红了,蓝色的眼底也泛出红润,火辣辣的热涨再无可发泄之处,顷刻间
心神俱碎,待倏忽清醒过来,才知自己正张臂抱着主人,登时惊诧莫名,却又不
敢放开手,因为底下正温温热热地好似失了尿,一时间失措之极。

  虚竹抱起琴奴回到床上,将她和箫奴并头放好,瞧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心中
又是一荡,挨个吻了吻,经过一番灵肉交融,对二奴的怪异再无生疏之意,反而
越瞧越美,越瞧越觉有滋味。早晨醒来,身边却不见了二奴,翻身坐起后,听门
声一响,两张红扑扑的脸到了近前,服侍他穿好衣服,一个替他梳头,一个替他
擦脸。二奴深凹的眼圈整个发红,湛蓝眼底也闪着湿润的娇慵,虚竹心喜,如此
才有几分狐狸精的意思,问道:「你们睡得好不好?」二奴放下手中物事,便要
跪下回话。虚竹一手一个拉住,叫道:「都成了自己人,再不许这样麻烦,尽管
说话便是。」二奴互视一眼,只好从了,琴奴道:「奴婢们昨日想的不周,今早
赶着另做了一件。」说着拿起椅上一件小裤。虚竹接过,扯在眼前一瞧,忍不住
哈哈大笑,见这件崭新的小裤在裆处被醒目绞出一个圆圆的大洞,笑道:「做的
很好,但我只能穿给自己人瞧。」说到这里,张开双臂抱住,叫道:「来,好好
抱抱,以后就该你们用心让我美了。」二奴心惊,不觉想要互视一眼,却被虚竹
的脑袋隔住,只好心慌意乱伏下头去,轻轻靠在虚竹肩上,心里同时泛起了平生
从未有过的羞喜。

  食过早饭,符敏仪和程青霜带来七个姊妹求见虚竹。虚竹眼睛一亮,见这七
个弟子个个貌美如花,气质不俗,既有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也有三、四十岁
的徐娘美妇,原来虚竹昨日只说了「貌美」,而未说「年轻」,符敏仪便严格依
令而行,如此当然正合虚竹心意,见她们叩毕,盈盈俏俏并立一排,十分的赏心
悦目,不禁眉开眼笑,连连赞道:「不错,不错,非常不错!只有这般才称得上
『天山七剑』。」当即带她们一行入了后山石洞,令二奴将石上记载的事迹念与
众人,并亲手赠予七柄宝剑。每个弟子跪地磕头,均含泪接过。虚竹道:「从此
你们便是我们天山派的『天山七剑』,昔日的『天山七剑』英雄侠义,如今你们
美丽动人,自然也不会折损前辈威名。」符敏仪带领一众齐声道:「奴婢们一定
衷心护我天山派,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虚竹笑道:「好,好!但也不必粉身
碎骨,否则岂不十分可惜!」然后令七个弟子去观摩壁上剑法,而他向符敏仪和
程青霜传授白素素的「无相神功」。二奴在虚竹身后也盘腿坐定。她们几个原本
都有些「无相神功」的基础,因此并不需虚竹多加讲解。虚竹边念口诀,边运行
内息,运行一遍后,身上到处都蓄满了力气,也觉出「无相神功」与「乾坤大挪
移」颇有相似之处,于是接着运行「乾坤大挪移」,体会出「乾坤大挪移」重于
阴阳相济,调节人的心神,可以发挥人的最大潜能;而「无相神功」从「北冥神
功」和「逍遥神功」演化而来,重于脉络梳理,调节人的精气,可以发挥人的最
大体能。

  众女突然惊叫,虚竹张眼瞧去,见一名弟子晕倒在地。原来是这名弟子见了
石壁上的生死符,忍不住强行练习,致使气息紊乱,众女忙将她唤醒。

  虚竹笑道:「你内力不够,此时有害无益。」

  那名弟子惶恐万分磕头请罪。符敏仪叱她一番,向虚竹跪下道:「奴婢管教
不严,请主人责罚。但奴婢另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待虚竹应允后,说
道:「这里是本宫禁地,姊妹们向来不敢擅入,如今主人格外开恩,奴婢们感恩
不尽,但若是因此将我天山派不传之秘泄露出去,奴婢们便是肝脑涂地,也不能
偿其万一,请掌门主人深思。」虚竹点了点头,觉此言很有道理,心想:「此话
不错,若是人人都会生死符,如何约束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沉吟片刻,问身
后二奴道:「石壁上的生死符,你们都记住了么?」二奴不明白他的意思,惊慌
道是。虚竹说声:「那便好!」走到刻着生死符的石壁前,运足掌力擦去。众女
只见石屑飘飞,只一会儿功夫,那方石壁居然平滑如镜,印迹全无。众女见主人
显了这一手神功,皆目瞪口呆,敬仰之极。虚竹使的却正是白素素所授的「天山
六阳掌」,见众女惊奇,心中得意,换用「降龙十八掌」继续向石壁划去,不料
非但没有擦去刻迹,反而又按上了一个深深的掌印。他一想便知其理,「天山六
阳掌」和「降龙十八掌」同是至刚至阳,但「天山六阳掌」重于隐内,「降龙十
八掌」则重于显外,自然表现不同。虚竹换回「天山六阳掌」将石壁上的「天山
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也划去,说道:「本门秘技以后由我亲授,洞中剑法
也只有你们几个可以学习,其她照旧不准进洞,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午后回房后,虚竹总觉哪里不大对劲,在厅里走了两圈,直到望向干干净净
的桌子,才想起原先散落在桌上的纸张和那张藏宝图不见了,叫人一问,说是拓
跋氏曾经来过。虚竹微微惊异,知道这间卧厅除了随身服侍主人的二奴,任何人
都不得擅自闯入,但那些纸张和藏宝图对他既已无用,便也未去当面说破,只是
对拓跋氏暗暗存了心疑。

  此后,虚竹每日上午带符敏仪一等习授武功,下午替群豪拔除生死符,费了
二十多日,才将群豪的生死符拔除干净。其间不仅生死符运用的更加熟练,而且
通过传授武功,自身功力也不知不觉大有长进,在和众女拆招时,眼前貌美如花,
香泽微闻,自然禁不住吃吃豆腐,手掌相触时,捏一下滑腻的手指和手腕,目光
更是在一个个脸上、胸上任意游荡。符敏仪和程青霜自幼便入了灵鹫宫,但她们
时常负命下山,走南闯北,因此并不像琴奴和箫奴那样毫不知情,因此不免脸红
心跳,只是佯作不知,想也不敢去想。至于「七剑」,她们向视主人为神,如今
被主人器重,只有惶恐不知何以为报,毫不顾其他,别说虚竹吃吃豆腐,就是叫
她们即刻去死,她们也会毫不犹豫。

  而琴、箫二奴,她们已彻底成了虚竹的「自己人」,每晚被虚竹教弄着花样
百出,并且也学会了拆花指,服侍得虚竹乐不思蜀,虚竹自然也投桃报李,而且
又品出二奴的一种奇特来,他插得一个娇哼不胜,另一个也随之眯眼发颤,他腾
出一只手,在另一个上运起拆花指,两个便同声哼哼唧唧。二奴心有灵犀,往往
同时到了高处,二人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自是无比魅惑。但在人前,依然对虚竹
恭谨如常,只有余婆婆等几个老于世故的过来人,才从二奴的眼神和体态中觉察
出了一些暧昧。而且二奴的衣着也有了微妙变化,她们自幼给童姥做衣,练就了
罕见的针线本事,二人四眼四手,如同一人一般默契,因此做衣神速,向被称为
灵鹫宫的「针神」。虚竹原本打算着,既然灵鹫宫改称了天山派,就该给众女换
一身装束。于是命二奴参照众岛主、洞主等各色人物的穿着,设计出天山派独有
的衣服来,待二奴做出几身衣服后,他不免兴致勃勃地品头论足一番。二奴只得
依样改做,虚竹仍不断出些奇特的新点子,自然少不了袒胸露乳。二奴白天做衣
改衣,晚上穿给虚竹试瞧,由此各式衣服越来越多,紧身夜服,裸胸宫裙,红绸
肚兜,薄纱小衣,另外还要配上盘丝髻、坠马髻、反绾髻等不同发式。二奴每晚
对镜贴花黄,挨件衣服换来换去,每每惹得虚竹双眼喷火,一把拉在怀里,早把
令她们做衣服的初衷忘了,有时眼中赏着二奴,心里想起香菱、双儿、薛宝琴和
阿朱等人来,暗暗觉出:「若论摸着舒服,还是异域女子为佳,尤其是出身高贵
的二奴,其乡无比遥远,相貌、毛发都与寻常人迥然不同,论理该是狐狸精中的
狐狸精,不过总少了一些能叫人心里痒痒的情调,论此则不及中土女子。这大概
就是道士所言的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说了。」

  一日大雾,虚竹在山洞中忽觉地动山摇,洞顶摇晃着落下碎石来。众人慌忙
逃出,见宫中诸女纷纷向峰顶指指点点,说是天降一条火龙。拓跋氏赶来向虚竹
叩安后,带人去查看究竟。虚竹随她们到了一座白雪皑皑的险峻处,见半面峭壁
直直耸立,其尽头隐在飘渺云雾之中,看不见到底有多高。拓跋氏命人去拿绳子
冰锤等攀山之物。虚竹却等不及,纵身跳了上去,他受众人敬仰,对自己的武功
已有了很大信心,于是抓紧壁石,运足逍遥轻功,一口气攀了二、三十丈,峭壁
之上已全是寒冰,而崖顶似乎仍很遥远,低头一瞧,只见云雾弥漫,而不见众人
踪影,也听不见众人呼喊,只闻呼呼风响。虚竹骑虎难下,后悔莫及,这时才知
天地造化之伟,远非人力可及。此际,除了硬着头皮继续攀登,再无他法,只得
深吸一口气,再攀上了十来丈,身周开始落下雪花,岩石也越来越滑,虚竹手脚
发抖,越来越无力,突听几声高亢的鸟啼,忽远忽近,似乎绕他上下盘旋。虚竹
心慌胆颤,叫苦不迭:「我已与飞鸟一般高了,落下去岂不粉身碎骨。」再向下
瞧去,但见雪雾飘飞,不由头晕目眩,忽觉身子已经凌空,大惊之下,扬臂触到
一个冰冷硬物,不假思索,抓住荡起,跃起后再无可附之物,顿大惊绝望,不料
双脚落地,却踉跄踏在实处,原来方才头顶之上便已是崖顶。待惊魂稍定,四下
张望,见所在崖顶犹如一个巨大石柱从中断裂,半面平整,铺满大雪,雪下皆是
寒冰;另半面是参差起伏的大片冰山,山下落着一块醒目的黑色大石,哧哧冒着
白烟,大半陷在冰雪里。

  虚竹走向黑石伸手摸去,指未触及,已觉火烫,忙不迭缩手,奇道:「莫非
天上的火龙,便是这块石头么?」此时虚竹终于寻到了「火龙」,却将自己困在
了绝境,回到崖边,小心向下探头瞧去,见方才抓到的硬物却是一块寒铁,仔细
一瞧,顿生惊疑,这块寒铁竟似一柄巨大铁剑,厚重剑身插入峭壁中,只露出了
巨大剑柄,风不断吹去柄上雪花,露出柄上深深条纹,显是人为雕刻所致,不由
心惊,谁上得这么高的悬壁,更有力气将这巨剑插入冰石?随即想到:「这柄剑
插在这里,可能已有几千年,几万年,能够使用这巨剑的当然只能是神仙,若不
是这柄巨剑,我此时已粉身碎骨。」想到此处,心有余悸,退后几步,向那铁剑
方向躬身便拜,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抬起头来,「啊- !」得一声大叫,眼前
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比他足足高出一个身子的大怪物!

  虚竹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摔在了雪地上,见那怪物咕咕低叫了几声,忽闪
一下两只巨大的翅膀,身子一矮,展开翅膀拖在地上,原来是只巨雕。一个纤细
女子从雕背下来,在飞舞雪花中居然披着一袭轻纱一般的白衣,雪花却落不到她
衣上,犹似身在烟中雾里,除了一头黑发,全身雪白,肌肤也少一层血色,苍白
异常。「参见段掌门!」这女子向虚竹微微一拜,然后抬起头,秋波微转,淡淡
看了虚竹一眼。虚竹与她目光相对,不由止了呼吸,只觉这女子清丽秀雅,莫可
逼视,神色间却是冰冷淡漠,当真是洁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实看不出她是喜
是怒,是愁是乐。虚竹竟不自禁的感到恐怖:「这女子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神道
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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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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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七十五回 玄石玄善恶[/b]


  虚竹张口结舌不敢说话。那女子道:「对不起,这只雕吓着你了。」巨雕摆
摆头,低鸣几声,似乎懂得人语。虚竹见此越发吃惊,慌张道:「你们……你们
是谁?怎跟着我来到这里?」

  女子再微微一拜,道:「小女子复姓独孤,名雪,段掌门叫我雪儿好了。」

  虚竹见此女有名有姓,说话时虽面无表情,但眼珠微微转动,眼神透出一丝
暖意,便安心了几分,听她口口称着掌门,站起问道:「你也是童姥属下?怎未
见过你?」这自称雪儿的女子微微摇头,道:「小女子受命在此守墓,但并不是
天山派的人。」虚竹听到守墓一说,登时又慌张起来,吃惊问道:「守墓?什么
守墓?」

  独孤雪上前几步,望着虚竹身后的那片冰山,答道:「这里便是天山派历代
掌门的冰葬之地,先掌门的夫人白素素,亦葬于此,当日不便面说,小女子令这
只雕将林夫人的仙骨请来,请段掌门莫怪。」虚竹这才明白,白素素的遗体何以
失踪,忙道:「不怪,不怪,当谢姑娘才是!」

  独孤雪接着问道:「林掌门下落如何?段掌门或可告知。」

  虚竹回道:「你问我师父?他葬在蝴蝶谷,日后我自当将他老人家的遗骨迁
回这里。」说完,又不禁诧异问:「冰天雪地,你一个女子,怎在这里辛苦守墓,
难道是受我师父之托?」

  独孤雪摇头叹道:「我与他素昧平生,只骑着雕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不想
一面之后,缘份已尽。」

  虚竹一听,心头巨震,不由后退一步,迷惑盯着独孤雪的脸,但在雪花飞舞
中,看不十分真切,吃惊想:「她说得不像假话,那她该有多少岁,难道也是童
颜不老?又或是返老还童?」见独孤雪凝神远方,又叹一声,轻道:「我们独孤
一族世世代代守着一桩浩劫。今日天降火石,莫非天意显兆?」虚竹听闻天意二
字,心头突突一跳,向独孤雪上下一打量,见她雪白之中,袖摆上有一个鲜红图
案,好似火焰飞升,虚竹心中又是一怔,这图案好似在哪里见过。

  独孤雪这时目光从虚竹脸上掠过,转身走向飞舞的风雪,喃喃念着:「冰火
相击,天地一劫,寂寂千年,独守梦绝。」言毕身子已从崖边落了下去。虚竹不
由惊叫,见那只大雕也随着扑下峭崖,几声鸣叫之后,振翅再现,背上已乘着了
独孤雪,倏忽鸣声远去,一人一雕隐去不见。

  虚竹身上落满雪花,兀自呆呆发愣,默默念着独孤雪临行那句话,觉其语意
之寂寞清冷,远比漫天雪雾更加令人惘怅,脑海中忽然浮起另一丽容,其实在他
向二奴说「主子去妓院嫖娼,护卫们站岗放哨」之际,已经想起了玉花轩之时的
木婉清来,但这是他心中的隐痛,不自觉地想要逃避,因此念头一闪而过,此刻
身心均一片清冷,不禁又忆及往事,手不觉抚上胸口那道伤疤。

  这时,风雪中一声高鸣,那只大雕又落回虚竹眼前,已不见了独孤雪。虚竹
怔了怔,惊奇道:「你是回来接我的?」大雕咕咕两声,竟似点了点头。虚竹惊
疑乘上雕背,双臂紧紧抱住雕颈,觉大雕向前一纵,落势甚急,疾风刮耳,眼中
白茫茫的一片,顷刻间春回大地,透过薄薄云雾,满目葱绿,顿心旷神怡,落地
之后,仍兴奋之极,向鸣叫离去的大雕不停摆手,那雕回旋两圈,一飞冲天。

  虚竹施施然回到山峰脚下,诸女正焦急万分,一面向上呼喊,一面使用工具
向上攀爬,可一时之间哪里能爬得上如此陡立的冰壁。见虚竹从下走来,均又惊
又喜,跪下问安。拓跋氏更是喜极欲泣,叫声主人,眼泪便在寒风中流下,关切
之情满溢言表。虚竹见了,不禁感动,心中疑虑一扫而空,便想:「那日她收走
纸张,必是担心藏宝图有失。也罢!灵鹫宫诸多人等,日常花费巨大,我将所有
财物留下便是。」令拓拔氏和众女起身,笑道:「我发现了那条火龙,不过是块
烧红了的大石头而已。」拓跋氏点点头,未显如何惊奇,原来她们已在峰底发现
了另一小块火石。虚竹再说起冰封墓葬和独孤一族,众女万分惊疑,无人曾听闻
此事。虚竹只好作罢,带拓跋氏去了后山石洞,叫她将财物一概清点收好,当晚
回房,心里想着独孤雪,「责罚」二奴到深夜。

  这日,群豪最后去除生死符的也恢复无恙,众人喜气洋洋齐聚独尊厅。虚竹
笑道:「我总算大功告成了。」然后向拓跋氏道:「一切由你主持罢!」拓跋氏
叩头称是,起身面向众人,她早把事情一切提前安排妥当。原先的三十六岛和七
十二洞,经过一场恶战,现下只余六十六位岛主、洞主,拓跋氏便制了六十六道
天山令牌,要求各岛各洞依旧年年送供,并随时听候缥缈峰命令,来人须持令牌
觐见。拓跋氏发完令牌,再由符敏仪和程青霜向众人宣读了天山派教规,并出示
了一对「善恶赏罚」令牌,符敏仪持「恶使令」,程青霜持「善使令」,凡依照
教规是赏是罚,均有左右执事,即符敏仪和程青霜,敕令行使赏罚,如有不从反
抗者,格杀勿论。

  数百群豪齐声应偌,但也有面上不平者。众豪多是桀骜不驯之辈,当初加入
天山派,乃为形势所迫,并非出自本心,如今身上生死符已除,便生了一些不服
不愤。但知虚竹既能解生死符,自然也能种,因此敢怒不敢言,却有几个将怨气
发泄到符敏仪和程青霜身上,窃窃私语几句,一人大声道:「掌门恩公么,我们
自是真心佩服,但由两个小丫头执行赏罚,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颜面何存?」另有
人接道:「不错,她们虽长得美貌,但总归是个女孩子,若耍起小性子来,赏罚
岂非难明?」再有人道:「你怕什么?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她们自然另眼
看待,而我这样的大老粗,不会甜言蜜语讨姑娘开心,便要大大吃亏了。」众豪
听到这话,纷纷嬉笑,见拓跋氏面上一冷,又赶紧噤声,却有一个奶声奶气的人
笑道:「我看也未必,上面粗不粗不要紧,要紧的是下面粗不粗,嘻嘻!」众人
再次忍不住发笑,虚竹也不觉露出了笑容。

  只见拓跋氏冷冷一哼,向符敏仪和程青霜注目示意。二女上前叫道:「天山
七剑!」接着响起一声齐呼,七个弟子单手持剑,跃到符敏仪和程青霜前,躬身
肃立道:「七剑在此!」符敏仪又叫道:「布阵!」七个弟子道声是,铛啷抽出
剑来,倏忽分散,姿势不一,各守方位。众人都是一惊,见她们手中的七柄宝剑
寒光逼目,照得厅中闪闪发亮,显然都是锋利之极。虚竹想起石壁上那些大圈套
小圈的图形,才知那是一个阵法。

  拓跋氏向群豪大声道:「我自知本领低微,左右执事也年纪尚轻,现请众位
出来七个,只要能闯出掌门主人亲手调教出的天罡北斗七星阵,我等便恭恭敬敬
让贤,绝无二话。」众豪都低头不说话,虽不相信几个小女子能有多厉害,但谁
也不愿轻易出头,只有几个胆大的敢于色迷迷打量着「七剑」。拓跋氏等了一会
儿,冷冷再道:「既然各位如此承让,我等便要整肃教规了。」说罢向符敏仪和
程青霜瞧了一眼。二女向虚竹跪下,禀道:「请主人允许奴婢们执行赏罚。」

  虚竹一愣,不知她们何意,只得点了点头,

  符敏仪和程青霜立身对视一眼,同时跃入场中,正落在七剑中央,便像一下
触到了剑阵机关,七柄宝剑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齐向符敏仪和程青霜攻去,每
柄剑形状不一,路数也不一,人影飘忽,变化莫测,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间厅
内四壁都是粼粼剑光,符敏仪和程青霜看似凶险之至,每每在剑尖触及衣衫时,
才来得及闪避,或是用手中令牌挡开,那令牌与锋利的宝剑相击,发出沉闷的扑
扑之声,显然也是奇异材料制成,原来就是用那块天外落石锻炼而成。二女嘴角
不觉露着微笑,她们之间如此磨练平日已经熟极,此际当然游刃有余。而群豪咂
舌不已,瞧出这剑阵实是厉害之极,心中都在想:「我若进得阵中,便是生了三
头六臂,也早已毙命,灵鹫宫要是早有这个剑阵,我等绝攻不上峰顶。」

  突然,符敏仪和程青霜从剑阵中脱身飞出,七剑即归原位。符敏仪和程青霜
却未停步,飞快窜入人群之中,只听「哎呀呀」一声叫嚷,一人被她们高高扔了
出来,正是适才奶声奶气之人,这人落到七剑之内,剑阵即发动,只见剑光闪了
几闪,那人不及惨呼,便断臂断腿,四分五裂。众声惊呼之中,又有一人被扔出,
落地后也被剑阵绞碎。群豪相顾失色,仓皇躲藏,但哪里躲得过「生死符」的擒
拿术,适才出语嘲讽之人纷纷被掷在空中,有的未等落地,便已重伤半死。符敏
仪和程青霜的「天山六阳掌」虽然功力未纯,但她们的掌力隔着令牌发出,威力
便倍增,群豪之中没人能抵挡住她们二人的合力一击,不一会功夫,已有十几人
支离破碎,在剑阵中横尸倒地,血气弥漫了整个独尊厅。

  虚竹心惊肉跳,每个死者他都给亲手拔过生死符,不由大叫:「住手!」符
敏仪和程青霜跃回虚竹身前,跪道:「请主人吩咐!」虚竹站起惊道:「你们这
是为何?」

  「回掌门主人,天山派教规第二十三条:言语不敬,出语污蔑上司者,死罪
论处,凡我派弟子闻之见之,即格杀勿论!闻之见之而不杀之者,亦同罪论处!
奴婢们依此,正在执行派规。」

  「这个……尽管如此,他们几个也是初犯,你们下手也太狠了些。」

  众豪听了,呼啦啦跪下,乱哄哄求饶。拓跋氏也向虚竹跪下,禀道:「主人
仁慈,但这些人桀骜难伏,不训以重罚,恐怕他们日后再生反心。」符敏仪接口
说道:「是!主人,我们灵鹫宫向来视男人为猪狗,岂容他们出言不逊。」这话
一出口,便想起主人也是男人,此语大有冒犯。而程青霜似乎愤怒已极,听了符
敏仪的话,怒道:「世上臭男人只会凌辱柔弱女子,个个该杀!」说完才见符敏
仪脸色惨白,顿时猛醒,也知自己失了口。二人对视一眼,磕头慌道:「奴婢亦
犯派规,请主人责罚!」

  虚竹对她们的无意冒犯不以为意,只是吃惊她们受白素素熏陶日久,对男人
深怀恨意,现下已这般凶恶,若日后个个像白素素那样,他这个男主人岂不是要
睡不安稳!摇了摇手,坐下向众豪道:「你们既已属天山派,违反了派规,那也
无话可说,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今后不仅要听我的话,也要听副掌门和左右执事
的命令,否则我也不及给你们求情。另外,你们这些日子麻烦了众姊妹,回去后
多送些礼物来,众位姊妹们自然高兴了。」他说一句,众豪齐应一声,表情恭敬
之极,再也不敢流露丝毫非议。乌老大等虚竹说完,小心道:「掌门恩公,我们
回去后,即刻准备今年的贡物,到时将胭脂等礼物一并送来,请掌门恩公和众位
师姊不弃笑纳。」旁人纷纷附议称是。虚竹笑道:「如此就好了,大家都是同门
兄弟姐妹,以后也不必十分客气,各位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众豪闻言如蒙
大赦,匆匆磕头退去,有一些人上前收拾了尸体,极为不安,对跪在地上的符敏
仪和程青霜,以及持剑端立的七剑,惶惶不敢相视。

  群豪退尽后,拓拔氏和七剑也退回众女中,只有符敏仪和程青霜仍然跪在地
上不敢起身。程青霜战战兢兢,显然惧怕之极,而符敏仪低着头,面上带着几分
委屈。虚竹盯着符敏仪,心中忽一动,他一直觉得符敏仪与某人想像,现下才知
那人是尤三姐,她们同属回回一族,面皮都是白腻如脂,眉目也有些相似,尤三
姐委屈含愤时,正如符敏仪此时的神色。虚竹沉吟一会儿,突然叫了声:「护法
何在!」待二奴应后,伸出两指向符敏仪一指。二奴不假思索,飞身去将符敏仪
捉住。虚竹一言不发,起身就走。二奴无措,只得托着符敏仪随他离去。众女眼
睁睁看着,惊慌不已,不知主人如何惩治符敏仪,程青霜更是心惊肉跳,拓跋氏
也惶恐无主,只怕主人大怒,牵连众人皆不好过。厅中一时肃静之极,众女大气
也不敢出,过了约半个时辰,二奴慌慌张张跑来,稍一迟疑,捉住程青霜的双手
双脚将她架在头顶。程青霜仰面向天,绝望闭上眼。二奴挟程青霜出去后,众女
更是惊慌,符敏仪没有现身,必是凶多吉少,不知下一个会轮到谁。这回只过了
一会儿,二奴又急急走回,径直到拓跋氏前。拓跋氏惊道:「二位妹妹!」二奴
面色潮红,躬身道:「妹妹得罪了!」说罢将拓拔氏也抬了出去。

  众女中不知谁先哭了一声,随之哭声响成一片。过了许久,日头西移,厅内
渐渐黑暗。众女又饿又累,不时出一声抽噎。突然,又不知谁叫了声:「拓跋姊
姊!」众女吃惊瞧去,见拓跋氏缓缓走进厅内,身后跟着符敏仪和程青霜。众女
怔怔打量,见她们三个的四肢手脚皆完好无损,只是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均鬓丝
凌乱,面透红晕,脚下软绵绵得有些走不稳,且眼圈发红,饧饧双眼好似张不开,
却又透出水汪汪的亮光,像是疲倦之极,又像是刚刚睡醒打过一个哈欠。众女吃
惊之后,皆为之心神一荡,她们之间等级严格,时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候上司
吩咐,每日小心翼翼,何曾见过三人如此的慵懒娇态。

  拓跋氏登上高台,在中央椅中坐定,符敏仪和程青霜微一躬身,分立在椅后
左右。拓跋氏神色庄重,但喘气有些不均,嗓音也明显沙哑,说道:「掌门主人
另有要事,明日离宫,左右护法陪同主人前去。自即刻起,由我和左右执事代理
本派事务,各部且一切照旧,请姊妹们务必小心做事,万万不可大意!」众女齐
声答应。

  众女退出大厅后,久久惊魂不定。到了晚间,听闻主人卧厅内摆了一桌酒席,
赴席的是副掌门、左右执事。席上吃了一会儿,「七剑」也被二奴叫去。按理这
该是为主人饯行。但次日主人并没有离宫,而是去了后山石洞,当晚卧厅里加了
几张床,送饭传令皆是二奴,拓跋氏等十人再不见踪影。余婆婆等明眼人便有了
狐疑,不料见天天如此,又惭愧自己想得龌龊了,想必是主人临行前,匆匆传授
武功,乃至昼夜不休。


           [b]第七十六回 妙手妙清浊[/b]


  又过了一月,虚竹终于真得要走了,各部首领带领精干手下,到山脚为主人
送行。拓跋氏等人也终于露了面,且都换了一身装束,在灰衣灰袍的众女中十分
醒目,但见拓跋氏额佩银饰,身披一件黑貂大氅,显得既庄重又雍容;而符敏仪
和程青霜二人一样的装束,皆白衣白裤,上罩雪貂坎肩,脚蹬白鹿长靴,头顶雪
豹尾,额垂白玉珠,一眼望之,犹如两朵盛开的天山雪莲。

  最令人心跳的则是「七剑」,她们手持长剑,头上一抹红飘带,身系黑面红
里的齐膝披风,上为竖领貂襟,暗扣紧束柳腰,胸形毕露;下穿粉绸绒裤,紧贴
肉皮,没有一丝褶皱,又将臀股勾勒无遗,使得整个娇躯喷薄欲出。琴、箫二奴
与「七剑」服饰相同,少了手中一柄宝剑,但多了一头翻浪金发,愈显妖艳。

  年轻诸女惊异之下,皆脸红暗羡。余婆婆不禁皱了皱眉,心道:「穿戴如此
惊世骇俗,以后外出行走,难免招惹无端是非。」再瞧拓拔氏等人神色,余婆婆
的心开始通通乱跳,见她们瞧着虚竹,眼色暧昧,唇角羞笑,绝不是奴婢对主人
应有的表情。

  虚竹和二奴纵身上马正欲奔驰,天际传来清远嘹亮的一声鸟啼,一只体形硕
大的黑雕从白云中钻出来,展翅在高空盘旋。众人仰头注目,皆吃一惊,见黑雕
上白衣飘飘,竟然有个人乘在雕背上。虚竹欣喜地向上连连扬手,心道:「她也
来送我了!」那只黑雕盘旋两圈后,一头钻入云雾之中,再也不见踪影。虚竹收
回手,面色黯然。箫奴悄悄问道:「雕上便是主人想要寻找的女子么?」虚竹点
点头。箫奴又道:「我们去将她抓来,任由主人责罚,好不好?」符敏仪在马下
听见了这句,立时满脸绯红。

  二奴此时竟与虚竹开起了玩笑,这全得益于临下山这三十多个昼夜。

  许多年以后,符敏仪和二奴在神雕指引下乘舟破浪之时,想起那个夜晚来仍
然会脸红心跳。

  当日二奴将符敏仪捉进卧厅,虚竹令二奴端住不放,他上前来吮得符敏仪兹
兹作响,笑眯眯道:「你办事认真,我再教你一手雌鹿功。」说罢,一面盯着符
敏仪的委屈惊慌,一面慢慢解开了她的衣襟,呼吸顿然粗重,见符敏仪的身子已
然熟极,且肌色既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粉嫩,也不同于二奴的白里透红,而更像是
羊脂玉外又涂上了一层羊乳,白白腻腻泛着脂光,一对丰乳,乳晕却很小,两点
红艳,点缀得玉体愈显雪白。虚竹咕嘟咽口唾液,笑容变得狰狞起来,扯尽衣裙
后,眼光似要将人一口吞下。符敏仪知道了主人意图,浑身抖得像筛糠,令二奴
也不禁随她发抖,待见了一条狰狞粗巨的肉棒,禁不住闭眼哀泣一声,委屈之极
地咬紧了口唇。

  虚竹摸了摸黑亮耻毛,令二奴将符敏仪白腻密实的腿间大大分开,然后抓住
肉棒「直捣黄龙」,发觉蛤唇分外紧厚,试了几下,才塞进去硕大肉头,再往里
耸去,顿豁然开朗,符敏仪的蛤道竟似一个肉葫芦,蛤口十分紧迫,蛤内肉壁却
十分松弛。此时,二奴眼睁睁看着这条粗大肉棒渐渐消失在符敏仪体内,回想自
己当初,不由得心惊肉跳,手麻脚软。而虚竹在深入之中,发觉蛤口费力磨研着
茎柱,带动里面的滑肉不住在肉头上颤揉,真是妙不可言,不由他不用尽力气塞
得茎根半点也无,牢牢接实,这时才发现符敏仪已经昏迷过去。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虚竹不禁生了恻隐,揉着符敏仪的两瓣腻臀,想要
小心抽出来,不料一抽之下,又被紧厚之极的蛤口磨得极爽,忍不住又小心塞了
进去,来来回回几十下后,渐渐惊奇发现,由于膛道外紧内松,抽出比插进所受
的紧迫更大一些,随着松弛的蛤壁变得油油润润,这种感觉更加明显,插入时越
来越顺滑,抽出时越来越阻滞,竟似吸住粗茎不放。虚竹不由停下回味,惊喜地
瞧瞧符敏仪,见她呼吸急促,知她已经苏醒,便痛快得大抽大送,这种箍住不放
的滋味登时更加刺激,叫他没过多时便一泄如注。之后,摸赏着泪湿脸蛋,笑嘻
嘻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我对你也更加放心,再说你这么美,白白
虚耗青春,岂不十分可惜?」符敏仪不敢泣出声,哽咽道:「谢主人责罚。」

  虚竹将符敏仪抱上床,接着令二奴再将程青霜捉来。

  程青霜来了后,面无人色,遵从虚竹的吩咐,哆哆嗦嗦解开了裙带,脱到只
剩最后一层时,再也忍受不住惊羞,停手哀求一眼,正见黑乎乎的一团肉在主人
手里急颤几下,突然变成一个吐着涎水的大肉棒。程青霜骇然睁大双眼,似一口
气没上来,倏地软倒,原来她幼时曾惨遭恶人奸污,这一下竟被骇晕过去。虚竹
吓了一跳,赶紧上前瞧看,知程青霜晕了过去,有些诧异,也有些无趣,命二奴
再将拓跋氏捉来。

  拓跋氏被二奴端抬进房,一见情形,便知晓了自己将要受到何等责罚,求将
自己放下,解开裙带,走向床边,见到床上的符敏仪,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虚竹
叫拓跋氏躬伏在床沿,匆匆从后蜕出她的屁股,不顾干紧滞涩,直弄得木床嘎吱
嘎吱乱响,解去了程青霜带给他的焦躁后,见茎筋粘出了缕缕血丝,才知拓跋氏
人过中年,却是头一遭,于是按下性子,扶上床好好温存一番,直至拓跋氏热了
脸蛋,才再次进去,三浅一深,先慢后快,当撑紧了花底连连爆射之际,拓跋氏
似有所感,止住喘哼,惊瞧一眼,一边迎合一边流泪,然后泪眼饧饧道:「谢主
人责罚!」虚竹爽喘道:「你这个样子才美。好姐姐,你再瞧瞧我。」拓跋氏被
这声「好姐姐」惊得心停了跳,不得不睁眼,又实在不敢睁,犹犹豫豫终于张开
一线,却又哪里敢瞧他,只好眯着眼,躲躲藏藏,似瞧非瞧,这神态恰好回去了
小姑娘时的娇羞,喜得虚竹一边吻着,一边「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虚竹卧在拓跋氏和符敏仪中间,左搂右抱一阵儿,开始无边无际地找个话头
问上一句,问了拓跋氏几句后,突然问了符敏仪一句。符敏仪见拓跋氏一直开口
应话,她自是不敢不答,含羞带怕应了一声,接着又忍不住委屈道:「奴婢什么
都是主人的,自是不敢丝毫抱怨,无论主人怎么使唤,奴婢也不敢不从,只要主
人喜欢。」说完抽泣了几下鼻子。虚竹本就喜符敏仪丰腴体白,机敏俏丽,此时
见她哀怨似嗔,不由欲火又盛,翻上插实,缓缓抽磨起来,这回定下心来,越发
觉出蛤嘴儿越咬越紧似叫他不要出来,不知不觉间抖了一个激灵,死死揉着花心
射去一波,见符敏仪银牙暗咬,柳眉紧结,仍然满面委屈,不禁又嗔又喜,接着
运起合元神功,疯狂大动,撞得白臀翻起层层腻浪。符敏仪再受不住如此骤胀的
急搅,哼哼着欷歔不已,终于扭蹙不住,眉间舒展开来,一下子汗了赤脸,白玉
般的鼻尖也溢出细珠,但心里仍然未忘委屈,到了难忍之极时,突然抓紧了虚竹
手臂,手心里全是汗,哀哀呼出一句:「啊啊……主人……你打骂也好,杀了奴
婢也罢……不要如此戏辱奴婢……啊主人,求你……杀了奴婢……」

  二奴和拓跋氏听了这放肆言语,都心头猛跳,想不到符敏仪居然敢这样冒犯
主人。虚竹也停住一怔,越发嗔喜,于是放缓动作,用心使出「三浅一深,三慢
一快」的手段来,非要见她啼呼求饶不可,但觉花池正在变得软烂无比,而蛤嘴
忽然收紧,像一个滑溜溜的油葫芦将茎根越收越紧,居然一下没有抽出,便再也
收心不住,忽一下变得疯狂无比,眼见符敏仪蹙眉不胜之极,羊脂般的脸上泛起
了浓浓春红,他也突兀忍精不住,不得不一股脑射得遍体尽酥,终于射出符敏仪
的一声细促尖叫来。

  二奴躲在一旁偷偷看着,这时每个裆底俱已湿透。

  虚竹吸着符敏仪口中的干热,同时一只手勾着已泛滥成河的蛤嘴,气喘吁吁
地继续挑逗:「嗯嗯,你底下像个包着婴儿的襁褓一样,我便命你给灵鹫宫生个
小主人吧。」符敏仪昏昏涨涨之际,猛地吃了一惊,疲倦的汤眼露出惊羞。虚竹
勾出一指白花花的新鲜油蜜,接着再问:「好不好?」。符敏仪撇一撇嘴,又显
出来一丝委屈,只得应唔一声。虚竹得意地呵呵一笑,又忽然想起,自己练成了
合元神功,按照书上说法应该是子孙无望了,不由发愣,摸了摸胸口剑疤,神色
不禁有些黯然,接着又想起了双儿和藏在温柔乡里的薛宝琴,沉吟道:「我离家
已这么久,该回去瞧瞧了,琴奴和箫奴随我走,这里一切交给你们了。」

  虚竹说完这句,闭眼半晌无声,拓跋氏和符敏仪自然也不敢擅动。二奴以为
他睡去,轻轻走来为床上三人盖上被子,不料虚竹突然张眼,一骨碌坐起,二奴
被他吓了一跳,听得:「护法何在?」登时一凛,退步齐应:「奴婢在!」接着
见主人向缩在角落里的程青霜一指,不容细想,奔去抬起。程青霜见虚竹笑眯眯
走来,一时又要晕去。虚竹口上哄她,手上运起拆花指,绕着她腿间,频频弹动
敏感之处。程青霜终耐不住痒,腰肢不由扭了起来。虚竹见此继续用心挑逗花唇
和花蒂,心下已无焦躁,且决定要走,又多贪婪之意,直至程青霜呻吟,才彻底
占了她身,徐徐开垦起来,抬眼一瞧,却见二奴脸上比程青霜还要潮红,又抬手
解开二奴胸襟,将她们的两对乳掏了出来。

  二奴眼见主人大发雄威,早已熬熬汲汲,只一触,乳尖立时润润翘翘。她们
纯净不知风情,却偏偏生了敏感之极的双乳,这段日子里,受拆花指一弹,或是
夹住火烫的茎柱一磨,二奴就不由眼迷息热,有时只单单双乳受了玩弄,底下就
能丢了去。虚竹一边抽添得程青霜蹙眉娇哼,一面弹点得二奴娇颤不住,二奴的
手脚越来越软,几乎要架不住了瘫成软泥的程青霜,哀了虚竹一眼,不得不稍稍
躲避他的手指,幸好虚竹到了高亢,收手勒紧程青霜,只顾忙去抽射。待虚竹将
程青霜抱去床上,二奴等不及听候吩咐,匆匆溜向屏风,不想又来一声:「护法
何在?」只得停住脚步,颤音道:「奴婢在!」

  虚竹呼呼喘着露出怪笑,懒洋洋抬起手来,却是清清楚楚指向了琴奴。二奴
同时愣住,不明其意,手足无措,而虚竹只是定定指着,箫奴回过神来,迟疑地
拿住了琴奴的左臂和左腿,正不知往下如何,虚竹一步跃来,抬起了琴奴的右臂
和右腿。琴奴从来只知捉别人,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被劈开双腿如此端住,顿惊慌
之极,又尴尬万分。虚竹哈哈大笑,箫奴也扭头忍笑。琴奴只好勉强一笑,只当
主人又在与她开玩笑,不料见主人伸出另一只手来脱她裙裤,当即又呆住,蛤间
受了一揉,脸蛋登时通红,不得不开口求道:「主人,容奴婢先去隔间……奴婢
想要……要……」突然抖个激灵,蛤内受了拆花指,只得闭口坚忍。原来虚竹知
她们熬熬汲汲,也见她们一直辛苦,便也要服侍她们一回,勾弄几下后,无名指
也插了进去,无名指不能运用拆花指,却意外摸到了一处突起,这处突起膨起在
肉壁内,似乎越鼓越大,还在微微跳动。虚竹顿感奇异,将颤抖的中指指肚也揉
在了这处突起上。琴奴登时紧张之极,居然奋力扭挣起来。虚竹越发好奇,只管
揉个不停,见琴奴扭曲了脸,咬牙咧嘴,似到了高处,便一心要给她个美,两根
手指匆匆又勾又弹,便觉突起处已胀成了凸圆,竟还有了微声,凝神听去,声音
越来越清晰,竟然像是哗哗水声。

  「呜呜……主人……」

  虚竹正惊疑间,琴奴一下放声恸哭,蛤口突然变得松弛,而蛤道却从里向外
收缩起来,猛地咬紧了里面的两根手指。虚竹一怔,吃惊抽出来,惊见一汪晶亮
哗啦淌出蛤嘴,登时再吃一惊,记起了双儿那次,惊喜想:「乖乖,狐狸精都能
尿出莫名其妙的水来。」忙再伸进湿淋淋的蛤口,寻到那处涨硬了的圆凸,用心
再试。只见琴奴裂开了嘴巴,忘形哀呼,随着虚竹运足了拆花指,股间不停喷出
扑扑水花,喷出四、五股后,水花没了,接着又窜出烫呼呼的一大股,稀稀落落
滴淌不止,这回却像是真正失了禁。再看琴奴,见她停声迷神,活不成似得不时
抽搐一下。有了双儿身上的经验,虚竹不再吃惊慌张,笑嘻嘻将琴奴从箫奴手里
抱在自己怀里,知她此时定是美极了。而琴奴亦如双儿一般,害羞之极地紧紧伏
在虚竹胸膛,腿间仍滴着残尿。

  此时,箫奴的双腿越抖越急,她的尿意已憋了许久,见了琴奴的尿水,再也
忍不住,顾不上等候主人吩咐,也顾不上了禀告,受了惊吓似地直奔里间,但只
走了两步,突然紧紧并拢住双腿,躬身羞得无地自容,原来一下收个不住,不觉
尿出少许。虚竹将琴奴也抱去床上,床上已满,只好将她放在符敏仪脚下,回身
又去捉住箫奴,替她将尿湿了的裙裤脱下,笑道:「尿尿有什么打紧,你忍这么
辛苦做什么?」说罢,从后端起箫奴,抱分双腿,如给婴孩把尿一般,口中嘘嘘
吹出哨音,箫奴摇头羞泣,忍得浑身直哆嗦,禁不住淅淅沥沥滴了一些后,不由
什么也不顾了,捂上脸,一下尿了个痛快。此时此刻,但觉耳闻目睹的所有刑罚
都不比忍尿更加令人难禁,同时又觉得唯有这次放尿最是叫她快活。

  此际,一个白影从他们二人身旁飞快飘过,原来是符敏仪赤裸裸地踏着凌波
微步逃去屏风后,片刻后传出尿盂里的哗哗声,响一下,停一下,显然是符敏仪
小心翼翼,却又无法不发出声。

  虚竹哼哼一笑,心想:「这丫头倒机灵,她只怕我也给她如此把尿。」接着
见拓跋氏和程青霜也飞也似地去了屏风后,二人身形如电恐被虚竹捉住。但虚竹
已顾不得她们,等不及箫奴尿尽,便匆匆放去床上发泄突来的盛欲。二奴在主人
面前撒过尿,心里一下少了许多禁忌,顿比之前丢魂十倍。拓跋氏三人听着羞人
之极的叫床声,躲在屏风后也觉无地自容,不得不运足轻功出来,惊羞拾起地上
的衣服,狼狈逃出卧厅,仓皇之间只瞧了床上一眼,那情景就已深刻于心,久久
不能平息心跳。

  床上二奴跪伏着,像两只金发玉兔,将两个浑圆雪白之间的肥美金蛤并列在
虚竹身前。虚竹抽添着一个,摸玩着一个,手指不经意间滑过后菊,忽觉那里似
有微微蠕动,特意摸去,又觉出菊口滑腻腻地一张一缩,便收回手来,兴致勃勃
翻开正在抽添这个的臀肉,眼睛一亮,又见了一个特异美处,眼下菊晕呈鲜亮的
粉红色,比普通人的大了近倍不止,且被深深褶皱分成了一模一样的三瓣,除了
这三条褶皱,余下皆是柔软光滑,不禁伸出食指,向中一按,便见三瓣菊肉蠕动
起来张开了菊眼儿,一截指头轻易陷了进去,不由微微一惊,正自窃喜,又突觉
指头似被什么东西咬住,轻轻的一叩一叩,这下令虚竹大吃一惊,急忙抽出不敢
再试,心惊:「乖乖,她们到底与人不同,屁眼里居然生着牙齿。」

  晚上席间,拓跋氏等三个都是平生头回喝酒,更兼心里埋着屈愤,便是毒药
也不顾了,又哪管杯中深浅,个个不知不觉喝得面如赤霞,又哭又笑,二奴安静
瞧着,心中十分纳闷,她们在虚竹的笑劝下,喝得最多,却略无半分酒意,但觉
所谓这「酒」,只是入口辣些,在肚中与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

  虚竹大醉之下,令二奴叫来了「七剑」,抱起其中一个,狂笑着在厅内转了
两圈,然后放在桌上,杯碟酒杯砸了一地,骇得其余「六剑」惶恐之极,跪地连
连磕头,桌上那个更是吓得半死,战战兢兢被玩弄了一番,然后不顾痛楚,磕谢
主人责罚。虚竹得意大笑又抱起了另一个。一夜间不知抱过谁,没抱过谁,也不
知用过了几次合元神功,直到天亮醉意尽去,又神采奕奕带十女去了石洞,众女
默然练功,忍辱惊怕。而虚竹瞧着哪个可爱,便叫到身边来调笑取乐。晚上回到
卧厅,依如前晚那样,吃饭喝酒,一个接着一个抱上床。如此几天后,众女渐渐
无可奈何地放开了心怀,符敏仪最是胆大,说出话来总让诸女心头一跳。而二奴
也总是蛤间湿透,汲汲待哺。

  有一次,虚竹仰面一躺,叫箫奴自行骑动,箫奴勉力支持,不敢停下,突然
哼哼哭泣起来:「主人,奴婢万死,奴婢忽然……忽然……忍不住……尿了主人
身上……」虚竹笑道:「快,快,用力夹住!这会最快活哩!」箫奴见主人和蔼
愉悦,惊惧方去,迷迷糊糊想:「主人既然喜欢,我便可心尿了就是。」于是乎
抽泣着细细品味花心儿噙住肉头的滋味,丢得更是魂销骨蚀。

  天山脚下,虚竹再次辞别了众女,带二奴向山下驰去,洋洋得意之极,此次
不仅死里逃生,而且大有收获,其它不说,更练成了连御十女的合元大法。这些
日子以来,他贪婪运用,每日岂止十次,最后只是因内力损耗而感到疲倦,运息
养神后,即充沛如初,四肢肺腑也无异状,只要内力不竭,便可连连坚挺,果真
是精随气足,随心所欲。另外也体会到了拆花指的真正妙用,颤热的拆花指游遍
胴体,最后触在娇户上,眼中所见,确如那一句,「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
牡丹开。」,再寻到蛤内的「死穴」,持续运足指力,便见此句未言之妙。

  其中,二奴的「死穴」成明显的水囊状,不消手指头怎么费力,便汩汩溅出
不知来历的水花来;其她女子的「死穴」则不甚明显,而且十次之中只有一二次
能喷得出,有时即便泛滥成灾,被勾得红肿,也始终不出。这些女子中,符敏仪
又独特异,似由于蛤口又紧又厚,水最难喷出,只有一次,扑哧一声,冲出一股
浓白,溅在虚竹臂上就像洒了牛乳,喷过了这一股,符敏仪就抽搐晕去,其丧魂
失魄比二奴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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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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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七十七回 无计悔多情[/b]


  虚竹三人驰出天山,到了最近的一个城镇,见城门贴满告示,城内到处簇拥
纷乱的回鹘士兵,原来回鹘国正与西夏国交兵。虚竹听闻前方战乱,不敢再途经
西夏,带着二奴越过西州回鹘边境,转而取道吐蕃,走了十几天,沿途尽见雪山
草地的高原风光,与牧人交谈得知,这里正位于黄河源头,雪水从这里一路汇流
而下,自古有「雪山的山顶与天一般高」之说,因而前朝大诗人李白赞曰「君不
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三人沿黄河而下,渐渐进入一个狭长盆地,见黄河河面骤然展宽,四处流淌
的河水,在不大的方圆里,形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湖泊,在阳光照耀之下,星罗
棋布,光彩夺目,如同孔雀开屏,其壮观美丽,令人心旷神怡。琴奴和箫奴自离
开天山,头一回见到如此奇观,在碧绿滩地上采摘了各色花朵,像两只小鹿一般
跳跃欢叫。

  虚竹见湖边有一大片帐篷,好似一个部落,便走近寻人打听,不料遇到一人,
竟懂得汉话,说道:「这无数湖泊,形如葫芦,腹东口西,南北汇水汪洋,西北
乱泉星列,合为一体,状如石榴迸子。我们称之为『花海子』,汉人也称做『星
宿海』。」虚竹正听得连连点头,忽闻「星宿海」之名,悚然变色,惊问:「莫
不是星宿老仙的星宿海?」那人倒退两步,警觉道:「你们是谁?怎知他老人家
的名字?」虚竹忙道:「他老人家威名远播,中原无人不晓,故此一问。」那人
脸色和缓下来。虚竹再问,得知眼前部落果真就是星宿派的星宿海,但星宿老仙
带领人马出行,数年未归,现只余寥寥几个护派弟子。

  虚竹听后登高远眺,心想当初苦寻阿朱不至,再也想不到丁春秋的窝巢居然
藏在遥远的吐蕃境内,现尽管寻到了星宿海,但依然不知阿朱下落,不由得深深
一叹,忽觉迎面拂风,顷刻间山风骤起,见无数冰镜般的湖泊同时涌起微波,犹
如银丝散涣,真乃美景天成的塞外奇观。

  三人继续沿黄河而下,翻过秦岭,越过边境,进入了大宋的石龟城。虚竹报
明身份,石龟城的守将诚惶诚恐,恭敬款待,派兵护卫,并快马急报京城。虚竹
让二奴代笔,一并向哲宗捎去一封密函,书明自己托皇上洪福,临危不惧,不仅
逃脱魔手,还将以南唐公主李秋水为首的一干反贼枭首正法。

  虚竹到了大宋地界,便安下心来,在石龟城逗留两日,才启程赶路,向东南
缓缓行到了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城经多年战乱,早非昔日旧都,人口稀少,城垣破败,不过附近
的终南山,风光秀丽,古迹甚众,唐乱以后,这里成了许多人的栖隐之所。三人
登山游玩,在山腰处的黄帝陵庙之中,黄帝雕像手中的那柄木塑巨剑,已让虚竹
觉得十分醒目,待到了山顶上的女娲庙,心头又是一跳,见女娲座前有个小小的
泥塑雕像,乃两个女仙合体,双头四臂,其中两臂奏琴,两臂捧箫,而那泥塑的
一琴一箫,却正是天魔琴和地魔箫的形样。虚竹吃惊不已,向道士打听到,这个
合体仙子是女娲麾下的两个奴婢,一个叫箫奴,一个叫琴奴,至于那一琴一箫的
来历传说,道士并不知晓。

  二奴听闻泥塑仙子的名字与她们相同,十分惊奇。

  而虚竹见了天魔琴和地魔箫的模样就有些心神不安,带二奴取僻静小路走向
山下,走着走着,路已不见,转过一丛乱树,突见一座圆大石丘,丘后石壁刻着
几个红字。

  琴奴喃喃念出,惊讶道:「活死人墓!这名字取得好生怪异,墓穴里当然只
有死人才能住,难道还会有活的死人么?」

  虚竹听了也很惊奇,见那几个红字,一笔写成,十分潦草,粗粗望去,好似
鲜血淋漓,叫人顿生不详之感,又见石壁上有两块平滑大石,其间隐一缝,似藏
洞穴,正走过去察看,突来一团蜜蜂嗡嗡飞入壁缝,片刻后,嗡嗡声大响,更多
的蜜蜂从石缝飞出。虚竹退了两步,怔怔盯着那些蜜蜂,心中越来越吃惊,随着
蜜蜂离他越来越近,微风中隐隐飘来淡淡香气。虚竹登时失色,抬脚便跑,慌不
择路,直至跑到山脚下来往不息的香客之中,才停下脚步,东张西望。二奴气喘
吁吁追赶过来,好生诧异,不知主人为何如此惧怕那些蜜蜂。

  虚竹回到城内,即吩咐二奴继续上路。

  远远离开长安后,虚竹才惊魂稍安,想那些蜜蜂十分诡异,好似在守护那个
石丘和石壁,多半与该叫做林梦如的李梦如有关,但石丘上又布满了苔藓,绝非
近日而成,莫非她们师徒早准备好了这一处地方,若是如此,栊翠庵的那些宝藏
必定被李秋水转藏到了这里。

  虚竹虽然猜疑不定,但不敢回头去瞧个究竟,不仅害怕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
李梦如,更是害怕李秋水,始终不敢相信她已死。待过潼关入了中原腹地,虚竹
便把这件事丢在脑后,见到熟悉的风土景色,越来越焦急赶回将军府。三人风尘
仆仆赶到洛阳,距离京城已不足十日路程,见城门处贴着大幅告示,说洛阳知州
正恭候段将军云云。于是向城门士兵通告身份,被请领到洛阳官栈。梁从政笑容
满面迎了出来,亲热几句之后,正色又道:「奉皇上口谕,金吾卫上将军段虚竹
接旨!」

  虚竹忙向京城方向跪下,二奴不知什么意思,随同主人也跪下。

  梁从政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口谕:金吾卫上将军段虚竹,协太子太保
梁从政,统领麾下兵马,剿灭嵩山聚众贼寇,尔等须尽职尽责,务求完胜,之前
所立诸功,返京一并封赏。钦此!」

  梁从政念完圣谕,将虚竹扶起,哈哈大笑道:「太好了,你我又可以并肩杀
敌了。兄弟被反贼挟持,生死不知,哥哥我思念的紧啊,皇上也十分挂念,时常
在众臣之前提起。」

  虚竹茫然道:「谢皇上隆恩,也谢哥哥挂念,但皇上说嵩山贼寇,那是什么
意思?」

  梁从政拉住虚竹的手,笑道:「来来,兄弟,你我里面去说。」

  二人厅内入座,二奴伺立虚竹身后。梁从政瞧瞧二奴,欲问又止。虚竹笑着
大致说了二奴的来历,梁从政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她们的模样打扮叫哥哥大
开眼界。兄弟这身打扮也抢眼得紧呵。」虚竹笑道:「哪里,事出无奈,临时混
迹江湖而已。」梁从政收起笑容道:「嵩山聚众的正是江湖人物,兄弟这身装束
也正可派上用场。」虚竹问其故,梁从政呷了口茶,说下去。原来两月前,哲宗
派乐士宣和梁从政清剿姑苏慕容,二人领兵到了太湖,不料慕容一族得讯,人去
屋空。二人只得放一把火,将燕子坞和曼陀山庄烧了,回到京城后却听说慕容复
带领家将出现在河南嵩山,而且各色江湖人士也正从四面八方向嵩山聚集,足有
万人之众,这分明是举事迹象。朝廷震惊,哲宗令梁从政前来防备,恰收到石龟
城守备的急报,还有虚竹的密函,即下了此道圣谕。

  虚竹听后,吃惊道:「慕容复这样大胆,他哪来的这些人马?」

  梁从政答道:「兄弟问的好,我暗中抓了几个匪徒,现下已得知,江湖一众
齐聚嵩山少林,不是为了慕容复,也与少林寺无关,而是事出名剑山庄。」

  虚竹更加吃惊,叫道:「难道是……是石清要起兵造反?」

  梁从政摇头一笑,道:「并非如此,石清分别向丐帮和少林下了英雄帖,说
他自己不才,意辞去盟主之位,而欲立一位新的盟主,一统中原武林,并定下若
干规回,以便同道一齐遵守。这显然摆明了,他要凭武功收服少林和丐帮。各类
武林人物听说此事,是以不约而同纷纷到来。」

  虚竹恍然笑道:「原来如此,这样的武林大会,我曾经见识过一回,不过是
吃吃喝喝,争风吃醋,热闹一场,生不出什么大事,恐要让皇上虚惊了。」

  梁从政又摇了摇头,郑重道:「此事也并非那么简单,石清野心不小,若是
他一统中原武林,肯定是皇上的心腹大患。」

  虚竹忙道:「哥哥说得是,我没想到此节,石清若收服了少林和丐帮,势力
大增,下一步肯定是要造反。」

  梁从政点头赞同,接着露出神秘之色,道:「现下还不明他真正意图,打探
清楚再动手不迟。只要他们不闹事,此时不必与他们火拼,皇上已派乐兄领兵攻
打名剑山庄,去抄石清的后路了。」

  虚竹大吃一惊,口中应道:「皇上真是用兵如神。」心里想着:「上回在名
剑山庄,『李梦如醋海搅风波,石盟主两掌定乾坤。』,不知师母这回是否与师
父同来?可别让乐士宣给抄了。」登时坐立不安,想了想,说道:「我既受了皇
上圣谕,明日就上山打探敌情。」

  梁从政呵呵笑道:「兄弟勇猛,哥哥自知,但兄弟大可不必亲身犯险。」

  虚竹也笑道:「不瞒哥哥,我曾在少林寺落草为僧,呵呵,作过花和尚,对
山上十分熟悉,请哥哥放心。」

  梁从政沉吟片刻,道:「也好,兄弟武功高深,我自是放心,这两日我带领
人马埋伏山下,一旦有变,即刻接应。」

  晚间的酒席上,二人说起了孟家那日,梁从政笑道:「哥哥惭愧,当日没照
顾好兄弟,过后我搜查地洞,见其内都是家私之物,便给兄弟送回了府上,连那
张大床也令兵士抬了回去,算是哥哥聊表歉意吧。」说完哈哈大笑,他当然知道
那张圆床和那些玉架的用途。虚竹也哈哈大笑,敬酒称谢。

  翌日清晨,虚竹和二奴都换上紧袖长衣,头戴蒙纱斗笠,挡住面容,扮成游
侠模样。有人带路引三人来到少室山下,进了一间草堂茶栈,那人道:「这是上
山必经之处,登山之人多在此处饮茶歇脚,里面早已安排妥当,大人请进,小的
告辞了。」这人说完,去与跑堂悄悄说了几句,跑堂过来将虚竹三人招呼到僻静
处坐下,殷勤送上茶水和茶点。

  虚竹三人坐了一会儿,这时,除了他们,栈内唯一的一个客人也走了,跑堂
过来收拾杯碗,向虚竹使了个眼色,带他们三个走进内厨,扭了扭架子上的一个
破口的瓷碗,吱吱几声,墙壁上转出一个暗门。

  虚竹三人进入暗室,见暗室由天然的依山石洞改制而成,一个阻塞的细窄通
道,没有另外出路,也并不十分宽大。室顶西角开着个一尺见方的天窗,日光透
过天窗的蛤壳片,白天勉强可见到室中情状。石壁上显出两个小洞,一个小洞能
将整个外堂瞧的清清楚楚,另一个小洞可以瞧见雅间,这个洞的位置较低,只能
瞧见桌子底下,但可以听清雅间里的声音。

  此时,河朔、江南、川陕、湖广等各路英雄纷纷到来。屋外人声嘈杂,而栈
内却冷冷清清,原来外面的凉棚又热闹又凉爽,没有几人愿意进来屋内,偶尔进
来一人,也是喝杯茶匆匆离去。虚竹渐觉郁闷,忽从小洞听到一个女声。

  「里面倒清净,姐姐,咱们进来坐。」

  虚竹浑身一震,忙从小洞向大堂瞧去,见走进来两个女子,也都用笠纱挡着
面容和头发,一人身形娇小,行动机敏,该是刚才说话的小蝶,看来她双腿早已
痊愈。另一人脚步平缓,小腹明显隆起,却是一个孕妇。

  小蝶吩咐柜台上来茶点,二人径直进了雅间。

  虚竹忙将耳朵凑近另外一个小洞,听小蝶道:「姐姐,你一会儿多吃一些,
本该好好静养的,可你偏偏要来。」那孕妇轻轻叹了一声。

  虚竹听了这声叹,微微昏眩,再听得一声:「也不知他能来不能来。」虚竹
浑身血液涌至头顶,他适才听到小蝶唤着姐姐,便已想到阿朱身上。但无论如何
不敢相信,这个孕妇便是阿朱。

  小蝶接着也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乔大哥能不能来,不过我昨
夜好像梦见他了。」

  阿朱笑道:「梦里想着意中人,还红口白牙说出来,真不知羞。」

  小蝶嘻嘻笑道:「我羞什么,我虽然梦见了,但不像你……嘻嘻……这里都
有了,你当时没跟乔大哥说,他若来此,瞧你怎么见他。」

  阿朱羞嗔:「死丫头。」

  这时跑堂送进茶点,小蝶和阿朱再也没有说话。

  虚竹从洞里盯着雅间桌下一青一红两双小鞋,一眼瞧出穿着那双青色鞋子的
便是阿朱,当即想起初见阿朱时她那双玲珑剔透的小脚,脑中一阵恍惚。他与阿
朱相处日久,失散后苦苦寻找,曾在许家集一度错过,心中深以为憾,时常担忧
思念,但从没想过阿朱会另有所属,这时见她突然与旁人有了孩子,但觉难以置
信之极,细思她们二人的对话,顿生酸楚,心道:「她到底和乔峰好上了,当初
答应做三年奴婢,之后便出家作尼姑,我只当这是她的气话,不料她早有了今日
打算,不过不是去作尼姑?而是得偿所愿,快活无比!可怜我始终不知。」

  虚竹想着鼻子发酸,难过得几乎落泪,心里像打翻了坛坛罐罐,说不清是个
什么滋味。迷迷怔怔半晌,凑耳再听,却听得另一女子道:「复哥,你说咱们怎
么办好?」却是石语嫣的声音,接着听慕容复的声音道:「唉!婚姻大事,父母
作主。当今之计,只能等你爹爹回心转意了。」

  虚竹惊诧之极,怎么多了他们二人?忽然明白,在自己迷迷怔怔之际,阿朱
和小蝶已经走了,雅间里不知何时又来了石语嫣和慕容复,不禁又叹一声,二奴
关切问道:「主人?」虚竹向她们摆摆手,收神再听里面说话。

  「复哥哥,我父亲一向对你极为器重,不知为何坚决不同意咱们的婚事。」

  「是啊,我也有些奇怪,我前几日鼓足勇气说起时,他大吃一惊,好似十分
激动,说男儿要以天下为重,不可溺于儿女私情。此话也有道理,现下我……实
不知再如何与他说。」

  「你觉他的话有道理,但你知不知道,他令我再不许与你见面,这次若见了
咱们在一起……也许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石语嫣说完这句,轻轻抽泣起来。

  慕容复吃惊道:「他这样说么?这可怎么好?」

  石语嫣沉默一会儿,羞柔叫了声:「复哥哥……」

  这声轻唤又清脆,又娇媚,动听之极。虚竹听得不由心中一荡。

  而慕容复却好像走了神,惊讶道:「嗯,嫣妹,什么事?」

  「我父亲向来十分固执,多半不能回心转意,不如……不如我们……」

  石语嫣没有继续说下去,虚竹已听得明白,其意无非是私奔,或是生米煮成
熟饭之类。慕容复似乎吓了一跳,惊道:「你是说……!不可,决计不可!我们
慕容家的声誉……再说我要成就的大事,少不了你父亲的帮助。」

  石语嫣恼哼一声,拉开雅间的门走了出来。

  慕容复追出雅间,叫道:「嫣妹,你去哪里?」

  虚竹挪到另一个小洞,见石语嫣走到门口,顿足道:「你做你的大事,管我
做什么?」慕容复拉住她手,哄道:「嫣妹,别说气话,咱们从长计议。」石语
嫣嗔道:「快放手,若是我父亲看见,你不怕他生气?」说着,身子却往慕容复
胸前靠了靠,而慕容复又吃一惊,瞧瞧门外,慢慢放下了石语嫣的手。石语嫣脸
色涨红,恨道:「你……!」疾步走了出去。慕容复又急忙追了出去。

  虚竹示意二奴,三人蹑出暗室,转出内厨,刚一脚踏出门外,便见山下一人
飞奔而来,形影飘逸,其势甚急,转瞬间到了石语嫣面前,居然停不住脚,转了
个圈才勉强立住。

  二奴失声呼轻:「凌波微步!」

  虚竹微微一笑,自见了石语嫣,他便知段誉离此不远。

  段誉慌急道:「语嫣姑娘,我刚来,你……你就要走了么?」

  石语嫣低头不语。

  段誉口不择言,哄她道:「语嫣姑娘,别急着走,我父亲也来了,我带你去
见见他,好不好?他见了你一定很喜欢。」

  石语嫣脸上一红,摇头道:「我不见。」

  其实石语嫣对段誉数度不顾性命相救,内心也颇念其诚,意存感激,但对他
这个人本身却从来不放在心上,此时怕慕容复多心,接着说道:「我……我为什
么要见你父亲?」说着回头瞧了一眼慕容复,心里一酸,突然又笑道:「这样好
不好,我想去山上走走,你能不能陪我去?」

  段誉大出意外,喜形于色,连连点头。二人并肩向山上走去,石语嫣还轻轻
拉住了段誉的衣袖,段誉惊喜发愣,紧张万分,脚下步伐僵硬,全没了刚才飞奔
而来的潇洒。

  慕容复盯着段誉二人远去不见,脸色十分难看,向几个手下一招手,便要随
后上山。这时传来群马奔驰之声。蹄声越来越响,不久四匹马奔上山来,骑者手
中各执一旗,临风招展。四人背负布袋,都是丐帮装束。

  草堂外喧嚣起来,有人道:「看这阵势,是丐帮帮主到了。」

  但听得蹄声笞笞,几匹马护拥着一匹青總健马而来。青總马之人身穿百结锦
袍,脸上神色木然,俨如僵尸。江湖中人一见,便知他戴了人皮面具,不欲以本
来面目示人。众人心里纳闷:「这人看来该是丐帮帮主。丐帮人向来豪爽,丐帮
之名何等威风,帮主却为何不显露真相?」

  假面之人见了慕容复,勒住青總马看了几眼。

  慕容复拱手,朗声道:「姑苏慕容复见礼!」

  那人回礼,轻轻一笑,继续催马前行,自言自语说了句:「好俊的公子。」

  众人愈发吃惊迷惑,见那人举手之间,显得十分阴柔,全无阳刚之气,笑声
也显得轻浮。虚竹心中一动,瞧清那人在拱手之时,小手指翘成了兰花指,分明
是女人的娇态,但他喉结粗大,声音略带粗憨,叫人一时判断不出是男是女。

  慕容复面露不悦,十分尴尬,那个假面人适才注目瞧他几眼,好像只是瞧他
相貌英俊,却似全没将姑苏慕容的名头放在眼里。慕容复怒哼一声,冷眼瞧着丐
帮一行走尽,带领手下匆匆离去。

  众人瞧出此行大有看头,纷纷喧嚣着陆续上山。

  虚竹带二奴也往山上走去,心里很是不安,若是突然遇上师娘,自己该如何
是好,再叫她一声师娘,她会不会不高兴,另外也不知如何再面对阿朱,这二人
都让虚竹想见却又不敢见。


           [b]第七十八回 残影勾素面[/b]


  虚竹到了少林寺前,见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只怕尚不足千余之数,但闻千余
人颂声盈耳,少室山上一片歌功颂德。

  「星宿老仙今日亲自督战,自然百战百胜!」

  「你们几个幺魔小丑,快快抛下兵刃,哀求星宿老仙饶命!」

   ……

  虚竹大为吃惊,丁春秋这老怪怎么也来了!到了近前,却见丁春秋正与慕容
复恶斗,丁春秋白须飘飘,面带微笑,出掌飘忽,似乎十分轻松;而慕容复每每
一触即退,招数层出不穷。丁春秋后面的草亭里,半坐着石语嫣和段誉,二人相
拥在一起,好似十分亲密,脸上却是焦急万分之色,一望而知被人点了穴。

  虚竹瞧了一会儿,微微诧异:「丁春秋和慕容复怎么都未出全力,反而故意
露出许多破绽。」再瞧下去,渐渐发现不是二人未出全力,而是他们的招式在自
己眼里再无高深可言,不禁沾沾自喜,竟有些跃跃欲试,同时也犹豫:「亭子里
一个是结义二哥,一个是小师妹,自己理应相助。但星宿派的人如此之多,若他
们一哄而上,那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少林寺大门吱呀呀敞开,数百名和尚鱼贯涌出,最后出来几个身
穿袈裟的老和尚,虚竹认得,当前之人正是少林寺方丈玄慈,站在他右首的是达
摩堂执事玄寂。玄寂气运丹田,大声叫道:「结罗汉大阵!」

  数百名僧众应道:「结罗汉大阵!」

  红衣闪动,灰影翻滚,僧众东一簇、西一队,漫山遍野散了开来,顷刻间便
将星宿派门人围在核心。

  丁春秋见状,笑道:「我老人家的腐尸功好多年不用了,今日可不想弄得佛
门圣地尸臭冲天。」说完,边斗边往亭子里退了几步,显有将段誉和石语嫣当作
人质之意。

  这时一个人影倏忽钻进亭子,丁春秋和慕容复都停手一愣,那人影倏忽又飘
出亭子,怀里抱着石语嫣。全场立时肃静,这人移动之快,当真匪夷所思,虽在
光天化日之下,但也不似人力所能为之。

  虚竹大吃一惊,以为石清来了,这世上他只见过石清有这样快的身法,定睛
一瞧,那人身穿百结锦衣,面蒙人皮面具,却是在山脚见过的那个假面人,当即
想到:「原来这个丐帮帮主是师父所扮,但他为何要学做女人?」

  慕容复见假面人将石语嫣紧紧搂在怀里,怒道:「你要如何?」不料假面人
哼哼笑道:「你喜欢她,那就还给你。」说罢,将石语嫣向慕容复抛去。慕容复
接过,瞧石语嫣无恙,放下给她解了穴,向假面人拱手道:「谢丐帮相助,敢问
帮主大名?」

  假面人还礼道:「不必客气,在下是梦中人。」但见他说着话,抬起手稍稍
掩了掩口,显得十分阴柔怪异。

  丁春秋从亭子里走出两步,哈哈笑道:「原来是丐帮帮主,也罢!我来领教
领教天下闻名的降龙十八掌。」丁春秋虽然笑着,但眼睁睁见人质被救走,心里
震惊愤怒之极,正要出手,突听哧得一声,一道刚猛炽烈的力道迎面而来。这力
道突然而来,来势迅疾无比,丁春秋无法抵挡,只好转身躲避,砰得一声,泥塑
的亭柱多了一个洞穿的小孔。

  一人从人群中潇洒走出,呵呵笑道:「不忙,不忙,我大理段正淳先来领教
领教丁老先生的腐尸功。」

  众人熙攘起来,纷纷议论:「一阳指,这就是段家的一阳指,果真让人大开
眼界。」

  丁春秋毫不变色,捋着白须笑道:「好好,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你们一起上,
难道少林寺要以多取胜么?」

  此时,丁春秋面前无一人是少林之人,他却故意将少林寺带上。少林寺明知
他用激将之法,也不得不出头说话。

  玄慈走上一步,说道:「明日六月十五,即是石盟主相约之日,我少林寺尽
力招呼,今日天色已晚,请诸位施主各自安之。我寺怠慢之处,敬请原谅。阿弥
陀佛!」

  这句话说得上千人皆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最后一声佛号,声若洪钟,余音袅
袅,众人耳鼓皆是一震,不由心生肃然之感。

  丁春秋听出玄慈内力之高,远出于他意料。他带领上千人前来,想在天下群
豪面前耍耍威风,现下看来不容易讨便宜,便就势下驴,哈哈笑道:「明日再来
讨教,各位请!」说完从怀中掏出羽扇,慢慢摇着,带领众弟子当先离去。其他
众豪纷纷各自找地方休息。段正淳微笑着进亭给段誉解了穴。这时慕容复带着石
语嫣已经远去,段誉立时六神无主。

  虚竹惧怕石清,见那位梦中人带着丐帮弟子散入在树林中,便不敢进入林中
瞎闯。少林寺周围的地形路径,他仍旧记得,便带着二奴磨叽到天黑,偷偷从隐
秘处蹑入寺内,来到少林寺菜园,见到了看守菜园的缘根。

  虚竹摘下斗笠,笑嘻嘻道:「师侄,见了师叔怎不下拜?」

  缘根惊呆片刻,叫道:「阿弥陀佛,你不是被女魔头杀死了么?」

  虚竹问道:「是不是我那个师父慧静告诉你的?」

  缘根惊讶点点头。

  虚竹笑道:「好师侄,有没有吃的?我没被女魔头杀死,现下反要饿死了。」

  缘根愣了一会儿,拿出几个馒头和咸菜团。虚竹叫二奴过来一起吃,二奴便
摘下了斗笠。

  缘根盯着二奴,大惊道:「怎么……你们是女的么?」

  虚竹笑道:「她们当然是女子,不过师侄莫怕,她们生的怪异了些,但确确
实实是人,不是狐狸精。」

  缘根瞠目叫道:「狐狸精倒好些,但女人……不可!此事万万不可!」说着
慌张向屋外跑去。虚竹伸指将他点到,笑道:「好师侄,只得委屈你了。我们明
日一早就走。」

  虚竹和二奴吃过。虚竹将缘根放到屋角,用绳子绑了,从怀里拿出几锭银子
塞进缘根怀里,向他道:「好师侄,你当初带我到少林寺,这是我的谢礼,你当
作私房钱慢慢花,没事去逛逛窑子。」说完,躺到自己曾经的木床上,伸个懒腰,
所谓木床,不过是砖石垫起来的几块木板,虚竹想到自己在这几张木板上不知自
慰过多少回,嘿嘿一笑,眼睛望向二奴,正想叫她们过来。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缘根,你在么?」

  虚竹一惊,这声音倒生熟悉,该是慧静,便学缘根的口音,打个哈欠,装作
睡意朦胧道:「我在,师叔祖有什么吩咐?」

  「这么贪睡!明日客多,需要的青菜准备好没有?」

  虚竹回道:「好了,好了,都备好了,师叔祖放心。」说着躲去门口,准备
等慧静一进来,便将他制住,不料慧静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方丈特意叫我来叮嘱一声。明日不比平常,须更仔细一些。」

  虚竹嗯嗯应着,听慧静转身离去,眼珠转了转,向二奴轻声道:「你们这里
等我,我去去就回。」说完,急忙悄悄开门出去,追出去几步,便见到了慧静的
背影,学着被慧静杀死的虚林口音,唤道:「师父……师父……」故意叫的声音
发颤,断断续续,隐隐约约。慧静吃惊一回头,他已经到了另一旁,以他现下的
轻功,慧静哪里能看得见他的踪影。

  「谁?谁在那里?」

  「师父……我是你的弟子……死的好冤枉……在万劫山庄……师父何故将徒
儿杀死,师父你不记得了么?」

  慧静脸色大变,听出了确实像是虚林的声音。

  「什……什么人?敢到少林寺装神弄鬼!」

  虚竹听出慧静大有惧意,再学着喜凤的口音:「师父,我死得好惨啊!你走
后我便自尽了,可我并不甘心。大师慈悲,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这后
一句是当初慧静强暴喜凤时,喜凤哭泣中说的话,虚竹一直对此记忆尤深,因此
学起来便如当时再现,连他自己听了都有些害怕。

  慧静一下子真正慌了神,想起了小山沟里的那个妓院,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开
苞的女子,当时没有旁人在场,这些话除了那个女子,便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而那个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怎会到少林寺来,难道自己真的遇上了鬼?这事关系
到他的私密,再不敢乱叫,抱头鼠窜,慌不择路,一跑起来更加胆战心惊,越跑
越觉可怕,那声音总在耳边,有时近在身前,有时远在身后,阴森无比。

  虚竹用声音追逐慧静,不知不觉随他到了寺后的塔林,看到一个个突兀参差
的塔影,他自己也不禁害怕起来,停住脚步,准备就此罢手。而慧静这时已经被
吓得毛了,连滚带爬,惊叫着:「不要追我,不要追我。」突然看见眼前一个无
比恐怖的景象。

  虚竹见慧静突然停口站住,疑惑地上前几步,也是大吃一惊,慌张躲到一个
塔后,探头瞧去,见月光照着一潭池水,一个女子坐在水池边,只能看得见她的
背影,但能看出她的头发很长,手腕和手指很白,从头到脚一身红衣,正慢慢梳
着头发,在一片寂黑之中,说不出的诡异。

  慧静吓得挪不动脚步,哭音叫道:「是你,果真是你,不要再缠着我,我怎
知你会死。」

  那红衣女子丝毫未为之动,慢慢梳着头发。

  慧静求了几句,渐渐有些定下神,壮胆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女子仍旧一声不响。

  慧静慢慢走去,他实在想要搞清楚,今晚遇到的是人还是鬼,一步一步到了
女子身后,哆哆嗦嗦向女子伸出手臂。

  那女子突然停住木梳,慢慢转过头来。

  虚竹在远处瞧着,见慧静似浑身一震,便弯着腰伸着手臂,一动不动,过了
一会儿,僵硬着仰面栽倒;而虚竹也登时停了心跳,慧静一倒下去,他便见到了
那红衣女子的脸,在明晃晃的月光下,那女子没有眉眼,没有口鼻,满张脸俱是
平铺的惨白。

  虚竹一下子软在地上,慌张爬去塔后,心里叫道:「我的姥姥!鬼!真的遇
到了鬼!这鬼不会是我叫来的吧,莫非真是喜凤的鬼魂?」一面听着自己的砰砰
心跳,一面用心听身后动静,只怕那鬼突然出现眼前。过了好一会儿,战战兢兢
探头再瞧,那女鬼已消失不见。不觉揉了揉眼,几疑自己方才眼花,悄悄向池塘
蹑了几步,一瞧地上的慧静,心头又是突突乱跳,见慧静大张着双眼,大张着口,
眼耳鼻都流出了血,竟被那女鬼吓死了。

  虚竹不敢再多瞧慧静一眼,惊惊惶惶往回逃,就要出了塔林,突听前面传来
轻微的脚步声,大吃一惊,又慌张小步急退,见月夜下出现二人,向他这里匆匆
而来,只得缩身躲到塔影下,心里却有些惊喜,想这二人既然有脚步声,那应该
不是鬼了,但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塔后停了下来。

  「你叫我出来,难道就想告诉我,你身不由己是不是?」

  虚竹一听这话声,登时放下心来,接着听见了慕容复的声音。

  「嫣妹,你听我说,我是想说,你容我一阵,待我……」

  「待你完成了大业,待你光宗耀祖,是不是?」

  「嗯……嫣妹,你愿不愿意等我?」

  石语嫣沉默片刻,拿出手帕,泣道:「可我怕父亲……不让我们见面,复哥
哥,我一天见不到你,我……我就……」慕容复的口气也激动起来:「嫣妹,我
又何尝不是如此,今天看见你和别人那么亲热,我真的好心痛。」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是故意气你,我一心想嫁你,心里又怎会有旁人?
除非是你为了你的大业,不再想要我。」

  「嫣妹,我怎么会?大业和你,我都要。这是我的真心话,嫣妹,你真美!」

  慕容复与石语嫣在一起,向来以礼持重,这时经过白天的酸意,耳中听着石
语嫣真情流露,一时间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将她一下子抱住。

  石语嫣登时头晕目眩,又羞又喜。

  「复哥哥,等你完成了大业,我说不定成了老太婆,你就不会觉得我美了。」

  「那怎么会,你就是变成了老太婆,我也只喜欢你一个。」

  慕容复说着低头去捉石语嫣的香唇,石语嫣叫他亲了两下,羞极道:「复哥
哥,我是想……你的大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若我们……我们私奔吧……我照
顾孩儿……你专心去完成你的大业,好不好?」

  慕容复没有回答,只是感激道:「嫣妹,你真好……」

  过了一会儿,石语嫣突然轻叫:「复哥哥,不要……这样不行……」

  「嫣妹……你不是说,要照顾孩儿么。」

  「那也不行,就是私奔……也要拜堂的……」

  「那好,我们现在就拜堂,我们对月亮发誓,让它做我们媒人,好不好?」

  石语嫣吃了一惊,认真想了想,羞涩一点头,软去慕容复怀里,却觉慕容复
僵硬得像块铁,诧异一瞧,随他惊慌的目光转过头去,惊呼:「爹爹!」

  虚竹听了石语嫣这声叫,登时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石清道:「嫣儿,你先回去,我与慕容公子有些事情要说。」

  石语嫣怔怔看了看父亲,哽咽道:「不,我不回去,我知你要说什么,我不
要回去,我就是要与复哥哥在一起。」

  石清眼中露出怒气。石语嫣心中害怕,但仍鼓足勇气与父亲对视。石清突然
上前「啪!」打了石语嫣一个耳光,随即点了她穴道,然后不再理会,转身向慕
容复道:「慕容公子,请!咱们过去说话。」

  慕容复不安之极,随石清走到塔林深处,听他淡淡说道:「慕容公子,不要
怪老夫刚才粗鲁,这些事情不便让女儿家知道,我最近学到一门武功,有诸多不
解之处,特请慕容公子一起参详。」

  慕容复大出意外:「啊?是……是什么武功?」

  石清停下脚步,道:「崆峒派的七伤拳,不知慕容公子听说过没有?」

  慕容复又出意外,他自然知道这七伤拳是崆峒派的独门秘技。他慕容家历代
收藏武功秘籍,几乎将天下门派穷极殆尽,但少了最独特最厉害的几样,比如段
式的六脉神剑和一阳指,少林的金刚护体神功和龙爪手,以及丐帮的降龙十八掌
和打狗棍等等,其中就有崆峒派的七伤拳。

  石清见了慕容复神色,微微一笑,道:「这是老夫从朋友处得来,慕容公子
不必忌讳,就请一起仔细参详,如何?」说完,不待慕容复推辞,便念着口诀比
划起来。慕容复一面认真瞧着,一面惊疑不定,心道:「他武学高深,怎会参详
不透?此举分明有传授之意,难道他知道我慕容家没有收藏到这门武功?」

  此刻,黑暗中的虚竹,听见石语嫣的抽泣渐渐无声,小心离开几步,突听塔
后问道:「谁?复哥哥么?你回来了。」

  虚竹大吃一惊,想要不管不顾跑走,又怕石语嫣呼喊,不得已学着慕容复的
口气,含糊说道:「嗯……是我。」

  石语嫣嗔道:「怎不快过来给我解穴?」

  虚竹嗯嗯道:「你安静睡会儿,我这就过去。」说着话越溜越远。

  石语嫣兀自惊讶道:「你……爹爹与你说什么了?是不是不许我们见面?」

  虚竹再不应声,加快了脚步,忽从挂在树梢上的月亮中看见一个人影,正飞
快奔来,惊得他慌张后退,再次缩回塔影里,心慌道:「不好!师父回来了。」

  片刻后,那人影在树后显出形来,却是一身红衣的那个女鬼。

  虚竹头皮直竖,几乎惊叫出声,只得心惊胆颤地躲到了塔后,正到了石语嫣
身前,但石语嫣头颈不能动,见不到他。

  「复哥哥,你在做什么?」

  虚竹一听,骇得手足冰凉,从石语嫣手中夺下手帕,飞快蒙在她脸上。

  「嘘- !别说话,千万别出声。」

  虚竹惶急中学着慕容复的口音,虽然语气惊慌,但天下再无第二人能将慕容
复的声音模仿得这么像。石语嫣毫无怀疑他的身份,只是奇怪他的举动。而虚竹
话音刚落,便见身后移动过来一个长长的人影,无暇多想,捂口屏住呼吸,蹲着
隐入塔下凹洞中,那红衣女鬼已无声无息立在了眼前。塔林中的每个塔底都有一
个凹洞,用来放置塔下安葬的高僧石像,有些石像经年代远久,残坏不见。虚竹
蹲在凹洞里面,在月夜黑黢黢的塔影中,即使有人无意望他一眼,也以为他是一
个石像。

  石语嫣又唤道:「复哥哥,你到底在做什么,爹爹呢?」

  女鬼四下瞧瞧,却没有向身后近在咫尺的塔洞瞧一眼,然后慢慢蹲下,慢慢
向石语嫣伸出手。

  石语嫣惊道:「复哥哥,你……你再如此戏弄,我真要生气叫我爹爹来了。」

  那女鬼似乎也惧怕石清,倏忽伸指点在石语嫣肩上,石语嫣一下子没了声音。

  虚竹见女鬼居然会点人的哑穴,登时惊愕无比。

  那女鬼抚摸着脱去石语嫣的衣服,动作非常轻柔,非常缓慢。虚竹在后瞧着
只觉万分恐怖,只怕说不准什么时候,女鬼一下张开血盆大口,将石语嫣一口吞
下肚去。女鬼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突然不动,虚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见女
鬼静静停了一会儿,又慢慢伸出手去,将蒙在石语嫣脸上的手帕,一点一点掀开
卷起。虚竹惊恐止住心跳,想像石语嫣露出眼睛后,看见眼前的女鬼,会是何等
恐惧。但那女鬼没有将手帕全部掀开,只露出了石语嫣的口鼻,左手不知从何处
拿出来一根针,在石语嫣脸前划了划。

  在虚竹眼中,女鬼好像正在犹豫,是扎耳朵呢,还是扎鼻子。他心里无比惊
恐道:「坏了,坏了,女鬼就要吃人了。」顿觉石语嫣无比可怜,忽然涌起一个
冲动,心慌意乱想:「自己现下冲出去,一面跑一面叫,能不能将师父叫来,而
女鬼能不能一下子将自己吃掉。」

  正在这时,女鬼的右手突然将自己的脸皮扯了下来,虚竹顿然没了任何念头,
惊骇之极地睁大眼睛,见女鬼用针在扯下来的面皮上刺来刺去,不时扭头瞧瞧石
语嫣,好像要在面皮上绣出石语嫣的口鼻一般。虚竹忽地记起一个传说,说是有
一种没有容貌的鬼,为了装扮成人,便在脸皮上画成人的模样。果然,女鬼刺绣
一会儿,将面皮往脸上一抹,然后扭头向石塔方向瞧了一眼。虚竹愕然惊呆,那
女鬼随即转回头去,似乎只是随意瞧一眼,并没有发现有人藏在塔下。在这转瞬
间,女鬼的脸从长发中露了出来,神色木然,正是白天的梦中人,虽然有了一点
变化,但形貌大致不差。

  虚竹心里惊呼:「丐帮帮主原来是个女鬼!」再一琢磨,忽恍然大悟,自己
从始自终便想得差了,眼前并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一个人易过容而已。那张白脸
只是没有易好的人皮面具,接着又想到:「怎么忘了,鬼都是没有影子的,她既
然有影子,自然不是鬼了。奶奶的!好生虚惊一场,差点被她吓破了胆。」

  这时那个梦中人款款站起,缓缓走向黑夜,无声无息,像一团暗红轻雾。

  虚竹心里少了恐惧,却又多了疑惑,白天以为这梦中人便是石清,现下看来
并不是,那么她是谁呢?怎么也会那妖里妖气的功夫?盯着梦中人的身影,更是
惊疑,见她脚步虽然轻柔飘忽,但背影身形却又不像女子那样的婀娜窈窕,此时
此际,仍说不清这个梦中人是男是女。

  待梦中人消失,虚竹眼光转回石语嫣身上,心又开始突突乱跳,一下想起了
师娘闵柔,那日,师娘也是这般被人点了哑穴,也是这般被人弃之郊野,也是因
为一根针而叫他瞧见了不该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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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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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七十九回 本源自天龙[/b]


  石语嫣被人玩弄得又酸又软,羞极恨极,但眼被手帕蒙住,便以为身前一直
就是慕容复,心中泣道:「爹爹到底与他说了什么?叫他如此疯狂?突然变成了
丧心禽兽。」

  过了一会儿,石语嫣只觉身上赤凉,那双冰凉的手渐渐没了动作,惊羞之中
不禁又疑惑起来,再过得一会,突然被合身抱紧,呼呼热气直扑脸上,登时张口
欲呼,可苦于口舌难动,听见吁吁喃语:「我早就想苦了……」

  石语嫣一听,心里一阵酥颤,不敢相信向来矜持的慕容复居然能够如此冲动
地直诉情衷,不由又是害怕,又是惊喜,一颗柔心在羞怯和惊惧之中,渐渐萌动
情愫,虽夜风露寒,浑身也变得火烫,迷迷糊糊之中,迎来一阵胀实,由此羞喜
如痴,却全没注意到,身上急促的哼喘,已不复是情郎之声。

  林雾之中,石清细细讲解完七伤拳口诀,又带引慕容复演练了三遍,方满意
收手,笑道:「慕容公子,老夫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慕容复惶惑道:「石庄主处处抬爱,在下早感激不尽,已将石庄主当作至亲
长辈一般,但请教诲!」

  石清听到「至亲长辈」,眼睛一亮,欣慰之色盈然。

  「慕容公子客气了,老夫向对慕容世家十分钦慕,既然公子不弃,你我可谓
忘年之交,哈哈,此话更要不吐不快了,你乃家中独子,年纪也不小,可否认真
想过延嗣一事?」

  慕容复一愣,知石清要提及石语嫣之事,却不想有此一问,嗫嚅道:「男儿
要以天下为重,不可溺于儿女私情,这婚姻大事么……」这句正是石清拒绝慕容
复求婚的原话。

  石清微微一笑,打断道:「我曾求灵验之人,其卦所说,小女与世侄的姻缘
极为不合,乃下下签,不利世侄大展宏图,也不利子孙繁茂。姑苏慕容不是寻常
人家,凡涉子嗣、族运,务当慎重,所以老夫才有当日之说,凡大事者,无不求
天时、地利、人和,请世侄体谅老夫苦心。」

  石清说完,瞧瞧慕容复,拱手再道:「小女刁蛮任性,一切拜托世侄了。」

  慕容复满脸通红,尴尬为难,勉强还礼,心内一阵刺痛,听石清之言,知其
意之坚,不得不生了断石语嫣之念。

  二人回到原处,石清轻咳一声,背手肃立树后,慕容复上前揭开石语嫣脸上
的手帕,月光下石语嫣眼中的神色极是异样,晕生双颊,娇羞无限。

  「嫣妹,谁给你蒙上了这块布儿?」

  慕容复惊讶问道,而石语嫣不答,羞醉的眼中流露责备之意,自是以为情郎
顾及爹爹,故此一问,而慕容复当着石清的面,确是不敢与石语嫣多说话,伸手
解开石语嫣穴道,小心将她扶起。

  石语嫣穴道被点之时,固然全身软瘫,穴道通了以后,仿佛越发无力,软绵
绵偎去慕容复怀里,似乎周身骨骼尽皆熔化了一般。

  慕容复以为石语嫣仍然在生石清的气,扶住她肩膀,安慰道:「嫣妹,世伯
良苦用心,都是为了我们好。」慕容复语调有些高,有意叫石清听到,但石语嫣
执拗将脸藏去他怀里,含含糊糊道:「我不生爹爹的气,我只生你的气,你做了
丑事,还假装正经。」

  慕容复自当石语嫣所说的丑事,便是方才的深吻亲昵,心中不由一荡,随即
想起石清立在旁边,又不禁慌张,忙道:「石庄主在等着,咱们过去吧。」

  虚竹回到缘根住处。二奴困倦得睁不开眼,苦苦熬着等他回来,虚竹叫她们
去床上睡,他自己躺去那几块木板上,想着今晚皆由自己装神弄鬼而起,既吓死
了慧静,也吓着了自己,那梦中人真真诡异之极,一举一动都透着邪气,在玩弄
石语嫣时,决计像个男人,但绣着面具的姿态,又决计像一个女人。

  想起石语嫣,虚竹极其不安,当时满脑子里都是师娘,脱口而出:「我早就
想苦了……」事后,一边给石语嫣穿上衣服,一边深悔再一次冒犯了师娘,如今
事情一旦败露,以后怎生面对?

  虚竹胡思乱想,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熟睡过去,到巳时才醒,吃过二奴做的
白薯饭、青菜汤,三人到了少林寺山门内的大空地。

  众豪杰正在观看丁春秋与少林寺的玄空和尚争斗。

  原来一大早,英雄大会如时举行,石清即当众表明辞去盟主之位,出人意料
举荐少林寺方丈玄慈为盟主。玄慈坚辞不受,石清征求众豪响应,众豪自然而然
将目光投向丐帮。丐帮未及说话,丁春秋已走到场中向少林挑战,连败几名少林
高手,此时再将玄空打伤,得意笑道:「少林寺自称中原武林首领,依我看来实
是不足一哂,这个盟主还是由我来做吧。」星宿派众弟子群相应和,更有人放开
喉咙唱了起来:「星宿老仙,歌德天地,威震寰宇,古今无比!」

  一时间,千余人依声高唱,锣鼓箫笛,或敲或吹,好不热闹。群雄大都没见
过星宿派的排场,无不骇然失笑。玄慈高诵佛号,正要说话,段正淳已潇洒跳到
场中,向丁春秋笑道:「昨日已经约好,在下接老先生几招。」

  大理段家与少林寺极有渊源,是以段正淳替玄慈出阵。丁春秋见过段正淳的
一阳指功力,不敢大意,二人腾挪斗起。虚竹边瞧边往前挤,突然发现身旁都是
乞丐,不远处站着那个梦中人,原来他们三个无意间混入了丐帮队列之中。丐帮
之人皆凝神观看打斗,唯有帮主梦中人东瞧西瞧,虚竹忙避其目光,见丁春秋受
一阳指所迫,忽地退回场边,从身边抓起一个弟子,哈哈笑道:「你昨日不是要
领教我的腐尸功么?」说着脚下原地转了一圈,向段正淳掷去。段正淳见那名弟
子脸上一片乌青,知道不可与之相触,也原地转了一圈,趁势将外衣脱下,挥动
衣服将那名弟子接住抖在地上,那名弟子早已毙命,神情可怖,惨不忍睹。

  众豪见丁春秋突然使出这等阴毒武功,皆惊骇变色。丁春秋笑声不绝,呼呼
风声大作,八九名星宿派门人被他以连珠手法抓住掷出,一个接着一个,如发射
连珠箭一般。段正淳无法全部接住,只得扭身逃离,突闻身后风声激荡,一片惊
呼之声,回头见多了一个孕中少妇。原来他刚刚转身,身后地上便立起一位星宿
派弟子,这正是丁春秋惯用的伎俩,在掷出的毒尸中鱼龙混杂,暗藏了一个用毒
高手,这名高手被那少妇用头笠击倒,脸即蒙上了一片黑气,顷刻间丧命,显是
用毒之后被敌人反制。

  段正淳一惊之后,深躬谢下。少妇没了笠纱蒙面,捂腹羞避。段正淳惊讶认
出此女正是在小镜湖曾见过的阿朱,正要欣喜唤出名字,却见阿朱惊呼着突然向
丁春秋倒跃而去。旁观众豪无不失色,丁春秋与阿朱相距有六、七丈,这手擒拿
功夫,当真匪夷之思,却不知丁春秋乃是靠了「星宿三宝」之一的「柔丝索」,
此索微细透明,几非肉眼所能察见,又值阿朱心神激荡,待惊觉,肩臂已被韧丝
紧紧缠住。

  虚竹见状,大叫阿朱,向丁春秋急扑,左足一着地,右掌即击出,万分惶急
之下,内力发足,却无丝毫章法,不过身形奇快,转眼到了丁春秋面前,丁春秋
刚刚抓住阿朱背心,吃了一惊,左手向前一探,以阿朱去接虚竹掌力。

  虚竹此刻功力虽强,临敌应变却是不足,除了与白素素拆招,便只与李梦如
有过真正对敌,而李梦如眼盲,她也从未挟持过人质。其实虚竹这时只须将掌力
偏在一旁,便伤不到阿朱,可虚竹见势头不对,只知收掌回力,不暇其他,如此
一来,等如以此偌大掌力当胸猛击自己,一个踉跄,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呼呼呼呼!丁春秋连续拍出四掌。虚竹的丹田内息提不上来,接一掌,吐一
口血,又吐了四口黑血,阿朱随之惊呼了四声,虽然虚竹顶着蒙面斗笠,但阿朱
已听出他来。丁春秋一时不知敌人是谁,但哪容敌人有喘息的余裕,第五掌跟着
拍出,乘机要制之死命。

  段正淳高声呼喝:「丁老怪休得行凶!」玄慈等高僧,以及各路英雄的侠义
之士,也齐声呼喊,纷纷抢出相救,不料丁春秋第五掌击出,身形一晁,竟退开
一步。众人一见,知丁春秋吃了亏,当即止步,不再应援,心中惊异,不知来了
何方高手。原来虚竹吐出四口瘀血后,内息已畅,回了一掌天山六阳掌,丁春秋
气息翻涌,大吃一惊,但怎会想到有人会使出天山六阳掌,只觉热风扑面,掌力
刚猛之极,适才见此人从丐帮队伍中冲出,自以为他是丐帮之人,而除了降龙十
八掌,丐帮还有何种武功如此刚猛!于是大喝一声,须发戟张,呼的一掌又向前
推去。虚竹踏上一步,接了这掌之后,再向前跨上一步。丁春秋掌力不敌,暗生
惧意,突然笑道:「我又要使腐尸毒功了,你小心接着!」说着左手提起阿朱摆
了几摆。

  「不,不!万…万万不可!」

  虚竹急呼,知道丁春秋的「腐尸毒」一施,阿朱立时成了一具毒尸。丁春秋
见敌人投鼠忌器,哈哈狂笑几声,以掩饰心中惊慌,笑道:「哈哈,降龙十八掌
不过如此么!」此语一出,星宿派门人大声欢呼,丐帮众愤激昂,明知冲出之人
并非本帮之人,但也觉是可忍孰不可忍!

  丐帮帮主梦中人丝毫不为所动,木然的人皮面具也显不出任何表情。

  一片喧哗叫嚷之中,忽听得山下一个雄壮的声音传来:「是谁说降龙十八掌
不过如此?」

  众人一愕之间,十余乘马疾风般卷上山来,蹄声如雷,群雄眼前一亮,但见
人似虎,马如龙,气势之壮,有如千军万马一般,前面一十八骑奔到近处,拉马
向两旁一分,最后一骑从中驰出,正是乔峰。
  
  乔峰虎目一张,见丁春秋挟持住阿朱,面现愤怒之色,当即下马迈出,左手
一划,右手呼的一掌,便向丁春秋击去,正是降龙十八掌的「潜龙在渊」,一掌
既出,身子抢到离丁春秋三四丈外,又是一招「亢龙有悔」,后掌推前掌,双掌
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的压将过来。

  丁春秋大惊之下,哪里有余裕筹思对策,不敢单掌出迎,百忙中将阿朱向上
急抛,双掌护住身前,飘身后退。乔峰跟着又是一招「神龙摆尾」。丁春秋不敢
正面直撄其锋,当即乘势纵出三丈之外,眼见乔峰轻伸猿臂,将从半空中落下的
阿朱接住。

  阿朱穴道一解,跳下乔峰怀里,喜道:「乔大哥,多谢你来救我。」虚竹呆
呆一见,顿觉酸楚,回想乔峰刚才出手,不由又是钦服又是惭愧,暗道:「适才
他用那几招,我也会用,但绝使不出他那样的威猛气势。」

  段誉见到乔峰突然出现,快步而出,欢喜叫道:「大哥,别来可好?可想煞
小弟了。」忽听得人丛中有人大叫:「你杀了我兄长,血仇未曾得报,今日和你
拼了。」跟着又有人喝道:「这乔峰乃契丹胡虏,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可再也不
能容他活着走下少室山去。」呼喝之声骤然响成一片,原来是乔峰为了探查父母
之死,连毙中原数十名好手,此时急仇之人纷纷舞刀击剑,便欲一拥而上。

  乔峰心里长叹一声,他回归塞外故乡,已经作了辽国的南院大王,这次重到
中原,仍是有故而来,缘于接到一封匿名书信,约他六月十五至少林相见,说可
告知「带头大哥」之事,这「带头大哥」是乔峰父母死因的关键线索,因此不管
书信是真是假,也要冒险一探究竟,当下奏知辽帝,告假两月,在契丹族顶尖儿
高手中,精选了「燕云十八骑」,径自南来,不料却赶上英雄大会,现下仍不知
写信之人是谁,但定不怀好意。

  突然间,慕容复长啸而出,朗声道:「乔兄,你是契丹英雄,视我中原豪杰
有如无物,区区姑苏慕容复今日想领教阁下高招,在下死在乔兄掌下,也算是为
中原豪杰尽了一分微力,虽死犹荣。」这几句话其实是说给中原豪杰听的,这么
一来,无论胜败,自然笼络了中原豪杰之心。果然,霎时间群豪喝采之声,响彻
四野。

  丁春秋被乔峰三掌击退,大感面目无光,当下纵身而前,打个哈哈道:「姓
乔的,老夫看你年轻,适才让你三招,这第四招却不能让了。」此话竟似有与慕
容复联手对敌之意。

  这时梦中人慢慢走到乔峰面前,与慕容复和丁春秋站成犄角之势,道:「乔
峰,天下欲杀你而后快,我丐帮向来以狭义为己任,自不能独善其身,」梦中人
的声音虽不甚浑厚响亮,但众豪即刻响应。

  段誉眼见各路英雄个个要击杀义兄,不由激昂道:「大哥,做兄弟的和你结
义之时,说什么来?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
同月同日死。今日大哥有难,兄弟焉能苟且偷生?」此一语正激发了乔峰的英雄
肝胆,一声长啸,笑道:「慕容公子、这位帮主、丁老怪,你们三位齐上,乔某
何惧?拿酒来!」一名契丹武士从马背上解下一只大皮袋,双手奉上。乔峰拔下
皮袋塞子,拉起段誉之手,激动道:「兄弟,你我痛痛快快地喝他一场。死也罢,
活也罢,大家不枉结义一场!」段誉为豪气所激,接过皮袋,也大声叫道:「不
错,正要和大哥喝一场酒。」

  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名黑衣游侠,扔掉头上斗笠,面泛激红道:「大哥,二哥,
你们喝酒,怎么不等等我?」

  这声正是虚竹所发,他适才悄悄退场,一直偷偷瞧着阿朱。乔峰和段誉说话
之间,阿朱注目向虚竹瞧了一眼,眼色中混含着关切、期待、喜悦、羞涩、责嗔
等等,表意甚是复杂丰富。虚竹登时热血如沸,不由满怀豪气走了出来,却不敢
望向阿朱。

  乔峰又惊又喜,哈哈笑道:「三弟,你也来了,大哥心里欢喜得紧。」三人
聚到一起,六手相握,皆喜之不胜。

  乔峰提起皮袋,大饮一口,将皮袋递给虚竹。虚竹一喝,觉酒味甚烈,如团
烈火涌入腹中,几乎呕将出来,慌忙交给段誉。段誉喝一口后,再交给一名契丹
武士,众武士一齐举袋痛饮烈酒。

  除了慕容复等少数几人,众豪杰绝大多数不识虚竹和段誉是何许人,见他们
都年轻轻轻,一个文弱儒雅,弱不禁风;一个相貌丑陋,怯头缩脑,自是谁也没
将他们放在心里,叫嚷得更加凶了。慕容复暗暗吃惊,梦中人也眼睛发亮,死死
盯着虚竹,而丁春秋呵呵笑道:「原来是你,是来还我戒指的么?」说着向虚竹
伸出手去。

  虚竹不觉退了一步,但已骑虎难下,只得稳住脚步,向阿朱瞧了一眼,神色
沉重,好似生死告别一般,接着双掌飘飘,他适才与丁春秋对了五掌,信心大增,
况且也知阿朱在看着自己,因此一出手就全神贯注,盘旋飞舞,看似潇洒,其实
心里慌得很,恐怕丁春秋得隙使出诡计,哪知丁春秋亦是深忌于他,那日在蝴蝶
谷中,曾以「逍遥含笑散」暗下毒手,虚竹却安然无恙,因而此刻不敢使毒,恐
师父这位关门弟子的毒功更在自己之上,那时害人不成,反受其害,当即只是以
天山派掌法相接。

  虚竹登时面露喜色,惊惧立减,便如与白素素拆招一般,天山派的逍遥功夫
讲究轻灵飘逸,闲雅清隽,但见一个童颜白发,宛如神仙,一个如影随形,飘若
御风。两人都是一沾即走,当真便似一对花间蝴蝶,蹁跹不定,于「逍遥」二字
发挥得淋漓尽致,令旁观群雄个个看得心旷神怡。

  段誉见虚竹出了手,心想:「自己以凌波微步去和慕容复纠缠一番,让大哥
腾出手来先打退那个假面帮主,也是好的。」思念已定,身子一晃,抢到慕容复
身后,伸手往他后颈抓去。慕容复见他来得奇快,反手一掌。段誉右颊登时皮破
血流,痛得眼泪也流了下来,凌波微步本来是甚为神妙,可这么毛手毛脚,焉能
抓得到姑苏慕容?

  乔峰见状大惊,喝道:「看拳!」呼得冲向慕容复,梦中人袖子一挥,将他
这拳接了过来。眨眼间,二人交过十几招,观者皆张口目怔,这个丐帮新任帮主
的出手却不是丐帮功夫,而是忽立忽飞,飘飘荡荡,全无发劲痕迹,似乎不敢与
乔峰雄浑无比的掌力相触,却每每在看似不可能的时机,突然攻击让人意料不到
的要害之处,习武者之要害往往是人的胸腹腰背,而这位梦中人却是攻击乔峰的
脸部居多,时而搔首弄姿,犹如女子对镜贴花黄;时而状作疯癫,宛如撒泼女子
去抓人的脸。

  群豪又吃惊又好笑,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功夫,若非亲眼目睹,实在难以想像,
而出自堂堂丐帮帮主之手,即便亲眼目睹,也令人不敢相信,这位假面帮主虽然
有些阴阳怪气,但毕竟偏于男声和男形,若非如此,只瞧其招式,那真叫人以为
是个女子。相比之下,乔峰的每一拳、每一掌都打得狂风呼啸,飞沙走石。丐帮
之人瞧得暗暗惭愧,深觉这样的功夫才威风凛凛。

  而乔峰自己越斗越吃惊,最初颇占上风,令他大觉意外,想不到对手的内力
远不如己,甚至比寻常高手也大有不如,但五十余招之后,开始渐渐难当。这位
梦中人的怪异功夫虽内力不高,但身法奇快,如风吹纸屑,叫人无处使力,又如
水银覆来,无孔不入。

  乔峰虽然心惊,但天生神武,处境越不利,勇气越是发皇奋扬,将「降龙十
八掌」一掌掌发出,使梦中人无法近身,但心中雪亮,如此发掌,内力消耗着实
不少,如此下去,自己终要内力不继。这时听得段誉痛叫,心急如焚,暗暗下了
决心,与其被动待毙,不如主动一搏,当下大退一步,故意卖出破绽,左掌虚虚
收回,似乎无意挡住了双眼,所有内力暗蓄右臂,接着大喝一声,犹似半空响了
一个霹坜,握拳突然向前打出。他身材魁伟,比梦中人足足高了一个头,这一拳
打将出去,正对其面门。

  群雄「咦」了一声,见梦中人向后急仰,连翻两个空心筋斗,勉强避开了这
千斤一击,但脸上面具被拳风击得粉碎,碎布如蝴蝶般四散飞开,露出一张浓妆
艳抹的美脸来,看上去既惊艳又诡谲。

  乔峰一楞,实想不到丐帮帮主竟真是个女子,用手一摸脸颊,适才间不容发
之际,脸颊微微刺疼,似乎被针扎了一下,但又不像有毒,心下惊骇,这是什么
功夫?若不是刚才挡住了双眼,岂非已瞎了一只眼!急忙接着出掌,梦中人翻着
双袖在脸前浪舞,顺着掌风倒退飘出十丈外。

  群雄又是一声惊咦,见梦中人落地后,脸上又多了花脸模样的面具,她如何
蒙上的这层面具,众人皆未瞧清。梦中人似有惊惧之意,怕风吹一样,双袖挡在
脸前,没了继续相斗之意。

  这时,慕容复将段誉踏在脚下,无意伤他,呼的一掌,击在段誉右侧,登时
泥尘纷飞,地下现出一坑,这一掌只要偏得数寸,段誉便要脑浆迸裂。两条人影
如箭般冲来,一个叫道:「别伤我儿!」另一个大叫:「住手!」正是段正淳和
乔峰,两人身形虽急,也不及相救。段正淳右手食指一招「一阳指」点出。慕容
复侧身躲过,不慌不忙准备接招,双脚从段誉头上跨过,心中得意:「你已被我
骑在胯下,瞧你以后还有脸面纠缠嫣妹。」

  慕容复刚才故意踩住了段誉裤裆。段誉一番挣扎,早已露出了光屁股,此时
又见慕容复从头上跨过,不由愤恨之极,食指向上一翘,终于使出来了一招六脉
神剑,哧得一声,将慕容复裤裆刺穿一个洞。

  慕容复大吃一惊,忙高高跃出,转面盯住段誉,防他继续出招,他本对六脉
神剑极其忌惮,不想段誉突然使出,又险些伤了极其要紧之处,却忘了扑跃而来
的乔峰,被一招龙爪手轻易抓住了后脖颈。

  乔峰不料自己能够一抓得手,登时有些不知所措,将慕容复滴溜起来,扬手
扔出,叱责道:「打架归打架,做么折辱于人?我与你齐名,当真羞耻。」

  慕容复一个大意,吃了大亏,再听此言,羞惭得面红耳赤,但觉还不如身受
对手一掌,也比现下好看得多,双足着地后,腰板一挺,便欲转身再战,不料颈
后椎骨被乔峰内力所透,无法在瞬息之间解除麻痹,砰的一声,背脊着地,摔得
狼狈不堪,慌张爬起,头昏脑胀,一心想去与乔峰死斗,将面子挽回,却没留意
有人冲来,刚刚转头,眼前人影交错,正欲惊叱,双臂双腿同时受制,竟然被人
凌空架起。

           [b]第八十回 何忍凡夫唾[/b]


  虚竹和丁春秋均用本门相斗,虚竹如与白素素拆招一般的熟悉,但与白素素
拆招之时,从未想过击败白素素,此时对丁春秋亦然,因此多次轻易放过了取胜
机会。丁春秋内力不及,攻少守多,明显处于下风,心里惊骇无比,万万料不及
对手如此之强,并且好像存心戏弄,明明可以趁势进逼,却每每停缓招式,好像
有意等他补上破绽,不禁大为迷惑,不知眼前这个小贼年纪轻轻,如何会有如此
深厚内力,好像林浩南在世时亦不过如此。

  想到师父林浩南,丁春秋更是心惊,当初他们师徒之间拆招,林浩南便如此
作态,难道是他阴魂不散,借于此贼之手?丁春秋越想越寒,退意萌生。而虚竹
轻松愉悦之际,突听乔峰怒吼,见慕容复向段誉扬掌欲击,慌忙叫了声:「护法
何在?」伸手一指。

  二奴自幼只学习如何抓人,从未演练与人过招,因此观看主人打斗,焦急却
不会帮忙,突闻命令,一声娇应,毫不犹豫冲向慕容复,立时收到奇效。生死符
的擒拿术本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功夫,一个人双手双臂使出来,即是一流高手也
防不胜防,何况二人心意相通,四臂四手,天生默契,脚下还有凌波微步,饶是
慕容复武功高强,也躲不开她们这神鬼一抓。

  自虚竹在二奴手中侥幸逃过,二奴不知不觉吸取了教训,将人抓住后,不再
高高平举,而是将其夹架在她们二人之间,捏住其软肋。此际的慕容复便被她们
如此制住,大敞双腿,坐在空中。

  石语嫣发了半声惊呼,忙不迭低头掩面,羞得耳根通红。原来慕容复的裆底
已被段誉的剑气刺破一洞,双腿再被二奴用力一劈,裤裆便撕开,里裤随之裂出
一个大洞。石语嫣一惊之间,隐约瞧到了一团黑乎乎之物,立时想到昨晚,心跳
得似要蹦出。

  段誉被段正淳扶起,提上裤子见了眼前这等意外之事,顿吃惊好笑,但天性
仁厚,立时深为同情慕容复的尴尬处境,他在灵鹫宫见过二奴,拱手道:「两位
姐姐出手相救,段誉感激之至,但众目睽睽……他这般……这般春光曝现,不免
有失观雅,烦请两位容他换件衣服,然后再抓住他,好不好?」此语一出,全场
讶然,众人才知擒住姑苏慕容的两位蒙面头笠之人居然是两位女子,皆深觉不可
思议之至。

  慕容复挣扎不得,震怒之极,当听到「春光曝现」,才发觉裆下透风,大惊
自己已如孩童般被人一览无遗,当即面色灰白,脑中茫茫得俱是空白。

  二奴不得虚竹命令,怎肯放手,但确知这位段公子是主人的好朋友,也不好
回绝于他,对视一眼,架着慕容复跑向虚竹身边,只得去交由主人发落。慕容复
如此尴尬模样被二奴架着满场跑,更加惊辱难当。

  乔峰瞧着惊讶地摇摇头,深觉慕容复有名无实,好像除了段誉,任谁都能将
他一下擒住,突觉衣襟里多了一物,伸手拿出,却是一纸信笺,狐疑地向梦中人
瞧了一眼,忽地冒出一头冷汗,原来她刚才不仅扎伤了自己脸颊,还将这纸信笺
塞进自己怀里,若拿着刀剑,岂不轻易取了自己的命!世上居然有如此快捷绝伦
的身法,当真令人难以置信,但他送封书信是何意?即不动声色走到一边,打开
信笺一瞧,脸色大变。

  丁春秋本有退缩之意,见了二奴擒着慕容复过来,趁机收式罢手,暗中急稳
纷乱真气,佯作得意,笑道:「慕容公子,你这是哪般?你们姑苏慕容的『以己
之道,还施己身』,果然十分有趣,哈哈!」他故意将「彼道彼身」说成「己道
己身」,正是影射慕容复适才露出段誉屁股之事。

  群雄原本在窃窃发笑,闻得此言,哄的一声,纷纷捧腹。星宿门人更是敲锣
打鼓助兴,顿时热闹喧天,叫慕容复无地自容,脸涨成了紫茄。

  虚竹也没料到二奴的擒拿术竟然如此奏效,心念一动,向一名契丹武士要来
酒囊,倒出酒水浸湿双手,轻轻唤道:「护法何在?」待二奴答应,手向丁春秋
一指。二奴不等慕容复摔坐在地,眨眼到了丁春秋前,将他依样架起。但丁春秋
反应极快,不待软肋被制,用缩骨功从二奴手里逃出,踉跄立地,震惊万分打出
腐尸功,却奇怪之极地推了个空,手腿又被二奴抓住,这回再也无法逃出,胸腹
又即传来几处麻痛,便知自己中了道。虚竹微笑着一脸得意,他这七枚生死符乃
烈酒所化,与寻常寒冰又自不同。

  旁观众人惊呼不已,起初见慕容复被人轻易捉住,当然以之为奇,但想当然
认为慕容复只是一时大意,这次见丁春秋连着被捉两次,才知是这两个女子高深
莫测,皆不禁骇然失色,从未听闻过江湖上有此等人物,竟视慕容复和丁春秋等
绝顶高手如同玩物,手到擒来。

  丁春秋片刻间全身穴道开始麻痛。虚竹见他神色,哈哈笑道:「我这生死符
的滋味如何?」说完,见二奴手腕发青,忙令她们放下丁春秋,叫来一瞧,二奴
的手心手背都成了青黑色。

  「呵呵,我身上这腐骨粉的滋味也如何……?」

  丁春秋笑过两声,笑容便僵在脸上,体内各处麻痛越来越难忍。

  双方正在对峙,传来惊呼:「复哥哥,不要……!」

  原来,慕容复被护卫们赶来扶起,套上了一件袍子遮羞。石语嫣羞答答拉住
慕容复袍袖,瞧他神色,担心唤了声。慕容复面色死灰,突然,从一名护卫腰间
抽出剑,左手将石语嫣推出数尺之外,右手手腕翻转,横剑往脖子抹去。石语嫣
呼叫不及,吓得面无血色,眼中一花,慕容复面前突然立着了石清。

  「世伯!」慕容复叫道,全身一震,手里剑柄莫名其妙到了石清手中。

  「你有儿子没有?」石清尖声一问,好似极其愤怒。

  慕容复疑惑地摇摇头,不知石清为何此时再关切他有没有子嗣。

  「你曾祖有儿子,你祖父、父亲也都有儿子,便是你这一代没有儿子!当年
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何等英雄,却不料都变成了绝种绝代的无后之人!」

  慕容复头昏脑胀之际,如当头淋下一盆冷水,心想:「这三位先人都是当年
燕国的英主名王,先父昔年谆谆告诫,命我以兴复大燕为终生之志,今日若自寻
短见,我鲜卑慕容氏从此绝代,还说得上什么光宗复国?」不由得背上额头全是
冷汗,当即拜伏道:「慕容复得蒙指点迷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石清坦然受拜,又道:「古来成大功业者,哪一个不历尽千辛万苦?若都似
你这么引剑一割,还谈得上什么开国建基?」

  慕容复悚然震惧,他怎知我心中抱负?惊惭道:「慕容复知错了!」

  「起来!」

  「是!」

  慕容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

  群豪见石清训斥大名鼎鼎的「南慕容」,就好像训斥自己儿子一般,又惊异
又敬服,皆觉石清大有过人之处,盟主之位自然已不作第二人之想。

  石语嫣又惊又喜,见爹爹问情郎有没有儿子,情郎又对爹爹如此恭敬,都让
她想到了自己身上,望着慕容复,心中一甜,小腹突涌异热,这是昨晚之前从未
有过的感觉,当即羞红涌面,想起那种涨热的酥痛,身骨一下有些浮软,但眼波
荡在情郎脸上却怎么也离不开,此刻只希望其它都不复存在,好叫自己痛痛快快
向他发泄说不清的委屈,再完完全全扑化在他的怀里。

  远处的丁春秋正手忙脚乱,不断在怀中掏摸,一口气服了七八种解药,通了
五六次内息,穴道中的麻痒却只有越加厉害。若换作旁人,早已滚倒在地,但他
意志惊人,苦苦撑持,脚步踉跄,如喝醉了酒一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手
乱舞,骨子里直如千千万万只蚂蚁同时在咬啮一般。

  虚竹也大为慌张,见二奴整个手臂都变得黑肿,便打算向丁春秋妥协。

  「掌门师弟!」

  随着一声,苏星河从人群走出,到虚竹前躬身一拜,匆忙察看二奴,从怀里
拿出一把几寸长的小刀,分别在二奴手心上一划,挤出黑血,再用一瓶药粉撒在
伤口,二奴手臂上的黑色已明显减退。

  丁春秋见状又惊又怒,大叫一声,终于支持不住,伸手乱扯,将自己那一丛
银也似的美髯扯得一根根随风飞舞,跟着撕裂衣衫,露出一身雪白肌肤,他年纪
已老,身子却兀自精壮如少年,手指到处,肌肤鲜血迸流,一边用力撕抓,一边
号叫:「痒死我了!痒死了!」霎时间形如鬼魅,其状可怖已极。

  围观之人都不禁骇然变色,星宿门人更是吓得哑口无言。

  「爹爹!」

  一女从人中扑出,瞧着丁春秋,竟无法近其身,向虚竹哭喝:「你先是欺辱
打伤我,现又折磨我爹爹,到底要如何?」

  这女正是小蝶,她见爹爹先与乔峰为敌,后与虚竹打斗,因此一直躲着没有
出来,此时才摘下斗笠现身。旁观众人见她红发怪异,皆吃惊退步。虚竹见小蝶
说到最后,似有相搏之意,忙叫了声:「护法何在?」

  二奴手上之毒未尽消,但行动已无碍,轻易将小蝶擒住。小蝶喝骂着,突然
委屈万分地唤了声:「阿朱姐姐!」原来这时,阿朱已慢慢走到虚竹身边。虚竹
瞧着想了多少回的俏脸,胸口热乎乎的激动不已,见阿朱明显胖了些,雪脸更加
圆美,弯眉杏眼和肉嘟嘟的小嘴如故,那双会说话的眼似越发聪慧灵动。待阿朱
到了近前,情不自禁握住阿朱双手,一时喜悦不胜,唤道:「阿朱!」嗅出淡淡
恬恬的香气,接着瞧到阿朱隆起的小腹,心咯噔一下,又生嫉恨。

  阿朱稍挣了挣手,便红着脸由虚竹握住,轻轻道:「公子,看在我和乔大哥
的面上,你放过丁前辈吧。」虚竹张口便要答应,心里却觉好不自在:你乔大哥
固然比我好,但我偏偏不想给你们这个面子。于是赌气不瞧阿朱,望向那一边的
乔峰,乔峰正与玄慈说着话,神色激动,好似在争辩什么。

  这时从围观人圈中,分出一个枯瘦的青袍老和尚,低头拿着柳枝扫帚,一下
一下扫着地。这个老和尚早就在了场中,众人瞧他年纪既老,又全无精神,因此
谁也没在意,纷纷让路由他扫过。老和尚眼光茫然,浑视千莽如无物,慢慢扫着
青砖条石而来,扫到痛苦万状的丁春秋时,停下扫帚,叹道:「善哉!解去这位
施主的苦难吧!」

  虚竹认得这个老和尚是少林寺的扫地僧,每日总要从藏经阁扫过这里,虚竹
在少林寺时,常与之相伴,又想知他与丽春院的悟痴和尚应有渊源,因此既敬重
又亲切,问候一声:「老师父好!」接着道:「弟子这就给他解了生死符。」

  苏星河惊急道:「掌门师弟,你是本派掌门,何必听旁人言语!丁春秋作恶
多端,师父大仇,焉可不报?」

  虚竹听苏星河一说,颇觉自己失语,当即不再做声。

  老和尚却接口道:「这倒容易得很……」说着话,一手拄着扫帚,另一手掌
突然击在丁春秋脑门,扑得闷响,丁春秋止住号叫,一动不动了。

  众口「呀!」地惊呼,都见这老和尚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且行动
迟缓,有气没力,哪像有武功的模样?不料他能突然击出一掌,再瞧丁春秋面如
金纸,生息俱无,看样真个死了。

  「爹爹!」

  小蝶叫一声,瞧瞧爹爹,再瞧瞧老和尚,眼中俱是疑惑,不相信这个老和尚
怎就突然杀了爹爹。老和尚向虚竹一笑,满是慈祥,惊得虚竹张目结舌,老和尚
慢慢再瞧向苏星河,道:「你要替你师父报仇,我已替你杀了他。可他的仇要找
谁来报?」

  苏星河吃惊一想,不由看了一眼小蝶,深深叹了口气,他在蝴蝶谷中给小蝶
日日疗伤,相处时久,此时虽报师父之仇,心中非但没有想象中的欢快,更多了
对小蝶的歉疚。

  老和尚转头又向小蝶道:「女施主,你爹爹仇,你想报不想报?」不等小蝶
回答,将右手的扫帚交由左手,挥起右掌向苏星河击去。这一掌飘飘忽忽地不是
很快,苏星河怔怔瞧着,抬臂相格,身子后移。岂知老和尚轻轻拍落,波的一声
响,正好击在苏星河的「百会穴」上。苏星河的一格一退,竟没半点效用,登时
浑身一震,向后仰倒。

  虚竹吃惊推出一掌,慌乱出手,意在阻止,因此只用五分力,不料掌力甫及
那老和尚身前三尺之外,便似遇上了一层柔韧之极的屏障,掌力无影无踪,却也
并不反弹而回。

  而老和尚恍若未觉,身子晃也未晃,叹气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天下
罪业都归于我吧。」说着随手将扫帚递向虚竹。虚竹不觉伸手接过,眼见老和尚
一手抓住苏星河后领,一手抓起地上的丁春秋,哈哈笑着飞身离去。

  「老师父—!」

  虚竹拔腿追赶,小蝶在二奴手里急气万分,流泪怒喝:「放开我!」二奴又
对视一眼,自是以为此时应该去捉那个老和尚,便放开小蝶尾随主人追去。小蝶
却不料这二人说放手就放手,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待站起来寻眼望去,已不见了
那几人踪影,只好向山下搜去。

  观者面面相觑,如此结果实是始料不及。星宿派众门人见丁春秋已死,登时
大半逃散,其余一些再也不敢发声,心中转而暗打歌颂少林神僧的主意。

  偌大空场中,虚竹与丁春秋的一番争斗在远远一角,大多数群豪对他们并未
关注,只是盯着场子中央的乔峰。

  此时,乔峰正向玄慈挑战。

  少林高手云集于此,还有众多僧兵,乔峰向少林方丈挑战,不论胜败都是将
自身处于极险之地。

  阿朱上前焦急叫了声:「乔大哥!」

  乔峰应声:「妹子!」知她心意,将手中书信与她。

  阿朱拿过一瞧,这信是写给一个叫作「路云天」的人,大意是说,契丹高手
要来刺杀大宋皇帝,请路云天召集中原高手前往雁门关拦截。信的落款是「慕容
兴」,日期已是三十多年前。

  「路云天……?难道是玄慈大师?」阿朱大惊道。

  「不错,路云天是他的俗家名字,我刚才已经向他问得明白,他便是我苦苦
寻找的『带头大哥』,也就是杀我父母的罪魁祸首。」

  乔峰说到这里,既悲愤又伤心。玄慈乃是他授业恩师,将他自小收养,传授
武艺,到了他十二岁时,才将他托付给丐帮,此事没有几人知道。乔峰心中已定
主意,死在玄慈手中就罢,若今日报得父母之仇,便任由少林处置。

  玄寂等人哪容方丈亲自上阵,纷纷激昂请战。玄慈向他们摆摆手,慢慢走到
乔峰面前,道:「孩子,这事藏在我心头多年,当发现大错铸成,我便出家为僧,
但日日诵佛也不能稍减我心头疚愧。可惜写这封信的慕容兴施主当日并没有赶赴
雁门关,我与其素未谋面,过后他亦离奇失踪,以致许多疑问不能解答,现下便
来个了断吧。」说罢双手合十,道:「乔施主,老衲应你所请,请出招!」

  乔峰脸现恻然,道:「恩师!父母之仇不可不报!弟子得罪了!」说着推出
一掌,玄慈抵挡还击,衣袖摆处,激风荡起,显出内力充沛之极。乔峰知道玄慈
武功高深之极,忙凝定心神,退后一步,连摆双掌,使出了「亢龙有悔」。玄慈
迎身推掌,却只出了半招,突然收式。

  「亢龙有悔」最为刚烈,一旦击出,便难收回,何况乔峰始料不及,这一掌
尽数落在玄慈身上,呼得一声,玄慈身子未退,衣服向后高高扬起,硬生生受了
这一掌。

  乔峰大吃一惊,叫道:「这是为何?」

  玄慈口溢鲜血,身子发抖,缓缓盘腿坐下,微笑答道:「我做错在先,自应
先受你一掌。」

  乔峰微一沉吟,叹道:「也罢!」再次做式「亢龙有悔」。众僧大呼,皆知
玄慈受了重伤,绝难抵挡。玄寂叫道:「不可无礼!」正要相救,却见乔峰回掌
击在自己胸口,登时如玄慈一般,背后衣服膨胀鼓起,随即面色惨白,喷出一口
鲜血。

  「我……受恩在后,也该还你一掌。」

  乔峰说完站立不住,不得不单膝跪下,他击自己这一掌毫不藏私,竟也是用
足了内力。

  玄慈呵呵笑道:「不错,如今都还了对方人情,咱们再来过。」说完,高声
喝道:「少林众弟子听着,诸多恩怨皆由三十年前引起,我与乔施主决斗,无论
谁胜谁负,都还清了对方孽债,此战过后,所有过失算在老衲身上,绝不容有人
在少林寺趁机寻仇,尔等听清否?」

  众僧肃然应是。

  玄慈望着乔峰,欣慰一笑,忽然盯着从乔峰怀里落出来的另一封书信,眼露
惊诧,张口欲语,终于没有说出。原来他毕竟年事已高,受伤又极重,高声说话
时已用尽最后一丝内力,此时倏忽圆寂。

  众僧见玄慈深深垂下头,知他圆寂归西,皆双手合十,高诵一声佛号。

  阿朱发觉玄慈死前神色有异,到乔峰身前拿起那封信,正是勾邀乔峰而来的
那封匿名书信。阿朱左手拿起三十年前慕容兴的那封信,将两信并在眼前,登时
一怔,越瞧越惊,瞧出两封信的笔迹竟然出自一人之手。

  乔峰这时父母之仇已报,可心里殊无半分兴奋,而是想起了从前玄慈对他的
呵护严教,不由悲从中来,向玄慈通通磕头,心痛如绞,又喷出一口血来。

  人群中跳出一人来,叫道:「乔峰,你这逆贼!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今日
要你偿命!」此人一带头,众豪纷纷怒骂,几人见乔峰口喷鲜血,心想真是天赐
良机,抽刀便跳了出来。

  阿朱叫道:「你们做什么,玄慈大师有言在先,你们不得趁机寻仇。」接着
问玄寂道:「你们说,是不是?」

  玄寂只得道:「不错!」诵声佛号,施令道:「少林寺众罗汉听着,奉方丈
法旨,今日有谁伤害乔施主,绝不容他下山。」五百僧兵齐道声是,吓得那几人
不声不响退了回去。

  阿朱见此将两信藏在怀中,隐去人群,一边察看场中,一边疑念急转,揣测
事件来由。

  石清走向玄寂,道:「今日此来,原为推举玄慈方丈为盟主,不想出现此种
不幸,我等就此别过。」

  石清话音刚落,一个尖细声音道:「少林方丈既然圆寂,我丐帮愿奉石庄主
依旧为盟主,不知少林什么意思?」这话正是花脸假面的梦中人所发。玄寂面露
犹豫,已有人高声呼应:「少林算什么?我等只奉石庄主为盟主!」群豪见玄寂
护佑乔峰,已对少林大为不满。玄寂见此情形,无奈道:「既然如此,只要不违
我佛降妖伏魔之本义,少林愿听石庄主调遣。」

  群豪千里迢迢赶到少林,一部分是听到了消息来看热闹,另一部分是收到了
石清的英雄帖,大多数人原本既奉石清为盟主,此时更无异议,有少部分人没有
附议,但也无关大局。

  一名丐帮弟子掏出英雄帖,哼道:「今日若仍是乔帮主在,绝不会折了丐帮
威风,听命从人。」说罢,将英雄帖撕成两半,愤怒掷地。阿朱正在旁边,听他
夸奖乔峰,投去感激一笑,转眼瞧见地上被撕成两片的英雄帖,面露狐疑,上前
捡起。

  另有一人突然走到乔峰几丈远处,似愤怒已极,向乔峰狠狠吐了一口,浓痰
黏在乔峰脸上,煞是惊心,十八个契丹武士激愤地握紧了双拳,但没有命令不敢
妄为。

  乔峰却毫无所动,此时正默忆前事,其中的恩怨实难分明,但觉身周和心底
都是一片茫然。

  但他平日何等豪气霸道,刚才也一直威风凛凛。那人只为泄一时怨气,不想
轻易击中,反倒心生不安,愣了片刻,扭身便走,心内的怨气已消去不少。接着
另有人依法施为,走上前来恶狠狠吐一口。乔峰依然无动于衷,众人惊讶,不知
他是在忏悔,还是重伤不能反抗。

  人群开始骚动,凡怨乔峰之人,一个接一个走去,都是吐一口便走。

  渐渐的,与乔峰无怨无仇之人,也壮起胆吐了一口,但觉有了这一口便不虚
少室山之行。

  丐帮也有多人过去,却是连吐三口,再恭敬鞠躬。原来依丐帮规矩,凡新旧
帮主交替,或逢重大聚会,丐帮之人便要向帮主连吐三口,以示敬意,这是丐帮
最尊贵礼节。这些人如此示礼,已公开表露出对现任帮主的极大不满,及对乔峰
的眷敬。

  乔峰自知其意,平常人受到如此唾贱,早已要不堪忍受,而乔峰在丐帮时已
习惯如此场景,只是心中一酸,他自被逐出丐帮,只道人人视他如寇仇,没料到
仍有许多热诚的旧时兄弟,不禁热血上涌,在喷唾声中,虎目含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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